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脸了是吧?”二胖一把攥住肖遥的脚踝,用力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上。肖遥猝不及防,屁股着地,尾椎骨像被捣碎,连带着整个背部都发麻。
趁肖遥还没缓过劲儿来,二胖又一脚踢在肖遥肚子上,把他踢了一米远,肖遥捂住腹部,疼得脸色发白,待睁开眼,那只蝴蝶已经被二胖倒在了地上。
没等肖遥伸手制止,二胖的鞋底已经踩上了蝴蝶,又狠狠在蝴蝶身上撵过。做完这些,他蹲下身,用手拍肖遥的脸,一下比一下重,拍得啪啪响,边拍边说:“怂,货。”说完见肖遥没反应,很失望似得,摇着头啧啧两声,就跨过肖遥的身体往门口走了。
肖遥从地上坐起来,垂着头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蝴蝶,看了很久,才把蝴蝶碎片一点点捡进盒子里,重新放回床底。
这几天二胖很奇怪,总是频繁地来找茬儿,肖遥以前都会刻意避着他,一般只要不碰上就没事,但这段时间的二胖却好像一直盯着他,还总是试图惹怒肖遥,不嫌累似得。
肖遥跟他玩了四五天躲猫猫,除了累之外,更多的是心慌。这天他终于甩开二胖和他的小弟们的视线,在去往苏昱的住处的时候,脚步都难得急躁。
好在苏昱依旧靠坐在窗边,只是看见肖遥的时候没有往日热情,肖遥觉得是自己多日没来,苏昱有了情绪,他不会安慰人,于是把藏在怀里的小盒子送给苏昱。
盒子不大,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像两片枯叶,还是破碎的,有明显的裂纹,碎片被粘在一段透明胶带上,拼凑出蝴蝶的形状。
“枯叶蝶?”
“你认识吗?”肖遥问。
“在书上看过,”苏昱盯着破碎的蝴蝶,轻声说,“这还是第一次见。”
肖遥沉默半晌,看着苏昱的神情,说:“不开心吗?”
苏昱没回答,视线一直盯着枯叶蝶,却有些愣神,像是透过枯叶蝶在看别的什么。
一下午的时间,苏昱依然会冲肖遥笑,依然东拉西扯地聊着天,肖遥就照常坐在窗下,不时搭两句话。
到了傍晚,肖遥该离开了。苏昱看着窗下低着头许久的少年站起身,突然仰头冲他微笑,背在身后的手举到身前,手里拿着一支由树叶堆叠而成的花。
“别不开心,”肖遥说,“明天还来看你。”
苏昱愣怔半晌,眨了下眼睛,低声说:“好。”
今天的晚霞好看得出奇,层层叠叠的火烧云从天边蔓延开来,火焰一样气势磅礴地烧红了半边天。
但窗台上的少年这次无心欣赏,夕阳把肖遥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站在窗台上,望着肖遥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挤不进满怀心事的少年心,画满简笔画的本子也漏了这一幅美景。
钻过砖墙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小树林外隐隐传来一阵吵闹声。
明明是晚饭时间,一般这时候是不会有人到小树林这边来的。
肖遥停住脚步,借着树木遮挡观察树林外围成一圈的人们。人群中不时传来兴奋的惊叫和起哄,这种声音肖遥很熟悉,一般发生在他被殴打的时候。
他靠着树慢慢蹲下,呆呆地看着地上随风摆动的一丛小草,等待树林外那场霸凌的结束。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凄厉的嗷叫从包围圈里传了出来,肖遥猛地抬头,下意识就往人群中冲了过去,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踉跄也不敢停下。
他一边粗暴地扒开人群,一边哆嗦着嘴唇喃喃着:“不要,不要……不要!”
二胖依然是人群簇拥的中心,他一手拿着染血的石块,一手拎着饭团的后腿,饭团的脖颈被粗糙的石块割得血肉模糊,白色的毛发被污泥和鲜血浸染,头颅朝下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下巴流到地上,在二胖脚边汇成一滩。
肖遥定格在原地,头皮一阵阵发麻,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他大口呼吸,肺却好像被人用手攥紧。
耳边突然炸开一句欢呼声:“二胖为我们杀了野兽!”
这句话像一点火星,彻底引爆了肖遥。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晚的哑巴为什么停不下来地嘶吼,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把二胖打得血肉模糊,为什么嘴里不断哭喊着“为什么”。
就像饭团不知道为什么树林外的人类会害怕它,为什么会在它摇着尾巴靠近的时候用石头砸它,为什么会因为它的无力反抗而欢呼雀跃。
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今晚的肖遥比野兽还可怕。有几个机灵一点的跑去通知了护工,护工到的时候,肖遥还压在昏迷的二胖身上,猩红着眼睛咬牙挥拳,力道分毫不减,现场寂静无声,只有拳头和肉体的撞击声无比清晰。
后来肖遥和二胖被护工带走,关进一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又过了没多久,来了更多的护工,肖遥靠坐在墙角,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
一个微胖的女人检查完二胖之后,回来冲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人说:“林姐,被打成这样,采样了数据也不能用了。”
林姐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随后很果断地指着肖遥说:“换这个,马上重新试验。”
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到肖遥身边。脖颈处传来刺痛,冰冷的液体输进身体,肖遥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