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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生硬的,那是一点也不想与榕树村的人有来往呀。

    宋英就很好奇,当年榕树村的人,究竟是做了什么,让那位申状元如此厌恶,以至他的子孙在吴提学这位四品大员面前,也一点不顾及乡谊。

    吴提学似乎一点也没看出申永辉对榕树村村民的冷淡,笑着道:“无妨,以后你们常住清水县,有的是机会来往。”

    申家这位公子要在清水县长住?申家不是举家搬去京城了吗?

    与申永辉闲聊几句,吴提学再次看向张秀才:“社学中的弟子,学业都到哪一步了?”

    这事张秀才就不知道了,他是昨晚才到的梧桐村,遂老老实实道:“回大宗师的话,晚生并非社学塾师。”

    吴提学就愣了愣。

    胡知县面色一冷,斥道:“不是塾师,你刚才乱接什么话,提学大人面前也敢放肆!”

    胡知县官威甚重,被他锐利的目光一瞪,张秀才脚下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县尊老爷恕罪,晚生、晚生……”

    张秀才脑海一片空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然而却没有人嘲笑他,村民们也被胡知县吓到了。

    宋英忍不住腹诽:这些当官的,跟他们说话,非得要求是生员,安排了生员,又怪人家乱接话。

    幸好,吴提学回过神,对胡知县道:“恒瑞兄,不妨事。”

    又抬手示意张秀才起来。

    张秀才手脚发软,尝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一旁的村民站出来,将他扶起。

    吴提学看向众人,又问:“社学塾师是哪个?”

    老先生忙站出身来道:“回大宗师的话,晚生王会林就是。”

    吴提学见他身形佝偻、白发苍苍,便对衙役道:“给老先生看座。”

    又闲话家常般关切询问:“老友今年贵庚?”

    王会林面露羞愧,“回大宗师的话,晚生还未进学。”

    童生应岁试,考入府、州、县学,成为生员,即为进学,也就是俗称的中秀才。

    闻言,吴提学的神色就淡了几分,道:“弟子们的学业到哪一步了?”

    王会林自然看出了吴提学的态度变化,却无可奈何,他25岁过县试、府试,之后就卡在院试那一关,一直未能考中。

    “回大宗师的话,学有先后,有些弟子已读四书,有些在读三百千千,有些则刚入学,在学《童蒙须知》《小学》。”

    听他这样说,吴提学的神色又缓和了些许,点点头:“不错,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汝授书时,当循序渐进。”

    王会林恭敬地行了一礼:“晚生谨记大宗师教诲。”

    吴提学就看向学童们,温和问道:“你们哪些人读过四书?”

    袁清与三位年长的少年一并上前,齐声回答道:“回大宗师的话,晚生读过一些。”

    吴提学就指了指最年长的那位:“你四书读到哪里了?”

    那少年是里长的孙子,名叫张劭。

    当下宋英就见里长面色一喜,旋即又紧张起来。

    张劭精神一震,一点也没怯场,朗声回答:“晚生读完《大学》《论语》,正在勤读《孟子》”

    吴提学点点头:“朱子有言,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定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

    你既已学完《论语》,我且问你,言衷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下一句是什么?”

    张劭不假思索:“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这一句如何注解呢?”

    张劭蹙了下眉,思索道:“讲的是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

    然后一言一行,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

    张劭说的是朱子注集上的注解,是官方标准答案,回答得也算流利,但吴提学却没什么表情。

    只点了下头,就转而望向剩下三人:“你们学到了哪里?”

    赵子良与另一位少年侯天明回答的与张劭一样,都是读完《大学》《论语》,在学《孟子》。

    袁清想着吴提学对张劭的回答,就临时改了主意:“回大宗师的话,晚生只学了《大学》,《论语》只是粗通。”

    他的年龄明显比另外三人小一截,吴提学倒没觉得他不如另外两人,继续考校起来:“大学中有言,意诚而心正,何为意诚?何为心正?”

    赵子良冥思苦想一阵,磕磕巴巴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所谓正心……所谓正心……”

    前一句勉强回答出来,后一句就不知道了。

    宋英不由愕然,赵子良十岁发蒙,至今已有八年,竟然连《大学》都没背明白!

    四书五经里,《大学》可是最简单的。

    赵子良急的满头大汗,一着急,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吴提学面露失望,将目光望向剩下的袁清二人。

    侯天明眼观鼻鼻观心,直接放弃了,不是他不想表现,实在是他比赵子良还不如,一句都不知道如何注解。

    袁清略等了一阵,见侯天明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回答道:“所谓正心,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何解?”

    袁清:“成德之人,理当死而求生,则于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德也。当死而死,则心安而德全矣。”

    吴提学面露嘉许,忽又道:“磻溪伊尹,佐时阿衡何解?”

    宋英诧异,不是在考校《大学》《论语》么,怎么突然考校起《千字文》来了?

    袁清也愣了下,显然也没想到吴提学会突然考校《千字文》,不过,这半月他一字一句给宋英讲过,记得非常清楚。

    当下就道:“周文王在磻溪遇姜尚,辅佐明君,而商汤王尊伊尹为阿衡。”

    吴提学面露微笑:“不错,功底很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