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男人,有相当一部分,对感情的持久度不会超过三个月。偶尔对女人生出的好感,也只是因为她的某个眼神举动。笑容,或是那一抹潋滟的红唇,或是那柔嫩的柳枝腰。
当然,也有一种偏执的男人,像极了当年在车站等到老死的八公。
我们称呼他们为,忠犬。
在遥远的l星系,曾经生活着一个和平友善的民族。言曜从小在山谷里长大,赤脚跑遍山野。
那个时候的异种人,是没有根的,时刻都在漂泊。他作为其中的一员,在孩提时代就已经深受这里面的文化熏陶:一种流浪倔强和绝对忠诚的精神。
变故发生的时候,是母亲狠下心送走自己那天。
言曜眼睁睁地被迫扯离那块布满他童年回忆的土地,那个美丽的秘密基地,有着五彩的瀑布和漂亮的鲜花。他犹然记得那时,母亲含泪的无奈眼神,也深深记下了,这个可爱民族的无奈和血泪。
他们,从来都不是被祝福的人,连神博爱的光辉都无法普及到这个阴暗的角落里来。
后来,他被卖给军方当奴隶。
塔斯正值战乱年代,需要大量的劳力来支撑军队的战斗力。那时,他没日没夜地和砖石枪械打交道,瘦小的身躯常常布满伤痕。
这样一过,就是十年。
十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脾性,也可以将一个人变得强大。
他的个子很快就窜到一米八几,面部轮廓清秀俊朗,一双锐利的眼眸像蛰伏困兽般,哀伤却激烈。他要逃,逃开这个苦痛的世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外面的生活一定比这个充满灰尘和铁块的狭窄空间强。
一个急速膨胀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
后来,出了意外。
没等他将自己周密的计划付诸行动,一个阴沉沉的下午,便让他的人生滑入另一个轨道。
那天,他穿了一身破旧的蓝衣黑裤,肩上还有两个洞,是被铁皮给磨破的,隐隐渗着血珠。额上大汗涔涔,嘴唇干白起皮,隐藏咋浓厚灰尘下的白皙皮肤,已经完全没有生气。
那个穿着一身红的女人,身材娇小,五官稚嫩,浑身却透出一股成熟。他和其他人一样,跪在地上,匆匆晃过她一眼,却被她眼底深藏的哀伤给摄去了魂。
只消一秒,他就冷哼,权倾天下的女人,翻云覆雨,怎么会有哀伤?
后来,他低着头,闻到一股幽幽的兰花香。
一双有着细白脚踝的腿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很想闭上眼,却像中了魔咒般,直直盯着她的小腿。
女人很快蹲□子,并且出人意料地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他听见她说:“做我的丈夫。”
其实后来她还说了些只能两人听见的话,不过他都忘了。再次从躯体里拥有真实感觉时,他已经躺在一张华美的大床上。
天花板是典型的宫廷建筑风格,花纹繁杂线条明快却不失稳重。
灯光昏暗,女人坐在床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我很高兴和你结婚。他们让我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没有你好。”
“我也是陌生的男人。”他闭着眼,如是说。
女人低头,拉过他结实有力的手臂,抚上上面结痂的伤痕,还有密布的淤青。他只感觉被她摸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接着,一个温热的东西舔上了那些伤痕。
意识到是她的舌头,他慌了,肌肉紧绷着,血液逆流。
“你很好,别人在乎你的身份,我不在乎。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你那个时候连衣服都没穿,却把我从山洞里救了出来……那么远的事情了,你肯定不记得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被精致打磨过眉眼散发出一种类似孩童的兴奋。
言曜怔愣,久久不得动弹。
他甚至没有关于她说的这件事的任何记忆。
不过没关系,这个女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日子过得并不顺利。夫妻俩的感情却在稳步上升。
他们更像是在彼此的精神世界中驻扎了一般,什么事都和对方分享。那段时间,他受到了爱情的滋润和激励,一步一步地,在不接纳自己的世界中,印下属于他的脚印。
直到“弟弟”的出现。
司战跟母姓,刚来的时候和他一同被分到那个魔窟,只是后来两人因为一场意外分开,七八年都没见到过对方。
所以司战出现的那天,他原本是很高兴的。毕竟在这个世上,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多。
然而他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弟弟”,三番两次想置他的妻子于死地。意识到司战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他撇下所有的事务,整天跟在她身边,生怕出什么意外。
妻子有孕后,他更是寸步不离。
只是,好事多磨。
阴沉沉的天空灰得让人绝望,城里爆发病毒后,一股恶臭弥漫在上空。他安顿好她,在舆论的压力下,走到了第一战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战”钻了空子。
他故意化作他的模样,装作被丧尸逼至墙角的假象,让她从坚固不摧的庇护中走出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尸群将那个女人包围,他听见她的绝望的喊叫,心里一阵快意。
“司战”只是一具冰冷的机器,却拥有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他扭曲的面皮扯开,露出金属外表,丑陋而冷漠。
言曜赶到时,她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从来没有那样一刻,让他尝遍了比这十年的痛苦还甚的绝望。她半眯着眼,呼吸急促,手臂处沾满鲜血,凸起的肚子早已失去生机。
他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地吻着她的额头。他听到她说:“阿曜,我没有福分……看不到孩子出生。”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他重复着这个苍白的承诺,眼眶通红。
肯司带着一大队人跑过来时,言曜已经站起身。他的周围包裹了一圈淡淡的蓝色光芒,带着未知的神秘。
事情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他借助诺德的能量,并且将自己那个早已埋葬的计划用上,找到了时间和空间的缝隙,让他们在另一个时空相逢。
同时卷进来的,还有肯司和司霖。
“司战”一直是言曜的心魔,根深蒂固。
他并不是实体,却拥有比实体更强大的影响力;他凌迟着言曜的内心,时刻提醒着,这个时空并不属于他。与其说“司战”是模拟系统,不如说他是言曜最大的软弱。
很荒唐地,他将这个软弱挖掘出来,血淋淋地剖开来看,直到再次将周围的人伤得头破血流。
不过怎样都好,哪怕他言曜疯了,也始终会记得,当年那个为他生儿育女,给他生活信心的女人。这是他一辈子都要爱护和忠诚的女人。
历史前进的脚步不可改变。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好运,来换得她的生命不止。
l星系,不能没有这位君主。
……
忠犬八公的故事还在继续,无休止的等待却已经结束。
毕竟,上天的眷顾总是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三个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