这天戏拍完下来,莫云丘懒洋洋地趴在床上,虽然今天的任务并不重,但因为某个不可告人的原因,这一天下来让他非常不爽。
他软绵绵地窝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露出半边脸看着另一张床上的骆秋。
骆秋一条腿搁在床上,另一条腿撑在地上,靠坐在床头,正专心致志地按着手机,手指触摸屏幕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频繁又迅速。明明这声音随随便便就能忽略,可此时莫云丘却觉得像骤雨敲击在脸盆上的声音还嘈杂,心情一阵烦躁。
他辗转了一会,闷闷地说:“秋哥,我腰疼。”
“哦。”骆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可丝毫不见动弹,还是维持这个姿势,发着消息,只是手指的速度快了一些。
就在莫云丘忍不住要喊第二次时,骆秋才慢慢地丢下手机,坐在他床边,宽大的手按上他的腰。
一瞬间灿烂的笑容挂在了莫云丘的脸上,他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哼哼唧唧地享受。
全身的血液都向骆秋双手触摸的地方涌去,四肢百骸,畅通无阻,什么酸痛,什么疲劳,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可就在莫云丘爽的时候,“嘀嘟”,响起了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声音。
骆秋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探过身子抓起手机,一只手按着手机,另一只手继续揉着莫云丘的腰。
喂!敷衍得太明显了吧!
莫云丘的眉毛一下拧在一起,因为分心的缘故,腰上的力道时轻时重,位置也不太对。
一股子邪火在肚子里烧着。
“秋哥,你在跟谁聊天呢?”莫云丘强压着火气问道。
骆秋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还在一边发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按摩:“宁玉问我明天的戏该怎么演,我正在跟他说。”
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莫云丘内心咆哮,差点就跳了起来。
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你怎么那么关心他,以前你根本不会理这种新人的。”
“以前我是忙不过来,哪有闲功夫教不相干的人演戏,而且我还要考虑到一些人际关系,不可能说教了这个不教那个,落人话柄,现在就没这个顾虑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骆秋发完消息,放下手机。
当两只手都摸在莫云丘腰上时,他又满足地笑了起来。
可没过几秒钟,又是“嘀嘟”一声。
向上翘的嘴角瞬间向下。
骆秋又拿起了手机。
我靠!你不当影帝了就闲成这样吗!我以前做助理的时候怎么忙得跟狗一样?为什么会闲呢?怎么可能闲呢?你可以跟我说话嘛!你看我都躺平了等你跟我说话!我以前有事没事都跟你说话的!
骆秋放下手机。
莫云丘又抱着枕头,眯着眼笑。
嘀嘟!
卧槽!
还有完没完了!
“算了,我睡觉了,你也睡吧,别跟他聊了。”莫云丘的语气中带着怨气。
“嗯,好,你睡吧。”骆秋在他腰上拍了几下,还坐在他床上按手机,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云丘不爽道:“还在跟他说什么呢?”
“他说手机里说不清楚。”
就是,还要打字多累,快别说了!
“所以他问能不能过来,面对面教他。”
卧槽,那家伙想得美!
“不行!”莫云丘脱口而出。
骆秋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点了几下头:“嗯,我跟他说你要睡觉了,不要过来。”
这还差不多……
一分钟后,骆秋还在发消息。
“还没说完?”
“他说他那边没人,叫我过去。”
卧槽卧槽卧槽!那家伙想干什么!
一万只草泥马从莫云丘心中奔腾而过,他克制住扑过去夺过手机丢出窗外的冲动:“你怎么说?”
“我说……”骆秋打了个哈欠。
莫云丘几乎要贴在了他身上:“什么?”
“我说我也要睡觉了,明天再说。”
莫云丘松了口气,心情愉快地盖上被子。
骆秋这才发现他好像问了很多关于宁玉的问题,奇怪道:“咦,你好像很关心他嘛。你好好演你的戏啊,别多管闲事,别把心思放在这种不相关的人身上。”
靠!你说反了吧!是你很关心他吧!是你在管闲事,把心思放在不相关的人身上吧!莫云丘的内心再度咆哮,百口莫辩。
骆秋关上灯,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
莫云丘胸闷地按着心口,闭上眼睛。可真要睡了,一时半会还睡不着,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瞄对床的骆秋。
忽然,骆秋动了动,又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
幽蓝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有种疏远的冷感,刹那间莫云丘的心一抖。
还要聊!还能不能好了!
莫云丘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你还在跟他说什么啊!”
骆秋莫名地看着他,沉默了十秒钟后开口:“我在设闹钟,明天别睡过头了。”
莫云丘把被子蒙在头上,重重地倒在床上。
真是郁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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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莫云丘来到片场就东张西望地看宁玉在哪,结果没有找到人,旁敲侧击了半天,才知道他的戏还是排在下午,上午先要学习舞剑的一套动作。
可愉悦的心情还没有维持多久,一场戏刚演到一半,就看见宁玉来到了拍摄的宫殿,一进来就直奔骆秋而去。
骆秋本来还在认真地看莫云丘演戏,宁玉一来,就拉着他,附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在演戏的莫云丘心里像火燎似的,恨不得生出一对顺风耳。
一次走位后视线再转回去,骆秋和宁玉两人竟然都不见了,余光瞄着那空荡荡的位置,莫云丘心一沉。
戏演完,莫云丘还穿着一身龙袍就跑了出去,四处寻找两人的身影。殿外没有,化妆间没有,杂物间也没有,路过的剧组人员惊讶地看着拽着龙袍,扶着玉带的“李世民”一脸不爽地在走廊里奔跑,一个个惊讶不已。
终于,他在两座宫殿的夹角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里是一小块空地,一般没有人会来,算是热闹的影视城里一小片清静之地。
宁玉只穿了单衣,手里拿着一柄道具剑,正在空地上舞剑。他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带着少年的单薄和青涩,长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夺目的银光,殷红色的剑穗长长垂落,随着长剑的舞动上下翻飞,画出一道道艳丽的弧线。因为有一定的功底在,他的动作干净凌厉,完全不像是新学的,银剑的刚与剑穗的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风情万种。
骆秋抱着双臂,坐在廊下,微微侧着头看他舞剑。阳光洒落在他肩膀上,有一种耀眼的光辉,虽然只是静静地坐着,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仪,即使是换一个身躯,也掩盖不住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气质。
莫云丘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他非常想冲过去把骆秋拉走,但最终只是躲在墙角,远远窥视。
宁玉一手执剑,一手双指抵剑,拧身连转,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后稳稳一落,长剑斜指天空,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清脆的掌声响起,骆秋站了起来。
宁玉手一撑,轻盈地从地上跃起,笑容明媚:“我跳得好看吗?”
莫云丘眉头一皱,觉得这话问得大有讲究,他不是问“跳得好吗”,而是问“跳得好看吗”,虽然只是多了一个字,但话中的感*彩大为不同。
“跳得非常好。”骆秋赞道。
不知道骆秋有没有感受到话中的细微差别,回答的是“好”,而不是“好看”,可偷听的莫云丘还是极度不爽。
骆秋拿起手边宁玉的外套递了上去:“快穿起来,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
莫云丘心里吼着你妹,怎么不担心我着凉啊,我也很冷啊!他把龙袍的袖子扯下了一点,完全忘记了平时拍完戏,是谁给他披衣服的。
“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舞蹈动作方面你还是问指导老师吧,我个人认为相当漂亮了。”骆秋说,“不过有一点,称心这场舞是跳给太子一个人看的,不是跳给自己看,也不是跳给许多人看,表面上是跳舞,其实是示爱,这跟你平时在舞台上跳舞完全不一样。你刚才舞剑的时候,眼神不太对,视线也没有看着我。”
宁玉当即明白了骆秋的意思,但是脸可疑地红了一下。
骆秋安慰道:“不过你对着我感情出不来也正常,反正你知道就行了。”
“不是……不是……”宁玉急于辩解,又不知道想辩解什么。
莫云丘一听到“示爱”两个字,眼皮一跳,一口气差点没回上来。
“我们回去吧,出来很久了。”骆秋看了下表。
莫云丘后退了几步,扭头就跑,跑了一阵才清醒过来:又没有做坏事,干嘛要慌成这样?
回到片场,莫云丘赶紧找到他的椅子坐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气息。
不一会儿骆秋回来了,莫云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问了句:“回来了?去哪儿了?”
骆秋随意地点了下头:“宁玉学好了舞剑,找个地方跳给我看了一遍,我顺便提了点建议。”
莫云丘无语,这诚实得他连话都接不上去了。
“哦,跳得怎么样?”莫云丘只得顺口问。
“挺好的。”
莫云丘不爽地挪动了一下,不服气道:“跳舞嘛,我也会啊。”
骆秋眼睛一亮:“你还会跳舞?从来没见你跳过啊。”
莫云丘得意了一番:“我会的多了,难道都要向你汇报啊。”
骆秋好笑道:“你跳的什么舞?”
“就爵士,街舞那种,电影学院里学的,那些唱歌的跳的那种我都会。”莫云丘表扬自己的时候还忍不住贬低了一下“那些唱歌的”。
“哦?”骆秋这一个字说得转了好几个音调,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没想到你还会跳舞啊。”
莫云丘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干嘛?不行啊?”
“行,技多不压身嘛。”骆秋凑近了一些,低声道,“回头跳个给我看看。”
前所未有的羞涩涌了上来,而且这种“给大爷笑一个”的口气又是怎么回事?
“干、干嘛要跳给你看……”
骆秋脸一板:“你又不是跳脱衣舞,干嘛不能跳给我看?就算是跳脱衣舞,我也有权利看啊!”
莫云丘一口血吐出来:“你为什么有权利看啊?不对,我干嘛要跳脱衣舞?不管什么舞都不跳!”
“为什么?你学校里肯定跳给别人看过的吧,所以我也一定要看!否则不公平!”
莫云丘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扯到公平上面去的:“哪里有地方能跳得开啊。”
刚才那空地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别人经过看到影帝在给他助理跳舞,画风瞬间就从歌舞片变成恐怖片了。
“等回房间,我把床挪开让你跳。”骆秋想了想,又笑眯眯道,“你好好准备,我要拍下来哦。”
莫云丘惊恐:“你拍下来干嘛?”
“万一你以后再黑我红包,我就把视频发到网上去。”骆秋奸笑。
“你这是有多记仇啊!”莫云丘想想又觉不对,这毁的到底是谁的形象啊?
“哼哼,以后你要是不听话……”骆秋威胁地拍了拍他的手,顺手捏了捏,“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啊?”话题转换太快,莫云丘没跟上节奏,他搓了搓手,有点心虚。先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能不冷吗?
骆秋从包里拿出一只皮草暖手宝,抓着他的手塞了进去,一边还感叹着:“戴好了,你看看你,没我你怎么办啊?”
我靠,以前说没有了小丘,生活就不能自理的好像是你吧!
骆秋又找了件披风给他盖上,那披风领口也是毛茸茸的,贴在皮肤上舒适柔软。
莫云丘套着暖手宝,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只觉人好暖好暖,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