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下去的酒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团火,从肚子里一直烧到眼皮。
温今年又用力搓了几下,再抬眼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火。
火?哪里来的火?
温今年喝醉了,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手脚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他环顾了四周,只看了对面已经烧成废墟的一片房子,房子前一群前来救援的人无奈的拿着工具望着对面的火海哀叹。
“火太大了,又烧的急,救不了了。”
“可怜呐,整整一十七户人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娃娃逃了出来。”
“老天爷不开眼……”
他们口中的娃娃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尽是灰尘,原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到极限,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发愣。
“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可怜呐,这些年来万陵城里子息艰难,常家好不容易盼来个独苗苗,这一把火又将他的亲眷全都送走,只留下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要怎么活呦。”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发自肺腑的替他哀叹。可他却一直一动不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意识到他这副模样的异常,私下讨论道:“这孩子不会吓傻了吧?怎么都不知道哭?”
话音刚落,他们口中的那个孩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眨了眨盯了太久变得干涩的眼,下一刻,泪水哗啦啦的奔流而下。
周围的大婶们齐刷刷围上去替他擦泪,又是安抚又是自责,一个劲儿的怪自己说错了话。
温今年被这小男孩的眼泪烫的心底发颤,刚要起身也去帮忙擦擦,这时,正对面又一阵金光闪过,露出了屏障后的两个熟悉人影。
这一次的两个人都是站着的。
高的那个依旧面覆金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稍矮的那个这次也没再跪着,只是脸上依旧戴着一串锁链。
温今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方才的动作也被迫终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
那两个人身上盖着一层朦胧的法力,即便是走到了人群边缘也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两个。
高个的那个温今年曾听过另一个叫他神君。
神君在前方负手而立,率先开口问道:“如此稚龄就亲走尽丧,他的命运是不是有些太苦了些?”
稍矮的那个随后跟上,接话道:“苦吗?苦就对了。他因我而来,他的命运自然由我而定。既要做日后能搅动天地的大反派,没有标配的悲苦身世怎么能行?”
神君不置可否没做评价,临走前倒对他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心狠。常言道天道无情,由你这般狠心厌世之人来执掌命书,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这里,神君就闪身不见,只留下那个矮一些的少年还在人群中盯着那个可怜的幼童在看。
人群中,终于开始哭泣的幼童抽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婶子不停的给他顺背,还有手快的已经端了水要喂给他。
幼童拒绝了对面的水碗,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朝面前的大人询问:“我家就在河边,我坐着的石墩下面就是一条河,为什么会失火?”
是啊,常家临水而居,它的对面就是一条终年流淌的清水河,谁能想到住在这种位置的人家会烧起来?
没有得到答复的幼童接着发问,“就算是突然烧起来的,我也叫了人了,那么多叔伯兄弟都拿了水桶过来,可是这个火为什么就浇不灭?”
没有人能回答上这个问题,只能齐刷刷的保持沉默。
幼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愤怒已经烧坏了他的理智,他开始嘶吼着让这群给不出答案的大人走开。
被无端指责了的大人们尽管小有怨气,但在这刚刚经受灾难的孩子面前也发不出脾气,只能你拉我扯的退开,准备私下商议着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人群后,所有人的看不见的那个少年逆着人群朝前走去。
温今年心下一惊,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生怕他会对幼童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幼童将周遭关切的人统统赶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墩上发呆。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动了一下,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背后那片已经化成灰烬的建筑物。
燃起的大火已经随着可燃物的烧尽而熄灭。可余烬的温度还高的吓人,前来救援的人们只能在外等着,等到温度降下来后再进去收拾。
“这么大一片都烧尽了,怕是难有活口。”
“嘘,你小声点,别让孩子听见。”旁边那人连忙扯了他一下,用手指了指还在外面等待的幼童。
那人暗暗的打嘴,后悔自己多嘴多舌。
其实这个结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有人下过了,再说一遍也只能徒增伤感。
已经伤感到顶点的幼童突然站起,趁着无人靠近的时刻抱起一旁的石块,“扑通”一声就扎下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