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知你,你会同意我卖掉吗?我又不算愚笨。”
素婉月笑了声,又说:“对于那些画卷,我真的从未认为对你有多珍贵,记得从前你画毕就弃,简直无法忍受。怎的?现在手不再灵便,就连废物之作也开始珍视起来?”
如同利针刺透她的心脏。
那些她不敢直面的事实陡然暴露于晴雪舞眼前。
不错,她言中肯綮。 因为手部残废,这些曾经被她不屑一顾的画卷都变得珍贵无比,她甚至舍不得卖出任何一幅,只想着终生妥善珍藏。
可惜,这个女人打碎了她的全部幻想。 晴雪舞按住脸,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的疼痛。
“好,我们不再争论。画已经卖了,那就将钱还我。”
“花光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使用完毕,威尔斯那里你得自己设法解决!”
晴雪舞胸腔仿佛被紧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咬牙切齿:“素婉月,你究竟还有人性吗?”
“我当然有,然而面对‘穷困’这两个字,那点人性毫无分量。”
说完,素婉月直接挂断电话,留下晴雪舞独自愣怔地握着手机,一口口喘息,胸口剧烈疼痛……
多么痛苦,多么痛彻心扉!
她本应该是母亲吗?为何母亲却是这样?
为何?
为何她这所谓的母亲会是这样?
素婉月也暗中拷问着内心……
挂断电话,她转身推开了前来纠缠的人,嫌恶地说道:“银两已予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姐姐,对不起。”
虽未开启免提,可苏青阳仍分辨得出她在跟谁通话。
他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仅是个蠢材。因此,在意识到自身的不对后,只能流泪恳求:“我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找你。”
素婉月面露疲态,甚至提不起斥责的力气。
她道:“若非看在父亲母亲的情面上,我真想杀了你……”
“姐,你别这样嘛!我知道是我的过错,可是,若还不上这笔债,那些人真的会取我性命的,都是高利贷哪!”
苏青阳痛哭流涕,满心懊恼:“我被人骗了,那女人嘴上说爱我,却在我背后捅刀。她不仅卷走了公司的钱财,还将背着我用我的名字借贷了高利贷……”
姐,我并非有意添麻烦,本想凭己之力赚钱归还。然而,你了解我,我不善商场纵横,画廊经营亦不通鉴赏。起初只是小数额,但滚雪球般累积,如今已是难以偿还的重担。他的话语低回,在空气中弥漫着无奈的哀愁。
当初她离开时,苏卿阳不过是个十岁顽童……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却仍似未经世事的孩子,学业不曾显赫,生意之路也磕磕绊绊,连情爱之道也不精明。
对苏婏玥来说,这个弟弟让她倍感失落,她认为若沐玉晴能分予这小子一分能力,也不至于让苏家陷入今日之局。
但无论如何,苏氏一族的血脉在她体内沸腾,哪怕遭受父亲扫把的驱逐,她的姓氏,她的身份,不可弃如敝履。
所以那本该用于还债的钱,最后还是由苏卿阳承下。然而想起电话中女儿的责问,她内心波涛暗涌,恨不得亲手教训这个不肖子……
“为何不早来找我?利息至少能少些不是吗?”
“爹不让,他怕你会受累。”
这番话让苏婏玥双眼泛起泪花,他的一字一句刺痛着她的心。
苏卿阳见她悲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姐,爹不是不愿认你,他是不舍,他知道你的生活不易,不让我给你添忧,可是,姐,我愧对你的恩情!这笔债,我会偿,必会,必会……”
“还了又何益?这笔款从何而来,你清楚吗?”
“我明白!”
苏婏玥手掌轻轻遮掩眼眸,声音透出无尽伤痛:“我卖了她最后的作品,廉价如灰尘,以你能想象的最低价,只为了挽救你这个浑蛋的生命。记住,此生你亏欠于她,永不能抵偿!”
“姐,我错,我真的知错了!”
“滚!”
面对苏婏阳的哭泣与恳求,她愤怒地猛踹其脚踝。少年发出痛苦哀鸣,踉跄滚地而逃。
他离身,苏婏玥揪痛心头,独自在狭小破旧的住所里放声痛哭。
她究竟有何罪过,要承受此般折磨!
遣散了那个让她不快的弟弟后,苏婏玥并未给自己过多哀怜的机会。她擦拭泪水,向靠不住的赵猛发送分手讯息,并劝其尽早逃离,以免惹祸上身。随之将赵猛剔出黑名单。
翻开通讯录,找出那个六年多前储存却从未拨通的号码,她拨给封韩,时间恰好指向傍晚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