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罢工以后》 第1章 妖王寻仇打上山门 乌云盖顶,紫电齐出! 十二道雷劫连番而至,一遭更胜一遭。 “不好了!不好了,大师姐引召玄雷自行兵解了!” 主峰之上,听到喊话的人骇然起身,手中物件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没等他震惊完,门外那人越跑越近,声音更大了一些继续报信,“狐尾君他,狐尾君他孤身力扛十二道雷劫,现下也不知所踪了。 狐尾君乃十二峰第一高手,也是当今修仙界内最有可能飞升的仙尊。他这一出事,相当于十二峰断了一条臂膀,此番消息若是传出,不知道有多少正邪势力会伺机而动。 麒麟君心头大骇几愈吐血,强定下心神朝堂下询问,“护山大阵如何,这种时候,更要提防山外来袭。” 堂下弟子得令前去打探,还没出门,就与继续前来报信的弟子迎面相撞。 那弟子摔了个跟头,来不及爬起就赶忙开口,“屏山妖族过境,现下已经攻破外围护山大阵!干戈峰师姐们已经率领弟子们在前头迎战,其他峰主也在后山禁地镇守,眼下、眼下已经要守不住了。” 麒麟君闻言不敢再犹豫,快速回忆起狐尾君临行前交代的后路,立即前往梧桐山山顶处去取神兵“天命”。 半山腰上乌云密布,像是雷电过后遗留的烟尘。 此时四下无风,四周也无半声虫鸣,寂静的有些可怕。 麒麟君疾驰上山,连破三道阵法之后,在梧桐水榭的水潭中央找到了大师姐的神兵“天命”。 神兵“天命”通身赤金,形状如一截锁链,正无依无靠的从水中伸出伸向云端,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这种怪异的姿势他的心头起了异样,下一秒,又强行压住,按照狐尾君嘱咐的那般念咒召来“天命”。 “天命”应召而来,缠在他的胳膊上,像一条乖顺的蛇。 “好‘天命’,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扇骨峰上,密密麻麻的妖族沿着山道一路杀将上去,前半截速度极快,越到后面速度越慢,尽管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攻入主殿是迟早的事。 麒麟君落在阵前,朝着对面竹轿上的妖王喊话。 “殿下!十二峰与丹青山世代交好,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先坐下来谈一谈,不值当这般大动干戈。更何况,屏山西侧瘴气横生,妖族修炼实属不易,若是在十二峰上有所折损,大师姐不知该有多心痛。” “你还有脸提她?” 妖王闻言怒不可遏,猛的从竹轿站起,阴阳道:“打上山门了你知道她会心痛,那她无辜惨死的时候你们有一人心痛吗?” “自然是……” 妖王气急,不让他说话,“你们自然是不心痛的,说不定还暗自窃喜终于铲除这个异端,从今往后再无后患。什么名门正派,什么正人君子,你们不过也是一群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小人罢了。麒麟君,我问你,辛申之乱时,是谁舍生忘死不顾危险的一次次救你们各家于水火?妖族暴动后,又是谁不惜暴露灵兽身份,以一人之力镇住了整个屏山?十二峰重建后,又是谁不顾骂名窥伺天机,用命书挣钱养活了你的整个宗门?” 麒麟君被问的搭不上话。 妖王尤不解气了,继续质问:“我姐姐为了你们十二峰呕心沥血,恨不得剥下一身血肉饲养你十二峰。可你们,又是怎么对她的?仗着她对狐尾君的爱慕,先是封印她的法力,再是禁锢她的自由,她这般退让你们还不放心,到最后,竟然为了夺宝逼死了她!如此行径真叫人齿冷!” 妖王越说越气,忍不住拿出骨鞭朝对面抽。 麒麟君早就防着他会动手,用力一闪往后退却,随后祭出长剑和他打了几个回合。 交手后,妖王没讨到便宜,气的忍不住摔了鞭子。 下一秒,又从后腰展出一把羽扇,抡圆了直切麒麟君的面门。 麒麟君立刻后仰躲开,险而又险的避过。下一秒,已经飞远的羽扇又拐了个弯飞回来,像长了眼睛一般不死不休的盯着他打转。 麒麟君躲闪不及,再次提剑去挡。 原本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长剑竟耐不得这蓬松的紫色羽扇,没能斩断一片羽毛不说,反倒被它轻飘飘的割出几道深痕,仔细一看,隐约还有豁口。 “此扇绝非凡品!”麒麟君不再犹豫,立即抽出“天命”对抗。 “天命”乃世间神兵,传说由天道所化,是能以一敌万,震荡天地的神器。 赤金的铁链从他宽大衣袖里缓缓伸出,像一条刚刚苏醒还带着些慵懒的蛇。 这“蛇”看似迟缓,捕猎时又迅速无比。 羽扇在空中转了几圈都没能再近他的身,甚至还被铁链纠缠断了不少羽毛,急的不停的在周遭打转。 好的兵器都能与主人心意相通。 这份焦急的情绪传递到妖王心里,气的他眼睛发红,“我姐姐从不离身的东西都在你手里了,还说不是谋财害命!” “南柯,你听我解释!” 众所周知,“你听我解释”这句话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用的废话。 被叫出本名的妖王果然不听,立即双手捏诀召回羽扇。 羽扇在返回的路径上逐步拉长,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细长的紫色虚影。 等它回到妖王手上时已经变了形状,成了一把透着紫色气息的透白骨枪。 麒麟君立马就认出,这就是让修真界内找了数十年的“凤凰骨”。 此等法宝一出,麒麟君再不敢恍惚,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去应战。 妖王南柯也将修为强行拔到十二层,用一种玉石俱焚的狠气朝着麒麟君的方向杀去。 十二层的妖王与金丹大圆满的修士修为相当,都是修行圆满,只待“命书”点名即可原地飞升的境界。 两大近神期的大能刚一出手,十二峰内顿时飞沙走石,有撼天动地之感。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小妖们见势不妙立马停战,打了个哨呼后毫不恋战的往远处退走。 另一边的十二峰弟子退无可退,只能由长老们联手开了传送通道躲入后山禁地。 “凤凰骨”携裹着凛冽的罡风,像一枚坠落的星子,直直的朝着麒麟君胸前去刺。 麒麟君不敢掉以轻心,立马抖开铁链正面相抗。 铁链和骨枪带着巨大的能量在空中奔赴,力量之大,在空气中带出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突然,扭曲的波纹中出现一片虚影,像是要把这一片空间撕裂开。 见势不妙的二人齐齐收手,然而千钧之势无可挽回,两大神兵眼见就要碰上。 电光石火之间,一双惨白瘦削的手突然从虚影中穿出,不偏不倚的捏住了两头儿的神兵。 麒麟君与南柯拉扯不动,互相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人是谁?” 下一秒,那双手的主人将身形全部露了出来。只见他通身漆黑,罩着带有兜帽的不透光的长袍。黑色兜帽下是赤金的面具,面具上花纹繁复,像是画的凤凰。 这人身形高挑却又显得羸弱,莫名的有些邪性。 “阁下何人?” 南柯率先发问,同时手中暗暗发力,试图将骨枪抽回。 黑袍人骤然惊醒,右手轻轻一带便将骨枪完全夺过。 已经认过主的“凤凰骨”竟然没有反抗,甚至还乖乖的变化回羽扇形状。 南柯心头大惊,不明白面前这人如何能操纵得了“凤凰骨”。 妖王被夺了兵器,麒麟君顿生唇亡齿寒之感,于是他当机立断放开“天命”,施展法术让铁链朝对方缠去,与此同时还偷偷掐诀召唤着自己的配剑。 黑袍人似乎没有察觉,仍在低头把玩着手中羽扇。 麒麟君十分谨慎,确定“天命”已经锁紧后才悍然出手,将大半灵力压进佩剑,不留余地的刺向黑袍人。 被束缚住的黑袍人丝毫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剑尖直击面门。 泛着红光的佩剑整根刺入,却扎了个空。原本应该受此一剑的黑袍人凭空消失,下一秒,又凭空出现在南柯的身前。 “拿好了。” 黑袍人语调温柔,将化成原型的羽扇丢进他怀里,手指轻轻一动,“天命”就乖乖的爬到南柯身上,将他束缚的紧紧的。 “这究竟是什么人,不但能使唤南柯的兵器,就连大师姐的神兵也对他俯首称臣?” 不等麒麟君想完,黑袍人又瞬间消失,下一秒,天地之间风云巨变。麒麟君抬头看了一眼,不顾前嫌的开启屏障将无法活动的南柯护在身下。就在他刚刚开启的一瞬,铺天盖地的陨石就齐刷刷砸了下来,将十二峰砸成了一片废墟。 密密麻麻的天外来客从天而落,直砸的人抱头乱窜四处躲避。就在这个没有人能抬头的时刻,一颗叛逆的星子突然偏离轨道,落向了千里之外的一座深山之中。 第2章 又是活埋又是追杀 等到少年再次苏醒时,他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漆黑密闭的空间里空气稀薄,还透着难闻的土腥。 少年下意识闭气,没多久,又忍不住大口呼吸。 “什么地方,怎么这般腥臭,我是被人活埋了吗?” 这般想着,少年连忙伸手摸索四周。不摸还好,一摸,可真吓了一跳。这四四方方,前宽后窄,上面还有厚厚的木板盖。 可不就是个棺材嘛! 少年大为郁卒,想着自己明明好好的在山洞中闭关修炼,只是无意间看了一眼流星雨的方向,怎么就被带到棺材里来了? “究竟是谁将我关在这里的?我奉师命常年闭关,一直在愁予峰上修行,从不参与尘世间的俗世。究竟是谁能找到那个地方,还能不知不觉的将我关在这里?”少年想了一圈却始终也没有头绪。 想到这里,少年及时刹车,自言自语道:“为今之计要赶紧脱困,没时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说干就干! 在狭小的空间艰难滚动,龇牙咧嘴的扭了好几圈,却死活挣不脱身上的束缚。他也想过施法掐诀,可更绝望的是,丹田空空如也,自己一身接近渡劫的法力竟然也一丝不剩,就像从未拥有过的那样。 “岂有此理!修行一路何等艰险,夺我法力还不如直接杀我!” 然而他的哀嚎并不能改变什么,一顿拳打脚踢的泄愤之后,反而使棺材里的空气更加稀薄。 少年脸色越发惨白,只能重新安静下来思索着该如何脱困。 “此处鸟鸣不停,定然远离人烟,喊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见,借助外力怕是不行。这棺木又埋在地底,我又失了法力,凭我自己肯定也爬不出去。更何况现下情况不明,那抓我过来的凶手说不定还没走远,若是贸然出去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危险。如此说来,我要怎样才能安全而又隐秘的脱困呢?” 就在他苦苦思索的同时,一群青色道袍的修士们渐渐地围住了一座孤坟。 这座孤坟远离人烟,其上杂草丛生,已经将土包压塌了大半,要不是前面还插着一个腐烂的木牌,路过的人估计都会把它当成是普通的土堆。 为首的修士直勾勾的走向木牌,谨慎的端详了片刻后才断定:“就是这里,没错了。这就是夜妖的坟冢。”随后望向身后,请示道:“要动手吗,青禾君?” 青翠欲滴的道袍齐刷刷向两头让开,簇拥出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壮男子。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泽宗现任掌门人,也是修士口中的青禾君。 青禾君停在前面,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一声令下,早就做好准备的小弟子们齐刷刷抄起工具涌入坟堆上开干。湿润的泥土被他们轻而易举的抛向身后,不过片刻,就露出了一直藏在其中的白皮棺材。 “如此作恶多端的妖魔,死后竟还有容身之处,简直可笑!” 青禾君的语气极其嫌恶,当即出言挥退了正在埋头苦干的小弟子们。等到人群散开之后,青禾君再也按捺不住,带着十二分怒火朝着缠着碎麻绳的白皮木板上轰出一个灵力泡。 棺材里的少年被震的磕了头,龇牙咧嘴的闷声吃痛。 如此强大的灵力竟奈何不了这看似单薄的木板。青禾君愈发愤怒,再度蓄力连番轰去,大有一种绝不善罢甘休的狠气。 木板内的少年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震荡只撞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的同时竟然因祸得福,阴差阳错的挣开了手脚的束缚。 又是一阵猛烈的气浪袭来,被连续炮轰了十几轮的棺材板终于承受不住,‘嘎吱’一声开始出现裂痕。少年知道,最多再来一掌,木板就要碎掉了。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掌落下的同时,脆弱的木板终于支撑不住,四分五裂的往外飞溅。 周遭的弟子们连连后退几步,生怕这带有余威的碎片会殃及无辜。 漫天的木屑飞散以后,这群人又凑到前面,一伸头纷纷愕然,里面竟是一副空棺! 方才说话的修士又再次站到前面,看了两眼,判断道:“枷锁是新的,断口处没有锈痕,里面的东西逃出去不远。追!” 得到新命令的修士们齐刷刷蜂拥而出,顺着山间的树木四散着往各个方向搜寻。 青禾君站在原地未动,等到其他人都走远之后,下一秒,突然长剑出鞘,一剑钉在一株不起眼的青皮槐树上。 早在青禾君出最后一掌的同时,少年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碎裂的白色木屑混合湿润的泥土飞溅三尺,恰好为他提供了逃跑的时机。他就是趁那时混入人群,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爬上树的。少年原以为自己动作隐蔽,又恰好穿着青衣,调虎离山之下可以侥幸逃过一次。可谁想到这看似粗犷的青禾君竟心思如此灵敏,轻而易举的就识破了他的计谋。 另一头的青禾君可不觉得这是多么高明的计谋,冷哼道:“刚才不拆穿你,只是为了让弟子们避一避,免得误伤了他们。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夜妖,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也是时候清算了!” 青禾君语气森然,手势微动召回长剑,随手比了个剑花后又要动手。 少年连连后退,摆手求饶道:“仙君息怒,我并不是你口中的夜妖,而是正经的仙门弟子。您若不信,可以看一眼我随身的金印。” 青禾君闻言还真停下了,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在自己那身破烂的衣袖间翻找。 被他注视着的少年急的满头大汗,越着急,就越慌乱。越慌乱,口中的话就更不可信了,“许是方才不小心遗失在某处,烦请容许我在附近找找。” 青禾君不耐烦继续看他的粗劣把戏,冷哼一声,再度提剑讽刺道:“演的差不多就行了,真以为谁会信吗?” 青禾君早就料到他会狡辩,袖口一抬,掏出一片羽毛。这羽毛金灿灿的,在半空轻飘飘浮起,然后嗖的一下没入少年的额间。 “凤凰羽与凤凰骨可相互感知,凤凰羽能有所感应的地方就是夜妖的所在地更何况,命书曾预言夜妖的可能复活得地方有三,北原其一,万陵第二,中州其三。北原与万陵的那两座都是空坟,只有你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你不是夜妖还能有谁是?” 少年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道:“你随便拿个羽毛就随便给我定罪,还要我束手就擒?我看起来像这么傻吗?” 少年的这副神情被青禾君误认为是在挑衅,于是青禾君出口也不在留情面:“谁能想到曾经为祸天下赫赫有名的夜妖,也会使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听到这话,少年就知道自己就算有八张嘴也说不清当前的状况。既然说不通,干脆也不用废话,先想办法逃脱才是正事。 于是他立马在心里有了对策,故作嚣张的一抖破烂长袖,仰头大笑两声:“知道我是谁,还敢独自留下单枪匹马的和我对上,小子,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霸气十足的话刚一落地,那头儿的青禾君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提气运转灵力,剑尖朝前做了个准备的姿势。 在他动作的同时,少年也动作迅速,咬破指尖抹向自己的喉头。 他的喉间藏着金色锁链状的虚影,这虚影正是当年少年的师父在传授完法术时给他留的最后的保命手段。 师父说:“这虚影是从天道中借的,在危险时可以借用天地之力为己所用,不过次数有限,最多只能用三次。” “刚开始修行时用了一次,渡天劫时又用了一次,如今只剩最后一次了。” 生死攸关,少年也顾不上想逃出去之后再遇见危险时该怎么办,于是他当即决断,再次以血召出凤凰虚影。 虚影浮现的同时,少年感受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正迅速填充着他的丹田。 “破!” 随着喝令,凤凰虚影展翅冲出,长长的尾羽在山岗间掠过,带出一片爆炸响声。一座长满植被的土包被凤凰火燃烧的突然爆开,溅起了几丈高的泥土和木屑。整座树林里的飞鸟在火势蔓延开来之前就齐刷刷的闪着翅膀飞走,带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声响。就在它们刚刚逃走之后,下一秒,成片的树木轰然倒塌,一棵接着一棵,朝着不同方向倒地。 爆破和轰塌的声响让整座山都为之震荡。 远处,听到动静的弟子们立即停止搜寻,齐刷刷拔出武器回头向声源处支援。 少年当即拔腿就跑,没跑多远,就被一群回援的弟子们堵个正着。 修真界的弟子们自修行始就没少听过夜妖的残忍事迹,尽管他们面带惧色,但每一个人都坚定的举起武器指向少年。 “中州后继有人啊!”少年在心里不合时宜的感叹。 感叹过后,他又要发愁眼前的问题。 没有灵气傍身的少年可没有以一敌百的实力,打是打不过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逃。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即掉头扭头就往山上跑。 察觉到少年只是一位躲避,那领头的修士顿时心里有底,大喊道:“夜妖修为还未恢复,大家快追!” 山上的地形要远比山下复杂,也正是借了地形的便利,少年总能险而又险的躲开身后射来的冷箭。 就在他以为可以成功逃脱的时候,命运又再次跟他开了个玩笑。 陡然出现的断崖横在他的面前,少年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悬崖边举起双手,似乎认命准备投降。 领头的弟子勒令身后不许轻举妄动,警惕的试探了一番后,取出捆仙索将他锁上,。 莹白的捆仙绳越逼越近,少年始终毫无动作,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 走到只有一臂的距离时,少年陡然发难,动作迅速的掐住他的脖颈,将他变成了用来逃生的人质。 然而这一切并没发生。 就在少年在打定主意准备动手时,人群里,一直观察着他的弟子突然高声提醒,“青阳师兄小心。” 得到示警的青阳立即顿住脚步,二话不说就拔出佩剑,嘲讽道:“以为这么轻易就能着了你的道?夜妖,你未免太小看人。” 自认为被轻视的青阳当即出招攻了过来,尽管他恨意十足,但怎奈悬崖边缘场地有限,青阳只得压制灵力,打得十分憋屈。 虽然青阳没有发挥全部实力,失去灵力的少年还是没法招架,不过三招就被灵剑带起的剑风刮倒,随后脚下一晃,跌落到悬崖下。 第3章 幸得小少爷搭救 茂密的叶子被这从天而降的人体砸出巨大的豁口,树叶下的细支也噼里啪啦的,抽了他几巴掌后又执拗的弹回原地。 从树冠中穿过的一瞬间,温今年就知道自己赌输了。 就在方才打斗的间隙,温今年注意到悬崖边下不远长着一棵颇为繁茂的树。这树枝叶高大,树杈的边缘又缠着许多向上的藤。若是瞅准方向跳到树上躲起来,做出一个已经跌落悬崖的假象。等到追兵散去之时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再爬上去。 然而这一切是在他方才拉住的那根细支不会断掉的前提下才能实现。 底下是浓的化不开的云层,温今年十分后悔,心里哀嚎着“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绝对是个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乖乖的被抓回去,说不定说清误会以后,还能让人来救我。说的能救自己的人,少年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可惜师父行踪不定,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何处,这样又怎么能通知的他让他来救自己呢?若是师父又固定的落脚点就好了。”想到落脚点,温今年突然想起师父之前曾说过一句话,“等有朝一日你的修为能拿得出手了,我就带你去十二峰给狐尾君亲自看一看。” 十二峰、狐尾君。 温今年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汇,回过神来才惊觉下坠的的势头突然止住,身边的云也凝滞不前,像是被暂停了时间。 少年在半空中四处环望,刚要回头,一道力道正好的手刀猛地敲击在他的后颈上,一下把他劈晕了过去。 少年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相貌,等到他两眼一翻昏过去之后,身后,那个身披黑袍的高瘦男子才终于出现在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少年的眉眼。 可这黑袍人看见这张脸就生气,“啪啪啪”给了他几个大耳刮子还不解气,降下一些高度后,一脚将他踹到了山涧小河边。 温今年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被捆在一驾马车内。 察觉到他有所动作,他的眼前立马出现一张白生生的少年脸。这少年眉眼细长,笑起来有些可爱,像是在撒娇。 “你醒了?头还痛吗?” 听到问话的温今年终于意识回笼,紧接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痛感又强制性将他的注意力拉扯到四肢的绷带以及手脚处束缚了许多层的绳索上。 绷带上的血迹有些发黑,在麻绳的摩擦下将印出的血渍也压成坚硬一块。 温今年的眼中浮出一丝敌意。 尽管自认为藏得很隐蔽,可还是把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小少爷吓的向后退缩。 匀速前进的马车轮恰好被路上的石头挡了一下,还没坐稳的小少爷立马晃了两下,晕晕乎乎的就要往后栽。 没等他惊呼出声,一具高大的身躯就及时出现,稳稳的将他纳入怀里。 惊魂甫定的小少爷吐了口长气,仰头庆幸道:“还好你接住我了。” 得到夸赞的车夫得意的笑了,低头温柔的将小少爷扶起。当他扭头看向温今年的时候,眼中的笑意立马消失,只剩下冷冰冰的杀意。 温今年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仿佛遇见了山林间的野兽一般,寒意从脊柱处一个劲儿的往上窜,直窜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的小少也缓过劲儿了,又乐呵呵的挤到温今年的面前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们是在露营的小河边捡到的你,当时你浑身是伤又怎么都唤不醒,所以我给你上了点药打算带你去镇上的医馆瞧瞧。至于为什么将你捆起来,也是因为你梦中惊厥,好几次都险些伤到自己。” 说到这里,少年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似乎是梦到过几次渡劫时被雷劈死的事情。 小少爷停顿了片刻,扭头向示意车夫先出去。 听到小少爷的吩咐,少年这才注意到车夫的怪异,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几眼。 这车夫长的很是奇特。过分高大的身躯再配上褐色光亮的的皮肤,从外形上来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危险气息。他的头发极为茂密,却不是黑发,而是罕见的棕色,乍一看像是山狸子的皮毛。粗长的发辫有些松散的束在耳后,鲜艳的红绳织成发带,从额头处一直压到耳后,直到缠进发辫中才若隐若现。他的五官十分锋利,乍一看很是威严。硕大的圆眼内是不同颜色的瞳孔,一侧是棕色,另一侧是绿的。 少年被这奇异的瞳色惊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双异瞳进出车厢不久后就有了变化,大而圆的瞳孔迅速变成一道窄缝,乍一看像阴冷的蛇。 少年被这竖瞳渗的发毛。 这时,小少爷用手在少年眼前晃了晃,示意他回神,说道:“阿絮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他的眼睛才和我们不一样。方才你神智失常,不管不顾的到处攻击,我们也是出于担心,所以才不得不把你捆住。既然你现在清醒了,就让我来给你解开吧。” 少年乖乖伸手,等着小少爷给他解开。 就在他等待解绳子的时候,小少爷又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梅洛川,是南境万灵城人士,外面的车夫名唤风絮,是随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少年刚要答话,心里又想着,“出门在外人心叵测,自然要起一个新的名字。” 他在心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备用名字,突然瞟见外面酒招上的一个‘温’字,于是先答了一半,“我姓温,自幼流浪无父无母,大抵是中洲人士。” 小少爷没想到这个问题会冒犯到对面,连忙口称抱歉。 温少年连连摆手,说并不介意。 他一边答话,一边还在四处乱瞟。 马车在小道上转了个弯,青色的车帘在拐弯时被吹开了一些,漏出了车窗外的野花。 温少年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诗:“今年得意看花者,多是前年失意人。” 就是这个了! 温少年在脑中拍板,脱口而出道:“今年。” 小少爷被这突然出声的两个字惊得一愣,“啊”的一声拖得老长。 温少年又解释道:“我是说,我的名字,正是‘今年’这两个字。” 小少爷终于转过弯来,试着念道:“温......今年?还真是个别具一格又非常洒脱的名字。” 温今年知道这个名字起的草率,转念又一想,“化名而已,随便起一个就行了,费什么心呢!”于是朝小少爷‘嘿嘿’笑了两下,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达莲田镇不远的时候,车速突然慢了下来,在经过一个陡坡之后,一路上匀速疾驰的骏马突然齐刷刷的原地急刹,害的小少爷一路从车厢内滚了出去,一直栽到车夫风絮的面前。 风絮紧急查看了一番小少爷的周身,然后动作强硬的将小少爷塞回车厢内并关上了门。 就在他关门的同时,透过车帘的缝隙里,温今年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即将扑过来的鸟群。 乌压压的鸟群里混着数十种田野间常见的各类鸟种,它们体型虽小但数量繁多,又都猩红着豆眼的不要命往车厢处攻击。 温今年被这密密麻麻的红点瘆得头皮发麻,立马眼疾手快,迅速将小少爷拉进车厢。 车厢外响起了刀剑声。这声音一声快过一声,光凭声音就能想象到外面的进攻多么激烈。 同样听到声音的小少爷有些坐不住,蹲在车门处捶打出声,超外面询问道:“阿絮,阿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并未停下的刀剑声中掺杂了一句简单的回应:“我没事,能顶住,不要出声!” 这声提示似乎有些晚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厢的四周立马响起了撞击声。 层出不穷的撞击声在车厢外的各个角落响起,像随时可能到来的催命符一般,听的人分外紧张。 突然,车窗上的青毡突然被撕开了一块,缺口处趁机钻进一只灰鸟。这只灰鸟的鸟喙又尖又利,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笔直的朝温今年的眼睛啄来,眼看就要戳进眼球。 温今年下意识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竟然没出现。下一刻,几滴温热的水溅上他的脸颊,再睁眼时,那个尖锐的鸟喙已经落在地上,连带着断成两节的躯体躺在了他的脚边。 原来是小少爷在危急之时紧急出手,用随身的匕首了结了这只行凶的鸟。 温今年大为讶异,没想到这看似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身手竟然意外的不错。 没等他夸赞出口呢,这时,一阵骇人的兽哮声从外面突然响起。 外面的扇翅声顿时小了一些,似乎是被闯入的野兽吓走。然而下一刻,这些扇翅声又再度卷土重来,似乎已经不再畏惧巨兽的威力。 在外围打斗了半晌的风絮终于支撑不住躲进车里。一进车厢,他就直截了当的开口,“这些鸟不太对劲,不论我怎样驱赶都不肯走,一定要和我们不死不休。为今之计只能兵分两路,少爷你和我走,外面的马就留给温兄弟。” 小少爷立马就明白了风絮是什么意思,当即就不同意,反驳道:“温兄身上有伤,在这种情况下丢下他,他肯定必死无疑。我不能见死不救。” 风絮还要开口再劝,这时,一直静静观察着方才被击杀的小鸟的温今年突然开口,“这鸟确实不对劲,它们是被人控制了。” 听到这话的二人齐齐回头,用眼神催促着他继续说。 温今年将鸟头那节拖到他二人眼前,解释道:“看这眼睛,鲜红如血,很明显是中了不入流的傀儡术。这术法虽然低位,可若是操纵这些体型小的鸟类可就是易如反掌了。只是不知是那家门派竟这般丧心病狂。” 现在可不是抨击幕后黑手的好时候。 车厢外的撞击声一浪高过一浪,外围的青毡也被锲而不舍的钩爪和利喙撕出许多裂口,眼看着就要钻进来。 风絮再次提出分头突围的想法,这时,温今年突然让小少爷帮他解开绳索并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将这群鸟引开。” 小少爷立马用匕首割断绳索。解开束缚的温今年突然咬开手指,以血为墨在掌心写了个字。 血色在掌间渐渐淡去,一道刺目的金光从他身后骤然升起。等到金光收拢以后,一只巴掌大小赤金的凤凰突然出现。金色的凤凰在狭小的空间中翻飞,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金色虚影。就在它翻飞的同时,它的体型也越来越大,到了后面,车厢内只能容下它一截尾羽。 扩张到一定体积后的凤凰在车厢顶上站立,而后轻鸣一声一飞冲天,带着华丽的尾羽往天际飞去。 原本围攻着马车的鸟雀们在凤鸣之时齐齐回神,赤红的眼珠迅速恢复成原来的颜色,然后又齐刷刷的震动翅膀,追逐头顶的凤凰而去。 就在凤凰飞离的一刻,小少爷忍不住抓了一把凤凰垂落在车厢内的尾羽。 一抓,抓了个空。 小少爷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道:“凤凰既然能穿透车厢,自然只是个虚体,可笑我竟然还想抓一把。” 劫后余生的三人齐刷刷松了口气,温今年这时在想:“百鸟朝凤这一说竟然是真的,幸好这一回师傅没坑我。” 趁着风絮检查马车之时,温今年与小少爷一齐将周围死去的鸟收拢起来,挖了个浅坑,埋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 在放置鸟尸之时,小少爷注意到温今年一直在小声念叨着,遂好奇问他说的是什么。 少年解释道:“人乃万物之灵,我为他们取个名字,就能为他们带上一层羁绊,有了羁绊。下辈子他们就能投个好胎,不再来人间受苦。” “还有这种说法吗?谁说的?” 温今年点点头,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是我师傅说的。” 小少爷被震惊到了,也没想起后面的问题,又接着发问道:“那他们有了名字后会变成什么?去到哪里?” 温今年犹豫片刻,含混着解答了这个问题:“我听......一位前辈曾说过,禽兽得了机缘,就能转生成兽族,兽族修道有成,就能变化成人。人若罪恶满营,下辈子就会转生成牲畜,如此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原来如此!既然取个名字就有这么大的作用,那我也来帮忙。” 热血上头的小少爷充满激情的加入了取名大业之中,刚开始还取得很文艺,到了后面,人也乏了,肚子也空了,干脆就破罐破摔,学着温今年的样子取了一些“大毛、小灰”之类的俗名。 等到忙完这一遭事后,三人终于再次踏上马车,朝着下一站莲田镇的方向行进。 第4章 白衣道人欲杀鸟 逃过一劫的马车拖着破破烂烂的毡步继续咕噜噜的往前。等到了莲田镇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 又累又渴的三人将马车停在最近的客栈外,一进门,就听见大堂里的食客们正在交头接耳,你来我往的大声评论着什么事情。 耐不住寂寞的小少爷立马钻进人群去听,在此期间,风絮好几次都试图将他拉出来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抱着刀立在身后,充当一堵阻拦过往的人墙。 被迫照看行李的温今年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没过多久,那二人就回来了。 小少爷急冲冲的过了灌了一大碗凉茶,强压住火气低声道:“他们说昨天镇上来了一群白袍仙人,这群仙人神通广大,来了没多久就将这段时间到处生乱的鸟全部拿住。仙人们说,这群鸟偷吃灵果,已经有成妖的迹象,须得搭台祭天才能够永绝后患。现在祭天的架子已经搭好了,只待黄昏之时便要处死这群鸟妖。” 温今年快速的消化了这段话的信息内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小少爷已经急得不行,征求意见道:“你说过,它们只是普通的鸟雀,只是中了术法被人操控住了,对吗?” 温今年点头。 小少爷立马抓起他的胳膊往外扯,“那你快去跟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这些鸟不是妖。” 温今年摇摇头,将手臂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说道:“他们不会听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幕后定有人使坏。贸然开口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你先坐下,我们从长计议......” 盛夏的黄昏还浮着燥热,天边的火烧云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映成火红色。白色道袍的修士们身形飘逸,宽广的袖袍与飘带被风吹得缠绕在一起。更显得他们不似凡人。 乔装后的三人悄无声息的挤到最前面,默默观察着台上的动静准备随时出手。 台上,一群白袍弟子们簇拥着一位同样白衣,但明显贵气几分的中年修士走上木台。 这名修士抬手一指,下一刻,一个装满各种鸟的巨大网兜突然凭空出现,惹得台下一片哗然。 一旁的修士上前两步示意台下安静,等到台下声音渐渐平息之后,中年修士才挥手示意左右退下,开口说明了自己的来历。 “诸位,吾乃十二峰修竹真人是也,听闻此地有鸟妖横行,特地前来降妖除难。这群鸟妖的来历,我想诸位已经知晓,至此,我便不再多说。这群鸟妖作恶多端,不通教化,如今便在诸位的见证下一同诛杀这群鸟妖。” “好!”下方齐齐叫好,将走神的温今年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准备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象征性的鼓掌,一扭头,发现旁边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前方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温今年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消失的小少爷已经挤到最前面正在争辩,而风絮正站在他不远处的位置默默保护着。 温今年悄悄往侧前方挤进去,准备听听他要说什么。 叫停了点火仪式的小少爷站在最前面,昂着头质问着台上的那群人:“你说它们是鸟妖,可有什么证据?” 被强行打断进程的中年修士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了一眼,见是一个衣着富贵的半大公子哥,只当他是来调皮捣蛋,并不想搭理他。 明显被人无视的小少爷可不甘心,不待众人阻拦,又一下爬到台上,挡在那个硕大的网兜面前继续质问:“你说它们是鸟妖,又说他们作恶多端,所以要烧死。可是依我看来,这群鸟就是普通的鸟雀而已。若是普通的鸟,你们此举不就是欺骗百姓滥杀无辜了吗?” 台下看戏的人被小少爷的话说的一愣,立马交头接耳的探讨起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这时的中年修士终于意识到对面的这个不是个普通的捣蛋公子,终于回应道:“公子肉体凡胎,自然是认不清普通鸟兽与妖之间的区别。这群鸟妖作恶多端,这段时日的恶劣行径镇上的百姓有目共睹。他们偷窃钱财,伤人性命,就算是普通的鸟雀,恐怕也留他们不得。” 观众们的天平一下子又被拉到修士们这边,立马附和道:“没错,应该烧死它们。” 没有什么争辩经验的小少爷一下子被堵到了死角,急出一身的汗。 不远处的风絮远远地向他递了个眼神,问他要不要动手。 小少爷咬着唇犹豫,始终没有下决定,嘴上还在努力:“可这么多的鸟,难免会有无辜的。不对,他们本身就是无辜的,是有人滥用傀儡术控住住了它们......” “傀儡术”几个字一出,中年修士的眼神立马就冷了下来。 台下的吵闹声还在继续,除了台上的几个人外,没有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这时,中年修士突然扬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厉声喝问:“你这般阻拦与我,莫不是和鸟妖一伙的?” 周遭的众人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立马屏声,直勾勾的盯着台上看。 百口莫辩的小少爷连连摆手称自己不是,反被那中年修士抓住手腕,又从它头顶抓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果然是一伙的,孽畜,还不受死。” 中年修士的突然出手险些将毫无准备的小少爷刺伤。好在小少爷身形灵敏,原地闪跳了几番躲到了高台的另一侧。 他们二人打斗时意外的将角落里偷偷趴在台上割绳网的温今年暴露了。这时的修士意识到他们可能是一伙的,立马扬声招呼着周围的同伴一起上。 小少爷身形灵敏,但在这诸多障碍的高台上有些施展不开。温今年倒是身法不错,可那也是有修为时的事了,如今的他肉体凡胎,即使有再多的招式也施展不出来。 两个人在狭窄的木台上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还要选择下脚的地方,生怕踩伤了绳网里的这堆无辜的鸟。 束手束脚的逃窜让他们很快就陷入了包围圈里,期间,风絮曾多次想要突围过来救援。可明显对手太过聪慧,早就意识道他才是三人之中战力最强的那个,派出最多的人手始终牵制着他不让靠近。 又过了几个回合后,一直处于下风的温今年二人还是难逃敌手,被人结结实实的困成了粽子。 自家少爷在别人手里,风絮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双竖瞳紧紧的盯着对面,手上却很识相的将武器丢了出去。 中年修士命左右将他一同捆好,推到最前面对台下说:“此人竖瞳异色,定是妖兽所化来祸乱人间,当斩!” “杀!杀!” 看够了大戏的百姓终于迎来喜剧的高潮,一个个俱起呐喊,人挤着人往台上看。 眼见自己的意愿达成,中年修士终于露出微笑,将手中的佩剑压到了风絮的脖前。 “大胆妖兽,无端入界制造祸乱,致使莲田镇百姓一死十七伤,这罪,你认也不认?” 风絮压根不理,反而扭头去看小少爷的安危。 “孽畜!死到临头还冥顽不灵!”修士佯装大怒,手上用力一压,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台下的观众们更是被风絮这桀骜不驯的样子看的怒火中烧,当即大声嘶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底下的呼吁一浪高过一浪,摆够了姿势了中年修士终于起手抬剑,然后用力一送刺向风絮的喉间。 剑尖划破肌肤的那一刻,鲜血就顺着剑刃滑了下来。 全程目睹的小少爷脸色惨白,大喊着‘不要!’ 另一边的温今年也紧咬着牙关,不死心的要往风絮那边冲。 锋利的利剑被风絮的血肉染上一片血色,快速的出现又快速的消失。 被利刃割喉的风絮轰然倒地,破了洞的喉咙无法出声,只能无声的对着小少爷说; 小川,别哭。 读懂了唇语的梅落川再次爆发出强烈的哀嚎,在悲愤的加持之下,左右两侧的大汉竟然压制不住,被他挣脱了出去。 小少爷跌跌撞撞的冲的风絮的面前跪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已经有些涣散的风絮始终追随着他的动作,尽管他疼的喘不上气,却还在强撑着冲他说着什么。 已经蓄满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滴落,模糊了的视线让她看不清风絮在说什么。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皮肤上,烫的人心神发颤。 这时的风絮已经顾不上之前的计划,在闭眼的同时悄悄的挠了一下小少爷的手心。 已经哭的喘不上气的小少爷突然停下,僵住了一瞬才明白风絮的意思,装作去唤醒风絮。他小心翼翼的晃动着风絮的胳膊,在无法得到回应后,酝酿好情绪的小少爷终于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他的名字:“风絮!!!” 台下围观的人群被他的嘶吼声喊的心生不忍,开始议论着被杀死的人是否无辜。 一直在掌控节奏的中年修士哪里忍得了这些议论,于是他又调转矛头指向小少爷,说:“他是仆,你是主,他有此恶行,定是你的指使。恶人常有伪善面,凤凰亦有极恶像。诸位可要擦亮双眼,切不可被恶人蒙骗。” 台下人的心就像秋日里的麦浪一样,一会儿吹向这边,一会儿又倒向另一边。 在中年男人说完这通话后,原本还质疑的人又立马噤声,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眼见自己的这番话起了作用,中年修士决定斩草除根。 于是他重新提剑走到对面,义正言辞的冲着小少爷宣布:“冤有头,债有主,你虽不曾亲自动手,但归根结底终究逃不了干系......” 在底下装死的风絮已经握紧刀柄,打算等那道人再进一下就来个突然袭击。 白衣道人还在义正言辞的宣布“因此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今日,我便代表十二峰,判处你......” 风絮刚要行动,这时,一道一道嚣张的声音从原处传来,打断了风絮的准备动作。 那声音极其清亮,由远及近的嘲讽道:“代表十二峰?你也配!” 第5章 名门弟子在线打假 中年修士大为光火,左右上下四处乱看,大声质问是谁? 话音刚落,几个红衣修士翩然而落,呈人字形排在中年修士的面前。 听到动静的温今年也转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喜不自胜,心里暗念道:“太好了,终于得救了!” 沉浸在剧情中的小少爷也被迫看向身后,只见这群人白衣红袍,头戴金冠,宽厚的腰封一侧挂着沉甸甸的赤金腰牌。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打扮。 正这般打量着,为首的那位抱拳拱手,冲着众人介绍道:“在下十二峰门下弟子昆山,听闻莲田镇有鸟妖出现,特来助各位降妖。” 听到介绍的众人纷纷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迷茫,心想着:“怎么又来了一波十二峰的人?” 正当他们纳闷着,那白衣的中年修士却面色不改,走上前自来熟的开口:“诸位师弟怎么也来了,此事有我就能料理,师弟们不妨先去休息。” 那自称昆山的红袍修士却又变了脸色,满脸倨傲的看向他,质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十二峰的人?” 中年修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强撑着好颜色解释:“十二峰地广人多,师弟怕没见过我。” “胡说!”昆山依旧不留情面,呵斥道:“我乃刑法长老座下弟子,整座十二峰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既然你说你是十二峰弟子,我且问你,你是哪年入门,拜在哪座峰下,师从哪位长老?” 中年修士答不出来,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 昆山可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追问道:“十二峰的规矩,外出办事的弟子需着门派正装,腰挂赤金腰牌,你的红袍呢?你的腰牌呢?” 中年修士冷汗直流,支支吾吾的扯谎说不小心丢了。 昆山又紧接着问出第三个问题,“十二峰弟子出巡前必需报备,我且问你,你的花名是什么?” 这个问题彻底将中年修士问懵了,他答不上来,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在腹诽;“又不是什么歌舞名伶,哪来的什么花名?” 看透了真相的昆山冷笑一声,说道:“一问三不知,还敢冒充我十二峰弟子。居心叵测,装神弄鬼,该杀!” 中年修士没料到昆山说动手就动手,眼睁睁的看着他长剑出鞘刺穿了自己的腰腹。 台下的观众们也吓坏了,惊叫了几声后开始四处逃窜,不消一会儿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台上的白衣修士们也都吓蒙了,齐刷刷愣了片刻后也开始弃剑逃窜。 昆山等人可没打算让他们逃走,只用了一声‘站住’就将他们定在原地,然后举着中年修士开始在他们眼前晃。 为什么说是举着呢? 原来这中年修士只是一捆披着人皮的稻草,被人施了术法制成的傀儡。 这群白衣修士们险些被吓尿,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求饶。 昆山还要再吓唬他们一会儿,这时,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小少爷也被吓了一大跳,险些跌进风絮的怀里。 急着保护小少爷的风絮再也装不下去,抹了一把早就愈合的伤口,又扶着小少爷站了起来。 昆山将傀儡丢在这群骗子面前,准备再吓他们一下。然后又转头面向小少爷,向他行了一礼。 小少爷哪敢受他们的礼,连忙拱手弯腰还礼,一边还还一边说道:“多谢诸位少侠救命之恩。” 这看似跋扈的昆山竟被这一声声的道谢搞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即解释道:“同门之间自当互相帮助,当不得谢。我也是看到你放的焰火才赶过来的。不知师弟师从哪位长老,是哪座峰下的弟子?” 小少爷一下子被他问懵了,话不过脑的就反问出声:“你不是认识所有的弟子吗?” 昆山一下子被问的脸发红,不好意思道:“十二共计里三千九百八十一人,我哪能都记得,方才是诈他的而已。” 小少爷也不想看他难看,又问道:“你说的焰火是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放过什么焰火,你是不是看错了?” 昆山却十分笃定,反驳道:“凤凰焰火,唯十二峰独有,我绝不可能认错!” 这时的小少爷才大致明白了一点,立马解释道:“可是放出凤凰的不是我,是他呀!” 昆山顺着小少爷的目光看向倒地多时的温今年。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小少爷惊呼一声,扑在温今年的身上试图将他叫醒。 等温今年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昏黄的烛光下,小少爷正一点一点的支着头守在风絮的床前。 听见他有所动作,小少爷立马惊醒,急冲冲的跑到温今年的榻前,嘶哑着声音询问:“你醒了?头还疼吗?” 这场景意外的眼熟。 温今年摇摇头,刚要说自己没事,眼前就一阵眩晕,晕的他直犯恶心。 小少爷按着他让他坐下,端来一杯水让他喝两口缓缓。 温今年乖乖照办,缓了一会儿后又要起来,说道:“躺久了,腰疼,我起来转转。” “可是你的头......” 温今年安抚道:“只是磕了一下,没伤到骨头,不要紧的。” 见他这么坚持,小少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叫他走慢一些,务必要小心。 温今年扶着门窗走到客栈的下方,看到了正在用饭的昆山一行人。 此时的昆山也看见了他,连连招呼着叫他一起去坐。 温今年应邀而去。 刚一坐下,昆山就先行开口道了个歉,“对不住啊师弟,是我有些以貌取人,将你认成了仆从,又将梅公子认成了你。” 温今年听得一头雾水,满脑子都是“他竟然叫我师弟?我长得像他哪位师弟吗,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昆山以为他没听明白,向他解释了凤凰焰火这件事,并自来熟的介绍了自己的具体身份。 “我是被师父从路边捡回宗门的。那一年恰逢掌门的五十岁寿辰,我那云游在外的师父接到消息不得不中止计划回去祝寿。走到半道上他突然想起祝寿得要有寿礼才成。于是他往旁边一看,正好看到了正在路边挖草的我。于是他就把我捡了回去当做寿礼送给了掌门。掌门见我天资聪慧,大为欣喜,当即命令我师父收我为徒,并承诺若不将我培养成才绝不能出山门一步。自此算来,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掌门夸你天资聪慧是认真的吗?” 温今年腹诽,然后又想起什么,连忙插话问道:“你说的掌门可是麒麟君?他今年多少岁?” 昆山被问的一脸懵,还是老实的回答:“自然是麒麟君,下个月便是他七十岁寿辰。” 温今年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巨浪。 因为他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师父时,师父说他要去赴麒麟君的一百岁寿辰。怎么自己一觉醒来他就回到了三十年前? 不对! “我如今还不到二十岁,怎么就回到了三十年前。” 温今年的大脑被这一想法冲击到了,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状态。 说了这么大一通,昆山这才意识到自己扯得有些远,立马又将话题拉回凤凰焰火这件事,并询问温今年师从哪位长老。 温今年这才回过神来,没听清昆山的话,反而向昆山问起了关于十二峰的问题。 这时的昆山已经有了警惕心不再直接答话,十分坚持的向他询问关于凤凰焰火的事情。 温今年见躲不过,只好拉着他去卧房处演示了一遍。 昆山被他徒手召唤凤凰影的能力大为震惊,连忙询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温今年说不清所以然,只好谎称自己被人追杀跌落悬崖因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这时的小少爷也主动出面,证实自己确实是在山崖下救助的温今年。甚至还特意补充了温今年用凤凰引开鸟群的事,以此来证明他绝对不是坏人。 昆山的思绪已经完全被他能徒手召唤凤凰影一事占据了,于是他当即说道:温今年能召唤凤凰,他的身世定然和十二峰有关。希望温今年能等待自己几日,等到自己这边事情办完了,就带他一同回师门。 温今年也想去十二峰打听师父的消息,于是他欣然应允,就在客栈等了下来。 可昆山等人一出门就没了消息,温今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一直等到风絮的伤好了大半,主仆二人已经重新启程了也没再收到昆山的消息。 温今年实在等不住,干脆留了一封书信放在店家那里,说明了缘由之后就跟着小少爷的马车前进的方向重新上了路。 第6章 蛮横车夫当街纵马 等他到达十二峰前的山前镇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破烂的白色道袍换成了灰衣短打,粗糙的面料上全是破口和毛边。他的头上顶着一个斗笠,背上背着一把柴刀,柴刀下垫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干瘪包裹,包裹里有几张还没卖出去的皮货。 在集市上来回转了几圈,几乎是下意识的,温今年就坐在了路边面摊的凳子上。 “掌柜,我这儿有张兔子皮,换几碗汤面可否?” 正在卖力擦桌子的老板闻言一顿,笑了笑,“这位客官说笑了,我这小本生意,哪里收的了兔子皮这种贵重物件。您若是出门忘了带钱,要是看得起小店就不妨先用两眼,稍后哪天空闲了再来付也不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今年也不好意思再提,只能在腰间掏了半天,有些不舍的排出最后几个铜板。 “两碗热汤面,有劳。” “好嘞,就来!” 摊主麻利的收起铜板,不多久,又端了一碗面过来。 温今年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几下,一口下肚便觉浑身舒畅,舒服的眯起了眼。 “包袱里还有几张皮货,若是运气好能卖掉,俭省一点也能吃十天半个月,可若是卖不掉,就只能上山再砍两担柴火,也能应付到十二峰了。” 他正这般想着,一抬头,发现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朝他下过黑手的黑袍人。 温今年大惊,当即就要逃。 没等他有些动作,他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一团金色的虚影紧紧的勒着他的喉管。 温今年被勒的喘不上气,挣扎着拍着桌子想要求救。 可偏偏周遭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一个注意到他。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正这般想着,温今年突然被黑袍人隔着桌子掐住了脖子。他忍不住抬头挣扎,一抬眼,望见一双漆黑如墨,没有半点白色的瞳孔。 那黑色的深瞳中像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明知很危险,但还是诱惑着人不断往下看。 温今年被瞳孔中的墨色摄住了魂魄,手上挣扎的动作也停了几分。不知不觉中,他的右眼也被侵蚀上了同一片颜色。 “带着我的眼睛,替我找到真相。” 温今年已经被摄住了心神,整个人的意识都浮在半空中,仿佛听见了什么又仿佛压根没听见。 耳边有马的嘶鸣声。 温今年立即惊醒回头,看见了即将倒下的酒招。 温今年躲闪不及,当机立断抽出柴刀,将酒招拦腰砍断。没等他松一口气,远处受惊的马已经在转眼间逼近。然后奋力一扬,踢在了面摊的桅杆上。木质的桅杆发出咔咔钝响,勉强晃悠两下就轰然倒地。 这一下子,在旁边吃面的人可都倒了大霉,无一例外的,完完全全的都被埋进桅杆支撑的茅草顶里。 发狂的惊马在车夫的强制下恢复平静,甚至还有心思啃起了地上的茅草。 从茅草堆中爬出来的人可就没有这种好心情,他们又叫又骂,试图要一个说法。 被千夫所指的车夫从马后绕了出来,直面这些指责。 罪魁祸首露面了,可这些刚才还气的跳脚的人却噤声了,像是被人掐住了喉管。 卡住缝隙里最后一个爬出来的温今年看着这群人的怪异行为,一扭头,就明白了。 难怪这群人不再叫骂,非是不想,而是不敢罢了。 面前这车夫已经不能用凶狠来形容了。 只见这人身躯魁梧,体型高大,像一座移动的山,又像一座恢弘的塔。这人衣着朴素,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是深色的疤痕。疤痕的力道很深,像是奔着性命去的。除此之外,他还生着一双怪异的金色眼睛,再仔细一看,竟然也是竖瞳。 在座的食客都是些普通老百姓,顶多有些欺软怕硬罢了,哪有人真敢同这种看起来就能吃人的怪物较真。 于是他们怕了,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那竖瞳男人一脸凶狠的朝前逼近,吓得这群人立马挤成一团。 “这些银两当做赔偿,够吗?” 若单看那满满当当的钱袋,不可不谓之诚意十足。 可偏偏说话之人面相凶狠,语气漠然,实在是看不到半点道歉的诚意。 温今年的火气一下窜上头顶,提着柴刀跳了出来,大喝道:“无端闹事还想砸钱了事,好无耻的行径!” 竖瞳没想到给了钱还有人会纠缠,当即冷了脸,说道:“这些钱够你嚼用了,你还要怎样?” 被误认为是来讹钱的温今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却还强行压着怒火说道:“要你道歉!” “道歉?”车夫冷笑,“你也配?” 被嘲讽了的温今年再也压不住怒火,勾脚一挑旁边的断木就往那车夫身上招呼,打算让他吃个苦头。 那车夫没料到他突然发难,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眼看着断木已经到身前,那车夫也不躲避,抬臂一挡便将断木击了个粉碎。 碎屑在空中飞溅,殃及到四周的无辜。 “无礼之人需要得到教训。” 车夫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主动出拳回击。 硕大的拳头朝着面门而来,温今年立马后撤半步向侧边躲开。可他身形刚动,另一边的拳头又从背后袭来,将他逼近了死角。 避无可避,温今年立马调整站姿抬臂格挡。 可那车夫的拳头明显比他预想的要厉害,只是挨了一拳,温今年就感觉手臂发麻,险些没了知觉。 车夫的力道比常人要大得多,在力量上,两人明显不是一个都等级。 既然打不过,温今年也不认死理,且战且退之间不停的借助四周的断木还击。 两个人打的热火朝天,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被踢飞出去的断木飞到了哪里。 轻巧的人类早就顺着墙根溜到远处看戏。 可是路边的马可就遭了殃。它的身上还套着枷锁,身后坠着让他无法自由活动的马车。 突然,一条板凳惨腿被人凌空踢飞,径直飞向脆弱的马腹。 本就忍耐了许久的马又被惊了一下,立马人立而起想要发狂。 马的动作使得车厢内剧烈摇晃了一下,在车厢摇晃的同时,一声吃痛的惊呼隐约从里面传来。 这一声并不大的“哎呦”声比什么声音都管用。 那车夫也顾不上正在对战,立马回头勒紧缰绳,强制性让马平静下来后又火速窜进马车不知干什么去。 对手的突然消失让温今年不知所措,他还保持着出拳的动作,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 没过多久,车夫又从车厢内退了出来,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少年。 那少年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淡长袍,看样子是车夫的主人。 车夫见温今年正在打量主人,一时之间又要发难,好在被少年拉住了。 温今年回以一个挑衅的眼神,更加明显的正大光明的打量着少年。 这少年很是单薄,除了身量不足之外,五官也有些寡淡。可这寡淡的面容上又偏偏生了一双夺目的眼,眼神一动便盛满了世间的光彩。 少年笑的和善,先行朝他鞠了个躬。 “家仆鲁莽,不会说话,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那少年说话和气,一张口就先是赔礼道歉。 “我们受十二峰邀请远道而来,路过城中时无意间走错了路,拐进逼仄的巷子里。巷子里小儿顽皮,拿炮仗丢马儿取乐。我这老马受了惊吓,这才无故发狂造成破坏。一切损失我都认赔认罚,只求诸位宽宥我年岁尚小,姑且放过这一遭。” 温今年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见着少年言语诚恳又颇有依仗,当即就原谅了他们。 少年再次掏出一个贴身的荷包递给温今年,“少侠气度不凡,想来不缺那世俗的金银。我这荷包内有一枚我家的信箭,若有为难之时便放出他,家族之人定当全力以赴。” 温今年坚决不收,不可能与他扯上人情。转头从方才车夫扔过来的钱袋里扣出一粒碎银,冲他扬了扬,说:“这就够了。” 说罢,温今年再次背上柴刀离开,丝毫不回应身后的挽留。 到了十二峰辖境内,温今年与这主仆二人再度不期而遇。 “太好了,方才还想问少侠欲往何处走,没想到竟是去往同一个地方!敢问少侠出身何派,又准备拜入哪座峰下?” 温今年只嫌他聒噪,遥遥的冲他拱了拱手。 原本已经减速的马车猛然提起速度,强大的惯性使得少年身形一晃,哎呦了一声后又跌回帘子后。 马车渐行渐远,带起一地的烟尘。透过这张扬的尘土,温今年似乎还能看见刚才那驾车的车夫的臭脸。 第7章 温今年靠脸走后门 顺着人流往前走,温今年大致打听清楚了现在的情形。 今天是十二峰三年一度招纳新弟子的日子。 十二峰是如今天下第一仙门,内里共有九个派系。这九个派系里其中大半都要求很高,从不对外招收弟子。然凡是总有例外,就比如专研医药、锻造和天工等三座峰头就需要定期从山下选拔一些有潜力的弟子进行补充。 温今年来的凑巧,刚好是报名的最后一天。 十二峰下有一条笔直的长阶,长阶上洁白无比,石阶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石洞。明亮的阳光从石洞中穿过,投射在莹白的石阶上,更显的这石阶圣洁无比。 “咱们这些人能进去做个外门就是天大的荣幸了!也不知道外门弟子是不是都要来扫一遍这雪白的长阶。” 身前之人的闲谈传进了温今年的耳朵里,他只来打探师父的消息,并不想听这些荣不荣幸的话题。 继续往前,身前的闲聊还没停下,方才开口的人又继续聊道:“百姝峰、金石峰和天工峰,都是主防御,虽然安全,但又过于安逸。我向往的还是掌门所在的扇骨峰或狐尾君所在的第九峰,再不济,拜入大师姐名下也行。” 那人的同伴闻言一乐,嘲讽道:“别白日做梦了!宗主诸事繁忙,哪有空闲去教弟子,他名下的都是各大门派送来的名门之后,挂在门下镀金而已。至于第九峰,不对,现在应该叫梧桐峰了。梧桐峰的狐尾君常年闭关,就连大师姐都很难见他一面。至于大师姐嘛......” 温今年被勾引的支起了耳朵,等了半晌,那人也没“嘛”出后半句。 他正要主动去问,这时,一阵报时的锣声从前方响起。 听见声响的人群立马朝前拥挤。温今年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被人流裹挟着涌入了台阶下方的广场里。 广场上,人群挤挤攘攘。等到最前面的竖起了四面旗帜后又迅速分流成了三条队伍。 广场的尽头束着绿、金、玄、赤四面旗帜,旗帜上分别写着‘百姝’、‘金石’、‘天工’、‘梧桐’几个字代表着各自的峰头。 前来报名的人早就有了心仪的派系,于是在旗帜竖起的同时就争先恐后的过去排队,生怕落在后面会没了名额。 三条队伍有长有短,队伍之外的温今年倒显得十分怪异。 人群中有好事者忍不住问了一嘴,“兄弟是还没想好吗?怎么还不过来排队?” 温今年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指着梧桐峰那边问道:“那边怎么没人排队?” 好事的人也不一定都是热心肠。只见他贼眉一挑,眼睛转了个滴溜圆,张嘴扯谎道:“那边师兄太凶了,我们不敢过去。我见兄弟你气度不凡,不妨先过去打个样?” 温今年直觉这人没说实话,可眼前这看不到头的队伍他又实在不想去排。更何况他只是来打探消息的,又不是真的要来拜师学艺。于是他短暂的思索过后就决定往梧桐峰那边试一试。 等他走远之后,方才说话的人终于嗤嗤笑了出来,“梧桐峰从不对外收徒,所收弟子皆由命书钦定。这傻小子啥都不懂就敢过去,这下子有好戏看咯!” 温今年走到梧桐峰的旗帜下,看见两个穿着道袍的修士正在打盹。 白一些的那个以手托腮,似睡非睡的脑袋一点一点。肤色稍黑的那个明显要胆大的多,两只脚交叉着,搭在面前的桌子上靠着后面的柱子睡觉。 温今年不知该不该贸然开口,站定了片刻,那肤白的修士突然浑身一抖,应该是梦中惊醒了。 他这一惊动作不小,直把旁边的那位也吓得跌了下去。 两个人彼此拉扯着起身之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端坐在后方向温今年说话: “小兄弟姓甚名谁,出自何处?可有携带信物?” 提到信物,温今年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不回答问话也是不妥,于是他老实回答了姓名,至于出处嘛,则答了一个“出身乡野,无门无派”的模糊说辞。 听到这话,两人又将翻开的名册合了回去,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这位兄弟,我们是梧桐峰派来的接引弟子。梧桐峰素有陈规,只接纳‘命书’钦定,且有信物接引的弟子。小兄弟初来乍到,可能是听岔了消息。若是你不介意,不妨去那边的队伍试一试。” 等他们说完了话,温今年才准备开口解释。正当他要动作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又再次杀到他面前。 身后,拉着繁复车厢的白马再度飞奔,然后险而又险的停在刚刚转身的温今年的面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大概只有一拳的距离。 温今年吓一大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等他退开一定距离之后,这才发现这白马有些眼熟,再抬眼一看,白马的正后方正是许久未见的风絮。 他故意的! 温今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讯息。但碍于周遭的人员以及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温今年决定忍气吞声,在心里记下这一笔。 他正这般想着,车厢内的梅落川终于钻了出来,一见面就惊喜的跳下马车,拉着温今年的手问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还是一旁的修士被无视的有些生气,从桌子后绕了过来,一抖衣袖斥责道:“仙门重地,怎么敢驾车狂奔?” 眼看事情要闹大,小公子也顾不得和温今年叙旧,弓着身子连忙过去解释加道歉。 “这车内都是从万灵城内带来的灵草,是大师姐点名要要的。我们初来乍到,放在远处又担心丢失,故而自作主张将车驾了上来。举止鲁莽,有所冒犯,还望师兄海涵。” 听到他提‘大师姐’,又来自于万灵城。出言斥责的修士脸色和缓了不少,试探性的问:“阁下可是万灵城世子梅落川?” “正是在下”小公子拱手回礼,又拉着车夫介绍“这是我的侍卫——风絮,他也收到了信物。” 修士转身将桌上的册子拿起,对着上面的名字核对了一遍“万灵梅落川,陵山风如絮。对得上,这下人齐了。” 负责接引的弟子任务完成,顿时心情大好,立马挂上一张灿烂笑容主动上前替他们引路。 他们刚要走,又注意到方才过来报名的弟子还在,于是又折返回去跟温今年说话。 “这位小兄弟,不知你更中意哪座峰头?若是条件允许,我们会回去引荐一番,权当做今日险些冲撞到你的赔礼。” 接引修士的话说的很明显,就是已经站在那主仆二人那边,打算给温今年扔个甜枣让他快点滚蛋。 温今年心中有气,但又不想和他们翻脸,于是客气道“多谢师兄好意,在下暂时尚未决定。” 接引修士也客套回来“少侠资质不凡,无论是进哪一峰想必都是容易的事。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再次祝少侠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我现在的愿望就是进梧桐山找到师父,能偿吗?” 温今年心里腹诽了一大通,嘴上却半字不提,笑眯眯的接纳了这个祝福。 这厢事已了,就在温今年准备往旁边走去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头顶上突然飘来: “我听说人齐了,特意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金贵的公子会将我十二峰的修士当做骗子,不肯随他过来拜师,非得要验了信物才肯前来?” 被点名的梅落川有些臊得慌,躲在风絮的身后不敢露脸。 好在大师姐没有真的要怪他的意思,打趣了一句后又将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 温今年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大师姐也在看她。 闻名于世的大师姐出场方式自然与旁人不一样的。 只见她浮在半空,横坐在收拢的油纸伞上。她的头上未束发髻,半披肩发往后收拢,简单的梳成两道发鬟。发鬟的中央束着两条长长的彩色丝带,轻盈的丝带在风中飘起,像凤凰的尾羽一般。浓密的鸦发下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不笑时英气十足,微笑时又让人如沐春风。与发带相呼应的是一身炫目的彩色锦裙,裙子的长度不算太长,只堪堪遮住膝盖的一半,膝盖往下,是白生生的交叠在一起的二郎腿。 意识到有些失礼,温今年立马将眼神挪开。不经意间,温今年又看到,她右脚的脚踝上带着一条金色的脚链,那脚链的形状十分眼熟,就像是他脖间虚影的缩小版。 “难道说大师姐与自己同病相怜,也在遭受黑袍人的胁迫?” 温今年暗自吃惊,立马就决定了要想办法留在大师姐的身边。 这个念头刚起,头顶上的大师姐往下落了一截,和他平视道:“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温今年听话的抬头,看到了大师姐眼中的自己。 大师姐盯着他看了几眼,震惊道:“世间竟有这么好的相貌,真好看!”然后突然合掌,宣布道:“这个人我要了,把他加入名册里去。” 接引弟子有些为难,劝阻道:“可是‘命书’中没有他的名字,这么做不符合规矩。” 大师姐可不管这么多,蛮横道:“狐尾君闭关之前,是不是说过一切都听我的,既然我说了算,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接引弟子不敢再继续纠缠,只好不情不愿的加上了温今年的名单。 第8章 阴差阳错拜了师父 由于是通过非正常手段入门,温今年能感受到两位接引的师兄对他有些淡淡的,没有对待梅落川那么热情。 好在温今年也不是真的在意,同他们客套几句后坠在最后一起上山。 梧桐峰的山门立在青石阶上。 山门由云石制成,通身白色又点缀黑纹。山门上方的牌匾写着两个字——报忧。走过去一看,山门背面也挂着个牌匾,上书‘撑花’。 “撑花二字可以理解为此处多雨要拿伞,可报忧又是什么意思呢?” 温今年想不明白,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半山腰处。 半山腰处竹林密闭,茂密的竹林间,藏着几间宽阔的竹屋。 接引师兄将他们送到最大的竹屋前就退下,剩下的路只能靠他们自己走。 这短短的几步路让他们走的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经意间会冒出一个话本来经常出现的试炼环节。 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风絮护着梅落川先进了正堂,温今年随后赶到。 见他们来齐了,上首的人立马宣布,让他们听从名单,挨个上来拜师敬茶。 在他们讲话的同时,温今年也悄悄的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 不打量还不打紧,温今年只是匆匆一瞥就骇然发现,大师姐旁边立着的两个人竟然和自己长得有些相似。 大师姐这回没坐油纸伞,而是规规矩矩的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椅子两侧立着一红一绿两个双生子,他们一个拿着卷轴唱名,另一个,则不耐烦的拖着几盏茶。 梅落川是第一个被点到名字的。 他刚要上前,风絮突然伸手拦住,朝着大师姐问:“大师姐,先敬茶的是否就是师兄?” 大师姐点点头,“理论上是的。” 风絮又说道:“那我斗胆提一句,可否让我先拜师?” 大师姐轻挑眉毛,来回看了两眼梅落川和风絮,“梅公子如果没意见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要当你家梅公子的师兄呢?” 风絮回答道:“因为我想要保护他。” “可做师弟的也没有说不能保护师兄啊?”大师姐质疑。 风絮一下反驳不出,纠结了一瞬,妥协道:“是我冒昧了。” 绿衣服的准备再次唱名,这时,梅落川又突然冒出来打断道:“大师姐,让阿絮先拜吧,我想叫他师兄。” 大师姐一下子倒了牙,默不作声的嘴角抽搐。 另一旁被连续打断了两次的阿枫脸色也很难看,瞪着眼询问大师姐要怎么办。 大师姐冲他无奈一笑,“就按他们的想法吧,反正都是同一天进门,谁先谁后不重要。” 阿枫再次唱名,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温今年刚要开口说自己是来打探消息并不想拜师之时,一旁的阿碧眼疾手快的给他贴了一张傀儡符。 拜师结束,大师姐授予他们贴身金牌,又介绍道:“你们师尊狐尾君突破在即,因此常年闭关难得一见。入门的课程,你们就跟着百姝峰的弟子们一起修行。等你们理论学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两位师兄姐也回来了,到时候就看他们的安排。” 三人齐齐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梅洛川又问道:“大师姐,咱们梧桐峰一共有几位弟子?” 大师姐回答道:“加上你们,再刨除掉我,咱们梧桐峰一共有七名弟子。你二师兄和三师姐进门较早,如今已经出门历练了。四师兄和五师姐家中有事,要晚一段时间才能过来。再往下就是你们了。” “那方才的师兄呢?”梅洛川追问。 大师姐再次解答:“那是主峰的弟子,见我们人丁稀少特意派过来帮忙的。” 大师姐这话一出,温今年就明白了,难怪方才这俩人敢说替他私下引荐的话。 “至于我身边这两位,”大师姐继续说道,“红衣服的这个叫阿枫,绿衣服的叫阿碧,他俩是双生子,同一天出生的,是一对儿冤家。他俩一个脾气不好,一个是坏心眼,你们平日无事别招惹他,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温今年三人齐齐称是,然后目送着大师姐往山上走。 走了几步,大师姐又突然回头,说道:“正堂是狐尾君的居处,另外两处挂了门牌的是你们前头两位师兄姐的住处,除了这几个地方外,余下的地方随你们挑。” 大师姐还要往回走,脸色依旧难看的阿枫拦住不让,叫嚷道:“又不是你儿子,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快点回去了。” 大师姐没得法子。无奈的耸了耸肩。 临走之时还交代了一句“有要紧事可以通过金牌传信,我就住在山顶上的梧桐水榭。” 这时,绿衣服的阿碧也不耐烦,架着大师姐的胳膊强行带她上山。 他们走后,温今年等人还在原地发愣。 过了一会儿,心里憋不住事儿的梅落川率先忍不住问道:“这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制住大师姐?” 梧桐水榭里,大师姐被阿碧和阿枫压在坐垫上不敢动弹。 阿枫嘴快,忍不住数落道:“你就是看上那张脸了吧,什么人都敢收。” 大师姐自知理亏,心虚了一瞬后又理直气壮,“那般好的模样,我就是喜欢又怎样?圣人都说食色性也,看不看上的,你们管不着。” 阿枫气结,使眼色让阿碧接话。 可阿碧偏不如他的意,反而老神在在的噙着笑等他开口求人。 阿枫更加来气,脖颈子气的通红。 大师姐时刻关注着他俩的眉眼关司。眼见阿枫又要动怒,立马宽慰道:“放心放心,我对狐尾君情根深种,不会随意移情别恋的。更何况温今年这般年轻,给你们做后爹也不合适。我看他,就像是看你们一样,不会起别的心思。你们两个也不用对他这般防备,就当多了个兄弟,如何?” “我才不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兄弟!”半天不言语的阿碧突然开口。 另一旁的阿枫也暂时放下成见,和阿碧站在统一战线,“说不定是别处刻意派来的,就是吃准了你不会放过这张脸。瞧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阿碧这句本意只是诽谤,可是无意间却牵连到了其他人。 阿碧和阿枫和狐尾君面貌相似,阿枫像他的眉眼,阿碧则和他的下半张脸一模一样。至于新来的那位温今年,简直就是狐尾君的年轻版。阿碧的这单攻击无意间让阿枫被连坐,气的他顿时就炸了毛。 “你说谁贼眉鼠眼?你是不是在指桑骂槐?”阿枫不依不饶。 阿碧没想这么多,贸然受到指责的他也来了火气,硬着口舌回击,“我说的是他,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某些人心里肮脏,所以才觉得别人都话里有话。” “你说谁心里肮脏?”阿枫忍不住要抽刀威慑,“你个绿毛鹦鹉。” “说谁绿毛鹦鹉呢?你个红毛野鸡!” 绿毛鹦鹉和红毛野鸡绝对是这两个人的禁忌。果然,此话一出,就没了缓和的余地。两个人也顾不上场地和情况,二话不说就扭打一起。 翠绿的长剑与猩红的长刀打的火星四起,噼里啪啦的,几乎要将梧桐水榭拆碎。 大师姐左劝不得,右劝不听,只得背着手一脸沧桑的往战斗圈外走。 “儿大不由娘啊!” 大师姐感叹一句,然后脚步轻点,飞身至头顶的树屋上继续观战。 水榭的屋顶已经被拆出了一个大窟窿,透过这个窟窿,可以非常方便的看清里面的战况。 阿碧和阿枫已经打到了尾声,约莫再走几个回合就会两败俱伤结束战局。 大师姐在心里默数,数到十七的时候,猩红的长刀和翠绿长剑猛然相撞,然后,法力从中间震荡开,将两个人一起弹飞了出去。 这时的大师姐终于又飞了下来,一手一个的将挂在树杈和栽进水里的俩人捞起,朝着百姝峰的方向飞。 一边飞还一边数落着:“你们两个同宗同源,武力值的原始设定都是一样的,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打又打不出个胜负,一天到晚就知道拆我的房子。拆完了又要自己修,修一半又打起来,打完了又得重修。我这一座房子,从建起来就没住满过十天。的亏你我有先见之明,提前给自己搭了个树屋。要不然,凤凰也要淋成秃毛鸡。” 被提着后颈的两个人都不说话,别着脑袋互相不看。 大师姐早就习惯了这一出,也不管他们的小动作,手上用劲一甩,就将他俩丢进百姝峰的药园子里。 听到动静的平野阔立马狂奔出来,指着天上飞远的人大喊:“又来祸害我的园子,喂!别走!前几次的医药费不结清我是不会给他们看的。” 大师姐突然转弯又飞了回去,停在半空中一脸流氓样,“随便你咯,反正是你好兄弟狐尾君的儿子,你爱看不看。” 平野阔气的说不出话,指着半空只憋出了一个“你”字。 第9章 梧桐峰的惊天绯闻 翌日一早,温今年他们三个就被带到百姝峰的学堂里去上晨课。 百姝峰擅长岐黄之道,可偏偏峰主平野阔是个爱掉书袋的酸腐文人,一天到晚伤春悲秋,引起了十二峰上下的各路投诉。 掌门无奈之下,索性将新入门弟子们的学堂搬到了百姝峰里,希望能够通过丰富的理论知识课程充实他的生活,使得它不要再半夜溜到各处角落里去吟诗作对,扰人清梦。 温今年几人随着百姝峰的接引弟子到了学堂内。 百姝峰的师兄们要比主峰的师兄要和善得多,一路上热情相待不说,没等他问,就一股脑的将许多事情主动说与他们听。 比如说,百姝峰以前的名字还中规中矩,叫做百草峰的。因为峰主情路坎坷,又偏生是个情种,失恋以后为了睹物思人,将药园中珍贵的灵草都用心上人命名,久而久之,这药园里便多了几百位数不清的美人。因此,就有了百姝峰这个名字。 再比如,百姝峰峰主爱好附庸风雅,又偏偏只有半桶水。初次与狐尾君相遇时便被寄余生这个谐音倾倒,于是死皮赖脸的上赶着做了狐尾君的朋友,甚至还为此将自己的本名改成了格调一致的‘平野阔’这个名字。 “那你们峰主原名是啥?”梅落川插嘴问道。 温今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问的如此冒昧。 可偏偏风絮不乐意了,往前一挤挡住温今年的视线,高昂着下巴,给他一副‘少爷做什么都有我罩着’的桀骜神情。 温今年懒得跟他争执,后退半步索性不管。 引路的师兄没注意到他们之前的暗流涌动,继续笑呵呵的说:“来百姝峰上课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起个花名。可以像我们峰主那样取个文雅名字,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叫什么叫什么。这个花名也大有用处,日后外出历练时就是你们各自的接头名号。所以,起花名的时候千万要慎重。” “那师兄您叫什么?”梅洛川又继续追问。 这话一出,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师兄突然沉默,停顿了片刻后又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梧桐峰一脉似乎历来喜欢以飞禽为代号,就比如大师姐,她的代号就是凤凰。” 听到这里,温今年突然心神一凛:“凤凰?梧桐山上凤凰骨的凤凰?” 到达学堂的时候,课堂上几乎已经坐满了。 始终没问出名字的那位师兄将他们带到左边靠墙一排的座位前,说道:“这一整列位置都好,好学的,可以坐在前面,于药香中汲取知识,贪玩的,也可以坐在后面,枕着院外的晨光入眠。怎么坐你们自己安排,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百姝峰的师兄求教。” 三个人刚刚坐定,负责授课的先生就踩着晨风而来。 第一堂课是由峰主亲授,果不其然,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取花名。 温今年纠结半晌,想着要不要还叫‘竹实’这个名号。可还没张嘴,百姝峰峰主平野阔就率先发言,指着他们这一溜儿说道:“你们梧桐峰欠我医药钱,因此你们没有主动命名权。” 温今年还未听明白,平野阔就从前往后点着他们强行命名,“既然阿碧和阿枫叫做鹦鹉和锦鸡,那你们就顺着他们,从大到小分别叫青鸟、蓝鹟和紫啸。” “怎么全都是鸟?”被分配到‘紫啸’这个名字的温今年腹诽道,暗暗猜测平野阔是不是想让梧桐峰来个百鸟朝凤。 拉拉杂杂讲了一大通废话,平野阔终于讲到了正题。 “如今修真界内香火鼎盛,按势力划分,大致分为东南中北四大派。十二峰剑修立世,雄据东面;万陵城擅长御兽,占据南方。中部以器入道,道门曰大泽;北方常年被雪,成就了破白宗的强悍体魄。四大门派割据一方泾渭分明,又各具所长互相拱卫。名头上虽是平起平坐,但论实力来说,我们十二峰依旧是略胜一筹。” 平野阔的这一筹说的有些谦虚,实际上这一筹约莫是能和其他三大宗打个平手的程度。当时,是狐尾君和大师姐,以及掌门一起出手的前提下。 “狐尾君一剑能斩夜妖,大师姐虽不曾见过她出手,但光靠脸就能吓退妖族万部,如果他俩打一架,究竟谁胜谁负?”温今年正胡思乱想着,等他回过神来时,平野阔的课程已经结束了。 四周的同学已经窸窸窣窣的起身离开,温今年没听到要干什么,坐在原地发懵。 好心肠的小少爷梅落川不忍心把他丢下,特意拐回来叫了他,“小师弟,小师弟回魂。下节课要去外面,快点跟上。” “多谢!”温今年就着梅落川的手站起,对上了一双不友善的竖瞳。 温今年被盯得极其不爽,眼睛一转就起了坏心思,故意捏着嗓子有些发腻的说:“师兄对我真好!”然后,又挑衅似的,挂在梅落川的身上,“下节课师兄和我坐一起吧,免得我又听不见。” 一直都是家中老幺的梅落川被这一句“师兄”叫的失去了机智,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温今年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了。 风絮在一旁不住的懊悔,他没想到,成为师弟竟然还有这种好处,气的竖瞳成了一条窄缝。 可偏偏的,温今年更加过分,手臂一勾将梅落川拥的更紧,一边走还不忘回头挑衅。 风絮的拳头硬了,不住的盘算着怎样绕开小少爷将温今年揍一顿。 温今年回头时注意到他的动作,故作惊慌的大叫:“师兄,你看他,他在凶我。” 风絮没料到他这般无耻,示威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收回,一下子被小少爷抓了个正着。 小少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转过身子一脸严肃的冲风絮说:“风师兄,你吓到小师弟了,应该和他道歉。” 小少爷没有像往常那种叫他“阿絮”,而是冷漠的叫他“风师兄”,看样子是很生气了。 风絮顿时吃了个瘪,脸色难看的朝温今年道歉。 占了便宜的温今年还不消停,依旧嘤嘤嘤的说自己有多么的害怕。 小少爷心疼的拍着他的后背,又瞪了风絮一眼。 温今年仿佛打开了什么奇怪的世界,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撒娇卖痴。周围的人纷纷退避三舍,生怕靠近一点就会沾上奇怪的东西。 下堂课的地点不在室内,而是山门处的那条通天白阶。 等人都到齐了,平野阔说:“这条路,就是你们日后进出山门的唯一的路。你们将在这条路上结交伙伴,也会在这条路上历经离别。去吧,向下走吧,去经历你们的第一次告别。记住,不论你走到哪里,只要愿意回头,十二峰的山门始终在这儿。” 平野阔的话莫名的有些伤感,在场的人有些听进去了,沉默的一步三回头。 一条天阶长的看不到头,好像永远都走不完一样。 他正伤感着,半道上,一阵耳熟的争吵声在不远处又响起。 “师弟快看,是阿碧和阿枫。” 温今年顺着小少爷的话往前看,看到了正吊着胳膊,挥舞扫把的两个人。阿碧和阿枫依旧穿着色彩鲜明的衣衫,一个缠着左膀,一个吊着右臂,尽管身上重伤也没耽误他俩抄起扫帚打架。 小少爷是个好心眼的,二话不说就冲到中央,试图阻止他们之间的斗争。 “滚开!” “滚开!” 这俩人并不领情,异口同声的呵斥一声后又不管不顾的打在一起。 此时的小少爷还在正中间呢,避无可避要受到波及。 “师兄快退开!” 温今年话刚出口,一旁的风絮就已经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已经无法用肉眼捕捉。 风絮将小少爷盖于身下,宽厚的臂膀微微抬起,用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紧紧的护着身下的少年。 已经飞出去的扫帚无法召回,目标一致的直奔中间的人。 竹枝捆成的扫把被砸成几段,噼里啪啦的像放炮仗一样碎落一地。 小少爷听见这动静忍不住心疼,一个劲儿问风絮疼不疼。 这点儿力道连油皮都没蹭破,他刚要答不疼,又看到一旁满脸戏谑的温今年,福至心灵的闷哼两句,语气虚弱的回答:“我没事,不疼的。” 温今年简直想给他鼓掌了。 他正想着,头顶上,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不错不错,以退为进,没皮没脸,真是个修真的好苗子。”大师姐浮在半空中评价。 被拆穿的风絮一点儿不害臊,将小少爷放出怀抱,若无其事的和大师姐打招呼。 温今年和小少爷紧跟其后,就连一直掐架的阿碧和阿枫两个也老老实实的过来问了一声好。 大师姐一见他俩就开始头疼,扶额道:“见不得还离不得,我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们两个冤家。” 温今年惊讶的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单纯的小少爷要直接的多,眼睛骨碌碌的打量了一下话题中的三人后,最后定睛在这双生子的脸上,“这模样,难道是和……” 大师姐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追问道:“和什么?你这么小的年纪,难道还见过狐尾君?” 小少爷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幼年时曾离家出走,路上被野兽追杀时幸而被狐尾君救下,因此,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 既然有知情人,大师姐也不打算瞒着,将双生子叫到身前隆重介绍:“给诸位正式介绍一下,阿碧和阿枫,是我和狐尾君的儿子,按辈分上来算,他们该叫你们师兄,但要按照入门时间来算,你们应该叫他们师叔。我们梧桐峰的辈分时常混乱,具体怎么称呼,你们自己看着办。” 何其荒诞而又随意的言论。 温今年大为震惊,脑子里的野马已经跑出八丈远。 “阿碧和阿枫是狐尾君和大师姐的儿子,也就是说狐尾君和大师姐是道侣,那我应该叫她师姐还是师娘?”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直没说话阿碧终于说话,语气中有些无奈:“你别听她瞎讲,我才不是她生的。” 温今年诧异回头,这时,阿枫又开口别苗头:“没错,他不是,他是野种,我才是狐尾君亲生的。” 阿枫这话一出,温今年彻底搞不清了,眼神迷茫的来回看。 这时,大师姐又飘到他的面前,降下高度平视着他的脸,说:“你这模样倒是更像,难不成也是我和狐尾君生的?”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他头顶,温今年脑子嗡嗡乱叫,思绪乱成一团。“不会吧!虽然我是个孤儿,虽然我从未见过父母的面,虽然我天生就有非常优秀的根骨,虽然我和传闻中的狐尾君长的很像,但种种如此,也不能证明我是她俩的孩子,对吧?” 温今年越想越不自信,感觉再问自己两句,自己就要开口叫娘了。 目睹了全部表情变化的大师姐乐的不行,抱着肚子大笑了一通,又飘到侧面拍了拍温今年的肩膀,说:“逗你的,你不是我生的,但确实和狐尾君有些关系。具体的嘛,我还不能告诉你,等到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温今年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可惜。 一群人正说着笑着,这时,不远处的长阶之下,有人在开口呼唤着。 大师姐顺着声音看过去,连忙招呼道:“阿碧、阿枫别打了,你们最喜欢的小金姐姐和小忻哥哥回来了。” 双生子当即停战,然后拔腿向下,比赛似的往远处二人狂奔。 第10章 大师姐夜会大妖王 阿碧和阿枫的速度不相上下,几乎是同时到达金如稚和忻仪身旁。 他们四个几乎是一同长大的,彼此之间简直不要太熟。 就在他们热闹的分发伴手礼时,大师姐遥遥的喊了一句赶紧过来。 四个人当即领命,一步三个台阶的又快速爬了上来。 等到众人汇合,大师姐才郑重的指着刚刚上来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你们四师兄忻仪,五师姐金如稚。” 温今年三人齐齐见礼,叫了声师兄师姐。 大师姐又按照排序朝四五两人介绍:“风絮、梅落川、温今年,这几个就是新进来的师弟。” 忻仪与金如稚回了半礼,抬眼时齐刷刷愣了一下,才又掏出伴手礼送了过去。 他们三人领到的礼物全都一模一样,都是一个金莲花和银铃。 两方人马互相厮认过后,大师姐大手一挥,宣布道:“相聚便是喜事,这课不上也罢!走,我们回去吃酒。” 眼皮直跳的平野阔有些不安的来到长阶前视察,这不看还好,一看,他的心肺都要气炸了。 长阶之上一片寂寥,哪里还有半点学生的迹象。 平野阔不甘心的叫来值守的弟子问询,得到的答复是:“大师姐说了,您觉得天气太热不愿开课,叫弟子们回去睡觉不用再来了。” 平野阔气到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指着梧桐峰的方向,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跟你们梧桐峰拼了!” 大师姐的这通胡闹不仅放跑了整院的学子,也将梧桐峰上仅存的几个活口全都放倒在酒桌之下。 温今年是被尿憋醒的。 他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凭借本能摸到一片小树林里去放水。 今晚是一个圆月,圆溜溜的玉盘在水中晃啊晃,晃的人有些眼晕。 温今年抬头看了一眼孤零零的月亮,享受着这独属于自己的时刻。 就在这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身后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温今年不敢大意,连忙钻到树上隐蔽身形,居高临下的搜索着草丛里的动静。 半人高的灌木晃出一条细长的蛇线,蛇线向前蜿蜒数十步后吐出了一个白色劲装的少年。 那少年莫名的有些眼熟,温今年眯着眼一看,认出他就是在山脚下那个差点撞死自己的那辆马车的主人。 “竟然是他?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思。” 温今年刚要下去跟踪,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劲装少年张开双臂往对面那人飞跑,如同乳燕投林一般一头扎进对面人的怀里。对面那人温今年也认识,正是梧桐峰的大师姐。 “唉?他是来找大师姐的?大师姐怎么落地了?她站在地上怎么比飘在半空中要看起来高很多?” 一到紧要关头,温今年的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温今年悄悄给了自己一巴掌,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从“大师姐的身高”转移到“大师姐夜会少年”这件事上。 少年狗皮膏药般的黏在大师姐的身上,又被无情的撕了下来。 被拒绝了的少年可怜巴巴,不停的撒娇叫“姐姐。” “姐姐?”温今年有些宕机,“大师姐什么时候还有别的兄弟。” 受不了他撒娇的大师姐最终妥协,揉着它的头任他靠了过来,语气温和的问:“南柯,你今日过来是干嘛的?谁又欺负你了。” “南柯!兽族大妖王!”温今年立马清醒了, 被唤作南柯的少年又黏黏糊糊的扑到大师姐的怀里,央求道:“我听说你们第九峰开始收徒了,把我也收进去好不好。” 大师姐再次推开怀中的热源,坚决道:“不行。你是妖王,来人界做什么。打架吗?” “我保证不揍他们,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别闹,乖乖回去啊,空了我会去看你。” 南柯仍不死心,委屈道:“为什么别的妖就能来你这儿拜师,到我就不行。” 大师姐一下子就生气了,历色道:“你是在不满吗?南柯!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你还记得你的职责吗?要是不想让我生气,就赶紧滚。” 被训斥了一通的南柯委屈不已,圆溜溜的眼睛里泪水在滴溜溜的打转。 他不敢掉眼泪,也不敢再委屈,带着鼻音说了一句“姐姐我错了”之后又低着头离开。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温今年莫名的有些不好受,感叹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故事的主人公已经离场,角落里,喂了半天蚊子的温今年也慢吞吞的爬下了树。 走了没几步,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大师姐是妖王的姐姐,那她是人还是妖?若是妖的话,怎么能进十二峰?若是人的话,岂不是在和兽妖勾结?” 这个重大发现让他大为震惊,以至于接下来的好几日温今年都难受不已,根本不敢对上大师姐的目光。 心大的大师姐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掌门寿宴这件事上。 一大清早,大师姐就将几个人全都扣下,吩咐道:“掌门的寿辰要到了,你们几个下山采买一些红绸灯笼等物,今日就不必上课了。” 小少爷立马举手表示疑惑:“山上修行之人众多,变化一些装饰之物毫不费力,为什么还要去花钱采买呢?” 大师姐微微一笑,“好问题,忻仪你来解答。” 被点到名字的忻仪慢吞吞的挪了一步,回答道:“掌门说:十二峰居于人界,受人供养,自当庇护一方,反哺百姓。不可在柴米针绩上面与其争利。” 听到这个答案的温今年突然有些感动,终于开始明白十二峰能屹立百年的原因。 闲话片刻,温今年一行人穿戴好红色正装到了山下。 山下是一个叫做孙叔的大镇,镇上有数万户人家。这些人家临水而居,水路穿城而过,托着一片片睡莲点缀在镇上的各个角落。 温今年一行人被分成两个小队,一队人往南边去各户人家收订好的红布,另一队则前往坊市里去取做好了的灯笼。 温今年被分到了取灯笼的这一组。 百八十个灯笼捆成一堵墙一样的放在他的背上,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头拉货的驴。 对面的驴可不这么想,撂了个蹶子冷哼一声,逼迫着温今年后退给他让步。 水乡的巷道过于窄小,过了驴车就就过不去这一排灯笼。 对面的车夫满脸歉意,却死活拉不动这头翻撅的驴。 温今年也不好意思为难他,主动后退让来道具,临走前还夸了一句,“这驴挺有个性,日后指不定会跟个大人物。” 因为这头驴,温今年被迫绕了一条路。 他原以为就是多拐一个弯的事情,可走着走着,就开始不对劲。 水乡的小道错综复杂,哪怕是在当地居住已久的住户也难免会走错,更不要说初来乍到的温今年了。 绕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温今年从一条后巷中终于钻出。 后巷里树木遮天蔽日,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揣着小板凳在树荫下乘凉。 温今年刚想要感叹一句他们的惬意与悠闲,这时,一大丛不知从哪冒出的人群争先往后的朝着一个角落聚集。 这群人你推我搡的,涌入一个小摊前围成一个圆圈。 温今年被迫顺着队伍绕了一圈,从街角的另一处看清楚这是一个卜卦算命的摊子。 “什么样的术士能让这么多人排队?” “自然是‘大师姐’亲传弟子云鹤先生了。”热心的群众排队的同时还不忘解答他的问题。 温今年更疑惑了,连忙追问:“什么云鹤先生?什么亲传弟子?你们说的‘大师姐’可是十二峰的‘大师姐’吗?” 方才那人对他这种态度极为不满,不乐意在搭理他。 “连‘云鹤先生’都不认识,八成是过来捣乱的。” 旁边的人搭腔,不让那人再和温今年讲话。 被冷落的温今年更加好奇,决定放下行李前去打探清楚。 他将灯笼寄托在一位纳凉的老人身旁,解开腰间系着的外袍重新穿上,又将随身的佩剑妥善整理了一番后从隐蔽处绕到了那算命先生的身后。 已经开张的算命先生口若悬河,先是引经据典的扯两句批文,然后或惊喜或恐吓,让听批文的顾客情绪随之紧张,等到他们情绪紧绷迫不及待的掏钱解卦之时,那先生才微微一笑,东拉西扯的胡编乱造几句后才藏着掖着的告知了解决的方法。这时的求签者自然喜不自胜,连连直呼先生厉害,真乃世间神人也。 温今年哪里看不出他这装神弄鬼的小把戏,一不小心竟笑出了声。 正在念卦的先生十分不满,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质问:“到底是谁?” 温今年从屋顶闪了出来,还未落地,话语就已经落到了先生的面前。 “是你叔叔!” 被人当面这般冒犯,周遭的人都听不下去,义愤填膺的上前要替先生找回场子。可没想到这先生竟意外的沉得住气,呵呵笑的摸着胡子,仔细打量了一眼温今年腰上的红衣金牌,反而转头给温今年行了一礼。 “云鹤见过师叔。” 原本过来挑事儿的温今年没猜到会是这个走向,一下子险些站不稳,他神色复杂,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这个花胡子老头。打量了片刻,温今年斟酌了一下语气,客气了三分: “你这老头儿倒是会顺杆儿爬。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次。快把摊子收起来,日后不准在打着十二峰的名号招摇撞骗。” 温今年的这番话让周遭的心思都浮动了。他们交头接耳,小声探讨着“十二峰弟子清理门户”和“云鹤先生难不成是个骗子”这两件事。 云鹤刚要解释,这时,一个穿着短衫的小孩儿赤着脚挤进人群,冲着云鹤大喊“师父!师父!虞三那群人又来了。” 云鹤也顾不上别的,当即推开桌子站起,拔出幌子,将木棍一提,气势汹汹的招呼了一声“大伙儿抄家伙!” 一大帮半大孩子随着他的声音呼啦啦的从四处涌出,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温今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于是他也抬脚跟了上去。 第11章 围观地头蛇之争 温今年赶到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叫骂的欢。 两方人的说辞大致如下。 虞三一方骂云鹤装神弄鬼,欺骗百姓,恶意敛财。 云鹤一方骂虞三拉帮结派,惹是生非,欺压乡里。 这场骂战骂的极其精彩,辞藻之繁复,修辞之夸张,让围观之人听的目瞪口呆。 可尽管骂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两方人却始终保持着三尺宽的安全距离,哪怕挥舞手脚都不会触碰到对方分毫。 温今年自前世起便一直独居修行,拜师学成之后便被直接引荐做了第十峰的峰主,几乎不曾在尘世间生活过。因此他看的格外稀奇,险些都要忘了自己赶过来的目的。 车轱辘话轮番转了几圈,这时,听够了的观众终于拼凑出了故事的起因。 原来,虞三这群人是孙叔镇上出了名的地痞流氓。他们不事生产,却有一把子力气。平日里以巡游城镇,维护治安为主,也就是收保护费。他们抬手要钱,可也不白要,但凡碰见耍横无赖,讹诈之人便可请他们出手相助。 流氓与村民原本是愿打愿挨的和谐关系,这种和谐关系让虞三在这镇上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可坏就坏在,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师姐亲徒云鹤突然出现,他能言善辩又有算命之能,初来乍到的他就通过预言阻止了一场小型灾祸,之后便迅速赢得了人心。 云鹤为人和气,收费又不多,因此镇上的人开始逐渐倒戈,渐渐地从花钱找虞三当靠山转变成了花钱找云鹤算命避灾祸。 虞三失了财路,自然要和云鹤纠缠不休。 恰好今日有人花钱请他闹事,针对的正是他记恨已久的老对手云鹤的靠山。虞三自然乐意为之,叫上一大帮狐朋狗友来四处散播檄文。 说到檄文,虞三这才想起正事。拍拍手叫小弟将纸张大张旗鼓的贴公告栏里,又和云鹤等人对喷了一会儿,最后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虞三刚一撤走,云鹤立马上前去看他们贴的是什么东西。 温今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轻轻抬手勾来一张,将贴倒了的纸正了一下,低头去看上面的内容。 纸上的内容是一篇檄文,具体来说,是来声讨大师姐的檄文。 讨伐的内容大致有三个:第一,大师姐立场不明,多次收容兽妖,涉嫌里通外敌。第二,大师姐欺诈敛财,占据神器“命书”胡乱卜卦,恶意敛财。第三,大师姐心狠手辣,拉帮结派,暗中指使手下迫害不愿依附的小门派…… 洋洋洒洒的一篇檄文言辞犀利,字字诛心。若是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少不得要说一句…… “胡说八道!” 不知何时出现的忻仪抢先一步说出心里话。 温今年这才抬头叫了一声师兄。 “这是……”温今年不明所以。 云鹤却始终插了进来,抢先说道:“肯定是海客门干的!” “海客?虞三?”这俩字怎么想都和虞三等人搭不上关系。 忻仪摆摆手让云鹤不要声张,只将街头巷尾的檄文先撤去,至于海客门那边,等到自己回去禀报之后再处理。 云鹤拱手说了句“师叔再会”退下,这可把温今年乐的不行。 温今年笑着,说:“这老家伙还挺厉害,我本意是想臊一臊他的脸面,没想到他叫师叔还叫上瘾了。” 忻仪听他讲了一番前因后果,这才听明白,说:“小师弟误会了,云鹤虽不是十二峰的正经弟子,却也是在大师姐那儿挂了名的,虽说亲传是无稽之谈,但论理来说他叫你一声师叔也没错。” 温今年颇感意外连忙追问起前因。 原来云鹤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种只会坑蒙拐骗的骗子,反而是有真本领在身的闲散修士。 当年辛申之乱平定以后,遭受重创的大小门派无力维持,只能顺应提议拆散重组,渐渐的,形成了如今的四大宗门。尽管大部分门派都接受了这个提议,但也有一小部分宗门因为各种原因保持独立。不愿联合的这部分门派渐渐没落,逐渐消失在世人的视线里。 云鹤的明灭宗就是这种情况。 明灭宗远离尘世,艰难维系了三十来年之后,终于不堪重负无以为继,最后只得选择就地解散,封锁山门。离开宗门的弟子们下山以后,大部分都投入了其他门派,极少数不愿改弦更张的修士只得四处流浪,做了尘世间的散修。 然而孤身闯荡哪有这么容易,更何况云鹤修为不高,只在卜卦一方略有所长。初出茅庐的他几乎是满脸写着我好欺负这四个大字。 云鹤这个人说倒霉也倒霉,说幸运也幸运,虽然被人骗的散尽家财剖了金丹,却又在濒死之际遇见了尘世闲游的大师姐。大师姐怜惜他心善,遂代神旨赐予他言灵之术,并收他做了挂名弟子。自此他便在十二峰下的孙叔镇落了户,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 听完了前因后果,温今年对于自己刚才的戏弄行为感到羞愧,立马转头要去道歉。 这时,忻仪又拦住了他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方才得罪了他,他肯定已经抢先一步回去告状了。不信你就看看,这两天会不会受罚。” “方才我说他冒名顶替,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我不用去帮他解释一下吗?”温今年还在纠结。 忻仪又道,“不用,这老家伙人精的很,要是连这事儿都搞不定,还不如把孙叔镇让给虞三。” 温今年突然福至心灵,压低了声音问:“所以云鹤敛财是真的?我们真的是名门正派吗?” 忻仪白了他一眼,“名门正派就不吃不喝吗?难不成你以为檄文的内容是假的吗?” “难道还是真的?”温今年的三观都要碎了。 忻仪附赠他一个翻上天的白眼,离开好远才甩下一句,“是非在己,毁誉由人,管他们呢。” 回去的当晚,温今年就因吃饭挑食被罚了洒扫白玉阶半个月。 这半个月正在筹办掌门生辰,白玉阶上每天上上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已经连续清扫了三遍的温今年恨恨的捏着手中扫把,嘴里也骂骂咧咧的,说云鹤是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会私下告状的阴险小人。 阴险小人可不在意这不痛不痒的几句,反而笑嘻嘻的站在面前,道:“温小师叔,看你劳作辛苦,我免费送你一卦:你本不该生于此世,虽有天资却无仙缘,修行路上一波三折,待到大成之际便是身陨道消之时。” 这一通话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个字是好的。 别说当事人感到愤怒,就连路过的都忍不住给他一下。 温今年愤怒的扔了扫把,还没来得及出手,云鹤就整个人被踹飞了出去。 温今年哑然回头,只看到大师姐还没收回去的小腿。 出完脚的大师姐再次浮空而起,飘在云鹤的头顶上,语气森然:“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十二峰的人批命。再有下次,就不是断两根骨头这么轻的了。我可以赐福给你,也可以随时收回去,这言灵之术你还要不要,自己掂量着办。” 云鹤捂着胸口慢慢起身,恭敬的回了个“谨遵师父教诲”后就急匆匆的夹着尾巴下山。 温今年心有不忍,想要搭手送他一程,又被勒令停了脚。 大师姐浮在面前挡住去路,脸色十分难看:“你来的不久,不懂这山上的规矩,我就再跟你单独说一遍。凡十二峰之人不可于山下私交甚密,更不可接近散修。尤其是云鹤这帮地头蛇。别人我不好评价,但这老东西绝对不安好心,你离他远一点。” “是。” 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通训斥的温今年心情非常不好。 人但凡受了委屈,就总想要回家找人倾诉。温今年无父无母,生来便没有家。唯一熟悉一点的,也就只有前世教授他法术的师傅。他从入十二峰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找寻自己的师父,可偏偏的,就是找不到师父的踪影。 无依无靠的温今年倍感沮丧,决定找个无人的地方散散心情。 第十峰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宗门的正中央,是十二峰的最高处,也是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地。 第十峰高耸入云,其中三面都是峭壁,只有西面那一侧有一条天梯可以直达山顶。 这条天梯陡峭难行,再加上阵眼附近生人勿近,因此第十峰常年孤寂,一年到头都看不见几个人影。 温今年就这般毫无掩饰的上了山。 山上是那般的生机盎然、草木可爱。如同他隐居的愁予峰一样。山上的蛇虫野兽们本来正在自在通行,倒被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吓的四处逃窜。 且走且停的走了半日,温今年原本沮丧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半山之上有一个简陋的木屋,供来往行人休憩之用。 温今年停下来看了片刻,又抬起脚往山上走。 越往上,温今年脑中的思绪越多。他在想:“师父曾说我命格极煞,修行道法天道不容,嘱咐我在能破雷劫之前不可现于人前,否则便有灰飞烟灭的风险。可如今修行已有大半个月,所谓的天雷却从未降下,难不成师父是骗我的?” 温今年不愿意怀疑这个曾经唯一对自己好的人,甩了甩头,将这想法赶了出去。 再抬头时已经快到天梯的尽头。 尽头处远远的立着一个人,那人身形很高,披着翠绿的连帽斗篷。正是他前世师父最常见的打扮! 温今年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的疾冲上山。 刚碰到斗篷的边缘,斗篷的主人就立马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就将温今年口中的‘师父’变成了‘师姐’这两个字。 大师姐看清楚来人,眼中的杀意立马褪下,只是表情依旧严肃:“你来做什么?” “我......” 温今年来不及开口,大师姐又开口打断了他,“还不快滚!” 他刚要抬脚,身后,一股大力突然踹向他的屁股,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第12章 海客门寿宴发难 这一脚的力度不大不小,正正好的将温今年踹到小木屋旁的树杈上。 树杈的位置不是很高,只需轻轻一跃就能下去。可是这简单的动作温今年也做不到。因为他正倒挂在树上,离头不远的位置上还趴着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将无关紧要的人踹走之后,大师姐无视地上的阵法,脚踩着护山大阵上的封禁走到了阵眼中央。 中心处,一个和温今年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在闭目打坐。 见他不抬眼,大师姐主动张口,道:“按照计划,他应该是在十年之后的一场地动中被迫醒来,然后再独自闭关修行几年,等到结丹之后再被安排到这阵眼中来规避天道。可如今他提前出来了,并且自己找到了十二峰,你说这是碰巧,还是人为使然呢?” 狐尾君不理他,换了个方向重新打坐。 大师姐话却不停,继续说道;“棺木上的封禁是我亲自下的,解禁的咒语只有你我二人可知,你说这提前放他出来的人究竟是谁呢?” 这时的狐尾君终于抬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大师姐笑了笑,洒脱道:“提前出来就提前出来吧,你高兴就好。” 狐尾君翻了个朝天的白眼,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中透露的意思都是:你干的事又栽赃到我头上,不过算了,毕竟都习惯了,也懒得跟你争执。 眼见狐尾君多看了他一眼,大师姐的兴致一下就来了,蹲到狐尾君的正面继续追问:“你现在想怎么安置他?是封了他的穴窍将他重新埋回去,还是让他留在山上,当一个普通的弟子过活?” 狐尾君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看着办。” 这难得的一句话让大师姐心情大好,于是她立马换了想法,决定让温今年留下。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掌门举办寿宴的日子。 修真之人年岁漫长,虽到古稀之年,麒麟君江浸月依旧是一副年轻面貌。 再次见到掌门的温今年还是心生感慨,“真是一副占便宜的好相貌。” 麒麟君修道太早,修成之后便停止生长,始终维持着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再加上他身量不高,又生了一张娃娃脸,但凡一笑,就露着两个甜甜的酒窝。这幅过分年轻的相貌实在具有欺骗性,即便是混在学生堆里也很难将他辨别出来。 温今年再次腹诽了一通麒麟君的模样,察觉到对面有目光回应,又赶忙低下头装成新进弟子的老实样子。 江浸月没找到探寻的目光,挠了挠头又去干别的事了。 十二峰的寿宴向来隆重,又碰上大师姐五年一次的批命环节,来参加宴会的人就更多了。 熙熙攘攘的各路人马一茬又一茬的献上贺礼,喜气洋洋的说着各种别出心裁的吉祥话。 江浸月捂着嘴呵呵直笑,乐了半晌才终于想起狐尾君不在,连忙追问弟子他在何处。 旁边的弟子回了一句:“狐尾君今日出关,大师姐已经去请了,想必也该到了。” 正说着话,下首处一位穿着褐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拱着手走了过来。 江浸月赶忙回正,端坐在上首回应。 “在下海客门千帆尽,恭祝麒麟君生辰喜乐。” 江浸月连忙回礼客套了几句。 这时千帆尽突然问道:“麒麟君大喜,怎么不见大师姐与狐尾君?” 听到这话,温今年突然好奇,扭头向身旁的忻仪嘀咕,“海客门的人又不是我们十二峰的弟子,他怎么也叫大师姐?” 忻仪解释道:“‘大师姐’虽然叫大师姐,实际上,却是与狐尾君他们同辈的人。她的代号虽然叫凤凰,但在外面,还是‘大师姐’这个代号知道的人更多。”。 “原来‘大师姐’只是代号啊!”温今年恍然大悟。 这时忻仪又反驳道:“也不全是。她也是正经拜在狐尾君的座下的,算起来,真的是我们梧桐峰的大师姐。只不过她素有名望,为表尊敬,山门内的其他峰头弟子都统称她为大师姐,就连其他峰头的齿序都是从第二个开始排。” 温今年又问:“可是她这般厉害,又和狐尾君同辈,为何要自降身份拜师为徒呢?” 忻仪也不知道,耸了耸肩道:“这谁知道呢?或许只有当事人知道内情。” 这两位当事人在二人的闲话间终于姗姗来迟。 今日的大师姐装扮的很是隆重。一袭红衣逶迤拖地,上绣繁复金线。金色的丝线与头顶的凤凰金冠遥相呼应,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浓密的鸦发被齐整的垅入金冠里,只余额前两丝碎发还搭在她眼尾的金红色眼线上。 难得落地的大师姐身量高的吓人,再配上一身隆重圣装,更显得她圣洁而又高傲,仿佛九天之上的凤凰。 还未落座,那位叫做千帆尽的海客门门主就主动凑上前打招呼。 “久闻大师姐与狐尾君威名,小辈这里有一件奇珍异宝,希望二位能帮忙鉴定一眼是真是假。” 大师姐转身抬眼,看见他捧着一瓮水走了过来。 “这是......” 千帆尽道:“此物乃东海海度处取得的澄镜之水,传说可以驱煞除恶、包治百病。” 大师姐被他这夸张的描述逗得一乐,主动伸手去接。 可这时千帆尽却往后缩了一下,说道:“听闻狐尾君身有旧疾,所以特意为您取来了这澄镜之水。出发前门主吩咐了,务必亲自交由狐尾君手上,因此不敢烦请大师姐代劳。” 听到这话,大师姐的脚步更不愿挪,直挺挺的站在千帆尽的面前,笑眯眯的把手搭在水瓮上:“我拿着瓮,又不碰里面,有什么关系呢?” 千帆尽坚持不松手,他越不松手,大师姐就越觉得这水有蹊跷。 两人暗自发力推拉了几下,就在大师姐准备使坏之时,水瓮却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 就在水瓮裂开的同时,千帆尽突然出手,用力一击将其击的粉碎。碎裂的陶片掺杂在无色的水中像暗器一般朝着正在咳嗽的狐尾君的方向飞去。大师姐连忙回身,用后背接下了这片水花。 无色的水迅速将她身上的道袍浸湿,流淌到她的皮肤上。在水迹与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大师姐感觉到一阵疼痛。这疼痛先是轻微,没过多久就火辣辣的,像被人丢进了火堆里。 “岂有此理,竟敢暗算狐尾君!” 愤怒的大师姐脱下沁湿的外袍丢下,一回头,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几千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直勾勾看着,哪怕她再迟钝,也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背上的疼痛减轻了几分,大师姐抽空回头去看,却看到了一对垂到地面的翅膀。 “原来是化型水,难怪所有人都盯着我看。” 想通了关节的大师姐突然振了振身后的翅膀,硕大的翅羽带起一阵强风,将对面的千帆尽刮飞了老远。 重新落地的千帆尽突然大喊,声音之大恨不得叫所有人都能听见:“看那!十二峰勾结妖兽,梧桐峰的大师姐是个鸟妖!” 所闻和所见让场上一片哗然,坐不住的人纷纷拿起武器退出了老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今年有些坐不住,他刚要起身,又被忻仪按住,示意他静观其变。 得到提示的温今年只得按捺住情绪,焦急不安的重新坐了回去。 舒展开的翅膀在阳光下逐渐变色,从赤红渐渐渡化成一片金色。在颜色完全变化以后,大师姐的人形也逐渐虚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一人高的赤金凤凰。 金色的凤凰振翅飞起,华丽的尾羽带出一片金色的虚影。 凤凰在天上飞了几圈又停回地面,落地之时又变化成人型。 大师姐一步一步的超千帆尽逼近,一边走,一边还在逼问:“叫了这么多年的‘凤凰’,怎么还猜不出我的真实身份,你背后的主事人未免消息太不灵通了吧。我虽不是人,却也不是妖,勾结妖族这个罪名十二峰可担不起。” 被震慑的不敢前进的千帆尽仍在嘴硬,叫嚣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大师姐却不耐烦与他纠缠,手指一勾就将他的佩刀召唤过来,伸手就要往他脖子上砍。 千帆尽悔不当初,缩着脖子赶忙闭眼。 闪着寒光的刀锋停留在一寸远的距离不再前进。 远在上首的麒麟君终于松了口气,知道是自己的喊话起了作用。 “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快滚吧!” 大师姐将弯刀丢到地上,起身要往狐尾君的方向走。 她刚要走,地上的千帆尽突然口中喷血,大叫了一声没了气息。 围观已久的各路人马终于按捺不住,叫嚷着“鸟妖杀人了!”和‘十二峰要赶尽杀绝!’之类的话就冲杀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场上人数不多的十二峰弟子慌了手脚,他们且战且退,没过多久就已退到主台的边缘。 站在中央的大师姐冷眼看着场上的情况,尽管她没有动,却始终没人敢贸然出手。 场上的对手一共有三批人马,一批藏在人群中四处叫嚷,起扰乱人心的作用。另一批是主力,专朝十二峰的弟子进攻,到这很明显戴的目的性。还有一批是浑水摸鱼的,趁着场上一片混乱到处捡便宜。 看够了闹剧的大师姐终于出声,仰天大喊了一声“干戈峰何在?” 第13章 十二峰的敛财手段 随着话音落地的是两个花一般的人影。 飞花翩然落地,露出了干戈峰两位峰主的芙蓉面。 十二峰的各种峰头都只有一位峰主,唯干戈峰是个例外。 他们俩是一对双生姐妹,好勇斗狠而又沆瀣一气。麒麟君对她们俩的破坏力束手无策,干脆破例封了两位峰主,然后一同扔到干戈峰上让他俩打个痛快。这种做法,大有一种养蛊的意味。 拜麒麟君的英明决策所赐,无人干预的干戈峰就成了十二峰上武风最盛的一座峰头。 干戈峰上全是姑娘,她们虽然个个貌美如花,动起手来却个顶个的果断毒辣,综合实力远超其他峰头,俨然成了十二峰的第一大杀器。 干戈峰的两位峰主持刀而立,还未动手就已经吓得人心惊胆战,纷纷弃剑抱头蹲下求饶。 有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犹豫,这时,这对姐妹花突然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的拔刀出鞘飞掠而去,再眨眼时,这群犹豫的人就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地看天了。 现场一片血淋淋的,让素有洁癖的麒麟君难受的直捂心口。 在她俩动手之前,大师姐就已挪动身形,隔绝了狐尾君的视线。 看到这厚此薄彼的动作,麒麟君的心口更难受了,丢下一个冷哼后就强行拉着狐尾君离席。 干戈峰一出,现场的闹剧就戛然而止。 大师姐有些无聊的坐在上首的长几上发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花二花,按老规矩。” 被叫到名字的姚黄魏紫两位峰主再度相视一笑,然后一左一右的立在下山的白玉长阶前。 白玉长阶是进出十二峰的唯一通道,想要下山,除了这条路别无他法。 十二峰的前附庸落松门门主颤颤巍巍的拱手求饶,他是个典型的墙头草,一听到有好处就立马改变立场,连同外人一同背刺前靠山。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新的靠山竟然如此脆弱,从挑事儿到结束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然败的彻彻底底。 十二峰对于不怀好意的人向来没什么善意,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人还活着,至于宗门底蕴什么的,就得乖乖拱手奉上。 落松门门主舍不得自家那几十年的基业,哭的撕心裂肺的,跪求两位峰主手下留情。 这对姊妹花生来爱笑,笑嘻嘻的一人一句, “老头儿,你求错人了,我们两个只管杀人,可不管救人。” “能留一命就不错了,老话不是说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什么?你舍不得几十年的心血?那怎么敢背叛十二峰呢?” “你若真舍不得啊,我给你出个招,你往那边求,那边儿说话的才算数哩。” 落松门门主哪里敢去求大师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更加真心实意。 姐妹花的耐心到此为止,用指节敲了敲手上的弯刀,警告道:“本仙女可没时间跟你耍性,识相的就动作快点,难不成你想要我们亲自动手吗?” 门主眼见哀求无望,后悔的恨不得能抽死一个时辰前的自己。 他还在求饶,手上的动作却快了很多,不需要一句多余的催促就已经卸了首饰与佩剑,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提前备好的竹筐里。 姐妹花对于他的识相非常欣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滚。 逃过一劫的门主感激涕零,又不要钱的说了一番好话后赶忙滚了。 白玉阶上,干戈峰的弟子成对而立,她们身形健壮,表情肃杀,光是站着就能吓破宵小的胆。 他们的作用可不是光来震慑宵小的,而是来护送“贵客”回家专用。 至于什么样的人会被称作“贵客”呢? 就是这种及时认输到拒不交钱,被剥光财物一脚踢到白玉阶上的这些人。 这些人起初还挣扎的厉害,在挨了一通毒打后才乖乖的奉上财物,灰溜溜的往山下走。可十二峰的规矩并不是交一两件财宝就能搞定。他们聚众闹事,试图从十二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只要大师姐还没糊涂,就绝不容忍有这种无理的心思产生。于是她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做人质,安排干戈峰的弟子们亲自押送回家,只有换取到足够的财宝之后才能允许他们重获自由。 这是一种堪比土匪的行径,也是十二峰能迅速敛财的一种手段。 从不参与俗事的温今年再次被大师姐定下的规矩震惊不已,他的内心再次升起同样的疑问“十二峰真的是名门正派吗?” 忙完了正事的大师姐终于想起场上的其他人,她先是慰问安抚了坚持底线,始终站在十二峰这一边的大小门派,再是安排百姝峰的医师们优先过来救治,到了最后才说起他们最关心的事情,表明安排一切照旧,明日巳时将于主峰请出‘命书’进行批命仪式。 忙完了这一通,大师姐又转到正在互相包扎的这堆弟子身边,嘲讽道:“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难得的实战机会,你们竟打的如此稀烂,真是丢人!” 温今年等人被大师姐嘲讽的抬不起头。 这时,她又继续幸灾乐祸道:“我早就说平野阔的性子教不好学生,果不其然了吧!” 忙着给人疗伤没来得及喝一口水的平野阔刚抽空歇下就听见这种恶评,顿时怒不可遏的跳将起来,发火道:“你行你上啊!你先教教看,我看看你半个月能教出什么水平的徒弟。” 大师姐避其锋芒就不搭话,气的平野阔气血不稳眼冒金星,等他缓过来之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干脆扭头去找狐尾君评理。 白日里的事情太费心神,到了夜里温今年依旧睡不好。 从噩梦中连续吓醒了两三次后,温今年再也躺不住,决定出去散散心。 碧蓝的夜空上挂着一钩残月,勉强的投射出一片朦胧的月光。在这片朦胧里温今年越走越远,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山道旁的凉亭下面。 不大的凉亭里点着一盏灯,虽不太亮,却也能照清楚正在说话的两个人。 有些困意上头的麒麟君打了个哈欠,问道:“改阵之事如何了?” 狐尾君答道:“成了。”而后又皱了一下眉头,犹豫道:“我们这般对她,是否有些.......” 麒麟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让他说出后半句话。麒麟君道:“你同他最为相熟,应该是最了解他的。她有救世之能,却无济世之心,过往种种,皆可为证。如此强大而又不受约束的能力,长此以往定将成为祸害。” 狐尾君知他说的有理,但还在犹豫,“我对他并无情谊,却又屡次三番装病骗取她的灵力,这般,太不磊落了。” 麒麟君知他过不去心里的那关,又继续说道:“既受宗门庇护,理应反哺宗门,她的灵力融入护山大阵内,阵法不灭,灵魂不死,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更何况,这灵力并不是她的,你忘了她是怎么得来的吗?” 被问及要害的狐尾君心神一震,神情开始妥协。 麒麟君乘胜追击,“难不成你想要南柯一辈子都想不起过往,糊里糊涂的被困在那副长不大的躯壳之内?” 狐尾君垂下眼眸,终于说服了自己。 两个人又闲话了几句后又分开。 这时,藏了许久的温今年见二人走出老远才终于抬起没有知觉的双腿龇牙咧嘴的往外走。 肢体上的酥麻远比不上听到秘密的震撼。他锤着腿一通瞎想,已经分析出两位尊者方才讨论的内容:他们口中的那人应该是大师姐,大师姐法力超强,但却是不是自己修炼,而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这个别人,就是妖族的首领南柯。麒麟君、狐尾君与南柯交好,于是这俩人就联手做局,意图骗取大师姐的灵力。 过于强大的信息量让温今年激动不已,他的大脑极速飞转,开始各种不着边际的猜想。 想到后面,他又突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此刻的我就像是话本里不该偷听到却又被迫听到重要机密的小人物,而这种小人物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难道说,我离死不远了?” 温今年的惴惴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到了辰时末,头顶的鞋子终于落了地。 大师姐说:“南柯这家伙又来了,我耐不得他纠缠,就叫他进来。他是个顽劣性子,一刻也坐不住,你们安排个人跟着,别叫他捣乱。” 麒麟君左顾右盼,狐尾君低头不语,然而膝头处紧攥的拳头却能反映出他内心的跌宕。 麒麟君暗暗的摇了摇头,最终发话道:“南柯还是孩子性情,找个同龄人作伴更为合适。十二峰新进的这批弟子年龄都不大,就从中选一个吧。” 听到这话,侧边站着的几个少年神色不一。风絮面无表情,像是没听到一样。小少爷目光炯炯,满脸期待神色。至于末位的温今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 可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越是想逃就越是逃不掉。 被点到名字的温今年一脸震惊,惊愕了片刻后才恢复神色,装作平静的去执行任务。 山门外,等了许久的南柯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瞧见有人来接,他那副脸又立马变化,满眼期待的问:“你是来接我的吧!我姐姐是不是让我进去?” 温今年点头回应,心里却在想,“我果然不该偷听不该听的秘密,看,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据他所知,妖王南柯脾性娇纵蛮横无理,对于身边的人向来都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如今的自己口舌蠢笨又毫无法力,怎么算都像是送到他手边的待宰羔羊。 得到肯定答复的南柯眼睛一亮,兴冲冲的拉着温今年的胳膊催促他快带自己进去。 温今年被他拉的不自在,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发现,南柯有些不一样了。明明还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眉眼,可无端的,原来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相貌竟变得夺目耀眼了起来。温今年思忖片刻,明白他之前应该是用了某种遮盖真实相貌的障眼法。 走到主峰殿前,南柯撒开胳膊整理衣衫,然后抬起下巴昂头阔步,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的走了进去。 第14章 骄纵蛮横的大妖王 今日的南柯穿着盛装,一身翠绿金丝锦袍被宽厚的腰封勒紧,衬得他稚嫩而又纤细,头上的金冠精巧繁复,再配上腰间坠满宝石的匕首,看起来既贵气又庸俗。 向来喜欢淡雅素洁的仙门百家自是看不得他这副奢靡模样。用目光批判了一通后又目送着他进了大殿。 大殿之上突然安静,除了上首的麒麟君还客套两句之外,现场鸦雀无声,没有人再言语。 大师姐将众人的表情纳入眼底,招了招手让南柯在旁边坐下,宣布道:“批命仪式于巳时三刻开始,梧桐水榭恭迎各位大驾光临。” 话毕,就有随侍托着木牌挨个往下发放。木牌的顺序是提前订好的,不过也有例外。就比如玉京阁的大弟子就因为昨日的出手相助被大师姐看在眼里,原本没有名额的他被破格安排到第一位。玉京阁远离尘世,千里迢迢过来自然是有所求,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个安排。 于是他拱了拱手,向大师姐谢过这番好意。 安排好事情之后,大师姐拉着南柯的手要离开。这时,一旁的人有意见了: “批命之事何等隐秘,向来不许第三人在场。大师姐这是要破例让妖王来看吗?” 大师姐柳眉倒竖,却罕见的没有发作,反而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南柯是“命书”的下一任继承人,他来看无妨。” 那问问题的人可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妖王这般轻而易举的知晓,抗议道:“命书乃修真界至宝,怎么能让妖兽继承?” “妖兽”这两个字已经很不给情面了,就连温今年听了都不由得为他捏一把冷汗。 可出乎意料的,大师姐和南柯谁也没发脾气,只是一脸平静的打量着说话的人。 “你是大泽门青禾君的外侄儿吧!都说外甥像舅,果不其然,脾气都是一样的急。你小时候南柯还抱过你呢。” “你胡说八道!”听到这话的少年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大师姐却不理他,回头教训南柯道:“看吧,我就说大泽那边的莲蓬不能多吃,吃多了人脾气不好。” 逗完了小炮仗,大师姐又开口安抚,解释道:“有件事你说错了,“命书是天地灵器,并非属于修真一脉。命书择主的规矩也简单,不妨诸位都来试试,若有第二个能读懂命书的,我就当场将命书传授给他。” 当场传授这几个字不可谓不诱人,于是也没人争执,而是齐刷刷坐直身体伸长脖子,期待自己会是那个被天地选中的幸运儿。 大师姐没什么表情,南柯也当没听见,一个劲儿的闷头啃桌上的糕点。 他们俩这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人吃不准心思,场上的人都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要做第一个。 他们不敢开口,有的是有人敢。 魏如愿可不管其他人怎么盘算,当即第一个冲出去要试。 大师姐却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从后腰掏出了命书丢了出去。 漆黑的卷轴在半空中停住,随着指令缓缓撑开。魏如愿抢先去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命书内里一片空白,既不见字影,也不见图案,白花花的纸张上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见。 魏如愿觉得这里面肯定用了某种秘法,就像各家的密信一样,必须要用火烧水浸等特殊方法才能显现。 于是他踮脚去够,够了几下却没拿下。这浮在半空的命书就像是被钉在空中一样撕扯不动。 魏如愿够的火气都上来了,于是他不管不顾的就要提剑去劈。 大泽门的长辈们急的大叫阻止,激动之下甚至带翻了桌上的茶盏。 莹白的剑锋在命书上划过一道圆弧,围观的人纷纷闭眼,不忍心见到惨案发生。 出乎意料的,命书已久相安无事,它不但没被剑刃砍毁不说,反而像通了灵智一般在空中来回上下,直溜的魏如愿四处乱转。 围观的众人由担忧转为欢笑,甚至还开始拱火,怂恿魏如愿使出点真本事来。 大泽门的长者们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是在看自家的笑话,于是也顾不得大庭广众的,朝着魏如愿大喊了一声:“如愿,快停下,再不住手当心告诉你舅舅。” ‘舅舅’这俩字绝对是魏如愿的定身符,听到这话,魏如愿不得不收剑回了鞘,不情不愿的甩着辫子又回去坐下。 这时,大师姐又开口说话:“小魏公子,这命书是有灵性的东西,若非它认主,其他人一概碰不得。”说罢,又扭头推了推还在胡塞的南柯,吩咐道:“你去,把命书带过来,向魏公子展示一下命书的真正用法。” 南柯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走到下头轻轻抬手。 命书应约而来,落在他抬起的那只手上。 南柯学着大师姐的模样把命书塞在后腰,‘噔噔噔’的跑过去趴在魏如愿的桌前,问:“‘命书’里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你介意我念出来吗?” 魏如愿闻言先是一惊,随即梗着脖子道:“我行的端做得正,哪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你不要胡说八道。” 南柯了然,直接理解为他同意了,于是又打开了命书。 在他开口之前,魏如愿悄悄的看了一眼,命书之上依旧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 “看他怎么编下去。”魏如愿准备看好戏。 命书彻底展开之后,南柯伸手在上方划拉了几下,随即开口念道:“魏如愿,中州大泽人士,清溪峰魏远归与大泽门江沅之子,父母因病隐居,自幼由舅舅江茞抚养长大。为人骄纵,性格烂漫,天资聪颖,貌若好女.......” 念到‘骄纵’二字时魏如愿就已经忍不住了,更何况他还说‘貌若好女’,魏如愿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轻视侮辱,于是当即拍案而起,大吼道:“你不要随口胡编乱造,说点重要的东西!” “其舅青禾君江茞性格孤傲,为人严厉,见不得胆小怯懦之人。可偏偏魏如愿生来便像足了他小舅江澧,怕黑怕高怕水怕鬼,通身缺点全幅继承,青禾君又爱又恨,自此教授更为严格,魏如愿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 被戳穿了隐私的魏如愿臊的脸都红了,再次拍案而起大叫:“胡说八道。” 大师姐眼唇一笑,轻咳了一声示意南柯不要再捉弄人。 得到指令的南柯果然开始说正事,他对魏如愿说:“你们此次前来,是来问你小叔的踪迹的吧?” 魏如愿闻言心神一震,心里想着:“十六年前,我父母在对敌时命悬一线,小舅为了救我父母与世外做了交易,自此已经消失整整十六年。家族为了掩盖此事,一直对外宣称他在青溪峰修行,若不是命书指点,南柯怎么会知道我小舅失踪这件事?” 不明真相的人可没想这么多,听见这句话只以为大泽门财大气粗,用这么个千金难买的机会只是为了问自家喜欢离家出走的熊大人的踪迹,不由得不赞同的摇摇头。 魏如愿却非常紧张,直勾勾的盯着南柯,生怕他说漏了嘴。 南柯显然没有多说话的欲望,只见他收起命书轻掩唇角,压低了声音对南柯道:“放心,后续的权限我姐姐没给我开,我也只能看到这儿。” 魏如愿听不懂他口中的‘权限’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明白了,南柯不会再多说,于是他点了点头,抱拳诚谢。 折腾完这一遭后,时间已经到了巳时二刻。 大师姐将命书召回插在后腰,脚步一点便浮空而起坐在收拢的油纸伞上。扔下一句“将南柯送到梧桐水榭来”就自行飘远了。 话音刚落,梧桐峰的其他几位师兄姐都找借口溜走。 温今年觉得事有蹊跷,连忙跟在小少爷的身后也要跑。 这时,狐尾君却发话了。 “昔念,你去,护送南柯上山。” 被叫到名号的温今年无法,只得乖乖领命。 上山的路上,温今年觉得两只眼睛有些无法控制,他的左眼忍不住的不停的往南柯那边看,右眼却不愿意,目光能移开多远就多远。 两个 不受控制的眼睛四处乱转,直转的他眼花缭乱的站不住。身后的南柯急忙上前拉他一把,担忧道:“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温今年摇了摇头,对于南柯的体贴感到熨帖。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南柯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身体了。 刚走到梧桐峰的山门,南柯就开始放赖死活不动,央求着要温今年背他上山。 温今年本不愿意,毕竟他既不欠南柯的人情,又不是南柯的爱慕者,自己都还只是个修行了半个月的普通人而已,哪里背得动他上山。被拒绝了的南柯不高兴的噘着嘴,放狠话道等自己先上去了一定要大师姐给他好看。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他走三步跌两步,刚走过山门不到二十个台阶,南柯就已经摔破了膝盖磕青了腿,要不是温今年眼疾手快,南柯的脑袋也早被山石开了瓢。 温今年又无奈又想笑,认命的在他面前蹲下,拍拍后背示意他爬上来。 如愿以偿的南柯熟练的往温今年的背上一趴,嘴甜道:“昔念哥哥真好,我一定要跟姐姐说些好话,让她多给你些法力。” 温今年被夸得飘飘然,脚下的步伐更有力了,嘴上还不忘接话:“大师姐还能给法力吗?” “那当然!我姐姐可是掌管整个世界能......唔......” 话说到一半,南柯突然手动拦住自己差点出口的话。 温今年没听清,连忙追问他说的是什么。 此时南柯又不接话了,岔开话题道:“昔念哥哥的字是我姐姐取得吗?” 温今年否定道:“是狐尾君赐的。” 南柯有些艳羡,感慨道:“我也想要狐尾君取字,可惜我岁数不到,还不能取字......” 第15章 梧桐水榭批命过程 温今年二人到达以后,批命仪式就正式开始。 大师姐瞟了一眼南柯身上的青青紫紫,却不管他,似乎习以为常。转头朝着玉京阁的大弟子萧楚阳询问:“你出身名门、个人天赋上乘优异,宗门资源又得天独厚,整个修仙界内找不出第二个比你修行更顺畅的人了,我想不通,你有什么烦恼需要询问命书?” 萧楚阳也没犹豫,二话不说就坐到大师姐对面开口道:“玉京阁的禁地有一汪白马潭,师父曾说这是神迹降临之地,因此不许我们随意进去。可我私下偷偷进过几次,发现这里并无异样。所以我想知道,这世间真的有神吗?” “有!”大师姐回答的简短而又笃定。 萧楚阳追问:“是什么样的神?” 大师姐答:“你所熟知的神。” 萧楚阳又问:“神还在此世吗?” 大师姐道:“不在,但又无处不在。” 萧楚阳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神有耳目?” 大师姐并不直面回答,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心中已有答案。” 铺垫了一长串后,萧楚阳问出来最在意的问题:“我可以飞升成神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命书来回答,大师姐终于铺开卷轴划拉了几下,答复道:“你有仙缘,但是你会放弃。” “为什么?”萧楚阳不甘心的追问。 大师姐冲他一笑,意味深长道:“因为有更重要的东西。” 萧楚阳走后,憋了半晌的南柯终于忍不住向大师姐提问:“真的有人可以飞升吗?他们飞升去了哪里?还会在回来吗?” 对于南柯,大师姐向来是知无不言的,她答道:“三千世界皆有神,神又有创世之能,是以飞升之人便会降临虚无创造新世界。飞升之路是一条单行路,当人决定飞升的那一刻,他与这个世界就已经再无关系。” 南柯听得一知半解,只得坐回原位默默消化。 第二个进来的就是大泽门的魏如愿了。 魏如愿见到南柯也在还是有些不高兴,别扭了一小下后又乖乖坐好,问出心中准备已久的问题:“我小舅在哪里?” 大师姐再次划拉命书,答曰:“极西之地、高山之巅。” 魏如愿:“具体的地方呢?” 大师姐莞尔一笑,“告诉你也没用,那个地方连我也进不去。” 这个微笑让魏如愿有些发毛,于是他谨慎的追问:“我小舅还活着吗?” 大师姐点头,然后又摇头,有些含糊的说:“活着,但又不完全算,如果你不介意他换了躯壳,那他就还活着。” “这话是什么意思?”魏如愿很是着急。 大师姐却又不愿意解答了,只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魏如愿很是泄气,想要纠缠又被强行撵了出去。 临走前,大师姐突然又送了一句:“江澧归来之日,就是你父母苏醒之时,至于到时要怎么选,就看你自己了。” 批命仪式一直持续到傍晚,大师姐吩咐温今年将南柯带下去歇息,顺便把狐尾君再叫过来。 温今年领命而行,将南柯安置在自己的屋里,向主屋禀明之后,又到梧桐水榭回信。 刚踏进梧桐水榭的凉亭里,温今年就瞧见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大师姐衣冠未卸,依旧是白日里的庄重模样。金红的外袍交缠在棕红色的木板上,头顶的飘带蜿蜒起伏,像极了古籍中的神女像。 温今年轻轻放缓脚步,绕到一旁的座位上去取南柯遗留下来的外袍。他刚要给大师姐盖上,却惊觉大师姐似乎毫无呼吸,过于平坦的胸口处也没有任何起伏的痕迹。 “大师姐?大师姐?”温今年试探的叫了两声,在无法得到回应后叫的越发焦急,甚至忍不住上手去推。 大师姐的体温有些微凉,这绝不是睡着之人该有的体温。 温今年越发慌乱,松开她的脉搏就要出去叫人。 没等他离开,地板上的大师姐悠悠转醒,埋怨道:“吵死了!累了一天,想睡会觉都不行。” 温今年脚步急停,回转身去扑到大师姐的身旁,焦急的问:“大师姐,你没事吧?你知不知道刚才……” “刚才离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师姐截断了他的话,又补充道:“消耗太多法力,神魂不稳,难免会有这种情况。你要以我为戒,修行之时万不可像我这样,免得被有心之人趁机夺了躯壳。” “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狐尾君过来看看?”温今年依旧不太放心。 大师姐刚要拒绝,又听到他的后半句,于是问道:“狐尾君来了吗?” 这时的温今年才意识到狐尾君方才拒绝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师姐哪里不懂,遂也不再问,反而说起了别的。 “南柯他挺孤独的,无父无母,无亲无友,这么小一点点就被一个人扔到妖族那边过活,那边又冷又热,怪可怜的。既然他好不容易来了,你就代我尽尽地主之谊,漫山遍野带他玩上一两圈,就当是替我带孩子了。他脾气不好,有些骄纵,你也不用太惯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要是不听就报到我这里来,到时候我去收拾他……” 拉拉杂杂的又交代一大通后,温今年莫名其妙的就接受了这个新的指派。 吩咐完这件事后,大师姐突然伸手在温今年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大师姐说:“南柯下手没轻没重,送你一道‘天命’虚影保护自己。念出口诀可以召唤屏障防御。这虚影与天地关联,若是日后遇上危险也可以指尖血召唤天地灵气。只不过此法消耗甚多,最多只能用三次,召唤的口诀是……” 听到这话,温今年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心里突然有了个猜测“难道说大师姐就是我那从未见过真容的师父?”随即,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对!我师父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大师姐。” 见他在走神,大师姐以为自己太过絮叨,于是她长话短说,示意温今年回神。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温今年不好意思的将目光垂下,突然想起了大师姐的结局,试探性问道;“我在想,您拥有命书,可曾算过自己的将来?” 大师姐摇头,道:“我非三界中人,命书上没有我的将来。”然后她突然又对着温今年一指,说道:“命书上也没有你的,你亦不在五行之中。” 乍然丢下一个炸雷后,大师姐却又不提了,待他在要开口,大师姐又突然发火将他轰了出去。 好心没好报的温今年被她这翻来覆去的态度搞得摸不着头脑。 南柯在十二峰逗留了十来天才走,在此期间,温今年终于领教到了什么叫做“骄纵”。南柯这家伙身娇肉贵,平日里走个山路都能摔得浑身挂彩,这副凄惨模样很难让人信服他是怎么统领称霸整个妖族的。他虽然摔得可怜,可脾气却大得很,动不动就撒泼耍横,将周遭的人使唤的团团转。温今年敢怒不敢言,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迫于大师姐的嘱托以及狐尾君的凝视下,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小心伺候着。 十二峰的其他弟子都对南柯避之不及,除了干戈峰与之臭味相投外,其他人根本不敢沾边。 娇弱而又蛮横的南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来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将原本肃静有序的十二峰搅得鸡飞狗跳,各大峰头苦不堪言。 就在大伙儿忍无可忍准备集体反抗的时候,修养完毕终于出关的大师姐将十二峰众人从南柯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惹事生非的南柯被大师姐毫不留情的撵了出去,警告道:“再这般无事生非,下次过来就打断你的腿。” 被警告了的南柯期期艾艾,一双圆润的小狗眼眼泪汪汪,不停地冲大师姐在眨巴着眼示好。 大师姐向来是吃这一套的,顿时又心软,“你先回去,离开这么久,屏山那面又要生乱了。你先回去好好管管,过段时日我就过去看你。” “姐姐又要骗我!”南柯痴缠着不愿意走。 大师姐竖指承诺,“这回真的不骗你,最多不过半年,我这边忙完了就去见你......”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南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习惯了热闹以后,南柯走后的梧桐峰竟然寂静的让人有些难受。 大师姐大约是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她终于想起正事,准备给下首的几位师弟妹们传授一些本领。 大师姐将它们分别叫了进去,神神秘秘递给每个人一本册子后又意味深长的叫他们自行参悟。临走前,还嘱托道:“此法关乎未来,一定要仔细参透,切不可告知他人。” 第16章 不靠谱的亲传秘籍 “温师弟,拿了什么好东西,快过来让我们瞧瞧。” 温今年不得不向金如稚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藏,挣扎道:“大师姐说了,这东西事关重大,不能轻易给别人看。” 金如稚闻言噗嗤一乐,笑道:“大师姐的话你也信,你还真是天真。” 其他几人都附和着笑,倒叫温今年摸不着头脑。 这时,金如稚又开口了,“不信你先看一眼,你手里的但凡是个正经东西,我就替你刷一个月的碗。” 梧桐峰的人是出了名的不爱洗碗,拿这个做赌注,算是非常豁得出去了。 金如稚这般笃定的神色让温今年不由得起了疑心,于是他拉开袖子掏出册子翻来,只看了一眼,脸就绿了。 等待了许久的几人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有的叉腰仰头,有的跪地捶腿,个别庄重一点的也在抱着柱子狂笑。 温今年一张脸憋的通红,难堪到了极点。 这时,率先收拢情绪的忻仪及时出面替他解围。 忻仪对其他几人说:“别笑了,适可而止吧。”然后又转头面向温今年,道:“温师弟来的不久,前段时间又忙着别的事情,自然没法对大师姐有过多的了解。大师姐这人有些跳脱,所说的话十有八九都不能当真。她素日无聊,便爱拿身边的人取乐,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安抚完温今年的情绪后,话题又重新转移到各自的册子上。 忻仪率先把自己的那份拿出来显示,说道:“我的是一本清心咒。” “我的是禁言符。”金如稚接话。 温今年也拿出册子,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字,“我的就更离谱了,是一本《兽妖食用手册》。” 三个人又哈哈一乐,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不参与的另外两个。 小少爷与风絮两张脸都臊得通红,白的那个整张脸都变了色,黑的那个倒不明显,只在耳根处能看到一抹通红。 “拿来吧你!” 温今年趁其不备,将小少爷手中的册子夺过,另一边的金如稚也一同配合,声东击西的将风絮的册子得了手。 夺取成功的二人齐刷刷的翻开册子,一打开便明白了,这两人为什么羞涩的这般厉害。 属于小少爷的那本册子上写着“固肾金方”,风絮的那本更加直白,完全就是一本露骨的春宫图,还是本龙阳的。 做了坏事的二人相对噗嗤一笑,随后又掩了书皮,重新塞回主人的手中。 小少爷已经臊的不行,蹲在地上捂着脸,完全不敢抬头。 风絮脸皮要厚的多,挡在小少爷的身前将两本册子都接过来,咬着牙说道:“多谢二位!” 眼见他真的要怒,金如稚不敢惹他,逃也似的躲到忻仪身后。 被推出来的忻仪连忙打着圆场,说:“大师姐太捉弄人了,我们去找狐尾君告状吧。”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涌入梧桐峰的主屋,狐尾君闻言果然十分生气,愤怒的将大师姐关了禁闭以后才对这些人说:“从明日始,辰时便来此处听课。” 几人听命告退,临走时,狐尾君又说道:“大师姐给的东西,总归是用得上的,无聊之时要用心钻研。” 温今年的脸又绿了,心想“一本食谱我要怎么钻研?”他回头一看,风絮的脸比他还要绿。 狐尾君的剑术出神入化,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将几个原本毫无基础的弟子调教的像模像样。 长了些身量的温今年一袭深衣临风而立,剑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乍一看怪唬人的。 温今年正得意于修为的进步,一把木剑舞的越发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处的乌云正在奔流而来,悄无声息的在他头顶聚成一团。 又是一招漂亮的招式,温今年自半空翻越而起,木剑一指就破开了对面的梧桐大树。 头顶的乌云开始闪烁亮光,不多时,一道刺眼的闪电便倾斜而下,直勾勾的对着下方练剑之人的头顶。 沉迷于剑招的温今年依旧舞的起劲,对于旁边路过之人的提醒置若未闻。 “温师弟!小心头顶!”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亮光从天而降,照亮了梧桐峰的半山腰。 温今年后知后觉的抬头去看,瞳孔里净是震惊。 “这种时候还在发呆!”不知何时出现的大师姐飞起一脚将温今年踹出老远。就在温今年捂着屁股爬起的时候,又看见大师姐手中紫色的油纸伞突然变样,幻化成一把莹白的骨枪接下了这一遭雷击。 “这是,凤凰骨?”温今年的脑海里突然响起来这句。 未达到目的的天雷不愿放弃,立即调转方向又往温今年的头上去劈。大师姐哪能叫他得逞,于是又将骨枪变成羽扇,打着圈的将雷电折断。 九道天雷都没能击中目标,只能愤愤而去。临走时,它还不甘心,浇来了大片的雨水。 豆大的雨滴从天而落,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地上砸出个坑。 大师姐手中的羽扇再次变回油纸伞,唰的一下浮空撑开,挡在了温今年头上。 大师姐仰头看天,倾泻的雨幕模糊了她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却莫名的有些悲戚。 “回去吧!”大师姐说,“雨太大了,不要出门,等天晴了再过来。” “那您的伞?”温今年追上去问。 大师姐又说,“你留着吧,我要用时自己会去取。” 撑着油纸伞回了屋内,温今年刚要把它放下,又想起这可是‘凤凰骨’,又急忙用布巾擦干放到了供桌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温今年枕着一片喧嚣入梦,夜半时分他突然惊醒,蹭蹭蹭跑到供桌前去看,发现‘凤凰骨’纹丝未动,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难道说那黑袍人还没来?”温今年不由得庆幸,随后又发愁的想,“若是他来了该怎么办?打我是打不过的,虽说有护山大阵,但万一挡不住他又该怎么办?狐尾君现在在不在闭关?大师姐能降服他吗?可万一来不及呼救他就把‘凤凰骨’夺走了,到时候该怎么?” 来来回回的在卧室里走了十几圈,温今年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我去和梅落川一起睡不就成了!他那离主屋最近,又有风絮同住,万一黑袍人来了,届时我就放出虚影干扰黑袍人,与此同时,这二人就可以帮我出去报信!” 打定了主意后,温今年立即抱着油纸伞去敲小少爷的卧房门。 被人吵醒的小少爷依旧是好脾气,尽管他睡眼朦胧,嘴里的哈欠声也没停下,却依旧和和气气的温声询问温今年有什么事。 他身后风絮的表情截然相反,挑着眉黑着脸,沙包大的拳头攥成一团,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温今年对于风絮这副占有欲极强的表情熟视无睹,悄悄翻了个白眼后又低头挤了几滴眼泪,有些做作的说:“方才那雷太过吓人,就差一点就劈到我头上了。方才我梦中反复都是这个场景,惊醒后就再也不敢入睡。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才过来求师兄保护。” 温今年早就摸透了小少爷怜惜弱小的本性,这番话又哭又泣,简直就是对症下药,完全激起了小少爷的保护欲。 尽管风絮再三阻拦也还是没能阻止温今年进门,甚至还弄巧成拙,将温今年送进了小少爷的被窝里。 风絮心里恨极了,一双虎牙咯吱作响,恨不得将温今年咬碎。 得偿所愿的温今年却还得寸进尺,一头栽进小少爷的怀了委屈道:“师兄你看,他凶我!” 小少爷果然又不高兴,十分严肃的对风絮说:“风师兄,请不要再欺负温师弟,他已经很可怜了。” 风絮的内心气急了,气得他五脏六腑都是拧巴的,恨不得把什么东西敲碎了才能泄气。可没过多久,他又平静了,破天荒的对着温今年说了一句‘对不起。’ 温今年惊讶于风絮妥协的如此之快,他这般认错了,温今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也不再生是非,各自睡下相安无事。 提心吊胆的过了三天,黑袍人始终没来,到了第四天,终于放晴了。 温今年抱着已经干透的油纸伞出门,走到主屋前他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之上碧蓝如洗,一眼望去就让人心旷神怡。 课堂内,从不出现的大师姐正在上首处对着狐尾君痴缠。 大师姐法术高强,所闻所见并不比狐尾君差多少。虽然不知为何原因她会拜在狐尾君坐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并不需要狐尾君来教他什么,或者说狐尾君并不能教他什么。 “狐尾君,三日后就是个难得的吉日,就选这一天成亲可好?” “聘礼我早就备好了,按照人间的规矩,一共一百一十八台,这样子够体面了吧!” “哎哎!别走啊,还可以商量嘛!不够还可以加。什么,你不愿穿嫁衣,那我穿,我穿好了吧!我嫁你!我嫁你总成了吧!” “孩子我都给你生了俩了,难不成你还不愿意娶我,阿枫阿碧,快过来哭一哭,你爹是个负心汉......” 桌后的狐尾君青筋直跳,桌前的娘仨哭成一团。 被这场大戏震惊的不敢进门的徒弟齐刷刷抬头看天,试图在这一望无际的瓦蓝天空上找出其他东西存在的痕迹。 “你们几个,不要再胡闹了!”狐尾君终于发火,统一威胁道:“再胡闹,就把你们丢到干戈峰去,不待够一年不准回来!” 阿碧和阿枫闻言齐刷刷抖了一下,趁着大师姐不注意赶紧逃了。 大师姐死猪不怕开水烫,再加上她是个女子,干戈峰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她老神在在的,等着狐尾君的惩罚。 狐尾君气的满面通红,抖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 大师姐反倒觉得没意思,抖抖衣袖站起身来,说道:“真没意思,你就只会吼他俩。”然后又宣布道:“我出去办事了,归期不能定,要是路上碰到比你好看的,我就和她成亲,再也不回来了。” 狐尾君不接她的话茬,只问了一句:“带上阿碧还是阿枫?” “阿枫。” 大师姐走出老远,远远的回了一句。 第17章 万灵城的斗兽会邀请 当天下午,小少爷蹦蹦跳跳的从山下取来了一封家信。他实在太过高兴,一边走一边透露着,刚到山上,温今年就知道他信里说的是什么了。 “万灵城的斗兽会要开了,我爹爹邀请我们一同回去呢!”一进门,小少爷就宣布了这个消息。 “斗兽会是什么?”温今年好奇问。 小少爷没听到,转头又蹦跶到了别的地方,好在忻仪听见了,上前解释道:“‘斗兽会’是万灵城十年一度的盛会,也是修真界最值得一去的盛会。万灵城以御兽闻名,所御灵兽皆武力凶悍且忠诚无比,各大家族皆以能争抢到万灵城的灵兽为荣耀。这斗兽会就是统一集中展示上等灵兽的场合,若能于会上得一忠诚灵兽,不仅可以多一件防身的凶器,更重要的,结了灵契的灵兽与主人性命相连,只要灵兽不死,主人的性命便无虞。” 忻仪的这番讲述让温今年明白了灵兽的珍贵性,于是他心动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够小少爷前往万灵城。 “可我们才修行了半年时间,狐尾君会放我们出门吗?”金如稚插进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今年在心里哀叹:“是啊!我们身手这么差,师父肯定不会让我们去。” 就在大伙都垂头丧气的时候,忻仪又站了出来,自告奋勇道:“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去师父那边问问,你们在这等我消息。” 目送着忻仪进门,温今年感叹道:“忻师兄有担当,真有长兄的样!” 听到这话的金如稚急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外人,这才又松开他,说道:“这话可千万不能说,要叫许朗这个小心眼听见了,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温今年又疑惑了,问道:“许朗是谁?” 金如稚震惊道:“二师兄啊!你不会忘了忻仪是行四的吧!” 温今年真的忘了,连忙追问另外一个是谁。金如稚答道:“三师姐叫守晴,没有姓。他们两个我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是从北边过来的,彼此之间好像有些纠葛......” 两人正闲话呢,前去问信的忻仪很快走了出来,满脸喜悦的说:“师父他同意了。”没等其他人跳起来,忻仪又补充道:“但前提是,要通过紫荆师姐的试炼。” 紫荆是干戈峰的弟子,因为其刚正不阿、善恶分明被借调到了主峰,负责弟子们的进出检验和试炼工作。紫荆其人生性孤僻,向来不与人结交,对待工作又极其认真负责,不管是哪个峰的情面在她面前都不管用。 打探到这些消息的温今年更加忐忑了,不知道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能不能通过试炼。 当天晚上,温今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正烦的不知该起还是该睡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侧响起。 “在愁试炼的事吗?” 大师姐的突然出声将温今年吓的险些滚到地上。 因为打算出门,温今年将自己的衣衫都洗了,如今的他衣衫不整,只余一条亵裤还在身上。 “大师姐您怎么来了?”温今年一边问话,一边慌乱的将被子往身上裹。 大师姐又一声轻笑,嘲讽道:“就你这白斩鸡似的身子还藏着害怕我看?放心!我没有恋童癖,对于你这种没长开的身体没有兴趣。” 话虽如此,温今年还是不好意思在异性面前展露身体。只见他弓着腰含着身体,不敢直视大师姐的眼睛。 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大师姐也没有多说的心思,直截了当道:“我要出门了,来取我的东西。” 温今年知道她说的是凤凰骨,连忙披着被子要去书桌前取。 大师姐却阻止了他,伸手说不必。 随着话音,油纸伞听召而来,在大师姐的手中晃了一下,又变成了紫色的羽扇。 “大半夜的,要是飞起来容易吓到人。”大师姐这般说着,似乎是在解释凤凰骨变化的原因。 温今年本以为大师姐马上就要走了,可谁知她又走近了一些站在温今年的面前定住,由上至下的看了他好几眼。 温今年被她看的发毛,忍不住将被子裹得更紧。 大师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的来历。” 大师姐的这句话叫温今年吓得脸都白了。 好在大师姐也不是来吓他的,连忙又说道:“放心,我不是来赶你走的。”随后指尖一点在他身上打下几个印记,等到所有的动作都结束后,温今年的额间突然浮现出一个三个羽毛围成一团的红色印记。 大师姐说:“这世间对你有所束缚,你没法靠自己修出灵力。我先借你一点,应付下山之用。” 大师姐欲言又止,温今年连忙追问“为什么?” “没什么,”大师姐却又不提了。 温今年识相的不敢多问。大师姐欣慰点头,而后又对他说道:“此行下山,你会遭遇许多,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求助,万灵城离屏山不远,只要你大声呼喊,南柯一定听得见。切记,一定不可以擅自修行招来天雷。” 虽然没听懂大师姐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但他还是乖乖答应,末了,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向大师姐询问:“试炼还没开始呢,您怎么知道我可以下山呢?” 大师姐不言语,指了指腰后面的‘命书’。 “命书连这种小事都会知道吗?”温今年大为震惊。 大师姐有些得意,骄傲道:“命书无所不知。” 温今年又接着震惊了几句,顺杆爬道:“既然命书无所不知,那他知不知道我父母在......” “不知道!” 温今年不甘心,坚持了一下,“您还没问,怎么就知道命书不知道?” 刚才还在笑着的大师姐突然翻了脸,踢开凳子走了出去,暴躁道:“我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再问打死你。” 温今年被大师姐这说来就来的脾气吓得不敢开口,只能眼巴巴的目送着她离去。 等她走后,温今年暗自思忖着:“大师姐对我忽好忽坏的,虽然爱发脾气,但送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所以她是爱屋及乌的喜欢我呢?还是单纯的喜怒无常?” 这个复杂的问题整整困扰了他一夜,到了第二天,他才后知后觉的的为试炼这件事而紧张起来。 担心无法通过的明显不止他一个。相对于金如稚的废话连篇以及小少爷的疯狂喝水,温今年觉得自己只是不说话就已经很厉害了。 紫荆师姐远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只见她一袭紫衫,身量中等。圆圆的眼睛未语先笑,连带着嘴角处的两个梨涡,初次见面便叫人觉得可亲可敬。 温今年几人依次和紫荆问好,登记了姓名以后,紫荆嘱托他们将身上的杂余除去,免得待会试炼的时候会被这些首饰割伤。 几个人听话的将身上的首饰除去放到角落。刚一离开,角落之处就窜出一个人,没等大家看清楚身影,就噌的一声夹着所有的首饰跑开了。 温今年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的紫荆师姐又笑眯眯的,对着所有人说,“这就是你们下山前要学的最后一课。出门在外要对人有所提防,随身的财物一定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温今年几人明白这是被耍了一道,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笑眯眯的紫荆师姐又开口点评,“那两个不在的梧桐峰果然过于死板,被人抢了东西都不敢追。行了,也不逗你,你们的东西已经送回梧桐峰了,等到试炼结束后各自回家去拿。” 一小段插曲过后,试炼就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去试炼的是排行最前的忻仪。 大师姐曾说:忻仪幼时家中遭难,他虽侥幸留住性命,体内丹元确是破损的,无论此生如何努力他都修不出灵气,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不过好在他天性聪慧、过目不忘,一手医术更是学的精湛。哪怕日后修行不了,也可到百姝峰去继承平野阔的家业。 正当温今年想完这一通,台上的忻仪果不其然就败了。 紫荆不愧有刚正不阿之名,尽管她早就知道忻仪毫无修为,但是出手时依旧一视同仁,丝毫没有放水的迹象。 眼见忻仪被打的吐血,第二个上台的金如稚对着紫荆怒目而视,刚宣布开始就全力扑上去,大有为忻仪报仇的意味。 然而愤怒并不能磨平实力上的差距。金如稚根骨极佳,但偏偏的,悟性似乎差了一层,每当她要有所突破之时,修行时便会出岔子,死活的提升不了修为。 修为还在原地的金如稚自然而然的也落败了,她虽然输了,但仍不服气,恶狠狠的瞪了紫荆几眼后跳下台跟风絮说:“别留手,狠狠揍她!” 第18章 试炼: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观看了前两场比试,风絮的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他明白自己和紫荆差距太大,远不能靠这半年的功底打败她。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藏拙,一出手就弃了刀剑,凭借自身强悍的力量先发制人。 紫荆没料到他会这般出招,一开始还被压制了几分。等她回过味来也决定不再留手。 凌冽的剑光破空而至,只出了一招,风絮就被逼的放弃进攻,捡起武器拔剑防守。可一旦启用剑术,风絮就中了紫荆的圈套,实打实的落了下风。 眼见自己无力取胜,风絮也豁出去了,硬生生受了她一剑后强行拉开距离开始化形。 试炼场上有风吹过,被风送来一片叶子飘飘悠悠的从紫荆的头顶飞过,慢慢的,落到了风絮的兽耳上。 兽耳抖了抖将树叶打落,落到了试炼场的中央。 化为原形的风絮身形更为高大,但除了耳朵和拳头外,其他地方还维持着人形。 温今年对眼前的一切惊惶不已,震惊道:“风絮竟然不是个人!” 这话说的有些歧义,温今年反应过来,又补充了一句,“风絮竟然是妖兽!” 其他几个齐刷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你竟然才知道”的揶揄神色。 他们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场上的比试里。 试炼场上,化出原形的风絮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他的速度更快了,他的爪子也更锋利了。从来没有和妖兽对战过的紫荆一下就吃了亏,招架不住的败下阵来。 风絮抱拳口称“承让”,眼神里却是掩不住的得意洋洋。 风絮下场以后,贴在小少爷的身旁嘱咐道:“她的实力很强,你千万小心,若是实在不敌,就还用那一招。” 小少爷心中不愿,脱口而出道:“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风絮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链给他戴上,随后又取出一个带着小铃铛的耳环夹上自己的兽耳,说道:“为了你,我怎样做都不委屈,去吧,别让自己受伤。” 小少爷一步三回头的往场上走,眼神中的忧愁浓得化不开。 果然,拿出长剑的小少爷在紫荆的手下只过了三招就败下阵来。 风絮及时向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快点决断。 小少爷接收到这个催促的眼神,犹豫了片刻,咬着唇角催动了手中的手链。 手链快速晃动,可怪异的,竟然没有半点声音。 与手链截然相反的是,风絮耳朵上的铃铛竟然无风自动,叮叮当当的,像是一种邀请。 风絮应声而动落在台上,张开兽爪挡在小少爷的身前。 对面的紫荆出口呵斥,“下去,试炼场上不允许多人比试。” 风絮并不动,反而问道:“敢问师姐,修士试炼之时,可否允许携带灵兽?” 紫荆答道:“灵兽是坐骑,也是武器,是修士不可或缺的东西,自然是可以同主人一同出战。” 得到这个明确的答复后,风絮挺直腰板自豪的介绍道:“我是虎妖,是我家少爷的灵兽坐骑。” 风絮的这个答案让人出乎意料,紫荆讶异了一下,提问道:“你已拜入仙山,日后会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甚至超他一层的仙人,如此,你还甘心做一个坐骑吗?” 风絮回答的很是坚定,“我来拜师,为的就是保护少爷。少爷在哪,我就在哪,仙不仙人的,我不稀罕。动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明摆着就是不会再下去了。 紫荆哪里见过这种无赖的情形,扶额摆手道:“走吧走吧,我认输了。” 风絮和小少爷相携下了场,最后一个,就只剩下温今年。 紧张了半晌的温今年事到临头反而平静,尽管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尽管他没有帮手帮忙过关,但是他脚步坚定,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旁边还有人看着呢,输我也要输的好看点!” 他这般想着,颇有风范的甩袖进了试炼场。 鉴于前面两位的违规操作,紫荆很难对梧桐峰再有好脸色,“你又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 温今年无奈,苦笑道:“师姐说笑了,我普通修士一个,能有什么手段。” 紫荆冷哼一声,拔出佩剑就开始进攻。她的速度空前的快,剑气在风中刷刷作响,像是带着某种不快的情绪。 温今年不防她出手如此之快,来不及拔剑,只能用剑鞘格挡。 紫荆主动将距离拉开一些,不等他反应又是几剑连番刺来。尽管温今年想输的好看一些,然而事实却是,在这种实力的压制下,他甚至连剑都拔不出来,更不要说反击了。 剑未出鞘就被人一齐踹飞了出去,输的要多难看就要多难看。就在温今年以为自己必输无疑的时候,头顶上,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突然响起。等到众人将目光一齐转到上方之后,一坨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然后实打实的将紫荆扑飞了出去。 “阿枫,你服不服输?” 后一步落地的阿碧负手而立,高昂着头要让阿枫答话。 从半空跌落又摔到紫荆身上的阿枫龇牙咧嘴的从地面爬起,回怼道:“我服你大爷!绿毛鹦鹉你眼瞎吗?没看到地上有人就瞎踹。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掉了个个,紫荆师姐就要被你害死了!” 这时的阿碧才注意到刚被阿枫扶起的紫荆师姐,连忙小跑着过去道歉。 经过时,阿碧悄悄踹了温今年一下,冲着他眨了眨眼。 温今年的脑子从来没像这个时候转的这么快过,顿时福至心灵,对紫荆喊道:“师姐,你出界了,这局是我胜了。” “还能这样!”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一齐唾骂梧桐峰的无耻。 温今年表面上坦然面对,心底里却在苦笑不已,哀嚎道:“大师姐,我可真是谢谢你啦!你让我日后都没脸在十二峰活着了!” 从界外重新进场的紫荆脸色不变,气度涵养直叫人佩服。她说:“既如此,恭喜温师弟了。” 紫荆的这番做派更叫温今年没法做人,于是他捂着脸弓着腰,顺着墙根灰溜溜的跑了。 他身后的师兄姐们随着主流意见一起痛骂了温今年的无耻,直到群情激愤开始连坐无辜之后才学着温今年的模样一起灰溜溜的回了梧桐峰。 梧桐峰的竹屋内,狐尾君已经等候多时。 鱼贯而入的师兄妹几人依次向狐尾君问好,按照平日里的顺序依次坐在了狐尾君的下首。 狐尾君似乎身子不大好,一张脸白的吓人,透不出半点血色。 徒弟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开口去问。 坐在最远处的温今年也不敢言语,心里开始想:“这个时候,要是大师姐在就好了。狐尾君的旧疾向来都是十二峰的禁忌,也只有她敢去关心狐尾君的病情。” 上首的狐尾君低声咳了几下,缓过来后才说起来正事狐尾君说:“你们出门在即,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不行。刚好天工峰送了几把新造的灵剑,你们上前挑一把吧。” 几人听命往前,按照各自的喜好选好了灵剑。 狐尾君又说:“长剑有灵,日后,它就是陪伴你们最久的同伴,为你们的伙伴选一个合适的名字刻上。” 温今年捧着自己的灵剑左思右想,原本就不多的墨水都倒光了也没想出合适的。索性先不管,将刻字的位置留了出来。 交代我这通事后,狐尾君晃着病殃殃的身体回后面休息。阿碧要去扶他,狐尾君摆摆手,嘱托道:“后面的事情交给你办了。” “您放心。”阿碧回了一句。 狐尾君走后,温今年等师兄弟几人也要走,刚一起身,就被折返回来的阿碧拦下。 阿碧说:“狐尾君交代了我一件事,你们且随我过来。” 温今年几人随着阿碧走到了一间密室,密室内琳琅满目,堆叠着许多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器。 走在最前面的忻仪眼前一亮,用目光快速的转了一圈,震惊道:“这难道是,这难道就是梧桐峰的私库!” 阿碧‘嗯哼’了一声,尾音里都带着骄傲。 后进门的这三个同样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望着满墙满屋的宝器来回打量,恨不得一个人长八只眼。 转了一圈的忻仪又回到原地,拉着温今年介绍道“看看这个,传说中可以屠龙斩仙的破空剑,再看看这个,传说可以百发百中的挽月弓,还有这个、这个,通通都是好东西……” 忻仪的亢奋程度从进门就越演越烈,大有你不阻止我就能说个三天三夜的架势。 还等着办正事的阿碧哪里有时间等他说完,于是他强行插话打断了忻仪,说道:“先把武器选了,选完以后爱看多久看多久。” 阿碧这话倒叫师兄弟几人又困惑了,迷茫道:“方才狐尾君刚才已经给我们赐了佩剑,还要选什么?” 阿碧这下可算找到话头,嘲讽道:“呦!不知道您几位是有多大的本事,出门都只用带一把佩剑?你是剑术高超,等闲之辈近不得身?还是自信运气极好,不会碰上需要动手的时候?亦或是拥有一把大师姐手中的那般神兵,可以变幻莫测,百般适用?” 几个人被这刻薄的言语挤兑的说不出话。 过了半晌,还是忻仪顶着嘲讽追问:“那我们随便选吗?” “难道还要我亲自送你手上?”阿碧的语气依旧冲的要命。 几个人不敢再吱声,各自分头在武器堆里扒拉着合眼缘的武器。 温今年被这过于繁多的兵器挑花了眼,他左顾右盼的看着已经选好的几个,试图从他们那里获得一些灵感。 风絮选了一条长鞭和弯刀,小少爷选了一对匕首。忻仪毫无法力,却破天荒的扛了一把巨剑。另一头的金如稚更加离谱,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的她竟然选了一把算筹。 温今年看的眼角抽搐,觉得不能被他们带偏,于是赶忙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余光处,一副闪着光亮的霸王弓突然出现在他眼中。 “就是这个!上辈子,师父送我的就是这个,我就要他!” 待几人选定后,阿碧迫不及待的将这里人轰出去锁了门,那毫不留情的动作里很难看不出他有多么的不耐烦。 “我算是明白,阿枫师兄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在找他打架,是我我也忍不了。”温今年感叹了一句,抱着新得的长弓回了住处。” 第19章 跋扈少爷欲杀灵兽 拜别了狐尾君后,温今年三人满眼兴奋的准备下山。 山门口,金如稚泪眼汪汪,控诉道:“早知道可以暗箱操作,我也提前走后门,拜托大师姐了。” 温今年被她这话说的又羞又臊,有些气弱的解释:“不是我买通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来这么一出。” 金如稚立马不哭嚎了,瞪着个眼,一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嘲讽表情。 温今年百口莫辩,一张嘴张张合合,有理也说不清。 “我不管!你走后门还不带上我,我已经记住了!除非你这回给我带只灵兽回来,不然就不原谅你。” 温今年一个头两个大,苦笑道:“灵兽哪有这么好找。” 金如稚却不管不顾,一副你不答应就不放你走的架势。 幸好小少爷仗义执言,解围道:“灵兽我家多得是,金师姐想要几个就要几个,只要您莫嫌它们蠢笨就行。” “不嫌弃,不嫌弃,我爱还来不及呢!尊敬的少爷您跟我说说,家里有哪些可以挑选的灵兽呢……”金如稚又去缠着小少爷了,温今年如释重负。 去万灵城的路上,小少爷有些过于亢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嘴巴不停,还没走出多远,温今年就已经知道了他们家后院里那只大黄狗生下来的几只狗崽的毛色是怎样的。 小少爷对温今年这个忠实听众很是,连说带比划的就要往温今年身上靠。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一下,从前头传出来风絮的声音,“少爷,你要不要喝水?” “不喝,谢谢。” 小少爷还要继续靠,风絮又在外面问:“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还不饿。” “下来歇歇脚吗?前面有条小溪,很凉快的。” “不用,我不觉得热……” 温今年哪里还不明白风絮的意思,没等小少爷说完就连忙打断,对他说道:“歇会儿吧,我想洗把脸。” 一行三人到小溪旁安顿,在隐蔽处,温今年悄悄的提醒小少爷,“风絮对你有所图谋,你千万要小心!” 小少爷当然不信,但也明白不能辜负温今年的好意,于是对他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安心。 接下来的路上,风絮就像背上长了眼睛一样,但凡小少爷靠近一些他就要开口问这问那,直叫小少爷也心生怨烦。 温今年被马车颠的难受,他不想再生事端,于是主动提出更换位置,自己到前面去架马的要求。 风絮闻言立马递过马鞭,就连客套都没假装一下。 小少爷一下黑了脸,有些娇嗔的埋怨道:“小师弟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赶车呢?” 风絮说了一句将小少爷安抚住了,至于说了什么,温今年没听清。 路上的时间过得飞快,等到百花盛开的时候,温今年三人终于抵达万城。 万灵城城高门广,老远一看就很有气势。 小少爷惊呼一声兴奋不已,催促风絮灵再走快些,想要早些入城。 到达万灵城境内后,风絮就主动接过了驾车权。 回到故乡的他丝毫不用顾忌外人打量的眼光,马鞭一抖催动马车,快速而又平稳的将行程压缩了一半时间。 马车平稳的行驶到城门前停下等着排队入城。这辆朴素的马车夹在一堆高大华丽的车架中,显得有些过分平常。 万灵城的街道挤不下这么多的车辆,因此城中特意派人出来指引,引导着它们快速通行。又因为他们的马车太过朴素,正在工作的小吏用眼睛一夹,心安理得的将小少爷的马车排到靠后面的位置通行。 风絮想要发火,却被小少爷拦下,他说:“左右已经到了地方,早一刻晚一刻也不打紧,要是闹将起来,又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去了。” 风絮闻言只能作罢,回头时恨恨的剜了小吏一眼。 前方的车辆依次通行,不疾不徐的,却又有条不紊。 小少爷的心完全被归家的喜悦充满,于是他挑开帘子四下观望,用目光在四周的建筑中搜寻过往的痕迹。 又等了一会儿,小少爷的这辆马车终于踏上了正路。刚要转弯,前面突然堵了一群人,他们吵吵嚷嚷的,就是不让车通过。 等的心急的风絮跳下车扒拉开人群,让小少爷看清楚现场的状况。原来是戏文里最常见的跋扈少爷欺压平民百姓的戏码。 那百姓跪在地上拉扯少爷的衣袖,一边哭,一边求:“这畜牲虽不懂事,却是个胆子极小的,若不是被人吓到,绝对没有哪个胆量伤人。您是贵人,若是不快打他骂他都行,只求您大人大量,暂且饶他一命!” 那少爷身旁的扈从将平民一脚踢开,急不可耐的表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们少爷的衣裳。今日明明是你管教不周,让这畜牲无端发狂,险些伤到我家少爷。我家少爷心地慈善,怜惜你年老体衰无法看管,特意掏钱将这畜牲买下替你教管,怎生到你嘴里,我家少爷反而成了强取豪夺之人了呢?” 两方人马两面说辞,尽管温今年他们只听到半截,但天性里的怜弱却让他们不知不觉的偏向了倒在地上的那个。 那平民哭哭啼啼,却始终等不到人帮忙,在对面一大堆人的威胁下只能以袖掩面捡起了地上的银钱。 钱财交割清楚以后,跋扈少爷用眼神示意手下拉紧绳索,拖走了绳网里的妖兽。 温今年原以为跋扈少爷会将妖兽带回家,谁知没走多远,那少爷将灵兽丢在一个闹市街口,低头吩咐了手下一句,又叫人端了把椅子坐在远处观看。 他在看什么呢?自然是在看绳网中的灵兽。 温今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灵兽挣扎的厉害,一身雪白皮毛在挣扎中染上了大片的灰尘。它的四肢被捆的太紧,已经勒出了一道道血痕,尽管如此,这灵兽依旧没有屈服,呲着牙低吠着,威胁着试图过来挑衅他的人。 少爷出声喝退了正在骚扰灵兽的人,不想再继续看他们犯蠢。 几个小喽啰应声退下,他们刚走,方才那个极力表现的扈从就扯着一个壮汉从远处奔来。 这壮汉身形彪悍,身前系着一个皮质围裙,老远一看就知他肯定是个屠夫。那屠夫满身满脸的肥肉在奔跑中不停颤动,伴随着他一边粗喘一边哎呀的声音,画面要多喜感就有多喜感。 那扈从将屠夫拖到绳网面前,指着里面的灵兽说:“就是这个畜牲,我们少爷要剥了他的皮!” 那屠夫被扈从的话吓得不轻,连忙摆手道:“我只做过宰猪割肉的伙计,剥皮这种事我可干不来,您还是去请个山上的猎户做吧。” 屠夫摆摆手就要走,扈从却不愿意放,扯着他的手说道:“少爷说了,可以给你出双倍,要是剥的完整,到时候还会有赏钱拿。” 屠夫闻言似乎有些动心,伸头向绳网里瞟了一眼,顿时拒绝的更加坚定,“这可是灵兽哇!城主府有令严禁虐待灵兽,更何况要杀他剥皮,您就算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哇!” 扈从对他这个说辞不满,继续说道:“不过是个不能化形的低阶小兽,这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算的了什么灵兽。再说了,我们少爷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常家的少爷,哪怕城主本人见了我家少爷也得给他几分薄面,杀一只低阶妖兽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少爷既然让你动手,你就不要怕,更何况了……” 早在扈从对自家少爷自吹自擂的时候,那屠夫就见缝插针,逆着人群溜了。等到扈从回头一看,屠夫早就没了踪影。 那扈从觉得丢了邀功的机会,立马上前请罪说着去追,可少爷却不耐烦再等,皱着眉头低吟,“一个畜牲罢了,不值当再等。罢了,左右这皮毛也不算上乘,随便杀了吧。” 扈从听命下去,拔出随行打手的配刀就要动手。地上的灵兽已经挣得脱力,死到临头却更不甘心,挤出浑身最后一点力道想要逃远。 刺目的刀光从上面折射到灵兽的眼里,因为惊恐,它的眼睛睁得极大。 长刀急速落下,眨眼间就要砍上它的脖颈。 围观了半晌的小少爷急忙出口,“住手!” 可那扈从不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已经挥出去的长刀断然没有能够停下的能力。 离得最近风絮立马化形急扑上前,他在赌自己的速度能够在刀落下之前将小兽救下。 然而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尽管他用尽全力,却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扑到扈从一步远的位置时,长刀已经落下。落到地面的刀刃力道之大,带起一大片地上的灰尘。 第20章 温今年误入万陵幻境 小少爷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十分懊悔的抵在温今年的肩头。然而这时温今年却把他推开,指着人群里让他看。 人群之中,死里逃生的灵兽从绳网的破口处挣出俯身低吼。它的眼里凶光毕露,两双利爪紧握成勾,腰背上的肉绷得紧紧的,一副随时随地准备进攻的模样。 方才还在动刀的扈从转头要逃,一回头,却又撞上一头更加高大的灵兽。遭到惊吓的扈从顿时站不住,速腾着腿坐在地上不停的逃。 风絮可没有料理这件事的心情,抖了抖耳朵,冲着准备进攻的灵兽吼了一声,示意它赶紧走。 接受的命令的灵兽“嗷呜”一声,甩开爪子奔离了闹市。 依旧还是兽形的风絮一步一步走回了到梅落川的身边,十分熟练的,将他驼上自己的后背。 原本已经被灵兽吓远了的围观群众忽的又涌了过来,七嘴八舌道“山君大人回来了!”“少城主也回来了!”“太好了,又有好日子过了!” 风絮大摇大摆的驮着小少爷往城主府走,丝毫不顾被留在后面挤不出人群的温今年。 温今年冲着这两位的背影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但是很快的,就被淹没在周围的喝彩声中。 热闹散尽以后,温今年靠着这匹跑了一路的老马哀叹,思忖着以自己这身打扮独自一人进城主府的可能性。就在这时,温今年突然注意到,那被人遗忘在地上的绳网上缠着某样东西。温今年凑近俯身去看,认出这是一截金色的羽毛。 “世间飞禽有这种颜色羽毛的可不多,难道是......” 正当他想到这里,角落处,还未走远的跋扈少爷突然向温今年投来一抹视线。温今年回头用视线去追,那少爷却又躲开了。 温今年顿时心生怪异,但自己初来乍到的,也摸不清他究竟想要怎样,索性不再去想,将这截金色的羽毛收回衣袖里。 头顶处的太阳有些刺眼,温今年抬手挡了一下又眯起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右眼在他低头的一瞬瞬间变成一片漆黑,等他再睁眼时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身旁的老马和过往的人群通通消失,只余一层浓厚的白雾盖在面前的青石板路上,让人看不清楚前面通往何处。 “我这是发癔症了?”温今年疑惑的揉了揉眼,再睁开看时眼前依旧是一片厚的发灰的白雾。 “奇怪?刚才不还是大晴天的吗?怎么这会儿就下雾了?不对!我身旁的白马呢?还有我后面的马车呢?怎么不声不响的都不见了?” 找不到线索的温今年试探性的朝前走了一步,再回头一看,后面的路也消失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我往前走了。”温今年顿时明白了这个事情,捏紧手中的剑柄步伐谨慎的朝前头亮光的地方前进。 朝前走了十来步,一座破败而又高大的城门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城门是用青石垒的,破碎的石块中间生长着许多翠绿的青苔,看起来滑不溜手。城门的上面用石匾刻着两个大字,上书‘万陵’。 万陵? 万灵? 温今年直觉这两个词中间有什么关联,待要想起来时又被旁边的说话声打断了。 “劳驾,请让一让路。” 听到声响的温今年下意识的往旁边撤了一步,给后面的年轻夫妇让开了道路。那夫妇冲他轻轻行礼,谢过了温今年的好意。 温今年急忙还礼,脚下又往后靠了一些,等待着对方通行。等到夫妇从他旁边路过之时,温今年无意间瞟到他们背的背篓里是又沉又多的纸钱。 “祭祀不需要这么多的纸钱吧!难道是做这个生意的?”他正这般想着,身后,又有源源不断的背着纸钱的人从他面前不断经过。 “这是什么情况?整个城都在做百事生意吗?” 温今年太过疑惑,索性拔开步子朝最开始的那对夫妇身后追去。 那对夫妇穿过城门走到城外,刚到城外,温今年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顿时汗毛直立。 他面前的是一大片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新旧坟堆。这些坟堆大小不一,有的已经长出大树,还有的,上面依旧是新鲜黄土。 温今年感到毛骨悚然,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让他没法抬脚。 前头的那对夫妇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路过之时依旧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又相携着拐进了不远处的神君殿。 神君殿外表有些陈旧,内里却一尘不染,看样子有很多人来过。 刚刚拜完神像的信徒背着竹篓结伴而行,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自从几十年前闹了灾以后,这个地方是养啥啥死,这两年更是连孩子都难生出来了。” 温今年尾随着这俩夫妻一同入了神殿,刚要凑近,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神像下,年轻的夫妇正在仔细认真祈祷。温今年听了一耳朵,约莫是想要生出一个孩子的愿望。 温今年试着用灵力去破那道屏障,刚一发力,对面的屏障就开始闪烁着白色亮光,然后下一秒,直接反弹了回去。白色的亮光混合在金色的灵力凝成一道利剑,直挺挺的朝温今年的眼睛刺来。这利剑来势极快,猝不及防的就要刺入,温今年下意识急忙抬手,准备用胳膊来拦下这一遭重击。就在他抬手的同时,一片金色的羽毛突然飘飘摇摇的升起,正好拦下了这一击。 就在剑气被抵消的同时,这道无形的屏障也在霎时间土崩瓦解,露出了屏障后遮盖的内容。 神像台上,一道巍峨戴的身影正拖着一个跪着的人正对着下方跪拜着的夫妇二人。跪着的那个看着年轻,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垂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站着的那个青年很是挺拔,他的脸上盖着一层金光,应该是刻意施展了某种法术。他的手上勾着一条铁链,蜿蜿蜒蜒的伸到跪着的少年衣摆里,缠在了少年的脚踝中。 青年看着少年这副消极抵抗的模样,问了他一句:“我给你比肩神明的法力,又赐予你左右这个世界的能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少年依旧不抬眼,过了一会儿,才有所反应,他反问青年:“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原因做你的使者,为什么偏偏要选我?” 青年哈哈一笑,答道:“上赶着的那些,我偏偏不要。你不愿意,我才要选你。你讨厌这世间的一切,所以无情无欲。而天道的代理人,所需要的,正是这一项。” 少年适时的一声冷笑,反唇讥讽道:“你怎么知道不会看走眼呢?你都不怕我毁坏了这一切,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青年人对这少年的态度给于了极大的包容,他抬手化出一个卷轴,伸手递给了还在跪坐的少年,然后指着正在祈求的夫妇说道:“这对夫妇一心求子,原本他们的命格中是没有子嗣的。但如今命书已在你手上,他们今后的命运,就交由你说了算。你既然要毁坏这一切,那就毁坏给我看。” 少年看着一脸虔诚又满怀希望的夫妇二人,又看了看高高在上,视万物如草芥的神君,只觉得十分讽刺。遂指尖一点拨开命书,在这对夫妇的后面为他们填上了‘育有一子’几个大字。 隔着很远,温今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看清楚那少年写下的那几个字。正当他还在出神之时,一旁的小吏突然出声唤醒了他。 “大人?大人?您听得到吗?” 温今年终于回神,再抬眼时又被头顶的太阳晃了一下。再抬眼时,面前依旧是万灵城嘈杂的街道,他竟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难道说是误入了幻境?可是怎么进的?又怎么出来了?” 方才还在用眼睛夹人的小吏看见他的动作立马笑容灿烂的迎了上来,指着对面戴的几位力士说道:“城主府派人来接您了。” 城主府外气势恢宏,两排厚甲夹道而立,老远一看,就很有压迫感。 温今年没见过这么气派的院子,顿时有些浑身紧张,十分拘束的跟着前来迎接的府兵往里走。穿过影壁又跨过客院。内里的环境却陡然一变。偌大的庭院里遍布花圃,花圃内百花齐放,各种颜色的罕物在这一方天地里挤挤攘攘着,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到处翻飞的蝴蝶。 温今年从未见过如此盛大的花圃,一时间竟看呆了,忘记了前进的脚步。 身后的府兵不敢得罪他,又陪笑着催促了几下,引着他往里走。 正当他要抬步往里走时,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花丛里钻出,恰好撞在温今年的脚尖上。温今年急忙停步,却还是晚了一步。那飞奔而出的白色小兽正正好好被踢中腹部飞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小兽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朝着温今年嘤咛。温今年心生不忍,赶忙过去准备将他捡起来查看。他刚伸出手,这时,从侧方伸出的那只手却比他更快,提着小兽的后颈就将他扔了出去。 第21章 武无第二文无第一 温今年不妨有这种插曲,一时间瞪大了眼睛去看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将小兽扔出去后,风絮拍了拍手,用眼神斜睨着,准备看温今年要怎么说。 温今年干咽了一下口水,能屈能伸的试探,“这小兽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扔出去?” 风絮不太想解释,想了想,又害怕会生后患,于是解释道:“这种兽叫做渡灵兽,以灵力为食,最会撒娇卖痴。它虽神似雪狐狸,体型也小巧精致,但若让他寄生了,哪怕你是大圆满期的修士都能被他吸干。” 温今年闻言顿时心生后怕,追问道:“那就这么把它放走了?它不会再去吸别人吗?” 风絮嗤笑一声,说道:“这东西贪生怕死,欺善怕恶,胆子小的要命。一般挨一顿打就能躲上十来年的,哪里还有心情再去祸害别人。就算他是个胆大的,可这万灵城内有灵力又心地善良,身旁还没有灵兽护卫的,掰着指头也数不出两个。但凡他有点能耐,还用得着碰瓷你吗” 温今年不想搭话,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就在他们闲话的同时,方才那被扔出去的小兽又沿着狗洞偷偷钻了进来。再次进来的它藏得更加隐蔽,一动不动的,猫在角落处静静等待。 刚到花厅门口,原本还端坐在上首的城主立马起身疾行,快速冲到花厅门口迎接道:“不知狐尾君大驾光临,梅某有失远迎!” 温今年的脚步生生顿了一下,过了一秒又脸色通红,不好意思的解释:“城主您误会了,我并非狐尾君,而是他座下的徒弟,恰巧和他有些像罢了。” 城主已经弯下去的腰顿时僵在半路,满脸疑惑的同时,还在用眼神询问风絮。 风絮赶忙将城主扶正,补充道:“他确实不是狐尾君,而是狐尾君的私生子。” 城主方才还半躬的腰身一下又绷得笔直,难以置信的询问:“真、真的?” 温今年连忙摆手,想要辩解称自己不是。 这时,说话大喘气的风絮才吐出后半句,“这是大师姐说的,但是狐尾君没有承认。” 听到了后半句,又想到了那位‘大师姐’的为人,城主大人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他明白了这个神似狐尾君的年轻人的来历。于是他兴高采烈地,拉着温今年前后打量:“像!真的像!简直和我当年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有了这副相貌加成,城主大人顿时对温今年心生好感,好酒好菜的张罗了一番不说,还颇为大方的将送了他一件自己的珍藏。 温今年对于城主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再三推辞着城主送来的弓弦。 城主说:“小兄弟,这‘不断弦’看似平凡,却是个难得的宝贝。传说熹微神君降世之后,人兽两族皆听命于天,安分守己的在各自的领地生活。可偏偏有一条大蛇不服气,它自负生于混沌,又由天地滋养,断不可能接受天外客的安排。神君两次警告都被它无理忽视,到了第三次,神君终于容忍不住,于虚空之中取出一把骨枪将大蛇钉死在青螺山上。青螺山因此坍塌下沉,附近的河流奔流汇集于此,形成了今日的大泽。大蛇死后,熹微神君命人将其剥皮剔骨,这剥下来的皮就是这‘不断弦’,放置于弓上可万年不断、百发百中。至于那剔下来的骨头则被制成了骨鞭,现藏于大泽门之中。” 温今年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故事,一时之间听得好奇,于是追问道:“那骨枪可是凤凰骨”吗? 城主说“是”,而后又补充道:大蛇死于‘凤凰骨’之手,因为这一遭渊源,这条‘不断弦’又有另一个特殊的本领,只要同出百里以内,‘不断弦’就能感应到‘凤凰骨’的方位。 温今年闻言更加惊慌,再次推拒城主的相赠。 城主却比他还要坚持,强塞进他手中就不管了。 是夜,已经睡下的温今年被一阵窸窣的瓦片声惊醒。本就睡的不算熟的他立即披衣而起,抓起手边长剑推门出去,循着响动声追去。 屋顶上,隐隐绰绰的,有一个黑影闪过。 温今年暗暗提气,脚步轻抬飞身而上,远远的坠在黑影之后。 黑影左右乱转,拐了几个弯后,直奔着城外的一处深潭而去。 潭水四周视线开阔。温今年担忧会被发现,于是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躲在树后默默偷听。 潭水边,有一个穿着连帽斗篷的人正在等候。那人身量很高,脸上戴着半截面具,光洁的下巴朝着声音处转了过来,呵问道:“谁在那里!” 黑影从灌木丛中钻出,回应道:“是我。” 穿着斗篷的那人又将脸转了过去,将目光继续停留在面前的鱼竿上。 黑影等了半晌,刚要开口就被制止。 “嘘!有鱼。” 黑影屏息,默默的注视着水中的波纹,等了一会儿,斗篷人可惜道:“哎呀,让它跑了。” 这时,那人终于说起正事,向黑影问道:“东西送出去了吗?” 黑影回答:“按照您的安排,已经送出去了。” “什么东西?送什么?”温今年的脑中快速划过一点,没等他想透,远处的二人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斗篷:“斗兽会安排的怎么样?” 听到“斗兽会”三个字,温今年急忙停下脑中的想法,将注意力重新转移了过去。 那黑影又答:“钉子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最后一天就动手。” 钉子?动手? 这两个不算褒义的字眼让温今年心中警铃大作,他立马明白了,这两个一定是来破坏斗兽会的恶人。 思及此处,温今年暗暗将长剑拔出一节,纠结着是该回去报信,还是该现在动手。 水潭边,听到答复的斗篷人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鱼竿抬手一折,状似无意的随手扔进潭中。 水潭里,原本平静的水面陡然炸起一阵冲天的水花,飞溅到温今年的脸上。 温今年悄悄的把剑收了回去,然后默无声息的,又往树后缩了缩。 随着水花溅落的,还有一条白花花的肥鱼,这鱼体型极大,约莫有一条手臂这么长。 斗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用青草结成草绳穿过鱼嘴,滴溜着递给黑影。 “此番我出来的急,手上没带什么东西。这条鱼权做拜礼,替我问弟妹安。” 黑影笑着接过,口称道:“这冰泉鱼我夫人极爱,我这就拿回去让她高兴高兴!” 等二人都走远了,温今年才猫着腰,一步三探的溜回了城主府。 到了第二天,温今年和小少爷知会了了一声,立马将前天晚上的见闻说了出来。 梅城主摸索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郑重谢道:“多谢小世侄提醒,我这就命人仔细盘查。” 有了温今年的提前预警,果不其然,在斗兽会的前一天抓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人。 这人鬼鬼祟祟,趁着喂养灵兽的负责人交接班的时候偷偷潜入,一直埋伏到夜半时刻才终于开始对灵兽动手。 早有戒备的负责人将计就计,在他试图给灵兽下药之时及时出现,正好捉贼拿赃,人赃并获。 梅城主闻讯再次向温今年表示感谢,言明若不是他的提前预警,这贼人恐怕已经逃了。 温今年被他谢的不好意思,再三推辞坚决不肯接受梅城主要追加的谢礼。梅城主哪里肯放弃,一而再则三的提起这事,直吓得温今年躲到外面不敢回。 在客栈里躲了两日后,万灵城的斗兽会终于开始了。 斗兽会的举办地不在城内,而是在城西的一座猎场之内。此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可以容纳好几千人进场。猎场的四周用木桩钉了一排阶梯,阶梯有五六层,每一层都可容纳几十人端坐。 温今年站在高处细数了一下,每一个场地上都有八个阶梯,按照四个正方位以及四个侧方位的方向将斗兽场围成一圈。温今年他们所在的高台为主场所在。主场正东面修了一座高台,专门用来迎接一些尊贵的客人。 托了小少爷的福,温今年这种身手一般又江湖无名的小辈才能有机会在高台上占据一个角。 从高处往底下看,偌大的猎场上一共分布了四四一十六个斗兽场。斗兽场有大有小,按照文斗和武斗的比赛形式划分在不同的场地内。 温今年初来乍到,并不理解文斗和武斗的区别。 于是,小少爷向他解释道:“灵兽同人一样,有性格暴躁的,亦有脾性温顺的。大型灵兽大多性格暴躁,攻击性强,适合加以驯化成为武器。性格温顺的哪些可通人意,更适合加以教化成为伙伴。这文斗的,就是温顺的那些,多为展示才艺与技巧,不需要很大的场地。另外哪些暴躁的,打起来不管不顾的,若是场地太小很容易会伤到周围的人,所以需要大一些的斗兽场。至于我们脚下的这一个斗兽场,则是进行最终决赛时的专用场地,也是比赛开幕落幕,以及中场歌舞的表演地。” “那文斗和武斗的胜者,若是在这场上相遇,结果该如何判定?”温今年追问。 小少爷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刚要开口,风絮就插话道:“文有文道,武有武道,各自在各自的领域胜出就好,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就比如干戈峰武德丰沛,百姝峰恬淡文雅,两个不同道的峰头会被宗门安排在一起进行比试吗?” 温今年这下很明白了,忍不住腹诽道:你就直说分开比试不就行了,干嘛夹枪带棒的挤兑人。” 受了一通闲气的温今年不想再待在这里,和小少爷说了一声就去观看正在比试中的斗兽。 一十六座场地座无虚席,好在温今年视力较好,索性就站在阶梯的缺口处往里看。 武斗的模式千篇一律,基本上都是主人一声令下放开绳索,得到命令的灵兽立马冲杀上前,或用牙用爪,在彼此的厮打中争出个胜负。 连看了两场以后,温今年有些兴致缺缺,索性移步至文斗的那边。 文斗的那边可有意思多了,场上的灵兽争奇斗艳,各显神通,有能免疫灵力攻击的,有刀枪不入坚如盾牌的,有会读心术的,还有能善仿人言的,温今年看的目不暇接,一颗心也忙得不行,不知道该把胜出判给谁。 “果然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就在他左右摇摆之时,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从人群中快速穿过。 温今年起初还没在意,过了一会儿突然认出那人正是前日打算当街活剥灵兽的跋扈少爷。 “他来做什么?既然这么讨厌灵兽,肯定不是来参赛的,难道是?” 温今年越想越心惊,连忙扒开人群快速追了上去。 第22章 斗兽场上变故频生 跋扈少爷,也就是常公子绕着斗兽场兜兜转转的溜达,最后,状似无意的停留在一个武斗场的边缘。 武斗场上,一只体型高大的灵虎正在向一个中等体态的灵豹进攻。那花豹体型差了不少,攻击力自然也差了一成,不过三五个回合,就被逼着满场逃窜。 花豹的主人不愿意这般轻而易举就败下阵来,一个劲儿的猛吹哨子命令花豹进行反击。 被灵哨压制的花豹不得不停下步伐,强压住心中的战栗,呲着牙低吼着,牟足了劲儿往灵虎腰腹部去咬。 那灵虎本就体型庞大,一时不察竟被他得了手。 挨了一击的灵虎愤怒不已,怒吼了一声急忙翻转,倒地一蹬就将花豹蹬飞了出去。 花豹刚一落地,那灵虎又不依不饶,紧接着扑了上去对着花豹的喉管撕咬。 那花豹被钳住命门,浑身僵硬的不敢动弹。 就在温今年为这花豹的安危提心吊胆之际,已经得手的灵虎却突然松口,退开一步蹲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盯着僵化的花豹。 温今年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感叹道:“不愧是万灵城驯养过的灵兽,就连打斗之时都还知道要点到为止。” 话音刚落,温今年突然瞟到,藏在斜对角的常公子突然露出一抹轻蔑的笑。那笑容不怀好意,似乎在等待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温今年心神一震,连忙四处查看着是否有异象发生。 斗兽场上,已经臣服的花豹突然打了个喷嚏。 对面的灵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尾巴上的毛都支楞起来,炸成一条硕大的鸡毛掸子。 回过劲儿来的灵虎对它吓唬自己的行为非常不错,啪的一下伸出前爪,照着花豹的脑袋来了一下。 花豹被它打的直捂头,等到再次放下的时候,它的眼里莫名多了一丝猩红。 斜对面,看够了好戏的常少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温今年刚要去追,又听见看台上的人纷纷惊呼道:“看啊!那花豹疯了!” 听到动静的温今年急忙回头,却看见方才已经臣服的花豹突然又站了起来,猩红着一双圆眼不管不顾的往对面的灵虎身上扑。 那灵虎反应极快,早在它有动作的同时就退开老远,半伏下肩膀,低喝着威胁。 此时的花豹仿佛借了胆子一般,完全不惧怕灵虎的威胁。只见它后爪一蹬向前扑去,亮出锋利的尖牙直往灵虎腰上扑。 灵虎反应极快,连忙摆尾躲开进攻。 花豹一击不中,又急忙转身,朝着灵虎的脖子咬去。 灵虎被他进攻的来了过去,摇头一甩避开攻击,顺着花豹的大腿来了一口。 被咬中后腿的花豹不顾疼痛,反而回头继续去咬灵虎的皮毛。花豹的腿上血迹斑斑,鲜血顺着撕裂的伤口直往下流。 这时,它的主人终于怕了,一边吹响哨子示意它停下,一边疯狂打着手势,请求裁判停止比赛。 接收到请求的裁判及时敲锣终止比赛。 听到锣声的灵虎立马松口准备离开,怎料花豹却依旧不依不饶,不顾它主人的命令继续要往灵虎身上扑。 灵虎哪能容它这般造次,大爪一挥按住花豹的脑袋,铆足了力气将它钉在地上。 被制服在地的花豹依旧顽强不屈,不停扭动着,企图挣脱桎梏。 这时高台上的裁判终于意识到花豹的不对劲,掏出灵符隔空运力,打在了花豹身上。 两方的主人急忙下场查看自家的灵兽。裁判随后而至,宣布道:“本场比赛灵虎获胜。”而后又扭头对花豹的主人说:“您的灵兽状态异常,需要带回城主府诊治。” 说是诊治,实为关押。花豹的主人哪里肯让他带走,苦苦死缠着不愿放手。 一旁的温今年可没有心思再继续观看,重新抬脚追上了已经走远的常公子。 常公子在好几处斗兽场边都停了一会儿,不出所料的,这几场比赛的灵兽都发了狂,最后不得不统一押到城主府诊治。 温今年已经可以断定常公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上前两步追至身后,用力一扳,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刚刚被温今年扳的转了半圈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温今年,伸出指头指向自己,不确定的问:“公子是在说我吗?” 温今年抬眼一看,自己抓的并不是常公子,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怎么回事?”温今年疑惑的思索,再抬眼时才发现,被他一路紧追的常公子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主场的看台上,正抱着胳膊朝温今年这边看。 温今年急忙向陌生人道歉,解释说是自己认错了人。陌生人也没太在意,哈哈一乐说这是常有的事,也就没有在意就离开了。 温今年又做了个倚送别,等他垂下眼时,他在心中想:“常公子早就发现我了,他是故意的。” 第一天比赛结束后,城主府内总共关押了一十三头灵兽。这些灵兽体型不大,但个个好勇斗狠,通通猩红着眼要向周遭的活物进攻。 梅城主带着医官看了一圈,听到结果后更加愁眉不展,道:“怎么就发生这种坏事了呢?还偏偏是在这两天?” 有了烦心事的梅城主一路长吁短叹,叹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派人将风絮叫了过来。 温今年恰好和风絮在一块,就一并抬腿不请自来。 梅城主对风絮很是客气,客套了半晌才说出了让自己为难的请求:“今日斗兽会出了一些波折,前前后后一共有十三只灵兽莫名其妙的失了神智。依老夫所见,定是城中有人背后捣鬼。斗兽会还有几天,身为城主我又必须出面,因此想拜托你帮我暗中探查一番,找出幕后黑手。” 风絮点头表示应允。 梅城主又说道:“小川您是知道的,这孩子天真烂漫,又有一颗善心,是以老夫并不想让他知晓这些阴暗的事情。所以……” 风絮再次点头,抢先表态道:“这件事我会偷偷去查,不让少爷知道。” 风絮答的太快,梅城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有些太宠他了?若是让他一直这么单纯下去,日后离家可怎么办?” 风絮再度表态道:“少爷在哪,我就在哪,只要有我在,少爷不用应付这些乌糟事。” 第23章 神秘的黑袍人 梅城主交代完毕就要委托风絮去办,这时,温今年终于有机会插话,遂将方才自己偶遇并尾随常公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风絮闻言眼睛一亮,和温今年一致认为,常公子就是目前的头号嫌疑人。然而梅城主却犹豫了,思忖了片刻感叹道:“我们梅家与常家来往多年,虽然理念不合,生意上也勉强算个对家。但常家的公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不愿相信他有这种祸心。” 不愿相信,就是心底已经怀疑但还缺少证据。 温今年与风絮相视一眼,不用多说就达成了相同的意见,那就是查!往死里查!直到查出个水落石出为止。 经过一番探查后,温今年对于常家有了大致的了解。 常家是万灵城当地的第一大家族,前后已有三百年的时间。常家世代以贩卖灵草香料为生,在万灵城内根基深厚,三百年来家族兴旺,一直稳坐万灵城的头把交椅。直到数十年前,屏山妖族毁约过界,常家无力抵抗,只好向各大仙家求援。然而当时正值辛申之乱,各大仙宗或死或伤,余有实力的几家也选择闭门不出,忽视了万灵城的请求。 常家悲痛不已,以为万灵城的历史要终结于此。 这时,刚刚学成下山的梅锦书不顾危险挺身而出,单枪匹马的接下了常家的委托。彼时的他一腔热血,哪怕明知自己没有胜算也依旧毫不退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稳稳的立在万灵城的城墙上。 屏山过来的兽妖如何能以万计!尽管梅锦书宁死不退,尽管常家倾尽家财,尽管万灵城万众一心,但是敌我实力实在太过悬殊,终于,在顽强坚持了数十天之后,万灵城的城门还是无可避免的被踏破城墙,眼看就要血流成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刚刚平定完辛申之乱的凤凰从天而降。此时的她浑身浴血,染了血色的战袍还来不及换。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骨枪,骨枪通身雪白,还泛着危险的紫光,这便是一枪可以屠龙的凤凰骨! 落在墙头的大师姐只看了妖王一眼,对面主动挑起战事的妖王顿时滑倒在地,手脚酸软的趴在地上,连声哀求凤凰饶命。 凤凰闻言收回骨枪,睥睨着城下的妖兽,嘴唇轻启说了一个字:“滚!” 妖王连忙叩谢,连滚带爬的往屏山的方向跑。他的下属们反应也很快,没等他跑出多远就都呼啦啦的追了上去,顷刻之间,原本挤满了人头的战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有了凤凰的坐镇与防守,遭此一劫的万灵城迅速恢复过来,不过三五日,就逐渐恢复到往日的生活状态。 完成任务的大师姐要返回宗门,却又担心自己走后妖族会卷土重来。于是她号召城中推举出一位城主,自己则会留下一件神器辅助城主抵抗妖兽。 常家主信心满满,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 可谁知,和常家共同生活了几百年之久的万灵百姓却选了毫不相干的梅锦书,理由也可笑的很,说是因为梅洛川在抵御妖族时一直冲在最前浴血奋战,明显比常家付出的多。更何况常家虽然富裕,但是族中却无修真人士。既然毫无修为和法力,这御敌的灵器又怎么能交予他家呢? 然而故事中的另一位梅锦书却不愿意在异乡留下,三番四次的推脱不受。 想要的没被选中,被选中的却不愿意要。凤凰很是为难。仔细思量过后做了个公平的决定,那就是先让梅锦书暂代城主之位留下镇守,同时再传授一门仙法交由常家修习,等到常家有人能驱使神器之后,城主之位便移交至常家。 梅锦书这一代就代了二十年。期间常家虽然刻苦修行,可遗憾的是,他家确实没有修行的天分。 再到后来,新的妖王南柯上位,这位妖王是难得的温和派,他主张和平共处,与人族互通交好,甚至主动提供了一些低阶的灵兽作为诚意。这些灵兽虽有灵智,但却没有修行天分,留在妖族也只能沦为大妖的口粮。但就是这些低阶的灵兽,放到修真界内就成了千金难得的宝贝。 梅城主也无意与妖族交恶,于是顺水推舟的接受了这份诚意,自此两族相安无事,往来已有十数年。 在这十数年里,万灵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灵兽的存在,对于山对面的妖族也没有起先的那么排斥。他们活的太顺遂了,似乎已经忘了往日的灾难。 他们忘却了,却有人替他们记得。这群不忘往事的人聚在一起,在万灵城中自发形成了抵制灵兽的一派,这一派的首领就是常家公子常海楼。常海楼是个坚决的反对派,不但不与妖族交好的家族来往不说,家中更是不养任何妖兽,每逢城主召集议事,都会长篇大论的宣扬一番妖族居心叵测,希望城主能听信忠言,断了与妖族的来往。 梅城主被他这强硬的态度搞得头大,顾忌到常家的百年声望,又不能拒绝的太过强硬。于是只好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只能含糊其辞的一再敷衍。 “我早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梅城主听信谗言,一再纵容妖族过境,今日之乱只能说是报应!” 常海楼话中的恶意清晰可见。趴在屋顶偷听的温今年忍不住将瓦片拨开一些,伸着脖子去看屋内的情景。 屋内,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在他说完后才上前,禀报道:“少爷,那黑袍人又来了,您这回要见吗?” “不见!”常公子拒绝的干脆,等到管事转身的时候又立马改了主意,说道:“等等,叫他进来,听听他有什么打算。” 听到“黑袍人”这三个字,原本只是来盯梢的温今年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他想起前两天晚上撞见的那番密谋,预感道:“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了!” 黑袍人应约而来,因着视角的不同,温今年判断不出他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看见的那个。但从材质和花纹来判断,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黑袍人一进门就表明了来意,他说:“斗兽场上的事,算是我们的诚意,不知常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第24章 常海楼与黑袍人密谋 常公子闻言神色未变。轻蔑道:“不过是疯了几头灵兽。” 那斗篷人闻言也不恼,继续笑吟吟的说:“欺软怕硬,趋利避害,这乃是禽兽天性。可今日斗兽场上的那些灵兽竟然能违背天性,不死不休的与并无过节且实力更为强大的对手纠缠,它们真的是疯了吗?” 常公子闻言合上手中折扇,眯着眼直接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个反应正中黑袍人的下怀,他知道,常公子已经上了套了。于是他又呵呵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常公子抵触灵兽,无非是觉得妖兽一族包藏祸心,假以时日定会卷土重来。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常公子有此担忧也是情理之中。可你是否想过,这种潜在的担忧只是源于你对实力缺乏的恐惧。” 常公子半眯着的眼唰的一下睁开,眼瞳上移做出了个防备的表情。 黑袍人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若您有完全能控制住灵兽的能力,还会因为恐惧担忧而将灵兽拒之门外吗?” “你的意思是?” “答应之前的提议,与我们合作。事成之后万灵城就是你的了。” “条件是什么?” 常公子不认为这世上会有这种不求回报的事,索性直接问出了黑袍人的目的。 “常公子得偿所愿,日后,就要站在我这一边。” 一直很防备的常海楼似乎被他说动了,脸上的神色也松动了几分,主动偏头凑近一些讨论起具体的安排。 他们密谋的十分谨慎,尽管温今年刻意贴了灵符也听不清半个字。 从常家离开后,温今年就和出城调查的风絮碰了头。风絮仔细的听完了温今年的情报,又立马交换了自己这边得来的消息。 在稍早的时间里,风絮随梅城主探查那些灵兽的伤势。原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他偶然一瞥,发现医官身边的一个小药童很是可疑。于是他表面按兵不动,等到他们离府之后才远远的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这药童并不简单。 七拐八转的绕了一些路后,风絮亲眼看见,这药童竟然身形一变,化成一条黄鼬钻进屏山里去了。 这药童竟然是妖兽!还是个能够变化成人且不被人察觉的大妖! 风絮越想越是心惊,于是他偷偷做了标记,急忙折返回来准备和温今年一起商量一些对策。 温今年也一筹莫展,惆怅道:“我既不了解妖兽,修行道行也只有这么一点点,无论是动手还是动脑好像都帮不上忙。” 风絮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还未出口的话语都变成了一声长叹。 温今年被他叹的发毛,这时,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出门前大师姐曾说过,叫我遇到麻烦要及时求助。我与南柯有过几日的交情,要不,唤他出来帮帮忙?” “可若妖王和他们是一伙的呢?”风絮反问。 温今年被问住了,语塞了一刻才又说道:“若是同谋,也算知己知彼了,若不是,就多了一个帮手。” 风絮点点头,赞同道:“那快召唤他出来吧,大师姐应该教过你怎么找他吧?” 温今年这才想起大师姐的原话,“此行下山,你会遭遇许多,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求助,万灵城离屏山不远,只要你大声呼喊,南柯一定听得见。” “所以,只需要大声呼喊就能召唤妖王南柯吗?” 温今年挠了挠脖子,不来确定的说:“理论上是这样的。” 风絮都气笑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端详了温今年片刻,说:“在万灵城内大声呼唤妖王,是嫌命太硬了吗?” “算了,你还是负责盯紧常海楼和黑袍人,黄鼬大妖那边,我自去想办法。” 入夜,包藏祸心的常海楼果然换了一身低调的装束趁着夜色混出了城。温今年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西边深潭边上,常海楼终于停了下来。 温今年瞧着这个深潭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儿正是前几日黑袍人与戴面具的斗篷人碰头的地点。 温今年觉得今晚一定会有大事发生,悄悄的靠近了一些准备偷听。 一身黑衣的常海楼在潭边等了片刻,没过多久,那位之前出现过的黑袍人终于出现。这次他不再是孤身前来,而且呼啦啦的,带了一大群帮手。 常海楼刷的一下抖开折扇,在他靠近之前就厉声喝问:“这就是贵派的诚意么?兰副使。” 被唤作兰副使的那位连忙打了个手势命令手下在几步外停下,陪笑道:“常公子误会了,今晚商讨之事关系重大,是以兰某才带了这么多护卫。不曾想常公子这般信任于我,孤身前来但显得我小人之心了。” 常公子可不接受这些说辞,指着兰副使继续厉色道:“你留下,无关紧要的人走开。” 这种跋扈且不留情面的语气让兰副使身边的护卫齐齐拔了刀,只带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常海楼纹丝不动,已经轻摇折扇,眼神睥睨的盯着对面的人。 兰副使挥挥手叫手下收刀,吩咐道:“退到一里之外,未经召唤不可擅自走动。” “是!”黑袍人的手下纷纷告退,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密林里。 兰副使挥退手下的这一动作依旧没让常公子消气,于是他收起折扇,背转过身面向深潭,再度开口道:“城主之位,早晚会落入我常家之手,与你合作,也是看在你三番五次前来请求帮助的情面。你们最好尊重一些,否则,我可以随时抽手。” 兰副使对他这强硬的语气感到不爽,面上却丝毫不显,继续陪笑道:“常公子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冒犯到了您,在此向您赔罪。” 常海楼终于消气,将身子转了回来,说道:“算你识相!”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铺垫的话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这是可以控制灵兽的傀儡符,只需要轻微碰触就可以成功操控。”黑袍人将一沓灵符递给常海楼,又掏出另一块暗红色的萤石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常公子若能在斗兽会的最后一日将这些傀儡符贴到各大家族前来参赛的灵兽身上,事成以后,这块傀儡石便是你的了。” 常海楼看了几眼灵符,却不伸手去接,冷哼道:“吊着根胡萝卜就想让我办事?做梦!” 黑袍人明白常海楼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立马又将准备好的一串玉石手串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我们神使为您准备的手串,只要戴着他,你就可以于天地中借取灵气,哪怕没有灵根也没关系。” 常海楼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虽然不言语,但一直在观察着的黑袍人已经断定,这桩生意成了! 远处,一直在默默偷听的温今年也可以断定,要有大事发生了! 第25章 妖王竟然不止一位? 待常公子走远后,温今年迫不及待的也想要动身离开,还没等他有些动作,深潭边上,另一个黑袍人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立在深潭边上的兰副使向黑袍人行了一礼,尊称道:“神使大人。” 神使向他点头回应,询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兰副使答道:“常海楼已经接下手串,事情成了。” 神使再次点头,表示非常满意。兰副使又说了几句,见神使没再开口,主动乖觉的退下了。 待手下都退下以后,神使突然仰天长叹,然后伸手摘下了手中的面罩。 温今年全神贯注的盯着神使的动作,紧张到甚至不敢呼吸。 暗黑色的面具从他脸上轻轻摘下,露出来一张温今年绝对不敢相信的脸。 竟然是小少爷的父亲、万灵城的城主梅锦书! 温今年此时的状态如遭雷击,他宁愿相信这是梅城主的双生兄弟,也不愿相信这是他本人。 然而神使接下来的自言自语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神使感叹道:“这不人不鬼的日子还要再过多久,这什么狗屁神使,可比城主难当多了。谁在那里!” 正陷入痛苦与纠结中的温今年被这一通呵问吓得顿时回了神,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发现了,可却始终没有动作,不断祈求着,希望能有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或者东西替他挡过一劫不被发现。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祈求打动了上天,就在梅城主即将发现他的时候,一条灵活的白影从他脚边突然钻出,然后速度极快的,钻进了另一头的灌木丛里。 梅城主哪里能容他这般轻松逃掉,抬手就是一道剑气挥过。 被剑气击中的白影怪叫了一声,惊惶之下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身形。 温今年认出,那白影正是前几日被风絮救下又试图纠缠自己的那只渡灵兽。 “这小妖跟踪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温今年思索的同时,另一边的梅城主也发现了渡灵兽的身份。 “既然是过路的小妖,那就饶你一命吧,算是回报你家妖凰的人情,快走吧。” 渡灵兽闻言回头看了梅城主一眼,似乎像听懂了人话一样。 温今年没看到渡灵兽的表情,他的脑中只在想梅城主刚才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妖皇?还是妖王?妖王是南柯吗?难道说,南柯真的是幕后黑手?” 这股疑惑一直憋到梅城主离开后他才敢开口,自言自语道:“南柯啊南柯!亏我还那么信任你,觉得你只是性情骄纵了一点,本性并不坏的!” 刚感叹完,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质问道:“说谁性情骄纵?又说谁本性坏了的?” 乍然听到南柯的说话声,温今年吓得魂都快飞了一半。 南柯却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不依不饶的拽着温今年的前襟质问:“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坏话,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被逼到死角的温今年哪里敢说实话,只得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来了呢?倒吓我一大跳!” 南柯向上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不是你叫我的么?这大老远的,当我愿意来。” “我?叫你?” 温今年指指自己,又指指南柯,一脸迷茫表情。 南柯终于看出他的疑惑,夹着眉头喃喃道:“不应该啊?前几日我姐姐还特意告诫我,如果被你召唤一定要立马赶来,难道她没跟你说?”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温今年猛的一捶自己的手心,感叹道:“大师姐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并不需要大声呼唤就可以!” 南柯不知道他突然在抽什么风,默默向后退了两步,等到他感慨完毕后又再次逼近,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质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觉得我不是个好人?还有我哪里骄纵了?” 温今年这下可知道自己是逃不脱这个话题,索性抛下顾虑,直截了当,问道:“你为什么要派梅城,不对,派神使在万灵城中用施傀儡术?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控制灵兽伤人并趁机夺城?” 莫名其妙就被扣下一口黑锅,气愤而又冲动的南柯再次动手,勒着温今年的脖子反问:“我什么时候让人用过傀儡术?神使又是个什么东西?万陵城除了一堆花花草草什么都没有,除了妖王雨谁会稀罕!你说我要夺取万灵城,你有什么证据?” 两个人鸡同鸭讲的吵了一通,等到平静以后才又心平气和的梳理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南柯皱眉思索了片刻,分析道:“傀儡术起源于兽族,是由西北边一个小族群里的巫师发明。原本只是用来驯养奴隶,教化低阶灵兽之用。直至几十年前,人族爆发内乱,兽族趁机大举进攻,至此,傀儡术才慢慢流传至人族。” 讲述完傀儡术的来历,南柯又继续分析道:“如今两族友好互市,兽族从人族那里学会了畜养繁殖家畜的方法,那些开了灵智又缺乏修行资质的灵兽大多数都被卖,不对,被交换到了人界,傀儡术也逐渐在兽族失去作用,如今反倒是人族用的多。” 温今年的注意力有些跑偏,放松一下竟然将心里的吐槽秃噜了出来,“兽族也会吃同类吗?” 说到一半的南柯被迫停下,看向他反问道:“人与猴是同一种东西吗?兽族不吃家畜,难道去吃人吗?” 说完,毫不吝啬的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被无端抢白了一番,温今年忍不住为自己找补,“可你们都是兽形啊?” “那又怎样呢?”南柯持续反问,“大鱼难道不吃小鱼吗?猛虎难道不吃山羊吗?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天性,只有你们人族才会有这种没有意义的怜悯之心。” 温今年被抢白的无话可说,憋了半晌,赶紧转移话题道:“我之前打探到,暗中为祸的黑袍人和屏山对面有所勾连,你能不能查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捣乱。” 南柯这回话接的很快,不假思索道:“那还用猜嘛!有这种能力的,肯定是妖王中的其中一位。” 温今年闻言瞳孔地震,“你不就是妖王嘛!难道妖王竟然不止一位?” 第26章 风絮的妖王身世 “妖王当然不止一位了!”南柯的白眼都翻累了,“你在百姝峰究竟是怎么听的课,万妖志是不是没认真听?” “你还知道万妖志?”温今年大为诧异。 “那当然了!我在十二峰的时间可比你呆的时间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温今年立马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恭请南柯继续讲述。 “兽族共有一大三小四位妖王。一大就是我,剩下的,按照位置划分,分别西面的驺虞,中部的鸿鹄以及西北角的九尾。驺虞凶猛好战,但其家族繁盛,近年来族中幼崽一茬又一茬的生,她忙着养育后代,没时间操心别的事情。九尾就更不要说了,这家伙本就不爱出门,前些年又不知道从哪里骗了个人族伴侣,这几年都忙着假装世外桃源里的隐居仙人,更是连门都不出了。至于我呢,我是命书的继承人,手上不能沾染杀孽,所以更不会是我。如此说来,嫌疑最大的,就是中部的鸿鹄了。” “鸿鹄?五凤之一的鸿鹄鸟?鸿鹄不是祥瑞吗?也会做这种诡算?” 南柯已经不想再翻他白眼,回怼道:“祥瑞不祥瑞,不是你们人族张口乱编的吗?他是个妖王,还是个无父无母半路杀出并占有一方领土的妖王,能祥瑞到哪里去?你们不曾遇见过他,我却和他打过不少交道。这个家伙最是可恶。虽然他外表柔柔弱弱,一副风吹就倒的美人灯模样,可是心底坏透了,平日里伏低做小、扮猪吃虎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干。可偏偏的,我们兽族这边脑子都不好使,吃一堑也没长一智,哪怕刚吃了大亏,转头一看见他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就什么都忘了,不知道该说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是说他们色令智昏,咎由自取。” 从南柯的这番话里,温今年能感受到南柯和鸿鹄肯定结下过不少梁子,还是谁来都解不开的那种。 温今年不敢火上浇油,索性岔开话题问了一个很在意的问题,“你说你不敢造杀孽,难道竟不曾杀过生?那你是怎么坐上大妖王之位的?” 南柯闻言忍不住气笑了,反问道:“在你眼里杀生就是作孽吗?一生向善从不做恶的善人与罪行滔天罄竹难书的恶霸在你心里难道是一样的吗?” “那自然不是。” 南柯又继续问道:“那我问你,若是路上遇见这二人争斗,恶人持斧要击杀善人,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助善人擒住恶人。” “可若这恶人不知悔改,要与善人不死不休呢?”南柯继续追问。 温今年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艰难说道:“若是这种无法转圜的情景,恶人当诛杀之。” 南柯拍了拍掌,又笑道:“看那,即便是仙门正宗的你面对恶人也会有想要杀生的时刻。而我面对的,更是比恶行远超数倍的凶兽,我不杀它难道要等他自裁吗?惩恶是为了扬善,此等行为有功无过,自然不算杀孽。只有滥杀无辜,屠戮相邻,残害无辜之人兽,这才叫造杀孽。” 温今年了然的点点头。 这时,南柯终于再次施舍他一个白眼,傲娇道:“你以为大妖王之位是靠扔骰子抓阄得来的吗?” 与南柯分别以后,温今年沿着来路悄悄的返回了城主府。 夜半时刻的城主府寂静森严,昏黄稀疏的几盏残灯在茂盛的花木中漏出一点点孤零零的光,倒有一种萧索气氛在里面。温今年没心思多关注这些,猫着腰静悄悄的沿着墙根往里走。 刚穿过一个船舫,一拐弯,面前突然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温今年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刚要说话,那人又转了过来,原来是风絮。 温今年已经提起来的心顿时又落了回去,捂着心口小声的问:“你站在这里干嘛,吓我一跳。” 风絮审视了他几眼并不答话,似乎已经发现了温今年与南柯私会的真相。 就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温今年突然想起方才南柯透露的关于风絮的底细。 风絮原来并不是他的本名,他的原名叫做雨,是能操控海水的一方大妖。他本在北海中沉睡万年,后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原本平静的北海发生巨变,一夜之间滴水成冰,汪洋无边际的大海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座看不到头的冰原。雨被迫苏醒,又在寒风之中逐步向南迁徙。几百年前,雨在兽族中部落了脚,成了统治一方的妖王。雨生性惫懒,虽是妖王,却并不多管辖地中的事情,大多数时间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后来驺虞上门挑衅,趁他不备暗地偷袭。驺虞虽然得手,但实力上,远不敌禺的一半。于是驺虞乘兴而来大败而归,但也因为他们中间的这遭故事,其他有同样想法的妖兽全都暂时按捺住了心思。 再到后来,妖王雨与南柯不期而遇。妖王雨自认是天生散仙,十分瞧不起南柯这个名义上的大妖王。南柯也对他这种鼻孔看人的态度瞧不上,于是这两个仿佛生来就相克的人就在鹰难渡这个地方打了一架。这一架可谓是惊天动地排山倒海,一直沉迷睡觉惫懒于修行的雨自然敌不过武力正盛的南柯,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就输了,而且输的非常彻底。 南柯使出的最后一击刚好击中在妖王雨腰腹的旧伤处,这一击,使得雨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震裂,甚至更可怕的是这道伤口竟然还持续深入,一直震裂了他的妖丹才勉强停下。 妖丹受损已经是危及生命的致命伤了!这时的雨也无心再战,晃了个虚招就往领地中跑。 南柯不想赶尽杀绝,索性收了手放他自行离去。 过了一段时日,南柯听手下来报说是妖王雨要前往陵山寻求仙草来修补妖丹。又过了一段时日,中部的领域里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叫做鸿鹄的大妖打败了雨的下属一举上位。再后来,中部就再也没有关于雨的消息了。 “我以为他回北海闭关了,又或者是死在了半路,谁曾想他竟然隐姓埋名委身至一个小公子哥身边做了妖仆,他这么做,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 想完了这一大通,温今年迅速回神,抬眼直视着风絮的眼睛。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一片月色中无声对峙,谁也没有开口说第一句。 第27章 与渡灵兽的交易 良久,还是风絮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风絮说:“今日我带人出城例行巡视,发现屏山附近有大批妖兵频繁活动的痕迹。如此看来,妖族那边所图事情不小。十有八九怕是要卷土重来。” 风絮这般说着,隐去了自己和那黄鼬单独会面的事情。 温今年也附和道:“此事关系重大,应当报与城主。”说罢,他也向风絮讲述了自己尾随常海楼的事情。自然的,他也隐去了大部分信息,只说了常公子与黑袍人勾结预备在斗兽会最后一天动手的消息。 两个人互相防备,彼此都说一半藏一半,心不在焉的互相敷衍。又说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后,温今年与风絮就此分手。 夜里,满怀心事的温今年辗转反侧,直至二更天时才迷迷糊糊有些睡意。 他刚要入睡,突然惊觉头顶多了一抹凝视的目光,于是他立马滚身爬起,抓起手边的佩剑准备出鞘。 房梁上,见过几面的渡灵兽踩着箱柜桌椅一点点跳下,最后,停留在温今年正对面的茶几上。 渡灵兽回头舔了舔背后的毛发,回头开口说道:“我有关于兽族动向的消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一个忙。” 温今年被它的突然开口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道:“你竟然会说话!” 渡灵兽原本在舔爪子的动作被迫犟在半空,顿了片刻又把爪子放下,回应道:“我是修行有成的大妖,自然是会说话的。” 温今年这才察觉这只渡灵兽与初见时的模样很不一样,似乎多了些自信与高傲。于是他试探着问道:“既是大妖,又怎得会落得如此境地?” 渡灵兽忍不住舔舐着已经结痂的伤口,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自己被人抓住险些剥皮的事情,有些恨恨的说了半句:“若不是遭人暗算……” 渡灵兽说了一半突然停下,直勾的人心痒痒。 温今年还在等它说后半句。 这时,渡灵兽停下了舔毛的动作,端坐起身一本正经的又说起正事,“这就是我要说的事了。我本是屏山之中跟着鸑鷟自在修行的大妖,我们在秘境之中隐居度日,日子虽然清苦却也宁静祥和。可谁知那招灾的鸿鹄无端惹祸。它耐不住寂寞想要去尘世生活。鸑鷟不同意,它便盗了法宝将秘境撕出借口裂口,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管会不会造成后果。鸿鹄走后,族中的其他小妖也被他勾起了心思,三三两两的结伴出逃。鸑鷟担忧他们会闯出祸端,索性追了出去暗中追回。可正是这个时候,一群别有用心的来客从鸿鹄口中探听到了秘境的消息,他们故意趁着这个时刻闯入秘境,准备将族中的幼鸟捉拿干净。 我是族中的大妖,鸑鷟不在,自然要担负起保护幼崽的职责。可来人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击败一茬又来一茬,在这种车轮战术下,我与其他几位实在不敌,只能商量着先将幼崽送走,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我与那几位一同拼杀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傍晚,对面的那群诡计多端的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迷笛,趁着我们疲累之时悄悄催动。我们几个本就精疲力尽,连续几日的拼杀更是没法问珠心算。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无可避免的中了招,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被掏了内丹。 兽族内丹何其重要,没了它我便通普通禽兽毫无区别。在失去内丹的这些时日里我的灵智渐渐退化,不知道被人族当做货品倒卖了多少处。 我如家畜一般四处辗转飘零,直到前几个月前我在城中无意间碰到了已经被制成法器的原本是属于我的内丹时才逐渐恢复了一点神智。 为了夺回内丹,我白日里伏低做小装作普通灵兽的模样随人四处走动查探,到了夜里便潜入城主府里偷吃一些灵草来恢复灵气。就这般过了好几个月,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前几日我终于得知了内丹的具体下落。” 渡灵兽说到这时突然停下,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温今年。 温今年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提问,索性也没矫情,直接问道:“你说的,和常海楼有关?” 与渡灵兽的相识就是发生在常海楼准备将他斩杀剥皮的那个场景,自然而然的,温今年绕不过他。 渡灵兽摇摇头,又点了点。说:“原本和他无关,直到昨天晚上,才和他真正有了关系。” “你是说那傀儡石手串?”温今年突然福至心灵。 渡灵兽承认的爽快,“你若能帮我夺回内丹,等后面他们起事之时,我会率领秘境灵兽前来支援。” 温今年还是对他有所提防,提问道:“可是我们萍水相逢,你又为何会找上我呢?” 渡灵兽举起缠着绷带的前腿忍不住舔了两口才回答:“你身上有凤凰的气息,我信你。” “凤凰?什么凤凰?”温今年没听明白,挠了挠带着印记的额头,恍然大悟道:“难道是说大师姐?” 渡灵兽的要求不算过分,温今年答应的也很痛快,“傀儡术之法阴险毒辣,我也曾深受其害,若你所说情况属实,我自然乐意出手相助。”说到此处,温今年这才想起他说的后半句,顿时有些心慌的追问:“你说的起事是指什么事情?” 见他这副模样,渡灵兽才知道自己吐露的太多,但已经谈到这种地步,也不好意思再有所隐瞒,于是他又凑近一些,低声将打听来的消息一点点转达给了温今年。 渡灵兽走后,温今年又揣着一番心事辗转到了早晨。 小少爷见他脸色不佳,以为是被晒得,于是赶紧邀请他去主台上落座。 温今年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只说是自己夜里走了困,所以现在有些渴睡,下去走两圈就好。 小少爷闻言也没拦着,好心提议道:“前面有灵兽正在排队检验,这一队的,都是万灵城各家用来压箱底的奇珍异兽。你若有兴趣不妨去看看,错过了今日在想要看到这么齐全的灵兽可就难了。 温今年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于是便沿着他指的方向往入口处走。 入口处,负责核验的常海楼正手持名册亲自动手校验这每一匹灵兽的身份信息。 温今年从旁边路过,礼貌的向他点了点头。常海楼颔首回应,然后很快的,又将心思会转到校验灵兽的事情上。 就在温今年将要转头的同时,温今年突然瞥见常海楼的手腕处多了一串晶莹剔透的手串。在仔细一看,他的手中还攥着一沓黑字的灵符,这灵符颜色不显,等到碰触道灵兽身上的同时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温今年原本还混沌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的在心里惊诧道:“他真的动手了!” 第28章 斗兽场上又出乱子 发现了这个事情,温今年忧心忡忡的,再也没有观赏奇珍异兽的心思。可他也不敢走的太明显,只得装作边走边逛的模样,生怕引起常海楼的怀疑。 好在常海楼心中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丝毫没有关注的温今年的行迹。 路过常海楼时,温今年嗅到了一股很淡的花草味。这味道很是清爽,和昨天晚上渡灵兽身上绷带的药草味有些像。 温今年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赶在常海楼回头之前急忙躲开了。 离开常海楼的视线之后,温今年立马健步如飞,三两步赶到风絮的身边悄声道:“常海楼已经动手了,要不要禀报梅城主一声。” 风絮侧过头向温今年那边歪了一下,小声道:“这种小事年年都有,不用特意惊动他老人家。我已经在四周埋好了兵力,就等他出手了。” 风絮的意思是要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温今年闻言心下安定了不少,冲他继续说道:“待会儿闹起来肯定乱的很,我先去小少爷身边待着,若是有事你直接唤我。” 风絮朝他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于是,温今年又背着双手一步一步踱回到主台之上。 风絮所在的位置离主台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就在这一大截路上,温今年的脑子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他在想:“梅城主为什么要加入邪派做什么神使,他的目的是什么?风絮又为何要隐瞒鸿鹄即将扣关的消息,是打算内外勾结夺取万灵城,还是已经早有准备,打算来个请君入瓮?南柯曾说风絮的内丹已经碎裂,若无灵药决计不可能存活到今日,可他如今活蹦乱跳的,无论和谁比试都是刚刚好的略胜一筹,修为实在深不可测,他这样子,究竟是已经吃了灵药恢复好了吗?若是已经恢复,又为什么不回兽族夺回领地,反而要隐姓埋名的陪在小少爷身边做最为下等的兽仆?” 温今年越想越头大,想了一圈,发现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复杂,只除了看台上那个一脸单纯的小少爷是表里如一的。 温今年默默的叹了口气,在心里感慨道:“等到他发现真相的时候不知该有多么难过!罢了,能瞒一日便让他高兴一日吧。” 收拾好内心的情绪后,温今年又将笑容挂出来,喜气洋洋的坐回到小少爷的边上。 小少爷心地纯善,见他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两个人面对面的微笑着,画面说不出的舒适。 他俩倒是舒适了,一旁的梅城主反倒难受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温今年被他这过于强烈的反应弄的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梅城主搓了搓看不见的鸡皮疙瘩,歉意的说道:“小兄弟不用管我,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 温今年闻言更加茫然,小少爷也是一头雾水的追问。 这个追问倒问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梅城主有些害臊的说“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年轻的时候最怕的就是狐尾君了。” 温今年想到狐尾君那副高傲冰冷的模样,脸色了然。 梅城主似乎看出了温今年的想法,连忙打断道:“狐尾君当年,可不是现在的这个模样。当年动乱之时,狐尾君还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那时的他不到我胸口这么高,长的好看,人也爱笑。我们这群人都爱哄他逗他,就爱看他发急的模样。时间久了,他也学聪明了,总是笑着笑着,就猝不及防的泪如雨下。他哭的时节总是选的非常巧妙,但凡他一落泪,我们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次两次,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次数多了,我就知道他一笑就准没好事。 温小兄弟和狐尾君长的太过相像,一看见他,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年的那些遭遇。 “原来狐尾君还有这些历史!” 就在他们三人说的热闹的同时,下方,原本排好了阵营准备依次出场的灵兽们突然开始躁动。 梅城主立马闪身端坐回原位,命令手下赶忙去处理。 左右助手分头行动,刚查看了一番准备汇报并无异动,这时,已经平静下来的灵兽突然齐刷刷的挣开绳索,拼了命的开始往四门狂奔。 负责维持纪律的官员立马吹哨制止,负责牵绳的各家仆人一开始拔足追赶。原本用来显示的主场上一片混乱,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灵兽即将冲出缺口,一直在外防守的风絮立马下令放上拒马挡住灵兽们奔袭的方向。 灵兽们看见前方无路,又立马调转方向冲向另一个缺口。 等到他们冲到另一处缺口前,风絮立马故技重施,赶在最后一刻又将拒马挡上。 灵兽们只好再次掉头选择方向。如此来来往往反复奔袭了七八趟后,原本精力再狂躁的灵兽也开始有些脱力了起来。 就在他们面露疲态的同时,一直端坐在高台一角的教书先生从袖口中掏出一把迷笛悠悠吹响。 迷笛之音可迷人心,毫无防备的温今年一时不察也中了招,浑身软塌塌的要往地上倒。 就在他开始晃动的同时,已经提前堵好耳朵的小少爷立马将他提起然后猛掐了一把温今年的虎口。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温今年如梦初醒,等小少爷松来手后,温今年照着印子又掐了几下,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清醒后才肯松手。 高台上的人在彼此的帮助下慢慢清醒,与之相反的,台下斗兽场里的灵兽们都支撑不住倒成了一片。 教书先生停下吹奏,将迷笛收回了原处。这时的梅城主又重新发话,“将场上的人和兽全部关押起来,给我好好的查!” 梅城主的这个命令算是捅了马蜂窝了,周围看台上自己远处刚得了信赶过来的人纷纷叫嚷,说是主办方自己出了问题凭什么要扣押别家的仆人和灵兽。 这时的梅城主一反常态的态度强硬,命人传令道:“扣押人兽是为了查明真相,谁家要是阻拦,八成就是幕后主使,一同抓去便是。” 前来参赛的各家眼见说理说不通,又忌惮于梅城主的法力,只得调转方向,将意见提到了梅城主的对家常家这里。 常公子耐心的接待了所有前来求助的苦主,热情的邀请着他们去府上一叙。 第29章 万陵城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事了拂衣去,小少爷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吐槽道:“常先生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可怕。他那把迷笛神通广大,稍有不查就都有可能中招。” 温今年被小少爷这话勾起了些好奇心,恰好回城主府的方向有些顺路,于是他便远远的追在后面,准备多打量几眼这位先生的英姿。 行至一个拐角,常先生突然消失不见。温今年刚要探头,斜对角处,一只通体雪白的灵兽蓦地从角落中窜出,利齿一张便要咬上。 温今年吓得立马回退,可那妖兽动作更快,赶在他行动之前还是咬伤了他的胳膊。 平白无故蒙受血光之灾,哪怕是好脾气也忍不住来了火气。他刚要拔剑,另一头的灵兽却突然停了口,惊诧道:“怎么是你?” 这时温今年才看清楚,这伏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天亮前才分别的渡灵兽。 温今年将剑归了鞘,捂着伤口询问起前因后果。渡灵兽如实回答,末了,又笃定道:“他拿着迷笛,必定和当年闯入秘境的人脱不了干系。” 梅城主和风絮的秘密还没解开,渡灵兽这里又多了一团谜题。温今年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无奈的安抚道:“你先回去,不可再这般贸然行动,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帮你。” 回去不久,梅城主的调查结果就出来了。 妖兽们眼中红痕还未褪尽,明显是中了傀儡术。 此刻的温今年也顾不得许多思量,将常海楼在入口处的动作全部和盘托出。尽管他知道送与常海楼的黑袍人是梅城中的下属,但是他还是说了这件事,因为他在赌,堵梅城主对于万灵城还有一丝感情,赌他与手下的副使还未完全同流合污。 梅城主的反应让他大失所望。听到这个消息的梅城主并不惊讶,似乎背地里早已知晓。看着面前还在等待答案的温今年面露难色,敷衍道:“常公子虽然不喜灵兽,但他本人还是信得过的,想必是你看错了,傀儡术一事断不可能是他所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温今年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偏袒。因此温今年也没再纠缠,拱了拱手退下。 离开城主府后,温今年不知该往何处去。他漫无目的的在城中闲逛,一抬头,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抬头张望着来往过路的行人,温今年随机拉住一个人问路,那人却惊慌不已,逃也似的跑开了。 温今年不明所以,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就插了进来,在他身后对他说道:“他们怕的不是你,而是我!” 温今年顺势转身回头,看清楚来的这个正是斗兽会上吹奏迷笛的那位教书先生。 温今年不认识他,礼貌的主动开口:“请问您是?” 教书先生在温今年对面站定,自我介绍道:“老夫姓常,是这万灵城里的教书先生。” “常先生好!”温今年顺势见礼,心底却在犯着嘀咕,“若是向生人介绍,不是该说‘我是某某书院的教书先生’或是说‘我是某家的教书先生’,这万灵城这么大,他只介绍道自己是万灵城的教书先生,这谁能知道他是谁?” 常先生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主动解惑道:“万灵城虽大,可所说起教书先生,便只有我一位了。万灵城地处边境,多年以来不通教化,教授诗书、开启明智,也是梅城主上任之后才有的事情。梅城主关爱百姓,认为读书习字是除了衣食之外的头等大事。于是他上任以后就召集富商,集巨资为万灵城造了一座屏山书院。屏山书院对城中百姓免费开放,除却笔墨自备以外,束修拜礼之类的完全不要。万灵城百姓深受其益,就连路边的贩夫走卒也都因此能够识得三五个大字。老夫感念城主大义,虽有心追随,可怎奈家资贫瘠,并不能拿出什么。好在我年轻时曾多读过几本闲书,腹中有些许墨水,遂毛遂自荐做了书院的教书先生。” 他这么一说,温今年就彻底明白了,又想起方才那路人的夸张表情,遂打趣道:“想必先生定是位名师,才叫人又惊又怕。” 常先生教书多年,哪怕是梅城主的世子见到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似得躲着,像温今年这样敢当面打趣他的还真是见所未见。常先生不由的来了兴趣,负着手在温今年周围转了两圈,点评道:“仪态端庄,身姿挺拔,颇有君子之风,不错!” 温今年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先生谬赞了!” 常先生又继续问道:“你师承何处?读过什么书?可有兴趣跟着我学习?” 温今年连忙拒绝,说道:“多谢先生抬爱,只是我已拜在十二峰门下,如今已接近一年。书中曾说要知恩图报从一而终,请您宽恕我实在无法接受您的好意。” 听到是‘十二峰’,常先生也不好再开口抢人,于是便闲聊了几句,问道:“那你拜在哪座峰头,又师承哪一位座下?” 温今年如实回答:“梧桐峰狐尾君座下。” “梧桐峰?可是第九峰?”常先生追问。 “正是!”温今年再次回答。 谁知那常先生对这个答案反应剧烈,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甚至伸出指头对着温今年点了几下,惋惜道:“有眼无珠!有眼无珠!放着最厉害的凤凰不拜,跑去拜什么病秧子!可惜!真是可惜!” 温今年见他反应剧烈,也不敢刺激他,只能委婉的解释:“凤凰如今已经拜在狐尾君座下,如今我们都叫他大师姐,按辈分来算,怕是没办法收我为徒。。” 谁知这句话里的消息反而叫常先生更加反应剧烈,震惊道:“凤凰拜在狐尾君名下?岂有此理!简直倒反天罡!我要找他去!” 常先生咆哮完就急冲冲的走了。 等他走后,斜对面的围墙上又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渡灵兽早在常先生出现之前就在此埋伏了。他听完了温今年与常先生的交谈过程,对温今年痛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难怪你会拦着不让我动手!” 渡灵兽说完又迅速消失,丝毫不听身后温今年的挽留声。 第30章 替师兄师姐选灵兽 被扣押了灵兽的各家从常海楼府上出来后就一起向城主府递了拜帖。 不同于之前的各为其主、咄咄逼人,从常公子府上出来后,这些人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统一笑眯眯的过来向梅城主请辞。 梅城主心知背后必定有鬼,可他们这般恭敬有礼,又统一了口径,实在是让人抓不住错处。 本就因为傀儡术一事焦头烂额的梅城主只能强打着精神接待主动上门的贵客。 惯例的寒暄了几句,就有人主动开口,说道:“斗兽会已然结束,我等远道而来,在此也盘桓的够久了。如今这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家中也来了书信催促,嘱咐我们趁早行路,免得在路上中暑。” 此时还是春三月,距离暑热还有一整个季节呢。哪怕他们再怎么磨蹭,也不可能磨蹭到盛夏时节。更何况他们都有随行的灵兽代步,哪怕是到最东面的十二峰,也顶多不过半个月的路程。这明显是这群人商量好的借口。 梅城主架不住他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只能忍痛道:“各位离乡太久归家情切,梅某深感同受。各位远道而来,又无端收了一番惊吓,作为补偿,各位贵客可在我府上随意挑选一头灵兽。” 这群人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要回自家珍贵的灵兽。既然有机会再得一头,他们也就默契的搁置了此事,答应了这个条件。 见他们都松了口,梅城主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的代价是以损失十几头珍贵灵兽为前提,梅城主在无人注意之时又忍不住暗自心痛。 常海楼这一招以退为进的策略被梅城主以利诱的方式化解。常海楼也没在意,冷笑道:“不过是拖延三日,三日后,一切就来不及了。” 刚走到畜养灵兽的地方,温今年就瞧见前方出了一通乱子。 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往里走,温今年瞧见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哎呦哎呦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四处逃窜。他的胳膊上正咬着一只白色的灵兽,这灵兽恶狠狠的,不论那中年男人怎么哀求都不松手。 “这是怎么回事?” 晚来一步的小少爷也顾不得跟风絮答话,急匆匆的跑过来询问。 一旁的下属急忙上前,禀报道,这只雪狐,本是刘先生看中的灵兽。刘先生看中了他,按照流程让人给灵兽送上信物。这雪狐本来还同意了,谁知在结契之是刘先生突然念叨了一句这雪狐真是好看,若是和家中的配上,生出来的不知该有多么好看。’ 雪狐听懂了这一句,当下就认为这位先生是别有居心,于是它便恼了,撕咬着先生不愿松口。 刘先生自知自己言语有亏,遂不让人靠前驱赶,只是一味的道歉,说自己只是随口胡诌,当不得真。自己胡言乱语,被咬几口也是活该。 我们没得到求援的指令,自然只能在一旁维护安全。 小少爷听明白了,也没强求他们上前,只说了一句,灵兽就如家人一般,结识新的家人,自然个人会有个人的缘法。刘先生既然不要外人插手,我们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下属们听命退下,依旧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保卫众人,防止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这时,小少爷想起来临出门的事情,主动提议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妨替师兄师姐挑个灵兽吧!” 温今年卡了半晌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忻仪和金如稚,有些后怕道:“我竟险些将这件事忘了。”随后又想起来什么,有些为难道:“可是梅城主没有说过让我们挑选灵兽这句话,这样的话......” 小少爷满不在乎,说道:“这是我家,我在家想干什么不成。我爹的所有东西,将来都是要给我继承的。既然早晚都是我的,那我提前拿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温今年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言语震惊了,刚想要竖大拇指夸他硬气,又听见他说了后半句,“咱们悄悄的,不让他发现不就成了。万一真的被发现,咱打不过还跑不过嘛,更何况我现在拜在十二峰的门下,就算是看在狐尾君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把我打死吧。” 温今年呱呱呱的给他鼓掌,一脸敬佩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敬佩的第一个人了!” 这俩人的密谋被不远处的风絮完全听在耳朵里。他抬头看了小少爷一眼,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密谋完的二人又凑在一堆头碰着头互相出主意,温今年看中了左边可以撼树的黑熊,小少爷却看中了右边眼神桀骜的海东青,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自夸着自己选中的灵兽,吵吵嚷嚷的,半天也没个结果。 就在俩人争辩的热闹之时,温今年突然注意到一个瘦长的富商突然伸手走向了角落里的一只白色小兽。那小兽通身雪白,腰腹处还有一道隐约的伤痕。 温今年顿时警铃大作,腹诽道:“渡灵兽怎么跑到秘境里来了,它可以吸食人的灵气,可不能被普通的人或修士接触到!” 这般想着,温今年脚下的动作也没耽搁,只见他速度极快冲到前面,指着角落处的渡灵兽宣布道:“这只灵兽我要了!” 渡灵兽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以后,它就明白自己的打算已经落空,只得装模作样的接受了温今年的邀请。 温今年却没强制它结契,反而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干嘛,但这里是梅城主苦心经营的一方安乐所,我不能允许你在里面捣乱。” 渡灵兽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悄悄低语,“我不是进来捣乱的,我闻到了鸑鷟的气息,她就被藏在这里。” 温今年装作爱抚的模样将它抱在怀里,低声说:“若是在这里,那她的安全必然无虞,你也不用急于这一刻,等我问明了鸑鷟的下落以后自会央求放她出去。” 渡灵兽还要挣扎,温今年又一把捏住它的后颈威胁道:“风絮就在这里,你若再闹,难保不会被他发现。若真被他发现了,别说鸑鷟了,你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渡灵兽闻言顿时老实了下来,表面上安安静静仿佛完全听了进去,背地里却在悄悄运转功法,试图将温今年的灵力全都吸纳到自己的内丹里。 既然敢近身接触,温今年自然是有所防备。等到渡灵兽开始吸取之时,突然,一道锐利的金光从温今年的体内窜出,不偏不倚的抽了渡灵兽一下,下一刻,渡灵兽的皮毛下就多了一线鞭痕。 这时的温今年才终于坏笑道:“日后长个记性,别什么人都敢下手。” 等温今年再回去的时候,小少爷已经替师兄选了一只仙鹤。 小少爷说:“忻仪师兄为人和善,日后应当遇不到会与人争夺的局面,这只灵兽性情温和,可载人飞翔,将仙鹤送与师兄,一来衬他的气质,二来也能让他多一个赶路的代步工具。更何况这仙鹤还有一个防守的技能,遇到危险时能自动盾开,绝对是居家旅行,随身必备的好灵兽!” 听小少爷夸了这么一大桶,温今年也觉得这灵兽十分合适给忻仪用,于是他又再次捡起职业索养,无所不用其极的夸赞了一番小少爷的慧眼识珠、蕙质兰心、福慧双修...... 听完这一大通马屁之后,小少爷只觉得通体舒畅,等他舒坦完了,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温今年的手上,惊诧道:“这不是渡灵兽吗?你怎么给金师姐选了这个?” 温今年胡诌道:“这一圈灵兽里,我就看它最为聪明漂亮,金师姐是女子,肯定喜欢这种皮毛好看的。这渡灵兽虽然有点小能耐,但咱们师姐的大刀也不是吃素的。若是这渡灵兽不听话,还能扒皮做个手套。” 渡灵兽听出了温今年的威胁,不由得浑身一抖。 这时温今年又松开了捂着它耳朵的手,说道:“开个玩笑。看来这渡灵兽倒比那白狐温和,正适合送给师姐去养。” 第31章 万灵城外兽潮来袭 被温今年揪出来以后,渡灵兽一直老老实实的,假装自己只是一头普通的灵兽。 这天夜里,偷吃完灵草的渡灵兽顺着回廊往温今年的卧房里走,走到拐角处又急忙刹住转身藏起,再慢一步就要被来往巡视的兵丁抓个正着。渡灵兽在回廊里整整躲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时机偷跑回去,一边跑一边纳闷道:“往日里顶多一刻钟时辰就走了,怎么今日巡视的这么紧。” 渡灵兽溜回卧房,吃饱喝足的它盘在脚榻上慢慢睡去。迷迷糊糊刚要睡熟,远处,一声响亮的号角让他从梦中惊醒。 “出大事了!” 渡灵兽噌的一下从脚踏跳起,跳上床扯着温今年的衣袖催促道:“醒醒!快醒醒,外面有号角声,要出大事了!” 温今年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推开窗户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听见。 “你是不是听错了?哪里来的号角声?” 渡灵兽紧跟着也攀上窗沿,支着耳朵努力的听,号角声却又消失不见。 半晌后,困意上头的温今年再次打着哈欠又重新回了被窝,渡灵兽想不通,方才明明听见了,怎么又突然没了声音。它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又莫名其妙的焦躁,急的它转来转去的咬着尾巴。 第二天一早,风絮的脸上就满是疲态。 温今年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夜里是否发生了什么。 风絮还急着去向梅城主复命,只说了一句进去一起听吧。 花厅里,风絮向梅城主禀报道:“屏山那边昨夜子时发动的进攻,打头的这批人数不多,也不怎么恋战,估摸是来试探城中兵力的。” 梅城主闻言嘱咐道:“做好防备,不可掉以轻心,最多不过半日它们定会再来。” 风絮领命退下,继续忙着御敌的事情。 花厅里,唯二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的小少爷与温今年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是同样的迷茫。 “昨天夜里妖族那边派兵过来了?”小少爷率先出口,向梅城主询问。 梅城主肯定道,又嘱咐了一句,“外面的事情交给风絮,你爹我也要去城中主持大局,家里就靠你了。” 小少爷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爹你放心去吧,有我在绝对没问题!” 梅城主看了他一眼,忍住嘴边的话没说,笑道:“好好好!都看你的了。” 小少爷知道梅城主不是完全信他,又立马拉着温今年说道:“我还有师弟帮我呢,有我们两个在,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莫名其妙的被小少爷推到前面,温今年也是一脸懵逼,但他反应很快,立马顺着小少爷的话说道:“师兄待我亲如兄弟,我定会全力辅助与他。” 梅城主本就没指望小少爷能做什么事,这番嘱咐也只是想给他找个事做,免得他跑来跑去还要让人分心。 于是他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家常后又急匆匆的出门。 万灵城外,黑压压的兽兵气势汹汹,步调一致的朝城门口逼近。 城墙上的风絮早有防备,命令手下架起弓箭,等到兽族到了合适的距离就立马放箭。 兽族的前锋早有防备,举着盾牌消耗了一轮箭雨后陷入了对峙状态。兽族冲不过前方密集的箭矢停留在百步之外的距离,万灵城这边也逼不退下方的妖兵,只能防着他们不要前进。 僵持了片刻,兽族又换了策略,推出一位有些见识的大妖准备上前喊话。 风絮面前可没有不斩来使的说法,只见他猛一抬手送出一道剑气,不偏不倚的削去了大妖的兽角。 遭到惊吓的大妖急慌慌的摸着头上的断角,原本还准备好的礼貌开头一下子就被愤怒扫空,于是他决定不给风絮再留情面,直截了当的进入正题。 “雨!当年你挑衅南柯不成,路上又被驺虞截杀,若不是鸑鷟大人出手相助,你焉有命能活到今天?我家大人仁慈心肠,虽与你素不相识,但还是打开秘境为你救治,用上好的丹药吊住你的命脉不说,甚至还主动告诉了你续命的方法。可没想到,你这厮面上忠厚,内里却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怕驺虞继续截杀,故意祸水东引将秘境的出口暴露给了驺虞,使得隐居百年的凤凰一族无辜陷入险境。你还教唆鸿鹄盗窃法宝,趁着鸑鷟与驺虞谈判的时候私自出逃。更过分的是,你竟然还与人族私下勾结,趁着鸑鷟与鸿鹄都不在的时机故意打开了秘境让他们进来绑走我族灵兽幼崽,如此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人,即便将你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山羊大妖的这一通义正言辞的指责只不过是例行开战的第一步:先扣罪名,再申明目的,从而再言语上论证己方进行战争的正义性。 大妖数落完风絮的罪责,果然宣布道:“妖王雨迫害凤凰一族,绑架幼崽囚禁鸑鷟,今日我等带兵于此,向万灵城梅城主来讨个公平!” 这句话一出,就是将矛头又指向了前来观战的梅城主。 这是一个让人进退两难的问题。若是阻拦进攻,就是与风絮同流合污,是迫害凤凰一族的帮凶。可若说自己与风絮不是一伙的,这就又寒了一直在前替他冲锋陷阵的风絮的心。 风絮可没打算让梅城主陷入这种境地,等到山羊大妖的话刚说完,就主动回应道:“鸑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我认,若有机会定当回报;鼓励鸿鹄出去闯荡,这事我也有参与,但我也是为了他的将来考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至于教唆他盗宝、将秘境暴露给驺虞以及与人族内外勾结绑架凤凰幼崽这些事都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事我也不会认!” 眼见风絮避重就轻,将大部分罪行一推二六五的不认,山羊大妖急了,继续逼问道:“你若未与人族勾结,又怎么隐姓埋名给人族小儿做了兽仆?你的灵丹被击出裂痕,若无大宗秘药维持,你又怎么能活到今日?难道不是你与梅家做了交易,以臣服之姿换取垂怜,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日?” 第32章 风絮与小少爷相识(上) “阿絮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少爷气愤填膺的朝着对面大喊。身后的温今年紧追不上,有些为难的朝梅城主尴尬一笑。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梅城主小声训斥,让小少爷不要掺和此事。 小少爷却开始犯倔,望着身后各家各户的耳目大声说:“我不能让风絮被人误会。” 各位耳目被小少爷看的眼神直躲,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小少爷又转过头与下面的大妖对峙道:“我与风絮是偶然结识,才没有你说的那种肮脏交易。” 说到小少爷与风絮结识这事,就得追溯到七八年前了。 七八年前,小少爷才七八岁,正是精力活泛、猫嫌狗厌的顽童年纪。彼时万灵城斗兽之事正兴,再加之梅城主也忙着各种不为人知的私事,动不动就消失数月,完全没有管教小少爷的机会。梅城主的夫人也是个心性朗阔之人,认为小孩子就应当活泼一点,因此也没对他多加管束,整日里由着他自由来去。 生性顽皮的小少爷在城中玩腻了,就突发奇想跑到城外的陵山之中去找果子。 万灵城外的陵山陡峭难行,其间更有野兽出没,也正是因为如此,陵山之上的灵草野果随处可见,却始终没什么人敢进去采摘。 七八岁的顽童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小少爷熟门熟路的甩开身后的护卫以后,寻着一条陡峭的山道钻进了陵山之内。 陵山内,内丹破裂的妖王雨正趴在一块露天的石块上闭目吐息。它虽身受重伤,但又因为鸑鷟的帮助勉强吊住半条命。所谓虎死不倒威,更何况妖王雨还有半条命在呢,山上的野兽在他踏入第一步时便闻风丧胆,不用催促就齐齐拖家带口逃奔到远处的其他山头。猛兽们虽认不出他妖王的身份,但光是山君的外形就足以让它们退避三舍。 也正是因为如此,小少爷才得以在原本危机重重的陵山上自由来去,往返数次都能平安归家。 山君的威力可以吓退大型禽兽,却赶不走在角落中阴暗生存的蛇虫鼠蚁。 又是一日,倍感无聊的小少爷再次甩开护卫独自一人上了陵山。这日的天气沉闷,空气中燥热不堪,就连这密林深处都能让人感到黏腻。这种异常的天气让山上的蛇虫无端烦躁,开始在领域之外互相乱窜。 小少爷就这么倒霉的撞上了在山道上乱窜的青蛇。 今日他出门时护卫盯得太紧,为了趁机逃走,他将装有药草的荷包扔到远处,靠着一招声东击西才有机会摆脱护卫,独自来到这陵山之中。 青蛇盘踞在山道上,和长满青苔的石阶几乎混为一谈,若不是小孩子心明眼亮,怕是要走进他的攻击范围内才会发现。 小少爷在十步以外的距离停下,只有七八岁的他又惊又怕,却难得的没有惊叫起来,反而十分成熟的在脑中迅速想着对策。 “家中的婆婆曾说过,蛇的眼睛不好,不会攻击不会移动的物体。只要我站着不动,它就不会咬我。” 想好了对策之后,小少爷就在山道上定住,维持身体不动的同时在心里不停祈求着青蛇能赶紧离开。 吐着信子的青蛇抬起脑袋在空气中伸了几下,不确定远处是不是有活物。它蜿蜒着左右转了几圈,循着一侧松软的泥土爬进了灌木丛中。 小少爷不敢掉以轻心,估摸着它还没走远,依旧僵持着不敢挪动。 果不其然,这看似爬走的青蛇又从另一头绕了出来,再探头时,已经到了小少爷的脚边。 青蛇的皮肤冰凉滑腻,还带着刚刚粘上的尘土。它从小少爷的脚踝处横穿而过,惊得小少爷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这种一旦出错就后果非常严重的危机时刻,小少爷表现出远超于年纪的稳重与耐心。 渗人的青蛇从他脚上整个爬过,临走时还用尾巴勾了一下,勾的人心尖发颤。 此时此刻,小少爷无比的感谢自家师父教他站桩之前的认真严苛,若不是被他这般鞭策,自己怕是坚持不了这么久。 青蛇刚刚走远,忽然,侧后方的角落中有烈鸟伏击又凌空而起的声音。 小少爷立马循着声音看去,看到了一只展翅有一臂之宽的蛇鹫抓着一条青色的长线飞上高空,飞到最高点时又送爪丢了出去。 头一次飞到这么高的青蛇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就跌落云头,摔了个一命呜呼。 危机来的如此之快,即便小少爷再怎么顽皮,在这种血淋淋的场景下也不敢再继续游玩。于是他立马调转方向,快马加鞭的往山下赶。 他跑的匆忙,又有些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就跑岔了道,误入了山狸子捕食的现场。 这只狸猫已经埋伏许久,刚要出手就被小少爷的突然闯入吓走了猎物,山狸子怒不可遏,将捕食未果的愤怒全都发泄到这个闯入者身上,龇牙咧嘴的追着追着小少爷就要咬。 只有七八岁的小少爷哪里打得过一只凶相毕露的山狸子,别无选择的他只能拔腿就走四下逃窜,慌乱之间竟踩空了一步,顺着斜坡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山狸子见他滚了下去,估摸着自己也追不上它,又咔咔骂了几句脏话后甩着尾巴离开准备继续寻找新的猎物。 小少爷这一摔可摔得厉害,足足昏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头疼不已,后脑勺上似乎起了几个大包。再一摸,脑袋下竟然毛茸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垫着。 小少爷顺着这毛摸了几把,再抬头,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有拳头这么大的圆滚滚的眼睛。 第33章 风絮与小少爷相识(中) 也不知是不是摔蒙了,小少爷面对这硕大的山君竟一点不怕,反而自来熟的跪坐在它面前询问:“是你救了我吗?” 雨将压麻了的尾巴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甩了甩。 小少爷见他并不答话,以为是自己的话太过失礼,又急忙叩了一礼,伏身谢到:“多谢您今日救我,您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等我归家告知家长后一定回来报答与您。” 雨此时已经缓过劲儿了,被压麻了的尾巴也恢复了知觉。此时的他心情不错,听到面前的小人儿说‘一定要来回报’时更是想笑。 “一个小人儿,竟说的这般正经,真是可爱。” 尽管他内心喜爱不已,毛茸茸的脸上却毫无变化,只是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点。 雨不想同他有太多纠葛,毕竟人妖之间还是不要接触为好,它会救他也不过是本能驱使,激发了保护幼崽的条件反射而已。既然是顺手的小事,也不值当报不报答的,过去就当它过去了。 小少爷在背地里悄悄的捂着鼓包的脑袋,表情乖巧的端坐在地,他还在等着雨的回答。 见他迟迟不走,雨只好被迫开口:“要落雨了,快走吧!” “咦!你会说话?” 听见它说话的小少爷再也按捺不住,顾不上维持方才的礼仪凑上前去,说道:“你一定是非常厉害的灵兽吧!我家有可多可厉害的灵兽,但他们都不会说话。你会说话,一定比他们都厉害......” 雨哪里会知道,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就能引出这小孩儿这么多废话。一时之间头疼不已。 絮絮叨叨的听了半天废话,妖王撵了又撵,终于在起风时将他赶回了山下。 小少爷是淋着雨回来的。 刚一进门他就冲向书房,扯着他爹的衣袖激动地说:“爹!我今日险些回不来了......” 梅城主被他的讲述吓得不轻,听到他如何机智应对最终化险为夷后才终于松了口气。面前的小少爷还在翻来覆去的絮叨遇见的灵兽有多么好,这边,梅城主的思绪却已经跑远了。 早在小少爷出生之前,梅城主就私下里找大师姐用命书批过命。 大师姐说:“这孩子生来富贵,命格极佳,是个不需操心的幸运儿。但他命中带有一灾,须得有水相护,否则,日后难过生死之关。” 梅城主闻言揪心不已,连忙追问何处有‘水’? 大师姐却摇头,说:“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说。我只能告诉你,它会在合适的时机自动出现,不需要你刻意追寻。” 听到此处,梅城主的心才又落回原地,千恩万谢一番,又厚着脸皮请求大师姐为他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取个名字。 大师姐忙摆手拒绝,道:“我是个草莽,活了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名字,怎么取得的好你孩子的名字,这种事,还是得读书人来。” 提到读书人,恰巧从窗外路过的平野阔就来了精神,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主动接下这个差事。他说:“近日恰巧读到一首极美的词,里面有一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你既姓梅,就叫梅落川吧。” 梅城主想着大师姐刚说过他的孩子需得有水相护,这个名字又恰好带水,再加上平野阔也是个运气极佳的修士,由他取名也能借借他的好运,于是就顺势接受了这个名字。 梅城主的接受让平野阔开心不已,激动的对大师姐道:“你看,连梅城主都夸赞我取的很有水平,你又为什么不接受我为你选的名字呢?” 大师姐无奈扶额,借口狐尾君唤她连忙逃了。 事后,梅城主曾私下打听过平野阔给大师姐取过什么名字,麒麟君闻言先是笑了一通,才低声道:“一个‘珍珍、一个‘爱爱’、一个‘怜怜’。’” 梅城主没忍住也笑了起来,点评道:“平野阔这家伙,可真是赶上了好时候,若是在当年平乱时他敢这么说,凤凰不得把他头打掉。” “确实如此!”麒麟君补充道:“当年的她可没有这般色令智昏。” 从回忆中走出之后,梅城主的目光又转移到屋外低落的雨。这时他突然想到“这从天而降的大雨不正是不请自来的水吗?难道说我儿今日遇上的灵兽,就是能够帮他从劫难中拯救出来的‘水’?” 于是他格外激动,立马对小少爷说:“我们梅家有恩必报,那灵兽既然救了你,为父应当随你一同前去道谢。” 次日天刚放晴,梅城主就带着小少爷前往陵山道谢。 转了一日,却没找到灵兽的身影,二人只得作罢原路返回。梅城主只当是自己想岔了,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小少爷却不甘心,又偷偷溜出来找了几次。 夏季多阴雨,空气中沉闷闷的,又是一个午后暴雨天。 在洞中待不住的妖王雨习惯性的趴在自己常待的石台上闭着一只眼打盹。 苦寻多日终于得见的小少爷兴奋不已,蹦蹦跳跳的来到雨的面前和他说话。 小少爷说:“前几日我带我爹来了,他说你救了我的命,一定要来郑重的拜谢。可是那天我找了一条也没找见你。我爹还以为我是在骗他,差点揍了我一顿。” 午睡的想法怕是不行了。 妖王无奈的抬起眼皮,交叉的前爪上下换了一下顺序,懒洋洋的说:“我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呢?”小少爷问。 妖王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抬了起来,看向他:“你是人,我是妖,本就不该有所接触。那天救你只是顺手为之,换做旁的其他东西我也会这么做,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说着,妖王的脑袋又垂了下去,眼看又要睡着。 小少爷可不同意就这么结束话题,凑到妖王的前面还想继续纠缠,这时他突然发现,妖王的嘴角挂着一丝血痕,这血痕面积不小,将它脖子上的毛都染红了,再往下一看,石台下的泥土里也是一片猩红。 “你受伤了?”小少爷惊呼,“我家有专门给灵兽治伤的灵药,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家去拿!” 小少爷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妖王在后面想叫住他,又看了看天边翻滚的浓云,低语道:“要下雨了,回去也好。” 第34章 风絮与小少爷相识(下) 小少爷回家死缠烂打了一通,又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冲上陵山。 山上已经开始落雨,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的砸的人脑袋生疼。 小少爷捂着后脑勺还没养好的鼓包,像小牛犊一样憋着一口气冲到了妖王的面前。 此时的妖王已经接近弥留,眼神中晦暗一片。 见状,小少爷慌得不行,连滚带爬的扑到妖王身上使劲摇晃,唤回了它的最后一丝神志。 “你竟然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小孩儿家家的回家看到别的就会忘了呢。” 这是妖王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和小少爷聊天。 被它这副模样吓得不轻的小少爷眼泪哗啦啦的流,和着落下的雨水,稚嫩的小脸上晶莹一片。 “也好,天地间还能有人送我最后一程,只是要害你要哭一场了。” 小少爷伤心不已,紧紧的抱着妖王的脖子不停的重复着“你不要死!我还没报答你呢。” 妖王用带刺的舌头舔了舔他脸上的雨水,让它松开一些,自己有话要说。 妖王说:“我的金丹裂了,本来几个月前就该死了。我被鸑鷟救助活到了今日,既然你要报恩,那就替我回报给她吧。”说罢,妖王突然仰头吐出还算完整的半颗妖丹,趁着小少爷还不明白的时候就按进他的体内。 小少爷连忙躲开,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别怕,”妖王解释说:“这是我最后能送你的礼物了。这半颗金丹内有我一半的灵力,可以助你修行进益,若是遇到危险也能锁住魂魄保你一线生机。” “我不要你的金丹!我也不要你死!”小少爷还只是七八岁的年纪,碰上这样无能无力的事情,最后能使出的也就只有胡搅蛮缠这一招。 “乖,听话,走远一点,让我睡一会儿。” 小少爷却执拗的晃着它的爪子,打开包裹给它看:“我带了药的,你不会死,你快看看哪个可以救你。” 妖王的眼瞳已经开始涣散,它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却始终都看不清对面孩童的模样。 小少爷的声音在他耳边渐行渐远,虽然听得到,但越来越模糊,已经渐渐不太能明白了。 眼看着妖王又要闭眼,小少爷立马将包裹里的灵药一股脑都倒在手里,捧着灵药就要往它嘴里。 猛兽的利齿何其锋利,小少爷只是扒开嘴巴给他塞药的一个动作,他的手背就被划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大大小小的药丸化在鲜红的血水里,一点点的顺着妖王的喉管慢慢往里渗。 妖王已经不能吞咽了,任由着小少爷抱着脑袋给他灌水。 过了很久,也不知是哪种药物起了作用,原本已经失去知觉的妖王竟然突然动了一下尾巴。 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小少爷被他这一动看的又惊又喜,激动的屏住了呼吸。 妖王的爪子又动了一下,小少爷才终于确定,立马取下背上的油伞给他遮雨,一边撑还一边呼唤着“你快醒醒。” 也不知呼唤了多少声,本该命丧黄泉的妖王竟真的被拉了回来,它终于睁开眼睛望向头顶的小孩。 “我又活了吗?”此时的妖王还很虚弱,下一秒,又惊呼“不好!” 之后,它身躯迅速缩小,变成了只有一尺不到的幼虎。 “你,怎么变小了?”小少爷爬的更近一些,凑在跟前抚摸着幼崽的周身,一边摸一边说道:“你这么小,在山上肯定活不下去,我带你回家吧!” 说到‘回家’这两个字时,小少爷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中全是期待。 变小了的妖王依旧有着妖王的尊严,断然开口拒绝,谁知一开口,口中却变成了‘嗷呜、嗷呜’的叫声,妖王惊诧的瞪着圆眼,心中震惊道“我竟然不能说话了!” 听不懂幼虎嚎叫。小少爷默认它同意了。他揣起地上的幼虎将它抱进怀里,兴冲冲的闷头往山下跑。 城主府内,看到淋雨回来的小少爷,梅城主忍不住想要出声呵斥。再一眼,他又看见小少爷怀中抱着的灵兽幼崽,梅城主还是按捺住了脾气,对小少爷说,快去带它洗洗,要是受凉了可不太好治。 梅城主没问他灵兽从哪来的,小少爷也故意不说。直到发现幼虎生长的速度快的超出认知以后,梅城主才正视了这个问题,询问了一番它的来历。 小少爷也没隐瞒,直说这就是之前救过自己的妖王。 梅城主知恩图报,询问过妖王的意见后就将他养在府里同小少爷作伴,这一养就是七八年。 尽管小少爷叙事公正,语气也很平淡,尽量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可围观的人没几个是真心在意风絮的来历的,他们想听的不是这些正大光明的事情,而是那种藏在暗处不能见光的各位阴谋诡计,然后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道德为武器随意抨击看不惯的人而已。 温今年是在场为数不多认真倾听的观众。等他听完这一通前因后果,心中的天平就又往风絮这边靠了几分,心里想着:“若他能习惯性的保护救助幼崽且不图回报,那他就是生性善良的。而且他在垂危之际也没挟恩图报,反而送出了自己那半颗无比珍贵的金丹。如此来说,风絮应当不是那种为了秘药在人族里居心叵测的潜伏之人。那么他被救活长大,又重新化形之后又为何要留在小少爷身边,甘愿做一个卑微的兽仆呢?” 温今年很想不通,陷入了无限的迷茫。 正当他迷茫之际,对面的山羊已经准备好了回击,喊话道:“黄口小儿、一面之词,别以为你编个知恩图报的故事就能替他圆谎。妖王雨勾结人族是事实、撺掇鸿鹄也是事实、绑架幼崽囚禁鸑鷟肯定与它也逃不了干系!念在同是兽族的情面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交出幼崽、释放鸑鷟,我可以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我们今日就踏平这万灵城。” 山羊大妖的话喊得气势汹汹,比他更凶的,是在城墙上一直不发话的风絮。 风絮睥睨着下方的妖族,眼神一扫看向副手。副手心领神会,当即发令道:“开城迎战!” 第35章 小少爷战场遇险 兽族来势凶猛且早有准备,不多时,人族这边便有些吃力。 副手见状连忙请示,要不要将其他几门的守卫都调过来。 风絮却说:“不可,对面有备而来,说不定会来一个调虎离山,其他几门也得严加把守,一刻也紧惕不得。” “可我们这边实在是顶不住了!”副手万般焦急。 风絮思索了一瞬,说道:“把城主府的兵都调过来,那群人暂时不用管了。” 风絮口中的那群人,就是被梅城主故意扣押的那些灵兽的主人。三日之期早就到了,但暗中释放傀儡术的人还未找到,因此风絮坚决不放,甚至态度强硬的将这群人统一软禁了起来。 梅城主曾对他的做法提出异议,风絮却说:“万灵城有常先生坐镇,城中之人绝对不敢用傀儡术这种邪术,将这邪术带进来的,一定是外头来的这些。” 梅城主还要再劝,风絮又说:“您既然将此事交给我,那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见无法说服他,梅城主只能无奈作罢。 两人交谈的这一幕落在温今年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解读。 温今年看到的是:表面正义的梅城主想包庇同伙,故意与风絮争执,试图释放人质来隐藏住幕后黑手常海楼。而外表凶狠的妖王却是一片赤心,不惜得罪众人也要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 如今到了存亡之际,之前的案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于是风絮立即下令,将城中负责看守的兵力全部掉到了前面。 有了人手的加持,再加上风絮的亲自下场,场上的局势立马扳回一城,隐隐的,还有反攻的局势。 小少爷见状也按捺不住,抽出长剑就往战场上跳,冲杀在最前面。 见小少爷置身险境,风絮也顾不上别的,调转方向就要往小少爷身边靠。可身边的敌人哪能让他轻易如愿,拼了命的围着他不让他通行。与此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明显身份不同的小少爷,抄起武器就开始集中围攻小少爷。 风絮腹背受敌,又寸步难进。小少爷偏生又不够力气,近身突袭是个好手,若是打起群架来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晚了一步的温今年和他中间隔了好几个人,他也看到了陷入围攻的小少爷,想要冲过去,又总有源源不断的敌兵过来阻止他们汇合。 敌人已经占据上风,拼了命的将他们分别包围,试图来个各个击破。 这时,不只是谁认出来小少爷的身份,突然大喊道:“他是万灵城的少城主,抓住他就能救大人出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均匀分布的敌兵立马向小少爷身旁聚集,密密麻麻的,连丝风都透不过。 风絮打的心中发急,索性直接化形变回灵兽,大吼一声,将周围低阶的小兽吓跑了一片。 小兽们都跑了,面前的障碍清空了一片。可那些有些法力的大妖依旧还有很多,他们一层又一层的,打不开又绕不过,各自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兵器将小少爷围困在越来越小的圈子里。 突然!一把长刀凌空竖起,笔直的朝小少爷的面门去看。小少爷躲闪不及,果断的架起鞘格挡。就在他抵抗长刀的同时,脚下,一只骨叉又从斜角刺出,招招狠辣的往他脚踝上刺。小少爷急忙跳起,手腕翻转按住长刀往下押,在起身跳跃的同时狠狠的给了那持刀的一脚。 在他刚刚落地的同时,左右两侧又甩来一对钩爪,正正好抓在他的左右手的长剑与剑鞘上。小少爷立马丢了武器金蝉脱壳,就地翻滚拔出匕首,打死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此时的小少爷已经有些脱力,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坚定的盯着对面的敌人。 又是一轮进攻,小少爷迅速后仰起身,以一个刁钻的姿势饶至身后,拔出匕首狠狠的送敌人上路。周遭的敌兵立马增援,尽管他们人多势众,可是在明显已经杀红了眼的小少爷面前竟然占不到便宜。 近攻不得,远处,一只在窥视的妖兽竟然拉开弓弩,趁人不备放出了一剑。 这一箭来的又急又凶,场上众人都不曾防备,等到风絮发现之时,这只利箭已经到了小少爷的耳边。 “快躲开!” 风絮厉声嘶吼,可惜现场太过嘈杂,立马被淹没在周围的兵戈声里。 恍惚间听到声响的温今年朝小少爷那边探头一看,这时。泛着寒光的煎尖距离皮肉还有不到一指的距离。 “完了!来不及了!”温今年在心中哀嚎,脚下的动作却也没停,拼了命的往小少爷身边挤。 就在箭尖即将入体的那一刻,一道雪白的闪电从温今年身旁迅速划过,一个纵身,咬住了这枚箭头。 竟然是渡灵兽! 温今年如释重负,喜悦之下力气剧增,三两下就挤到了小少爷的身旁。 “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事,风絮不得活吞了我!” 温今年感慨了一句,随后,又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快回去吧,你在这儿就是个活靶子!” 小少爷执拗的狠,拒绝道:“其他人都没退,单单我退了,岂不叫人看笑话?我是要万灵城的少主,本就该冲在最前面。我既然敢上战场,就断不会做出临阵脱逃的事。” 温今年苦劝不得只得开了屏障舍命陪君子,至于那渡灵兽,方才那一扑就已经用尽它所有的勇气,此时的他只敢躲进温今年的衣服里,像一条腰带一样紧紧的捆在温今年的腰上。 另一边的风絮因为离的太远没看清渡灵兽的动作,他只看到温今年一声惊呼,脸色大变的冲到小少爷的身边。这时的小少爷突然也晃了一下,扑通一声倒进了温今年的怀里。 被脚下碎石绊了一下的小少爷被温今年拦腰扶住,刚要起身,远处就传开了一阵哀嚎。 这声音震彻天地,直叫人耳鸣不止,就连头顶的乌云都似乎被干扰到,开始拉帮结派的抱成一团。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中一滴一滴坠落,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嘈杂的雨幕模糊了天地中的一切,两方只能紧急停战,各自返回营地躲雨。 第36章 无法定义的关系 天命‘虚影’的屏障水火不侵,也亏了温今年的提前施法,小少爷和他才未被淋湿。 “你这法术还挺厉害,是不是……唉,救命!” 小少爷话说一半,就被一个横冲直撞的庞然大物叼起,猛地一甩丢在自己的背上。 温今年不敢惹正在盛怒中的风絮,嘴唇张了张,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朝着他们跑远的背影说:“离得太远屏障就失效了。” 风絮实在太过生气,他在气小少爷自作主张孤身犯险,也在气自己实力不济无法突围。 盛怒中的老虎须只有小少爷敢拔。小少爷在风絮背上的背上又亲又抱,换着法子的不停撒娇,一会儿说冷,一会儿说累,试图让风絮因为心疼来理理他。 可这回的风絮是真的生气,它一声不吭的将小少爷驮回城内,扔进城主府后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 因为风絮心中怒火未消,万灵城的这场强降雨就一直在下,下了整整三日才停下。 万灵城常年多阴雨,是以城中皆以青石为路。青石板路北高南低,一落雨,就顺着台阶哗啦啦的流淌。只待太阳一出,又很快变得清爽。 城中的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降水被迫休了一个难得的假期。等到太阳出来,又开始陷入忙忙碌碌的生活里。 城门外,因为强降雨而不得不撤退的妖族士兵卷土重来,他们吃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都很谨慎,没有再贸然进攻。 城墙上的风絮依旧脸色难看,望着下方黑压压的妖兵陷入了沉思。 昨天夜里,还未睡熟的风絮察觉到城中似乎有妖王闯入。因为不太确定,风絮并未告知旁人,一个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外面的雨势依旧很大,隔着雨幕,风絮看不清他的身份,刚想要靠近一些,背对着风絮正在和妖王说话的人竟然转了过来,那人竟是梅城主! 因为太过吃惊,风絮不小心弄出了一些响动,这细小的声音立马被梅城主注意到了,脚步一点就要来到身前。 风絮急忙闪身躲过,连连晃了几个虚招,在被他察觉身份之前赶忙溜了。 尽管没听到梅城主在密谋什么,但是很明显的,对面的那个肯定是妖王。 万灵城如今正在和妖族开战,若是和谈,梅城主大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与他见面,除非是在密谋着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想到此处,风絮的心情越发沉重,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在小少爷发现之前带他逃离此处。 城下的妖兵只围不攻。很明显的是在等待什么。 风絮不敢掉以轻心,吩咐副手严加注意,自己则不放心的又回去看了一遍小少爷是否安全。 小少爷见他主动露面,以为是他消气了,连忙又凑上去嘻嘻笑的跟风絮搭话。 风絮见他完好无损,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随后,又摆出一副冷漠神情,越过小少爷对温今年说:“替我看好他,别让他再出门。” 温今年有些为难,表示道:“这里是他家,他想要出去,就连梅城主也拦不住他,这事你不是七八年前就知道了吗?更何况,我不是你,更不是狐尾君,只是一个可怜弱小而又无辜的小师弟而又,劝又劝不住,打也打不过,我能做到的,顶多只能是跟着他。” 风絮知道温今年说的是实话,于是妥协道“’那替我跟紧他,如果他再有要冲锋陷阵的想法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受到故意冷落的小少爷在后面又跳又叫,风絮始终都不看他,只是低着头跟温今年说话。 不甘心的小少爷冲到面前扯住风絮的衣袖,风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将衣袖抽走。 路过温今年时,风絮没忍住小声对温今年提醒了一句“注意梅城主。” 温今年顿时心领神会,明白他这是也发现了梅城主是黑袍人的秘密,想要张口再问几句,风絮却已经走远了。 小少爷没注意到这俩人之间的小声低语,委屈巴巴的凑到温今年面前求证:“风絮已经三天没理我了,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温今年的思绪顿时又被拉回到小少爷这边,安慰道:“怎么会,他不理谁都不会舍得这辈子都不理了,他只是气你不顾安危只身入险境而已,你看,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小少爷顺着他的话低头一看,他的手中正举着那串试炼时用过的手链。 小少爷顿时喜笑颜开,这下才真的信了风絮只是一时生气,并没有要完全不理他的意思。 见他二人如此情深义重,温今年不由得问出心中好奇:“你和风絮是怎么做到感情这么好的?” 小少爷抿着嘴思索了片刻,摇头道:“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只是我将他从陵山抱回来以后我们两个就一直在一起了。起初他还是一只小兽,我也只是个孩子,我们两个彼此陪伴,是幼年时期最好的伙伴。后来没过多久,风絮就很快长大了。长大之后的风絮不再单单只是陪我玩耍,而是开始像一位师傅一样每天敦促着我练体习武,言说只有这样日后他才能放心离开。我不愿意放他走,所以故意没有好好地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风絮才一直都没放心走,而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所以说,你和风絮的关系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咯?”温今年说道。 小少爷点了点头,又感慨道:“可是这两天我想了想,如果当初我能好好习武,前两天迎战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那么狼狈?当初的我是真的傻,如果我能好好习武,然后在风絮的面前假装没那么厉害不就可以了吗?” 小少爷还在一个劲儿的自省,温今年又突然插了一句,“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哦?” 小少爷被温今年的这莫名其妙的插话打断,疑惑道:“不认为什么?” “不认为你们俩是这种关系。” 小少爷更迷茫了,追问道:“那我们该是哪种关系?主仆?朋友?还是兄弟?” 温今年笑而不语,拍了拍他的肩头,神神秘秘的说:“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 小少爷完完全全陷入迷茫了,站在原地不停地思索,他和风絮的关系究竟应该如何定义? 第37章 再度进攻万灵城 等到风絮重新回到城墙上时,对面的妖族里果然来了个大人物。 那人一身白衣,乘着一副简易的竹轿,用折扇挡脸正在小憩。 身旁的属下小心翼翼的将他唤醒,又跟上了一大串妖仆端上布巾、镜子等物服侍他梳洗。 “这人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郊游的?”城墙上的人族士兵忍不住互相吐槽,风絮原本不太在意,等到他站起身时才注意到这人正是昨天晚上与梅城主在雨中密会的对象。 “是他!”风絮目不转睛的又盯着看了几眼,等他转过身来看清楚面容后,又说了一句“是他!” 两句‘是他’一句肯定,一句震惊。 肯定的是,对面之人正是与梅城主密谋的那个,震惊的是,参与密谋的这个人竟然是这群妖兵的首领鸿鹄。 “竟然是鸿鹄,难不成昨天晚上梅城主是去与他议和的?” 风絮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时,梳洗完毕的鸿鹄终于开口,朝城上的风絮喊话:“妖王大哥,好久不见啊!小弟我甚是想念,特意过来攻打一番。” 这话就说的非常无力而又嚣张了,配合上他那颠倒众生的长相,更是叫人无端瘆得慌。 凤凰一族皆貌美,其中白凤更是以浓艳昳丽而着称。鸿鹄虽化形成男子,却也美的惊心动魄。 这幅世间罕见的美貌在风絮面前完全不起半点作用,只见他轻轻一抬,一道羽箭就从他掌心射出,直挺挺的就要射向鸿鹄的脸。 鸿鹄立马用折扇挡了一下,故作惊恐道:“这么漂亮的脸蛋,你也舍得下手,还真是不解风情呢。” 风絮终于抬眼看了过去,回击道:“我讨厌扁毛,聒噪!” “你!”鸿鹄从来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话,当即就恼了,对手下发号施令道:“给我杀!不把这只病猫从墙上逮下来,你们都不用活了!” 收到生命威胁的众妖兽立马拼了命的往前冲杀,前赴后继的奔往战场,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还要积极。 他们不积极不行啊,若是动的慢了一些,说不定当场就会被杀死。若是积极一些去打,打的赢了,这辈子都衣食无忧,若是输了,顶多被当成俘虏圈禁起来,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 这群妖兽想得很开,因此虽然冲杀的厉害,但是真正打起来却都留了手,没有前几天那般凶狠。 前几天那次,来的都是鸿鹄的精锐,数量虽少但都是好勇斗狠、常年见血的狠角色。那场战役太过激烈,一天下来,死的死伤的伤,又淋了一场暴雨,如今还能爬起来的也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可如今已经开战,断然没有鸣金收兵的道理。于是鸿鹄又将这群普通妖兵都拉了过来,试图用人海战术来消耗万灵城的士兵力量。 城墙上,苦劝不住的温今年认命的随着小少爷再次来到前面观战。 小少爷本来还想亲自下场的,可他刚到城上就发现风絮还在,只得老老实实的挪了过去,心不在焉的站在前面观战。 远处,原本还在吃瓜的鸿鹄突然看见对面多了一个人,顿时大喜拍手叫好。 “太好了,这下想不让他出手都难!” 鸿鹄将瓜随意丢下,拔出折扇朝对面一扇,射出几根透明的气箭。 小少爷正在琢磨怎样才能跟风絮搭话,这时,耳边有风吹过,温今年紧急拉了他一把,还是无可避免的受了最后一剑。 无色的气箭在小少爷的脸庞擦过,下一秒,一道长至耳边的血痕就这么出现在小少爷的脸上。 风絮顿时脸色大变,拨开其他人挤到小少爷面前看了一眼,确定他只是皮外伤时才放心的交给了温今年。 风絮说:“他腰上的荷包里有治皮外伤的灵药,替我帮他上一上,我去找鸿鹄算账。” 温今年刚要答话,小少爷却上前扯住风絮,焦急的说:“你别去,你打不过他。” 风絮将小少爷的手温柔扣开,说:“他敢伤你,我定饶不过他。” 小少爷还要再劝,那边的风絮动作更快一步,跃下城墙浮在了半空之中。 鸿鹄见状更为兴奋,当即一点也腾空而起,摇着折扇来到了风絮的对面。 城墙上的小少爷急得不行,拉扯着温今年的袖子不停絮叨:“风絮他没有金丹,打斗起来压根不是鸿鹄的对手。而且身上有旧伤,这么多年也没好全,若是用力过度就会腹痛难忍,我真的好担心他。” 温今年也被他的话说的担心不已,但自己笨口拙舌,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话来安慰,只能半哄半骗道:“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怎么做才能帮他。” 小少爷被温今年这话迅速拉回了神志,开始聚精会神的观看起头顶的打斗。 半空之上,鸿鹄与风絮打得很是激烈。他们二人一人化风一人行雨,风雨交缠不休,打的你来我往难舍难分。鸿鹄虽然年轻气盛,但他似乎有心消遣,始终没使出全力。风絮这边倒是应对的谨慎,即便腰腹隐隐作痛,也要拼了命的向鸿鹄攻击。 鸿鹄看着他的行为感慨万千,说道:“这虚无缥缈的情爱就这般伟大吗,竟能叫曾经呼风唤雨的妖王不顾一切的为他拼命。” 原本正在蓄力的风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猛然泄了气,下一秒,又憋出更大的水流轰向对面,怒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少爷只是个孩子!” 鸿鹄御风迅速躲过,停在安全的距离外继续说:“声儿越大,心越虚。秘境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再怎么没见你这般额外照顾呢?” “那是因为......” 风絮被鸿鹄的话带偏了思路,心神大乱之下就中了鸿鹄的圈套。等他反应过来,周遭已是厚厚的风墙,正压迫着,将风絮逼进困境。 “若不是你当年传授的那些经验,我也没这么快能当上这个妖王。既然我继承了你的领地,作为继承者,就亲自送你最后一程吧!” 鸿鹄说着,就又抬起扇子旋飞着要向风絮进攻。 风絮正在艰难的抵抗着风墙的威压,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能咬着牙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招。 第38章 假攻计划出了岔子 城墙上,小少爷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法帮忙。 他们飞的太高太远了,光凭他和温今年这两个还未学成的修士自然是没法攻击到这个高度。 “若我有把射日弓就好了!”小少爷恨恨的说。 说到‘弓’,温今年突然想到,自己出门之前就选了一柄霸王弓,这把弓一直躺在他的储物袋里,前段时间还拿出来换过‘不断弦’,若不是小少爷突然提起,自己险些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东西。 “我有弓!”温今年将霸王弓取了出来,招呼旁边取来几只羽箭,说:“这上面是梅城中送我的不断弦,可以自动锁定百发百中!” 小少爷顿时看见了希望,连忙催促着温今年赶快射箭。 普通的箭矢在空中划过,带着一丝附着在上金色灵力,直勾勾的瞄着鸿鹄而去。 鸿鹄老远就看见了,也没在意,侧身一躲就闪到了一边。谁知那箭就像上了眼睛一样,竟然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跟了过去。鸿鹄暂时顾不上管风絮,立马抬手挥扇,将这只羽箭从中间削断。刚击断一根,身后面,源源不断的羽箭又源源不断的射来。 鸿鹄不胜其烦,怒喝了一声就要去抓正在放箭的罪魁祸首。 他还没到身前,这时,一直未出现的山羊大妖突然冒了出来,冲着鸿鹄喊道:“大王不好了!鸑鷟大人不见了!” “什么?”鸿鹄万般惊恐,立马闪身出现在山羊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什么叫做不见了!你不是带人去接她了吗?” “原本是按计划去接她的,可谁知.......” 山羊大妖迅速的说了一番前因后果,鸿鹄闻言怒不可遏,捏着折扇用力嘶吼,“梅锦书,你背信弃义,竟然违背约定没有看顾好我的鸑鷟。” 半空之上,鸿鹄的眼睛红的吓人。 自鸑鷟被人族抓走以后,鸿鹄就一直在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这般叛逆,不听鸑鷟的话。 鸑鷟曾经耳提面命,三番五次的讲:凤凰一族有使命在身,因此不得轻易现世,免得引起世人注意从而招致灾祸。可当时的鸿鹄正是不服管教的半大年纪,他在秘境中顺风顺水惯了,乍然听到妖王雨口中的外面世界,忍不住心向往之,偷偷摸摸的窃了灵器准备出去闯荡。 秘境之内灵气充足,再加上他天生灵族,修行自然比外面的妖兽要容易的多。仗着这些修为上的差距,再加上有灵器在手,鸿鹄轻而易举的便打败了各路大小妖兽,成了中部地带的新妖王。 待他功成名就,便想要回家炫耀一番。谁知回到秘境,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里面的屋舍也尽数破败,一副被洗劫过的模样。 鸿鹄见状怒不可遏,将秘境翻了个顶儿朝天,才在禁地外发现了仅剩的一只山羊。 这山羊已经修出人形,是大妖的修为了。 山羊大妖乍见鸿鹄,忍不住就跪下来。一边哭,一边还在忏悔:“鸿鹄大人,是小妖无用,没有能力保护秘境。” 鸿鹄见他哭的凄惨,也不忍心迁怒于他,只得强压着脾气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山羊大妖擦掉眼泪,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原来自鸿鹄离家以后,族中的小辈们就有样学样,趁着缺口还没修好之前又偷偷溜出去好几个。 他们可没鸿鹄这么高的修为,性情上也烂漫许多,完全不是能够在外生存的个性。 鸑鷟担忧他们会遇到危险,连忙补好漏洞亲自跟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吩咐了,让族中的大妖严加看管,决不允许再跑出任何一个。 这几个小辈在外没遇上什么风险,一路上都风平浪静。就在鸑鷟犹豫要不要将他们强行带回去时,这时,意外突然发生了。 原来这一路上的太平,并不是因为他们运气极好,实力上佳,而是因为有人刻意安排,提前将这些潜在的危险铲除了去。他们这么做的想法并不是想要帮助他们,而是要利用他们作为诱饵,用来引出跟在后面的鸑鷟。 鸑鷟不知前因后果,自然不可避免的中了招。 这群人早有预谋,拿住那几个离家的小辈逼迫着鸑鷟束手就擒。鸑鷟四下无援,又不忍心看到自家小辈无辜殒命,只得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以自身作为交换,换取他们的自由。 这群人阴险狡诈,抓住鸑鷟之后就放了这几个孩子。表面上是还他们自由,背地里却还偷偷使人暗地追踪,通过他们追踪出了秘境的出入口后又强行突入,掠走了族中的幼崽和灵物。 当时的秘境虽还留着几个能打的大妖。可无奈这群人多势众,又总用下三滥的手段,大妖们且战且退,拼尽全力也只能护送剩下的幼崽躲入禁地之中。 山羊将鸿鹄引入禁地,看到了这仅剩的十几个还不会飞的雏鸟。鸿鹄顿时更加愤怒,宣布道:“我定要将这群人扒皮抽筋,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山羊见他恨意上头,怕他迁怒,立马又补充道:“剩下的几只大妖全都出去打探鸑鷟的下落了,只有我一个被留在禁地看顾这群幼崽。前几日渡灵兽传回了消息,说是这群人是一路跟踪妖王雨而来的,鸑鷟大人实属被牵累了。大人您既然回来了,看看要怎么安排?” 鸿鹄看了看已经坍塌的断壁,对山羊说:“中部如今是我的地盘,那里要安全的多。你带上这些幼崽随我一起前往中部。另外,渡灵兽的消息让他及时递给我,一旦有了确定的消息,我就带人直接打过去。” 山羊应声退下。 没过多久,渡灵兽果然传来消息,说是鸑鷟被困在陵山深处的石洞中。渡灵兽他们想要救出鸑鷟,却又因为打草惊蛇行动失败,没能救出鸑鷟不说,还因此被人活剖了妖丹,险些没能活下来。 再到后来,失去妖丹的渡灵兽就渐渐退化,从此失去了消息。 焦躁不安的鸿鹄又派人出去打探了许多次,可他们没有渡灵兽的追踪能力,始终都是无功而返。 再到后来,万灵城的梅城主突然过界找上了门,亲口对鸿鹄说:“神鸟鸑鷟已经被我救下,她如今身受重伤,神魂不稳,为了稳妥起见,我们不敢擅自挪动,特意将她藏在了城主府里。” 鸿鹄不放心跟进去看了一眼,确认她安全无恙后才有心思跟梅城主谈判。 梅城主说:“鸑鷟失血过多,现在是用灵丹吊着命呢,在恢复之前最好不要轻易挪动。我这府上虽不起眼,内里却养着十二位结阵的高手,安全绝对是第一位的,只要不是内部主动开启,哪怕是神君在世也没那么容易将它打开。” 鸿鹄将信将疑,但为了鸑鷟的安全考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安排。光是如此他还不放心,还安排了好几位大妖住进府内,保护正在昏迷中的鸑鷟。 安排完这一通,鸿鹄才问起了梅城主的条件。 梅城主出手帮忙,自然不是毫无所求的。 梅城主说:“凤凰一族久居秘境,与万灵城互相拱卫,一同维持着屏障的正常运行。自鸑鷟失踪、秘境被破以后,万灵城独自支撑,实在是吃力地紧。我既然帮了忙,就是希望妖王您能担起职责,与我里应外合,一同支撑起屏障的运转。” “屏障的运行,只会压制我兽族在人界的实力,于我而言并无好处,我为何要遵守这个规则?”鸿鹄明显不吃大义这一套,语气恶劣的想要讨些好处。 梅城主胸有成竹,丝毫不慌道:“人族修士可比兽族大妖要多得多,若是没了屏障,到时候吃亏的,不一定是哪一方。守护屏障只是我的一份差事,只求尽心尽力而已。若真有一日没了屏障,我就带着家小会青溪峰自在,哪里还用管这些俗事。” 眼见讨不回什么便宜,鸿鹄这边也松了口,“屏障之事我可以搭把手,那么凶手你得替我找出来,你也不想我妖族与万灵城来个鱼死网破吧!” 梅城主依旧坦然,道:“此事已经有些眉目,我正要和您商议一下。” 梅城主向鸿鹄简短的说了一通前因后果,顺道定下了假攻万灵城来钓出幕后黑手的办法。 第39章 外有强敌内有奸细 “今日这笔我先记下,等我找到鸑鷟之后再来与你万灵城算账。” 听到声音的梅城主急忙露面答话,他还没开口,就被另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截胡了。 半空之上,一个穿着黑袍的身影突然出现,浮在了鸿鹄的面前。 鸿鹄当即抬手飞出折扇,不问缘由就朝那黑袍人进攻。 那黑袍人被这一扇切割正着,当即断了一条手臂。 没等鸿鹄再次进攻,那黑袍人又捏着断臂将它接上,然后才冲着鸿鹄说道:“鸿鹄大人既然这般直接,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鸑鷟如今在我手上,只要你能攻下这万灵城,神明大人便饶他一条生路。” “你是哪来的鼠辈,藏头露尾的不敢见人?” 鸿鹄的语气十分不客气,那人却也不恼,捏着一枚紫色的晶石遥遥的展示给他看。 城墙之上,梅城主终于有机会开口,劝说着鸿鹄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 可此时的鸿鹄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能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黑袍人手中握着的正是鸑鷟的妖丹。 “究竟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能夺走鸑鷟的妖丹?” 黑袍人可不满意鸿鹄这种中途走神的行为,又提示了一句,“黄昏之时是最后的期限,若是鸿鹄大人不能按照预期行事,那这枚妖丹的主人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听到这里,就连温今年都知道这件事怕是无可转圜了。他趁着双方还在谈判之时悄悄的引出一抹凤凰灵气,架在霸王弓上准备偷袭。 谁知那黑袍人竟然一心二用,谈话之余还没忘记提防下面的动作,就在温今年放箭的同时立马闪身躲避。 黑袍人的动作不算太快,本来是躲不开这灵箭的。可谁知鸿鹄早就被迫反水,竟然身形一晃挡住了这只灵剑。 鸿鹄同属凤凰一族,是以这道灵气并没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 就在众人惋惜和惊讶的同时,鸿鹄又将他护在身后,指着对面的人族发令道:“听我号令,全力攻城!” 城外的妖兵们立马集结攻城,这回的他们速度很快,再加上有种族的优势加成,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占据了上风。 风絮立马带人前去迎战,小少爷刚想跟上就被悄悄上前的温今年打晕了,不知带往了何处。 梅城主拔出佩刀冲到前面,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朝天大喊:“鸿鹄,此事与他们无关,你心中有气只管朝我来撒。” 一道白色的人形应声而落,正好落到了梅城主的面前。 鸿鹄依旧是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他未至及冠,一头鸦发披散在后,只用了一根红色的发带松松束起。他的额间坠着发饰,发饰一闪一闪的,压在他额头处的羽毛印记上。 鸿鹄的样貌美的惊人! 鸿鹄抬手打来风刃,梅城主一边躲一边劝他“若是他们说话不算话,并不打算释放鸑鷟你又该怎么办?届时我又受制于人,你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我想不了那么多!”鸿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只要有一丝机会,我总要试一试,我不能叫鸑鷟出事。” 梅城主没想到鸿鹄对鸑鷟的感情那么深,皱眉道:“若是鸑鷟知晓,一定不愿意你做出这么冲动的抉择。” 鸿鹄闻言又红了眼,发泄般嘶吼道:“抓的又不是你的家人,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梅城主又抬头继续说道:“哪怕我的小川被人抓走,我也不会轻易退让。他们越是想要这座城,我就越是不能让他如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两方人马除了打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鸿鹄再次挥出风刃,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朝梅城主那边削去。 梅城主边打边躲避,小心翼翼的寻找破绽还击。 梅城主和鸿鹄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哪怕加上一个半伤的风絮,两个人也只能且战且退,不一会儿便被围困住了。 鸿鹄将他们堵在角落,放话道:“我并不愿真的对你动手,识相的话就主动停手,与我走一遭。” 城外的进攻一轮接着一轮,城内的集市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的着买卖,全然不知危险即将发生。 突然,在街上到处乱窜的孩童脚下一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摊子里。小摊的老板急忙去扶,可这孩子突然推了他一把,反倒叫摊主跌倒在地,连带着,还打翻了小摊上的货品。 那摊主刚要起身骂人,这时,一声刺耳的哨声突然在他脑中响起,隐隐的,刺刺的,听的人头昏目胀、眼花缭乱。 旁边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故,刚想要出声劝解一番,下一秒,又都齐刷刷的晕眩了一下,然后笔直的定住不动,仿佛在等待某种召唤。 城门外,占据优势的妖兵们越打越凶,这一次他们没在留手,使出了各种手段开始四面强攻。 万灵城的守备根本不能同时支撑四面城门,眼看着就要被攻破。 风絮立马吩咐传令,将在外厮杀的战士们都叫了回来,命令他们坚守不出,死守城门。 万灵城城高粮足,按照一般来说,运用拖字诀绝对能耗光对手取得胜利。可外面的妖兵来势汹汹,不管不顾的发兵强攻不说,甚至还准备炸城门了。 风絮正一筹莫展,这时又有人来报街上有人开始发狂,无端开始厮打士兵、冲撞城门。 万灵城的守卫们腹背受敌,既要抵抗外来的强攻,还要应对内部的冲撞,一时之间分身乏术,只能不停地向城主府求援。 城主府内,得到消息的常先生知道这一定是城中的内鬼动手,当即叫人去请修士们起阵,准备抓住内贼再讨外敌。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还在侥幸,认为鸿鹄只是做戏做的真了一点,并不会真的攻破城门。 城主府内的十二位修士联手结阵,以城主府为中心,以万灵城为半径,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布了一张天罗地网,只要有人催动法术就会被及时捕捉在内。 可奇怪的是,城门内的冲撞持续未停,傀儡术的控制也并不停止,但这座精心布置的天罗地网却毫无反应。 “但凡催动灵力,便会被这法阵捕捉在内,除非他是借用外物,自身并无法力修为。” 思及至此,常先生立即下令:“将常家公子带来。” 手下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复命道:“常公子不在府内,听其家人说,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难不成真是他?竟叫我看走眼了。”。 就在他对常海楼万般怀疑之际,门外又有士兵传令过来,焦急的说:“先生,小少爷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常先生猛然回头。 传令兵为难的说:“刚开战时他还在的,正与温公子在楼上观战,谁知没过多久,风絮大人命人退守城中,等他回到城内,小少爷却不见了。风絮大人命人在城中各处都找了一圈都没人找到,属下担心会出大事,所以特意前来禀报。” 常先生突然狠锤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咬牙切齿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这是中了计谋,做了一回螳螂了!” 尽管他万般担忧,却只能暂时搁置情绪,对门下的修士说道:“你们在此认真守阵,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及时报来。我先去城门处看看。” 说罢,常先生就随着前来报信的人一起到了城门处。 城门处的战况十分激烈,门外的妖兵手持巨木不停地在撞,门内的百姓在不停厮打,发了疯似得要给外面开门。城门处的士兵很是憋屈,一方面提心吊胆,生怕外面会攻进来,另一方面,又束手束脚,不敢真的打死这些发了疯的居民。 远处,狂奔而来的常先生跑的骨头的快散了,他气儿还没喘匀,就对风絮摇头道:“我这迷笛现下不起作用了。” 风絮愁的一个头两个大,刚要开口,就听前面一阵惊呼,紧接着,前面的城门竟被撞开了。 风絮立马使了法术将这群人原地放倒,命令道:“常先生带人将百姓抬走,我留下来一同拒敌。” 常先生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侍卫们立即转移。 第40章 梅夫人舍生救夫君 梅城主远不敌鸿鹄的实力,在他手上还没走过几招就败下阵来。 眼看鸿鹄就要逼近,这时,不知何时赶来的风絮突然从天而落,用自己的身体硬扛下这一击。 梅城主和他对视了一眼,用传音说道:“我要起一个阵法,你帮我撑一炷香的时间。” 风絮点头表示明白,随后改变打法主动缠了上去。 鸿鹄只想速战速决,并不愿与之纠缠。可风絮却没完没了的,像狗皮膏药一般打不退还赶不走,颇为头疼的纠缠了他好一会儿。 鸿鹄的身旁突然钻出一个黑袍人对他说道:“小心他故意拖延。” 鸿鹄当即心领神会,放开灵力施展术法,召唤出狂风准备将风絮吹走。 梅城主的法阵还差最后几笔,刚好在鸿鹄踏入之时完成。 金色的法阵随着鸿鹄的步伐突然亮起,鸿鹄顿觉不对想要撤退,又被阵法中无形的束缚抓了回来。 “梅锦书,你抓我做什么!就算你困住了我,夜游门的人还在,万灵城终究还是会被攻破的。” 仿佛是应证了鸿鹄的话一般。他的话刚落,就有传令兵从远处奔袭来。 “报!南门已破,常家已带人退守内巷!” “报!东门已破,副将军正带人在东市设伏,预计还能拖延一刻钟的时间。” “报!有大批妖兵正前往北门,北门也被守不住了。” 接到这些消息的常先生心急如焚,他想要禀报,却发现城主正在围困鸿鹄,唯一能做决定的风絮也被摔的爬不起来。 十二修士正在守阵,小少爷也不知所踪,一时半会儿的竟找不出一个可以发号施令的人。 正在他万般焦急的时刻,身为普通人的城主夫人落樱却突然站了出来。 瘦小的她身披甲胄,领着一队娘子军,目光坚毅的发号施令道:“常先生,你传令下去,让前线战士固守一刻钟,这一刻钟的时间内,城主府的侍卫全部出动,护送城中百姓进城主府避难。一刻钟后全部撤兵,退守城主府!” 这一刻,这位在门口持刀而立的夫人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各路人马在主心骨的安排下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将城中的百姓护送了七七八八。 四门的卫兵已经在城主府外守着了,就连风絮也强撑着病体化为兽形,蹲在城主府内最高处提防着对方会用火攻。 安排好了这一切,落樱对常先生说,小川的书房后面有一个密道,可以通往万灵城外。你安排人护送百姓出城躲避,这些人就托付给你了。 常先生心头一跳,忙问她要去哪里。 落樱说:“我们一家在万灵城享受了一辈子的供奉,如今大难临头当然要同进同退,怎么能只有我一个躲起来呢?” 常先生还要劝,落樱却制止道:“接下来的就是修真界的事了,和普通人无关。我虽不是修士,却嫁给了修士为妻,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说罢,落樱将十二修士请了出来,客客气气将他们安排在四方镇守。 十二修士一同齐出,顿时,一道遮天蔽日的大网就拉了起来。 这十二位修士都是梅城主门下,主修阵法和防御一门,在起阵方面可谓是仙门翘楚,就连十二峰也难望其项背。 这几位修士心意相通,须臾之间同时改阵,将这个原本只是用来捕捉“夜游神”的阵法改成了可绞杀一切的诛杀阵。 已经冲入城中的妖兵没料到他还有此后手,猝不及防间就齐刷刷的灰飞烟灭。他们身后的同伙立马急急后退,退回到城门口处只围不发。 镇内,见此变故的鸿鹄心生退意,这时,一道传音入密至他耳中,说的是:“杀了他们,或者我杀了鸑鷟。” 鸿鹄压根没得选,只能强提修为突破法阵,又招来四方疾风聚成焚轮,将这些修士全都卷到天上去。 失去了十二修士的镇守,妖兽们再次大举进攻,马上就要踏平万灵城。 此时此刻,梅城主已经毫无胜算,被法阵反噬的他忍不住吐了一口淤血,望着城主府的方向伤感着:“可惜没能好好的与落樱分别。” 他刚想到这,落樱就带着一群人马强行杀出,趁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拉着梅城主就上了快马。 快马在窄巷里快速穿梭,再加上侍女们的断后,没过多久就摆脱了身后的追兵。 落樱刚要放松警惕,这时,鸿鹄突然从天而落挡在了她的面前。 “逃不掉的。”梅城主靠着她的肩头有些惋惜,“我原以为至少能保全你的。” 落樱闻言就想落泪,牙关却咬的紧紧的,手中的武器也亮了出来。 鸿鹄比她臆想中的要温和,只是轻声的说:“我只想救我的姐姐,并不想杀任何人。” 落樱却不跟她废话,从马上飞身而起,一番连招对着鸿鹄的要害连番攻击。 鸿鹄是天生神鸟,自然不怕普通人的攻击。他只用轻轻一避,就躲开了全部的招式,甚至还能有闲心思分析她的武功路数。 “你儿子的身法和你很像,他的格斗术是你亲自教的吧!难怪他别的都一塌糊涂,只有身法还看得过去。” 落樱不想被他干扰,手上的动作一招快似一招,试图博得一线生机。 鸿鹄看够了便不再躲,轻轻一抬再次召来风刃,抬手一指就要朝落樱进攻。 落樱及时闪躲,只被削去了半截发冠。 鸿鹄还要继续施招,这时,头顶突然雷声乍响,预示着他要有重要人物登场了。 第41章 温今年改拜凤凰为师 雷声渐息,两道人影从天而落,他们两个均着红衣,是十二峰的修士打扮。 来的是一男一女,相貌很是年轻的,年轻到梅城主压根不认识。这二人身量相当,其中女的那个还要高一些,她手持一把巨剑垂地而立,眼神中一片冰冷。另一个则拿的是常用的龙泉剑,脸上神情倨傲,压根没把对面的鸿鹄看在眼里。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多管闲事?”鸿鹄见她二人来者不善,警惕的问着二人的来路。 那二人分别自报家门,又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 “梧桐峰二弟子徐朗。” “梧桐峰三弟子守晴。” “奉命前来,送您上路。” 这句话说的极其嚣张,就连在暗处偷听的温今年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仰头问道:“师父,他俩说话这么嚣张,真的不怕挨打吗?” 温今年所唤的师父,可不是十二峰的狐尾君。说到这件事情,就要从前一天晚上说起了。 昨天晚上,温今年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可刚睡着,他就被渡灵兽踩醒,示意他快看。 因为白天的缘故,临睡前温今年不敢掉以轻心,特意将霸王弓取了出来放置在床边的脚踏上。 渡灵兽原本正抱着它睡的正香,突然,怀里的霸王弓震了几下,随即放出刺目的亮光。 睡眼蒙眬的温今年被渡灵兽踩醒,刚一低头,瞬间吓醒,拿着这柄霸王弓手足无措。 “这是怎么回事?” 渡灵兽比他还急,说道:“梅城主不是说过,这不断弦可以感应到“凤凰骨”,是不是有大人物来了?” 虽然渡灵兽问的克制,但很明显,温今年可以感受到他言语里的试探。于是他开始警惕了几分,眯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从一开始,你就在跟踪我嘛?” 渡灵兽被他问的答不上话,支支吾吾的左顾右盼,突然,他惊叫起来,指着霸王弓说:“它没那么亮了,再不跟上去,可能就追不上了。” 温今年没时间继续逼问,提着渡灵兽的后颈往外追去,一边跑还一边警告着:“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但要是敢打‘凤凰骨’的主意,我敢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渡灵兽头一次听到温今年用这么凶狠的语气说话,心中顿觉害怕,缩着脖子抱着尾巴,浑身僵硬的不敢再说话。 霸王弓上的不断弦忽明忽灭,温今年调整了几次方向,最后,追到了之前去过的那座深潭。 深潭边上,一身黑袍的梅城主摘下面具露出愁容,这回的他满身疲惫,倚在一棵树下正在抱怨:“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还挺谨慎,有点风吹草动就躲了起来,滑不溜丢的抓不到手。” 对面的年轻人闻言轻笑,安抚道:“别着急,好事多磨。他们既然还留在这里,不怕露不出狐狸尾巴。” 温今年听着声儿很是耳熟,仿佛是记忆深处里的东西。 于是他又朝前钻了一点,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探头去看。 这一看可让他又惊又喜,梅城主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穿着翠绿色连帽斗篷的青年男人。这男人头上梳着高马尾,面罩半张金色面具,光洁的下巴随着笑声微微颤动,在月光下透出莹润的光。 “这是我师傅!我绝对不会看错!这就是我师傅!”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温今年喜不自胜,他立即动身,如同乳燕投林一般向师傅面前扑去,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了拜师这件事是前世的事了。 正在交谈中的二人被温今年弄出的响动惊到了,青年男人立马起身,抬手一挥就往晃动的灌木射了一道灵光。 温今年恰好要和灵光相撞,就在这时,渡灵兽突然出现,飞扑上前张口吞下了这一股灵光,然后哼哼着躺在地上消化。 温今年脚步停了一下,见他没有受伤,又再次提起脚步朝着师傅的方向狂奔。 青年见树丛还在晃动,以为是自己没打中,还想要抬手再补一道,这时,温今年已经冲到了面前。 从密林中斜穿而出的温今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青年的大腿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委屈道:“师父!您终于来了,徒儿真的好想你!” 青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敢再动,看了看对面的梅城主,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梅城主爱莫能助,朝他无奈的耸了耸肩。 青年被他抱的没法动,只能伸手摩挲了一下温今年的发顶,温柔的劝他起来。 哭诉完相思的温今年就地擦干眼泪,只是总不松手,生怕师父会突然消失。 青年将他的手拉开,蹲下来平视着他,说道:‘你是哭傻了吗?怎么乱认师傅?’ 这时的温今年才反应过来自己哭早了,这辈子他的师父还没来得及收他为徒。 温今年的心中简直懊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上山拜师,而不是在原地等师父来找他呢? 青年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面容清秀而又有些惆怅的脸。 这是温今年第一次看清师父的面,也是两辈子的唯一一次。看了两眼,他突然觉得师父的面容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见过。 那青年端详着他,喃喃道:“虽然时候不对,但结果一样就行了。”又朝温今年问道:“你要想好了,若是拜我为师,日后就有吃不完的苦头,这样你也愿意吗?” “徒弟愿意!” 温今年说的斩钉截铁,刚说完,梅城主就笑出声来,点评道:“还是这小子有眼光,能慧眼识英雄。而且人也有魄力,说叛变就叛变,改弦更张的如此之快!” 青年没说什么,梅城主又说了一句,“你抢他的徒弟,等你回去,季余生不得找你麻烦吗?凤凰?” 温今年双目圆睁,震惊的话都说不清:“你……你……你叫他什么?凤凰?” 第42章 毫无理由的叛变 梅城主作势左右看了看,疑惑道:“这儿也没有第三个人啊?不叫他,难道凤凰叫你?” 温今年的口吃似乎是治不好了,颠三倒四的说着:“凤……凤……凤凰,大……大……大师姐?凤凰是……是……师父,那……那……大师姐又……又……又……” 凤凰猛的一扇敲向温今年的头顶,这一下声音虽大,但却收了力气,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温今年被这一下惊得治好了口吃,只是口中还在错乱着,嘴里来回念叨着“凤凰”“大师姐”等词。 “瞧这孩子,吓傻了。”梅城主老神在在,靠在一旁看好戏。 凤凰还没移开的右手正顺着温今年的后心给他输送灵力,希望能通过这个方法能让自家新出炉的徒儿赶快恢复正常。 “您就是大师姐吗?” 平静下来的温今年小心翼翼的问,问话的同时脑袋一直扎在下面,死活都不敢抬头。 凤凰长叹一声,“嗯”了一句,又变回了他所熟悉的大师姐的模样。 一直低头的温今年没注意到这种变化,追问道:“可大师姐是女的啊!啊?” 温今年边说边抬头,还未说完,就看到大师姐那金红色半裙下的圆润膝头,顿时闪出了老远。 梅城主在一旁目睹了全程,顿时乐不可的捧腹大笑。 凤凰白了他一眼,随手折了一节草杆丢了出去,威胁他赶紧闭嘴。 梅城主立马收声,可是笑意却没收敛,还在一个劲儿的捂着嘴抖着肩膀‘嗤嗤’闷笑。 梅城主这一笑,倒缓解了温今年的尴尬。于是他又重新走了过去,庄重的向凤凰行了个拜师礼。 凤凰受了他的礼,感慨道:“去年你入梧桐峰时,拜的也是我,如今再重新拜一次,倒也不算是改弦更张。我门下生徒众多,正儿八经喝了拜师茶的倒是只有你一个了。” “那我算是亲传吗?”被小少爷话本荼毒的温今年不由自主的问出这句。 凤凰哈哈大笑,说道:“算,怎么不算,哪怕你想当我亲儿子都能算。” 随着玩笑的开口,两个人的距离也逐渐拉近,仗着这三分的熟悉,温今年斗胆提问:“您是凤凰,又是大师姐,方才那个模样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大师姐朝梅城主递了个眼色,梅城主心领神会,自动的退到了远处。大师姐对温今年道:“有句话你说错了,我是凤,不是凰,刚才的那副模样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温今年更疑惑了,搞不清这俩有啥区别,只好试探性的问:“凤和凰不是同一种吗?那您常年以那副模样示人,又是,又是……” 温今年没想好后半句的说辞,‘又是’了半天也没‘又是’出来。 大师姐又长叹一声,“为情所困啊!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然后又语出惊人道:“凤为雄,不能生蛋啊,若我是凰,早就绑着狐尾君生他七八个孩子,这样,他还能躲着我吗?” 温今年心想“这样恐怕狐尾君会躲得更快”,但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还是机智的闭了嘴。 师徒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温今年终于问道:“师父,您不是出去办事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大师姐答道:“屏山的结界有所松动,我怕会出大事,特意过来帮梅锦书一把。顺道再看一眼南柯。” “屏山还有结界?” “那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东西在抵抗妖族过来?无边无际的大山吗?”大师姐反问。 温今年疑惑,追问:“可是,我看鸿鹄他们进出并未受限,结界的作用在哪里?” 大师姐答道:“堵不如疏,要想拦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自然不是将门封起来,而是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里面。” 温今年:“怎样才会心甘情愿?” 大师姐笑笑,“这就要归功于结界的功劳了。屏山的结界是特意设置,用来收拢月华,防止月魄之力外泄的。兽族以月华为给养,在里面待的越久,妖力就越强。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风絮这个名声在外的前妖王怎么到了人界就这么不堪一击?” 温今年才想起这一遭故事,醒悟道:“对哦!前几日我还想问这个事。难道说兽族离开妖界,他的法力就会被削弱?” “不是削弱,而是压制!”大师姐纠正道。“当年中洲蛇祸,神君灭了它以后就定下这个法则。兽族入人界,离开越远,法力越弱,反之,修士入妖界,亦是如此。正是因为这个法则的运行,两族之间虽小有摩擦,但大体上一直相安无事。” 这样说,温今年就彻底明白了。同时,他也在心里感叹,“十二峰在四大宗里是离屏山最远的,风絮敢这般陪着小少爷过去,几乎算是抛弃修为不顾性命危险了。” 一身红装的大师姐又悄无声息的变回了方才的模样,温今年看着很是亲切,不由自主的又靠了过去,趴在他膝头痴缠。 “师父,我问你,梅城主穿着黑袍是打算做什么?” 凤凰慈爱的摩挲着他的发顶,回答道:“自然是做坏事?” 温今年:“坏事?什么样的坏事?” “自然是勾结坏人,暗中释放傀儡术的坏事。” 温今年诧异,仰头道:“傀儡术竟是梅城主做的吗?” 凤凰又笑道:“若是别人做的,怎么能这般轻易控制住?” 温今年的心里开始打起小鼓,推测道:“梅城主是幕后黑手,师父和他是一伙的,所以他们俩才是‘邪恶’的一方,那么我……” 想到这里,温今年突然出声,对凤凰说道:“师父,我要叛变了!” “嗯?哦!”凤凰稍微反应了一下,笑道:“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温今年摇头,“师父要做的事,自然有您的理由,我是乖徒弟,乖乖追随就好。” 凤凰乐的不行,又招呼着梅城主过来,喊话道:“过来吧!这小子叛变了,以后就是同伙了。” 第43章 挂名神使与新晋叛徒 梅城主闻言从远处溜达过来,手上还提溜着一坨圆滚滚的白色物体。 凑近一看,温今年才发现,他手上拎着的是渡灵兽。渡灵兽的肚子鼓的老高,整只兽像是被什么充满了一样,平白无故大了两圈。渡灵兽的脑袋垂向地面,随着梅城主的动作一甩一甩的,早就失去了神智。 温今年吓得不知道怎么去接,忙抓着他的后颈将他放平在地上,转头朝凤凰问该怎么办。 凤凰伸手摸了摸它的肚子,说道:“没什么大事,吞的灵力太多,消化不动了而已。” “那它自己能好吗?” 凤凰刚要点头,无意间,又触碰到它脐上两指的位置,皱眉道:“怎么有一道伤口,它的妖丹呢?” 温今年这才想起,渡灵兽要找常海楼寻仇的原因,连忙说道:“它的内丹被人剖走做成了法器,现下正在常海楼的手上。” “竟然有这种事?生剖内丹,如此残忍?是谁敢做这种事?”同为妖兽的凤凰出离愤怒了。 “这我知道,就是……”话到嘴边,温今年突然想起那黑袍人的身份,自认为隐晦的看了梅城主两眼。 梅城主可瞟到了他的眼色,立马举起二指指天发誓,“我只是个挂名的神使,那群人在做什么,我可真不知道。” “挂名?” 温今年心下疑惑,刚要追问,地上的渡灵兽突然开始抽搐翻滚,就差口吐白沫了。 凤凰不敢大意,赶紧伸手替它梳理。 一声悠长的屁声后,渡灵兽的肚子终于恢复平坦。 凤凰又伸手探了探灵脉,说:“无大碍了。这渡灵兽,本就以灵气为食,若不是被人夺了内丹,这点灵力早就能被他吸收所用。” 渡灵兽在几人的说话间哼哼唧唧的醒来,循着本能,渡灵兽向上一纵,爬到凤凰的肩头抱紧。 凤凰被他这冷不丁的动作压的险些摔倒,坐好后也没赶他,而是像撸狗一样不停的撸着他的毛。 温今年想要将他接下,凤凰却拒绝了,说“它现在情绪不稳定,小心他应激。” 听见这话,温今年只能尴尬的缩回手,为了缓解尴尬,温今年又提起方才的话题。 “您刚才说,挂名是什么意思?” 梅城主答道:“就是挂个名头,啥事儿都不管罢了。” 温今年皱眉,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和黑袍人搅到一起,又要追问。 凤凰将渡灵兽放回地上,指挥他去远处玩一会儿。 梅城主才答道:“傀儡术驱使妖兽祸害人界这种事情,近年以来,在修真界发生的太过频繁。往年虽然也有,但大多数都是为人驱使,虚张声势罢了,闹不出什么大动静。可自从去年六月,修真界的各处便频繁有鸟兽动乱,每次排查又都查不出凶手。四大宗联合派人追查,查了许久才查到这幕后的组织可能藏在南境。南境又是我家的地盘,所以我不敢掉以轻心。想方设法找了个机会,编造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卧薪尝胆潜入敌营。混了将近一年时间才混到如今的神使之位。在这教内,神使乃是距离‘神’一步之遥的位置,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我就可以面见真神,揪出这群人的主谋。” 温今年反应的快,又追问道:“中止斗兽会,扰乱万灵城就是这次的任务?” 梅城主故作神秘,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一半的任务,另一半,不妨你猜一下?” 第二天一早,去而复返的鸿鹄又带着他的妖兵在万灵城外叫阵。 许是之前两次的对战给了人们底气,万灵城内的人依旧热闹的买卖着,丝毫没有面对战争的紧张心情。 高台上,已经私下叛变的温今年在心里不胜唏嘘,感叹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心乐极生悲呀乐极生悲!” 听到后半茬的小少爷问他什么东西乐极生悲? 温今年去梅城主一般沉默不语,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今年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叫小少爷摸不着头脑,想不通,索性暂且搁置,又屁颠屁颠的追着风絮身后跑。 城墙上的风絮对小少爷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今日你都不能下场!鸑鷟的下落还未查到,梅城主他和鸿鹄的和谈十有八九作不了数。如今我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我一个人,打不过还可以逃,若是再搭上你,我可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小少爷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再三保证自己绝不出城,顶多在城墙上安静的看几眼。 风絮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城门,临走时又看了温今年一眼,用口型对他说叫他看好小少爷。 温今年回以他一个复杂的神情,虽然点头,心里却在自语道:“对不住了兄弟,昨天晚上我已经叛变了,今天的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师弟,而是黑袍人的同伙、万灵城里的内应。” 想到这里,温今年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在上辈子,温今年曾经无数次厌恶闭关修行,想要违抗命令跑下山去做一个嚣张跋扈的恶人。每当他的恶意即将蓄满之时,他的师父又总会出现,安抚好他那焦躁的内心。 师父对他极好,虽然不常见他,但总是百般迁就予取予求。因为这个,温今年又舍不得师父失望,只得拼命修炼,希望能快点达到出关的标准。 等温今年出山以后,他按照师父留下的信息追踪到了十二峰。到了十二峰,却听到师父已经身陨道消,只有护山大阵里还留着最后一丝残影的消息。 为着这最后一丝的残影,温今年主动接受了麒麟君的招纳,自愿闭关镇守第十峰,以求能和师父的残魂长久相伴。 这个听说,自然是听狐尾君所说。 想到这里,温今年突然疑惑,“上辈子我常年闭关,并不曾在十二峰见过大师姐。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在麒麟君百岁生辰后自行兵解了。难道他是在故意躲着我?还是早就只剩一抹残魂了?不对!若是残魂,又怎么兵解?若不是,那就是在躲着我,这又是为什么,” 温今年正在发呆,这时,远处的哨声悄悄响起,温今年立马回神,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走了正准备悄悄上场的小少爷。 第44章 许朗守晴力挽狂澜 凤凰坐在屋檐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击道:“你以为他们是你吗?学了半年还狗屁不通,连小妖兽都打不过。他们两个可是狐尾君亲眼看中带回山门又手把手教授的爱徒,他们俩的天资是你们几个加起来再翻一倍都赶不上的,你还用担心他们?” 温今年被打击到了,扁着嘴嘟囔着:“师傅,您上辈子可不是这么说的,您上辈子说我根骨奇佳,天资聪慧,是不世出的天才。” 凤凰不是头一次在温今年的口中听到“上辈子”这些说辞了,他也没在意,只当是南柯顽皮,又给他织了个“白日梦”。 凤凰顺着他的话继续打击,“你也说了是不世出的天才,出了世就算不上了。” 歪理!这纯粹是凤凰的歪理。 温今年辩不过,又委屈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是一样的功法,可这辈子练起来就很艰难,迟迟不得要领。” 见他这副神色,凤凰也不忍心再说,示意他赶紧看。 温今年看过去,见下面已经打了起来。 鸿鹄为天生神禽,一身妖骨刀枪不入,根本不惧怕对面的刀兵。再加上他有御风之能,无需近身就能将徐朗和守晴拦在远处,不停的消耗着他们俩的实力。 他们二人被狂风消耗了不少体力,如同在沙地里行走一般,速度被拖慢了不说,每一步都还走的极为吃力。 二人见状立马变招,重剑支撑向上托力,借着力道将握龙泉剑的人弹射出去,笔直的刺向对面的鸿鹄。 一旦近身,鸿鹄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徐朗学的是快剑,一柄利剑闪出虚影,快到根本看不清本相。 守晴的路数但是要稳重的多,大开大合的有的是以力破巧的路子。 两个人各有各的打法,风格式迥异又默契无比,互相配合之下,不过白招就已经将剑架在鸿鹄的头上。 温今年看的舍不得眨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下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凤凰见状也插了一句,“看看就行了,可别往心里去,你走的不是这个路子。” 温今年“嗯嗯”两句,似乎听见了但又没听进去。 鸿鹄不甘心就这么败下阵来,额间妖纹一闪立刻化形,挥舞着翅膀召开焚轮,将自己托举到高天之上。 对面的二人要有防备,早在他动作之前就开始掐诀引召玄雷,只见一道亮光闪过,下一刻,一坨焦黑的大鸟又重重摔在地上。 鸿鹄败的彻底。 领头的败了,剩下的那些就很好收拾。 徐朗和守晴拎着鸿鹄将他挂在城门上,一声不吭抱臂而立,眼神中尽是轻蔑和睥睨,嚣张神色比之当年的大师姐也不遑多让。 山羊大妖带着人在外面想冲又不敢冲,夜游门派来的细作倒是溜的很快,一动身,就被眼尖的徐朗盯上了,当即闪身追了上去。 守晴拄着大刀跨坐在墙头,说出了一个字“滚!” 这群妖兽立马就鸟兽散了,只剩下山羊大妖这么几个忠心的还在和守晴讨价还价。 守晴压根不接话茬,眯着眼睛不动弹。 等到四门危机尽数解除以后,梅城主才捂着伤处上前跟守晴搭话。 守晴对梅城主要客气的多,听完了他的安排之后才礼貌回话:“万灵城是您的地盘,自然是由您说了算。只是这鸿鹄是大师姐点名要要的,恕小辈实在不敢私自交于您手上。” 梅城主还在说好话,“这鸿鹄一片赤子之心,本意并不坏的。更何况,没能护住鸑鷟我也有责任,不放暂时将他关在城主府内,等大师姐来了再做定夺?” 梅城主的话替鸿鹄争取到了一个比较良好的俘虏待遇。 守晴也没反对,临走前丢了个阵法,又追着徐朗的方向去了。 好戏落幕,高台上的观众也是时候退场。 温今年看到了徐朗去追人的动作,终于又想起了小少爷,有些担忧的问,“就这般将小少爷丢进敌营之中,会不会有些冒险?” 凤凰安抚他道:“没事的,有阿枫在呢,出不了什么事。” “对哦!阿枫师兄是和你一道出来的,我竟险些将他完全忘了。”温今年恍然大悟,学着梅城主的样子捶着自己的手掌吃惊。 第45章 小少爷急中生智 刚刚被温今年想起来的阿枫现在在干嘛呢?他没干正事,反倒斜躺在木头笼子的顶部津津有味的看着下方的情况。 木头笼子的顶部完全镂空,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见阿碧这红艳艳的衣服。可这守兵就跟瞎了眼一样,进进出出的,完全没注意到这儿还多了个人。 不光他们,小少爷和鸑鷟也没发现,只是一个劲儿的装睡准备伺机突围。 来回巡查的守兵有些懈怠,他们看了整整一天,发现笼子里的两个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忍不住开始互相嘀咕着“迷药是不是下的有点多?” 笼子里,听到脚步声走远的小少爷在黑暗中默默睁眼。他悄悄召唤出一枚匕首,趁着无人在意,割断了手上的绳索。 这时,例行巡视的守卫又突然折回过来看了一眼,小少爷立马倒向侧面,将身上的断索维持原样,假装成还被束缚的样子。 那守卫只是落了东西,取东西的同时顺势看了一眼,然后又走了。 待守卫一走,小少爷立马起身,冲到一旁的紫衣姑娘身旁将他轻轻摇醒。 “姑娘醒醒!姑娘醒醒!” 被她摇醒的姑娘轻轻抬眼,将目光看向了小少爷。 在她抬头注视的同时,小少爷也在低头打量着她。 这姑娘一身紫衣,头戴花冠。花冠下浓密的鸦发里夹着几丝紫色,更衬得她有些失血的脸庞过分苍白。这姑娘长相有些羸弱,一双凤眼有气无力,半睁着有些看不清。 小少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趁着她回神的时刻赶忙开口表明身份,“我是万灵城的少主,姑娘也是万灵城的人吗?还是附近的其他门派?” 紫衣姑娘虚弱的说不出话,嘴唇张了又合,吐出来的话却听不清。 小少爷说了一声“得罪”就上手捞起姑娘的手腕把脉。他来自因医药盛名的万灵城,简单的医术自然也不在话下。 小少爷快速的给他摸了脉,凝息片刻皱眉道:“失血太多了,难怪这般提不起劲。” 知晓了同伴的身体状况,小少爷脑中的计划不得不随之改变。他对紫衣姑娘说:“待会儿吃饭的时间他们会换班,那个时候人最少。我会趁这个机会突围逃跑,你先在这儿装昏倒,等我把他们引出去后再折回来救你。” 紫衣姑娘并不觉得这个计划能成功,但他太难受了,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小少爷身上。 换班的守卫又来例行巡查,小少爷立马缩回原地,将麻绳挂在身上,假装自己还未清醒。 来巡查的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怀疑着是不是药下的太狠,把人毒死了。于是他和同伴说了一声,打开笼子就要去看人质的死活。 小少爷一动不动,呼吸却平稳的很。 那守卫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没有异样时才松了口气,又嘀咕道:“看着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儿,怎的是个绣花枕头,这么一点点迷药就能昏这么久。” 他刚要往外走,却突然瞟到,小少爷的鞋头上沾了一些草木灰。 小少爷是被人打昏了抬进来了,他进来之前不曾落地,进来之后又被直接扔在角落的空地上,若是没动怎么会粘上灰?更何况这草木灰只在那紫衣姑娘的草垫四周撒了,原意是为了杀虫除湿,防止阴暗里的虫豸爬到姑娘身上用的,可谁知这般阴差阳错,竟成了发现小少爷已经苏醒又装睡的证据。 守卫察觉事情有异,当即快速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呼喊,“来人!有人醒……唔……” 小少爷察觉事情不对也顾不上装睡,当即暴起捂住那人的口鼻,用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着朝外走。 被胁迫了的守卫没有半点骨气,颤颤巍巍的不停求饶。 小少爷又将匕首架的更近一些,威胁道:“带我出去,否则要你狗命。” 那守卫连连称是,一个劲儿的答应。 就在这时,外面的同伙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探出头询问“怎么回事?” 小少爷立马缩到守卫身后,将匕首抵在他的后腰威胁他赶快答话。 那守卫被小少爷持刀向前抵的动作吓得浑身僵硬,过了一会儿才摆出个勉强的笑脸,朝同伴说:“没事!绊了一跤而已。” 他的同伙对他的说辞非常不满,呵斥道:“没事儿别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守卫卑微的陪笑了两下,见同伙走了才艰难的回头,向小少爷邀功道:“这位少爷,我都按您吩咐做了。” 小少爷满意的松了匕首,下一秒,又重新架在守卫的脖子上。 那守卫被匕首冰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小声辩解道:“我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您老人家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一回?” 小少爷不吃他这一套,重申了他的条件,“带我出去我就放了你。” 守卫欲哭无泪,说道:“外面守着副使大人的十几个手下呢,我只是个负责送饭的小喽啰,没办法绕过他们。” “不妨事!你只管带路。” 守卫一听心都凉了,他在想:身后这人听见外面有十几号人都不带怕的,十有八九是个狠角色,我的小命危矣! 小少爷可不管他的心思,又将匕首压低了一些,逼迫他前进。 这一步一步的,守卫走的十分艰难。走到拐角处,那守卫突然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直挺挺就要往匕首上栽。 小少爷见状连忙抽回匕首,抓着他的胳膊要往起拉。 谁知那守卫竟是装的,趁着小少爷拉他的时候趁机推了小少爷一把,然后转身逃跑大声呼喊:“快来人啊!有人要跑了!” 那群还没走远的同伴立马又架着武器冲了过来,没过多久,就将小少爷整个围住了。 小少爷只冲出拐角就被重重包围,他将手中的匕首握的紧紧的,眼观六路的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那守卫见到同伙来了,立马又来了胆量,指着小少爷说:“大人,就是他,他刚才挟持了属下准备逃跑!” 第46章 营救计划一波三折 同伙中的领头人顺着他的指头看了一眼,猛的一巴掌拍到守卫的后脑勺上: “废物东西!” 守卫被打的险些扑地。 领头人又训斥了一句,“连个柔柔弱弱的小公子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小公子本人对这个评价不是很认同,反倒收起了匕首,打量了对面几眼。 “你们是哪来的?竟然敢绑架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公子这三连疑问重新召回了对面的注意,那领头人又看过来,却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他说:“神说:众生平等。贪图享乐,多贪多占的人应当被审判。” 小公子只觉得这人大概是脑子有毛病,不然怎么说起话没有一句人能听懂的。 “而你!”领头人又指向小公子,“不事生产却锦衣玉食,靠着被掠夺的民脂民膏奉养长大,你应当接受审判!” 小公子确信这人是脑子有病无疑了!忍不住还了一句嘴,“第一,我不事生产是因为家大业大,不需要去为吃喝奔命。第二,我和我爹向来体恤民生,家中奉养全靠做生意所得,并未搜刮过任何财物。第三,我是正道修士,只信奉神君一脉,压根不服你那所谓的不敢见光的狗屁神!” 小少爷这“第三”一出,对面就忍不住出手了。 “不知悔改,冥顽不灵!今日我便奉神旨意,在此诛杀了你!” 领头人喊话喊的很有声势,搞的小少爷也很警惕,谁知一出手,小少爷就悟了: “果然咬人的狗不叫,搞了半天,这人只是个面子货,都没能在我手下走三招。” 领头人的手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了一瞬,就是这么个瞬间,小少爷立马抓着匕首强攻。其他人赶忙后退抽刀准备防御,谁知那小少爷又突然急停,拐了个弯往出口的方向溜了。 小少爷这一套动作可谓是十分流畅,仿佛已经提前演练过许多遍似的。 那群人看的目瞪口呆,彼此看了一眼后才反应过来,“追!” 一群人又呼啦啦的追着小少爷跑了,过了没多久,又折回来一个,一边跑还一边回头。 那人擦掉了脸上的伪装,打开笼子钻到里面,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鸑鷟?” 鸑鷟虚弱的抬起眼睛,一瞬间,又睁大了一些,问道:“怎么是你?” 被问话的那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过来,才又将头转了回去,快速的小声说:“梅少爷将他们都引走了,我现在带你出去。” 鸑鷟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就着他的手坐了起来。等到鸑鷟趴到他背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不是讨厌灵兽的吗?为什么还来救我!” 被问话的常海楼憋了半晌,吐出来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鸑鷟没打算这么放过,继续追问道:“我不是灵兽吗?我是没有尖爪还是没有利喙,你不担心救了我我会恩将仇报,反过头来对付万灵城里的人?” 常海楼知道他这是在拿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堵他,顿时心里梗的不行。 他确实说过这话,但那时一来自己成见颇深,根本没看清那些人的真实面貌,二来当时也是另有图谋,为了加了夜游门才刻意说了这些话。 谁知这无心的话反倒成了回旋镖,正正好好的插在他的心口上。 常海楼被堵的无话可说,只得求饶道,“是我过去错的厉害,等到了安全地界,我再向你郑重赔罪。” 鸑鷟需要的根本不是他的道歉,再要开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得理不饶人,索性趴在他的肩膀上自顾自的生闷气。 常海楼察觉到她有些消沉,还想要说两句提神的话,这时,一道带有嘲讽的声音强势的插了进来。 阿枫划去了身上的遮盖,没好气说道:“敌人都到跟前了,还只顾着打情骂俏!” 常海楼被他说的脸红,下意识要去看背上的鸑鷟。鸑鷟的表情但很平静,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早就昏了过去。 阿枫实在是觉得这俩人指望不上,干脆从笼子上跳了下来,抽出长刀挡在前面,冲他俩喊道,“找到机会就跑,我来断后。” 常海楼挂念着已经昏过去的鸑鷟,冲阿枫点了点头,瞅准空子就往外钻。 起初,阿枫还打的中规中矩,虽然游刃有余,但免不了要花费一些时间。等到常海楼两人都跑远了之后,阿枫索性也不在装样,抬起长刀横在眼前,随后指尖一抹,大片红光在所有人面前突然炸开。 这光芒太过耀眼。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捂眼就惊在原地,下一秒,齐刷刷的化成了齑粉。 此刻的阿枫才恢复本性,抿着嘴邪笑了一下,一双没有瞳孔的眼里全是刺目的猩红。 折返回来的小公子与埋头狂奔的常海楼险些迎面相撞,好在两个人都反应迅速,在距离一步的位置上同时站住了脚。 “怎么是你?” “你怎么还在这?” 两个人同时发出疑问,下一秒,小少爷又迅速回头走在前面,招呼道:“我把他们都引走了,前面没人,快!” 常海楼知晓小少爷的人品,也没多加怀疑,抬起脚就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已经透光的地方。 山洞的门口,小少爷突然停下。 常海楼不明所以,走上前想要催促。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对面的来人,忍不住和小少爷一样的往后退了一些。 “几位贵客大驾光临,怎么能不让我们招待一番就走呢?” 常海楼心知这“招待”恐怕不是什么好的,顿时悬起了一颗心。 来的是夜游门的副使,常海楼曾多次接触过的那位。尽管这位副使平时里很是谦逊,面对其他人时又总是主动将地位摆的很低,但常海楼却知道,他才是夜游“神”最信任的使徒,也是“神”的唯一传话人。 常海楼不敢小觑副使的实力,小声的提示了小少爷一句,“小心!” 第47章 鸑鷟终于被救出 小少爷根本不需要他的提醒,光从他那一身隐于平淡,几乎不查的灵气里都不难推测出这是一个实力远超过自己的高手。 “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小少爷有些绝望,但不到最后总要努力去拼一把,于是他二话不说脚尖一点,反握住匕首就往副使身上扑。 副使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小少爷以为自己即将刺中的时候,空气中却突然出现一个无形的屏障,阻拦了他的速度。又仿佛是当头拍在水面上一样,‘啪’的一下打得他脸生疼。 这点疼痛并不能让小少爷退却,于是他又加了力道,拼了命的朝前挤。 那副使却不愿再玩这种把戏,衣袖一挥就带起一阵金光,‘唰’的一下将小少爷弹飞了出去。 见到这抹金光,常海楼才顿觉不对,大吼道:“这不是副使!他请神上身了!” 夜游门的‘神’虽然强大,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实体。每次都只能借用属下的身体现世。因此多年以来,夜游门的教众一直都在掠夺天材地宝,以求能为他们的‘神’铸造一副不坏金身。凤凰的骨血正是他们看中的东西,也正是因此,鸑鷟才会遭此大难。 小少爷不明这些原因,依旧执拗的爬起来就扑。 夜游‘神’又将他弹飞出去两次,到了第三回,他借用的那张脸上已经浮现了杀意。 “退下,让我来!” 不知何时跟上的阿枫强硬的将小少爷拽住。小少爷见来的是他也没异议,当即利索的退到了常海楼旁边。 红色的光芒在阿枫出鞘时铺满了整个石洞,逼迫着人不得不闭上眼。等他们再睁开眼时,那道红色的刀光依旧追着夜游‘神紧咬不放,硬生生将他逼退到了石洞之外。 小少爷原以为阿枫能击败对手,谁知对面那人只是在试探,待他摸清阿枫的大致战力以后就不再客气,终于开始了正式反击。 夜游‘神’没带兵器,他也用不上带什么兵器。只见他伸手一抬,于虚空中抓了一把,下一刻,一道泛着金光的长枪就在他手中突然出现。这只长枪的模样有些眼熟,阿枫只看一眼就认出这是凤凰骨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也配!’后就又更凶狠的扑了上去。 有兵器和没兵器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手握长枪的夜游‘神’出手狠辣,每一招都打在阿枫的命脉上。还在阿枫与常人不同,这些伤害于他来说并不致命。 夜游‘神’的进攻并不致命不说,反倒还激起了阿枫的愤怒,让阿枫出手越来越凶狠快速,在这股怒气的加持下竟然能和对面打了个平手。 “竟小瞧你了!” 这句话不知是夸还是在嘲讽,待他说完又朝前逼近了一点,只见他手中金光正盛,随后,一道刺目的光芒从枪尖袭出,这一招,竟然将阿枫击飞了出去。 阿枫被他重重的拍飞在岩壁上,随着身后的碎石一同滑落,在他滑落的同时,手中的长刀也因为吃痛丢了手。 夜游‘神’将阿枫打的再也爬不起来,紧接着,又把想要来偷袭的小少爷也一并甩飞了出去。 眼看阿枫和小少爷都不敌,常海楼心中万般焦急,纠结着要不要现在动手。 没等他决定呢,这时,两道远道而来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在夜游‘神’的背后落下,叫嚣道:“看哪里呢?你的对手在这儿!” 夜游‘神’并不担心里面的这几个会跑,顺着声音回过头去,看清楚对面的来人。 来的是一男一女,都是身穿红衣的高个子。 正是一路跟踪而来又及时杀到的许朗和守晴二人! 原本还痛的抬不起头的阿枫顿时眼前一亮,朝着不远处的小少爷分享着:“二师兄和三师姐到了,这下咱们有救了!” 对于二师兄和三师姐这两位,小少爷向来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实际上,并不清楚这俩人的战斗力。但他见阿枫躺的安然,顿时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心。 这二人果然不负阿枫的期盼。只见二人双剑齐出,在一阵兵零乓啷的撞击声里迅速的击落了夜游‘神’的武器。 金色的长枪在地上化做虚无,渐渐地,散成了一片碎星。 徐朗与守晴的进攻向来以赶尽杀绝为主,见对手丢了兵器也没掉以轻心,反倒又一次的扑了上去,试图将这不远就擒的夜游神诛杀。 夜游‘神’敌不过这二人的战力,心下一慌错了一招,硬生生中了许朗的一剑。 许朗以为胜券在握,准备试探性再来个活捉,就是这么个突然间的念头让他松了三分警惕,然后下一秒,夜游‘神’就带着他的长剑趁机潜逃了。 许朗赶忙去追,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随他一同回来的就只有他的长剑,至于夜游‘神’或副使什么的,半点影子都没见。 守晴只看了他一眼就将头又别回去,期间一个字也没说。 虽然没有人说起这件事,但向来骄傲的大少爷许朗还是臊的不行,一反常态的主动做事,纡尊降贵的去给阿枫和小少爷两人疗伤。 守晴没管他,走到另一头去看鸑鷟的伤。 她刚走近,鸑鷟身旁的常海楼突然抬手拍了她一掌。 守晴吃痛后退,以为他是出于防备才误会攻击。 谁知下一刻,常海楼又突然抬手拧住自己的脖子,哪怕捏的自己将要断气也不松手。 一直在远处的观望的小公子突然插话道:“快打晕他,他是中了傀儡术了!” 守晴听到了小公子的喊话,刚要动手,对面常海楼突然眼睛一翻自己晕了过去。就在他晕过去的同时,他手腕处的手串突然钻出一道金光,在守晴来不及动作的同时迅速钻到鸑鷟的额头里了。 原本沉睡的安稳的鸑鷟突然抖了一下,喷出一大口血。 小少爷当即扑了过来,摸着鸑鷟的脉象惊呼道:“快送她回万灵城,我摸不到她的脉搏了!” 第48章 鸿鹄与常海楼的旧仇 凤凰只进去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从鸑鷟的房间里出来了。 一群人急不可耐的冲了上去,谁也没敢开口问第一句。 凤凰用羽扇将这群人推开了一些,说道:“都散开点,臭烘烘的,也不怕熏着人。” 打了一整天没来得及洗漱的众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只有鸿鹄还僵持在前面,终于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那句“鸑鷟怎么样?” “没大没小!”凤凰用羽扇敲他的头,批评道:“那是你姐姐,怎么能直呼其名?你也退开一些,蹲了半天打牢的味道难道好闻吗?” 鸿鹄可没心思关心这个,执着的追问道:“那我姐姐?” 凤凰无奈的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说道:“无大碍了,只是失了点血,抓点药材补一补就能恢复。” 鸿鹄还是有些不信,凤凰才又补充道:“那副使手上的妖丹是假的,鸑鷟的内丹还好好的躺在她身体里。” 鸿鹄闻言才放心了许多。这时,凤凰终于再也忍不住,对温今年说道:“把这些臭哄哄的人都叉出去,熏死人了!” “好的,师父!” 已经走远了的小少爷闻言又忍不住倒了回来,抓住温今年的胳膊追问,“你为什么叫他师父,你不是和我一起拜的狐尾君吗?” 温今年冲他摆摆手,说此事晚些在讨论。 等到大伙快要走远之时,凤凰终于想起一件事,他朝着常海楼的背影喊了一句,“常公子,请你晚间再来一趟,鸑鷟他有话要跟你说。” “我姐姐跟这个家伙能有什么好说的?”鸿鹄的眼睛都要喷火,恨不得当初那个生吃了他。 听到动静的小少爷与温今年急忙拐回来拦在中间,一人一个的拖着这对冤家分头去洗漱了。 说到冤家,鸿鹄与常海楼可是实打实的。 他们两个自幼相识,彼此间的恩怨结的不可谓之不久远。那时的秘境还未完全封闭,身为首领的鸑鷟经常带着族中的小孩来人界游玩,与万灵城中的不少人都发生过故事。鸿鹄与小少爷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鸿鹄幼时便是个霸王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至于常海楼呢,小的时候也极其记仇,但凡得罪过他的一定要报复回来才甘心。 他们两个在花灯节时被人群裹挟着发生了碰撞,这一撞可撞得厉害,不仅撞毁了鸿鹄静心挑选的花灯,也碰坏了常小少爷新作的衣衫。 向来跋扈的小少爷哪里肯忍,当即就押着鸿鹄要他道歉。鸿鹄呢,也是个爆裂脾气,二话不说就打将上去,直接打破了常海楼的嘴角。怒不可遏的常小少爷当即摇人,叫来一堆随从准备给鸿鹄一个好看。可谁知这鸿鹄却灵活的很,左转右转的绕了几圈,竟没叫这群人抓到手。 没抓到人的常小公子怒火难消,在心里狠狠地记下了这笔。 鸿鹄原以为自己逃出来以后这件事就翻篇了。可谁知这常小公子跟个疯狗一样,一年四季都在派人到处打听他的下落。 毫无防备的鸿鹄被常小少爷堵过几次,挨了好几顿揍。不甘心的鸿鹄又趁着夜色偷偷溜进常家,趁着所有人都不在额时候又一笔笔还了回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的两败俱伤。 最开始鸑鷟还没注意,只当鸿鹄是孩子心性,免不了在外面磕了碰了。等到次数多了,他就开始留心了一些,逐渐的也发现了他和常小公子的恩怨。 鸑鷟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亲自上门给常家道了歉。随后,又带鸿鹄回了秘境,并威胁他在修行进阶之前都不允许他再去出去。 鸿鹄哪里甘心,梗着脖子说要自己还没扳回一城,这时,鸑鷟却表情严肃,一脸认真的跟他说:“人族之中,十之八九都憎恨妖族,你若私自逃出去,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鸿鹄不相信常海楼是这般险恶之人,趁着离开之前又偷偷溜进常府,打算亲自去质问常海楼是不是这种人。 他来的不巧,那天常海楼的母亲恰巧身体不适,作为亲生儿子的常海楼自然守在屋里,一直到天黑也没回去。 鸿鹄打算在等一会儿,于是无聊的在常府中闲逛,逛着逛着,就听见廊下的仆妇们说要杀一只什么鸟来炖一道白凤汤。 杀鸟,还要炖白凤汤?要杀的是什么鸟就很容易猜到了。 觉得遭受到背叛的鸿鹄顿时大感失望,抬手劈了一棵墙边的斑竹之后,头也不回的随着鸑鷟离开了。 再到后来,万灵城中的常公子就以厌恶灵兽闻了名,这种种的一切迹象都让鸿鹄对常海楼实在难生好感。 正在梳洗的鸿鹄越想越气,觉得由始至终都要怪罪到常海楼的头上。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澡豆还未洗净,胡乱的裹上外衣就往隔壁盥洗室去冲,打算趁着人少先讨回点利息。 谁知他一进去却扑了个空。盥洗室内余热未尽,水池的边缘还沁着一些水色,看样子是有人刚洗完不久。 盥洗室内,前来收拾的仆人被突然闯入的鸿鹄吓了一跳。 鸿鹄问他常海楼去了哪里,那仆人赶忙上前恭敬回答,说是被盛园那边叫走了。 第49章 常海楼真情告白 盛园,就是鸑鷟正在养伤的地方。 鸿鹄闻言更加怒不可遏。他想要立马冲过去将常海楼救出来,又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还未梳洗干净,只得又火急火燎的回了自己那间浴室,匆匆忙忙的开始快速梳洗。 室内,听召而来的常海楼正局促的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丝毫不敢挪动半分。 里面的鸑鷟喝完了药,吩咐侍女将自己扶起来靠在床头,又让人打开帘子后退下。 常海楼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向。尽管他早就听到了鸑鷟吩咐人将面前布幔围帘打开,却始终没敢抬头去看,甚至连偷偷瞟一眼都不曾。 侍奉的侍女们完成工作后依次退下,她们在路过常海楼时还不忘给他行礼。 常海楼连忙起身还过半礼,然后又僵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 里间的鸑鷟看他这副摸样觉得莫名的好笑,调侃了一句,“在石洞里假扮教徒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会儿胆子这么小了?难道我比那副使还要厉害,能在这儿吃了你?” 常海楼闻言终于抬头,转过身子正对着鸑鷟看了一眼,又忍不住将头垂了下去,声音嗡嗡的,低声说:“不是怕,是怯。” “你说什么?” 失血过多的鸑鷟免不了有些头晕耳鸣,再加上外间的距离有些远,鸑鷟实在没听清常海楼到底在说什么。 常海楼见状脚步动了一下,刚要抬脚,又想起这是卧房,又强忍住退了回去。 鸑鷟虚弱的眼冒金星,她后仰着恢复了一会儿,又拍拍床榻的边缘,示意常海楼走近一些。 犹豫再三的常海楼终于抬步靠近。 刚走到她面前,鸑鷟就突然睁眼,呵斥道:“跪下!” 常海楼跪的毫不犹豫,‘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又觉得跪地有些远,膝行了几步挪到鸑鷟的面前。 此时的鸑鷟依旧攒了一点力气,她慢慢抬头又缓缓坐起,看着常海楼的头顶问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 常海楼抬头回答的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您让我跪不需要理由!” 这个回答明显出乎鸑鷟的意料,她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半晌又有些懊恼的说:“被你这么一岔,我都忘了要跟你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常海楼依旧目光灼灼,似乎也想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用说。 鸑鷟不好意思让他跪在地上干等,索性起头问了些闲事。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有什么目的?你不是最讨厌灵兽的吗?” 鸑鷟的话刚停,常海楼就急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讨厌灵兽,那些都是谣传,您千万别信。我去救你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常海楼说到这儿时突然卡了壳,含着半截说不出口的话,直把自己憋得脸通红。 没听到下文的鸑鷟忍不住出声催促了一下,这时,常海楼突然闭起眼睛,破罐子破摔般大声说道:“我去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鸑鷟被这一句惊的坐直了身体。 门外匆匆赶来的那位却比任何人的反应都要剧烈,只见他直冲冲的杀进卧室,提起地上的常海楼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一边打,还一边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说喜欢我姐姐!” 只是一拳,就将常海楼的嘴角打破。 出完一拳的鸿鹄依旧还不解气,他还想要上前再补几下,又被鸑鷟出声拦下了。 “鸿鹄,你退下!” 已经捏紧了拳头的鸿鹄不得不及时收手,他收的既不甘心,又冲着空气挥了几拳才有不甘心的退到外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常海楼的一举一动。 常海楼被他看的如芒在背,唇舌间却硬气的很,反倒大声的宣布:“我喜欢您!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第一次见面?”鸑鷟诧异,仔细回想了一下,又皱眉道:“我记得那时,你才七岁?” “是的!”常海楼肯定道:“我从七岁开始就对您情根深种了!” “你闭嘴!”外间,听不下去的鸿鹄忍不住出声咆哮,他大声呵斥了常海楼,又忙不迭的对鸑鷟讲:“他肯定是骗你的,他最讨厌灵兽了,小的时候还想杀了我炖汤,姐姐你千万别信他!”为了补充这一点,鸿鹄又举例道:“他讨厌灵兽,所以和夜游门的那群人勾结盗取灵兽的内丹,就连渡灵兽都险些被他当街剥皮!” 鸿鹄的这番举例将常海楼打入了十恶不赦的境地,常海楼急忙争辩,却又抢不过鸿鹄的语速。 床榻上,本就虚弱的鸑鷟被鸿鹄的这番叫嚷叫的头晕,连忙打手势将他赶了出去。 被驱逐出境的鸿鹄一脸愤恨的看了常海楼一眼,临出门前还是担忧,不死心的又劝了一句。“姐姐您千万别听他的。” 鸑鷟没精力照顾他的胡搅蛮缠,待鸿鹄走远后才叫常海楼继续说话。 常海楼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里,趁着没人干扰一股脑的将准备好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说:“我并不讨厌灵兽,反而还私下里偷偷的救助了很多灵兽。我在救助的过程中了解到有人会打着喜爱的名头到处虐杀,所以才叫人故意放出这种风声,然后再顺势加入进去。我凭借着常家的实力逼迫这群人在虐杀之前都进献到我这里,也因此救下了不少险些遇难的灵兽。送到我这里来的灵兽大多都身有残疾,为了照顾他们,我还特意在城外造了一座庄园,并派人日夜值守看顾着他们。正是如此,那些灵兽才在人界销声匿迹。再到后来,从我手上消失的灵兽越来越多,我讨厌灵兽的这个名声也越来越大。因为名声在外,夜游门的这群人也因此找上了我。起初我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直到后来,渡灵兽告诉我你被关押在这个门派里,所以我才假装答应了合作。”说到这里,常海楼又急忙举证,脱下手中的手串塞进鸑鷟的手中,说道:“不信你看,这手串里的妖丹我一丝未动,反而还请了高人帮忙施法护住了里面的灵力。还有,剥皮的那件事也是逢场作戏,那屠夫是我买通过的,绳网我也动过手脚,不可能真的叫人伤到渡灵兽。” 鸑鷟不知晓最后一件事情,她的注意力只留在眼前的手串上,正仔细地辨认着每一颗是属于哪个同伴。 常海楼见他眼中含泪,又忍不住懊悔到自己怎么这般粗心,竟然拿着这东西让还在养伤的鸑鷟伤心。 鸑鷟强忍住心中的情绪,又将手串递给他,说道:“将这东西交给凤凰,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第50章 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鸑鷟是天生神禽,伤势自然好的极快,只是神情还有些虚弱。她拒绝了梅城主的酒宴邀请,独自一人待在盛园里休息。 期间常海楼曾试图进来说些什么,又被满腔怒火的鸿鹄撵了出去,一直把他压到了花厅里的宴席上才甘心。 酒宴上,一行人各忙各的,一个比一个来得晚。 最早到来的鸿鹄把这门死死的盯着常海楼,一动也不许他动,表情俨然是在看管犯人。 相较于鸿鹄的严防死守,常海楼这边反倒松弛得多,只见他随意看了几眼就将鸿鹄抛之脑后,自在的择了个靠后的位置,然后坐了下来自斟自饮。 鸿鹄最不耐烦看他装模作样,又出声警告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我警告你,离鸑鷟远一点。” 长海楼闻言抬了下头,冲他笑了笑,眼神中尽是无可奈何。 “你笑什么?” 鸿鹄被这眼神刺激到了,控制不住的冲到前面抓着常海楼的衣领问。 常海楼又苦笑道:“鸑鷟已经拒绝过我了,你不用再提醒我。” “已经?什么时候的事?” 自然是稍早些的事了。 这天中午,早就买通盛园下人的常海楼趁着无人的机会悄悄的溜进鸑鷟修养的庭院。他的运气极好,这时鸑鷟正在院子里小憩,她的周围空无一人。 常海楼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轻轻唤了一声鸑鷟,然后鼓足勇气将自身家当一股脑的掏了出去摆在了鸑鷟面前的桌子上,并再次真诚的诉说了自己的心意。 鸑鷟扫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躺椅上,用手搭在额头遮住了一半阳光,望着天说道:“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们罅隙谷里就不常有。” 这话一出,常海楼就莫名的心里打鼓。 鸑鷟将手放了下来,看向常海楼说道:“你是人,而我是灵鸟,我们种族不同,并不能结合繁衍,这样,你还想追求我?” 常海楼以为看到了曙光,立马出言宣布道:“我不介意的,我是真心追求您的。” 鸑鷟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猛地一下坐起身来,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示意他上前来。 常海楼听话的凑上前蹲下,刚一凑近,鸑鷟就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毫不留情的往上抬起一些,语气轻蔑:“介意?你也配?”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动作,常海楼突然意识到,鸑鷟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温柔和善,她的骨子里有着与鸿鹄一般的强势与刁蛮。 想到这里,常海楼的心跳的更快了,甚至期待鸑鷟能更过分一些,哪怕捏住他的喉咙也无妨。 鸑鷟却松开手一脚踢开了他,站在高处居高临下,言语刻薄道:“我是天生凤凰,拥有无尽的寿命与法力,而你,却是个连灵气都修不出来的蝼蚁,追求,你也配?” 鸑鷟的这番话真是叫人无地自容,可常海楼的意志力却比任何人都想象的顽强,他并没有被这句话吓退,反而郑重的起誓:“终有一日,我定将站在能够和您平起平坐的位置,再来重新追求您。” 常海楼说完这句誓言就走了,鸑鷟对此事的评价是有四个字,那就是痴人说梦。 鸿鹄在常海楼这里碰了个软钉子,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吞不下也吐不出,心里难受的紧。 这时,常海楼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不会放弃的,内弟。” “内弟”这两个字无异于是导火索,一下子就将鸿鹄积攒许久的怒火一次性点燃了。鸿鹄上前准备出手,常海楼却更快一步,赶在他到达之前掀起几案就往鸿鹄的脸上砸。 鸿鹄急忙后撤半步,随后抬起一掌准备将面前的东西劈碎。他刚抬手,身后窜出来的人却比他更快,只见这人两手齐出,一只手按住了鸿鹄的动作,另一只手却迎向桌案,游刃有余的将它接了下来。 等到桌案重新落地之时,常海楼才看清正对着他的是城主夫人落樱。 落樱看着这碎落一地的瓷片紧皱眉头,呵斥道:“发脾气也不分场合,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常观月?” 原本还捏着些傲气的常海楼一下子就消了气焰,规规矩矩的俯下身子道歉:“师父我错了。” 师父? 落樱竟然是常海楼的师父? 常海楼竟然是城主夫人的徒弟? 得到一个新鲜出炉的师兄弟的小少爷目瞪口呆,向落樱求证道:“母亲,他为什么叫你师父?” 落樱也不是故意大庭广众之下落常海楼的面子,只是方才他和鸿鹄之间剑拔弩张,她只能找到这么一个切入口来打断。 小少爷极其没有眼力见的围着落樱痴缠,落樱没空搭理他,干脆给他指派了一个去迎接客人并派人重新打扫的差事。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的小少爷一直没死心,一路人都在跟温今年絮絮叨叨的分析着方才的见闻。 温今年心里想着他的师父,一路人也听的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 “是吗?” “没听说过!” “我去问问师父。” 温今年改拜凤凰的这件事,早在鸑鷟被救回的当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小少爷见不得他这般有事无事就将师父挂在口头上的炫耀做派,一边暗骂着“谁还没个师父”,另一边却还憋着坏,准备找个机会打击他一下。 突然,小少爷灵光一闪,“嘿嘿”了两声,坏笑道:“哎,你既拜了大师姐为师,那就低了一辈了。理论上,你是不是该唤我一声小师叔?” 从未想过这一层面的温今年一下子愣住,错愕了半晌后梗着脖子大步离开,决定不再去搭理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少爷。 第51章 凤凰闲话弟子命运 关于大师姐的凤凰身份,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唯独他这幅男像,大部分却都是头一次见。 小少爷刚见到第一眼就吓呆了,“你你你”了半天还不敢相信,偏头向温今年求证,“这真的是大师姐吗?” 温今年还在介怀方才他哄着自己叫师叔的事情,坏笑着回了一句“你猜?” 原本还在怀疑的小少爷一下子就确定了,来来回回的看了凤凰几眼,然后悄无声息的往远挪了一些。 坐在高处凤凰不是没看到小少爷的小动作,只是没什么要紧的,他也就没在意,转过头去继续跟梅城主商议事情。 梅城主在画符起阵一项上是修真界的翘楚,如今梧桐峰的几个弟子都在,凤凰就寻摸着套套关系,让梅城主教他们一回。 梅城主早就有寻摸接班人的想法,要不是常家的那些子嗣实在没有天赋,恐怕他已经带着妻儿老小回青溪峰自在了。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定下了后面几月的课程安排。 他们两个在上面谈的热闹,下面,小少爷也没闲着,正一眼不错的端详着凤凰的男像。 小少爷看的时间有点久,久到一旁的温今年都注意到了,于是他故意凑前挨到旁边,用手肘推了小少爷一下,玩笑道:“看两眼就得了啊,那是我师父,再看要收钱。” 小少爷回神白了他一眼,回怼道:“知道了,小师侄。” 说到这话,温今年又挤过去一些,决定和他再掰扯掰扯。 温今年问他:“第十峰上有一个荒废的庭院你知道吗?” 小少爷在山门学艺时也不是个安分的,自然也偷偷上过第十峰,因此点头表示认同。 温今年又问,“那你知道那庭院原本是给谁预备的吗?” “自然是第十峰的峰主了!”这事十二峰弟子人人皆知,甚至他还知道,这座庭院原本规划的规模很大,是麒麟君提议将护山大阵改在第十峰峰顶之后这座庭院才开始停止建造,只留下三五间空房供来往弟子歇脚之用。 温今年对他的抢答非常满意,循序渐进的接着发问:“那你知道第十峰的峰主是谁吗?” 小少爷错愕了,反问道:“第十峰都改成护山大阵了,怎么会有峰主?” 温今年故作神秘,笑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我师父凤凰以前就是第十峰的挂名峰主。” “她不是拜在狐尾君座下了吗?” 温今年知道他心中的疑惑,解释道:“确实如此,但他以凤凰的名字挂名的峰主还没作废,所以,我现在算是第十峰的弟子,理论上和你还是平辈。” 温今年在小少爷面前绕了一大通,结果就是为了说这个。 小少爷已经懒得翻他白眼,敷衍道:“原来如此,这位师弟,劳驾你坐远一些,我们梧桐峰习惯自己人坐在一起。” 温今年受到了小少爷的排挤,也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他赶忙用眼神示意风絮,风絮却别过不看。再旁边的,就是徐朗和守晴。温今年自忖自己和他们没这么深的交情,也不敢向他们求援。 没有外援就只能自救。 温今年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小少爷才终于云消雨霁,继续和他凑在一块儿闲话。 聊着聊着,小少爷突然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凤凰和南柯长的有些像?” 温今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随口回了一句“一家子姐弟自然有几分相像。” 小少爷却摇头,道:“不是这种。我总觉得南柯的样子仿佛是照着凤凰的模样捏出来,然后又美化过的一样。” 这个说法让两人齐刷刷打了个寒战,于是他们默契的揭过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主位上,聊完了正事的凤凰与梅城主二人正看着下面这群小动作解闷。 梅城主起了个话头,问:“凤凰,你阅人有术,不妨看看这底下几个人如何?” 凤凰将梧桐峰的几个弟子依次看过去,说道:“修行一路各自有道,我就不说了,单说这几个人的性格吧。” “徐朗出身好贵,是大家大户的公子哥,性格上难免狂妄了些,骄傲自负、不依不饶,但就是这种人日后定会为情所困。” “守晴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看上去宽厚和善,实际上最是果断心狠。心狠之人方能成大事。” “风絮和你家小少爷我早前和你聊过,自此暂搁不提。” “至于温今年嘛!他的性格没什么好说的,既不活泼也不死板,人多了也闹,人少了就静,是个中规中矩踏踏实实的大多数人的样子。我希望他能一直这种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还有最下面的那个常海楼,若是我猜的不错,他是个硬骨头,日后指不定会成为一方枭雄。” 点评的最后一个,梅城主显然不太相信。他先偷偷的看了几眼正在忙着其他事的落樱,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别人过于很准,常海楼这家伙我是不信的。他这家伙虽能吃苦,但天赋上确实半点没有。自打他拜了我夫人为师之后,我就悄悄的乔装成府中的门客,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也没能将他领进修行的路上。在这种道法鼎盛的时期,不能修仙又谈何枭雄。” “或许他道不在此呢?”凤凰丢下这么一句,又什么都不说了。 鸑鷟脱困,鸿鹄退兵,幕后的夜游门也逃之夭夭。万灵城的内忧外困在新露面的这几位手中迎刃而解。因此这也算是个庆功宴。 酒宴之上最是热闹,原本不熟的人互相了解,原本就相熟的人也多了更多共同回忆。一群人在酒宴上相互流窜,欢声笑语一直闹到了月色深处。 已经半醉的温今年趴在案上笑的痴傻,先看看凤凰,又看看别人,再看看凤凰,再看看别人,看着看着,就把自己看的眼睛都花了。 温今年抬手揉了揉眼,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竟不知何时陡然一变。 第52章 失亲幼童寻死跳河 刚喝下去的酒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团火,从肚子里一直烧到眼皮。 温今年又用力搓了几下,再抬眼时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火。 火?哪里来的火? 温今年喝醉了,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手脚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他环顾了四周,只看了对面已经烧成废墟的一片房子,房子前一群前来救援的人无奈的拿着工具望着对面的火海哀叹。 “火太大了,又烧的急,救不了了。” “可怜呐,整整一十七户人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娃娃逃了出来。” “老天爷不开眼……” 他们口中的娃娃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一张白嫩的小脸上尽是灰尘,原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睁到极限,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发愣。 “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可怜呐,这些年来万陵城里子息艰难,常家好不容易盼来个独苗苗,这一把火又将他的亲眷全都送走,只留下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要怎么活呦。”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发自肺腑的替他哀叹。可他却一直一动不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意识到他这副模样的异常,私下讨论道:“这孩子不会吓傻了吧?怎么都不知道哭?” 话音刚落,他们口中的那个孩子终于有了反应。他眨了眨盯了太久变得干涩的眼,下一刻,泪水哗啦啦的奔流而下。 周围的大婶们齐刷刷围上去替他擦泪,又是安抚又是自责,一个劲儿的怪自己说错了话。 温今年被这小男孩的眼泪烫的心底发颤,刚要起身也去帮忙擦擦,这时,正对面又一阵金光闪过,露出了屏障后的两个熟悉人影。 这一次的两个人都是站着的。 高的那个依旧面覆金光,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稍矮的那个这次也没再跪着,只是脸上依旧戴着一串锁链。 温今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方才的动作也被迫终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 那两个人身上盖着一层朦胧的法力,即便是走到了人群边缘也没有人能察觉到他们两个。 高个的那个温今年曾听过另一个叫他神君。 神君在前方负手而立,率先开口问道:“如此稚龄就亲走尽丧,他的命运是不是有些太苦了些?” 稍矮的那个随后跟上,接话道:“苦吗?苦就对了。他因我而来,他的命运自然由我而定。既要做日后能搅动天地的大反派,没有标配的悲苦身世怎么能行?” 神君不置可否没做评价,临走前倒对他说了一句,“你还真是心狠。常言道天道无情,由你这般狠心厌世之人来执掌命书,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这里,神君就闪身不见,只留下那个矮一些的少年还在人群中盯着那个可怜的幼童在看。 人群中,终于开始哭泣的幼童抽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婶子不停的给他顺背,还有手快的已经端了水要喂给他。 幼童拒绝了对面的水碗,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朝面前的大人询问:“我家就在河边,我坐着的石墩下面就是一条河,为什么会失火?” 是啊,常家临水而居,它的对面就是一条终年流淌的清水河,谁能想到住在这种位置的人家会烧起来? 没有得到答复的幼童接着发问,“就算是突然烧起来的,我也叫了人了,那么多叔伯兄弟都拿了水桶过来,可是这个火为什么就浇不灭?” 没有人能回答上这个问题,只能齐刷刷的保持沉默。 幼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愤怒已经烧坏了他的理智,他开始嘶吼着让这群给不出答案的大人走开。 被无端指责了的大人们尽管小有怨气,但在这刚刚经受灾难的孩子面前也发不出脾气,只能你拉我扯的退开,准备私下商议着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人群后,所有人的看不见的那个少年逆着人群朝前走去。 温今年心下一惊,一眼不错的盯着他,生怕他会对幼童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幼童将周遭关切的人统统赶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墩上发呆。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动了一下,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背后那片已经化成灰烬的建筑物。 燃起的大火已经随着可燃物的烧尽而熄灭。可余烬的温度还高的吓人,前来救援的人们只能在外等着,等到温度降下来后再进去收拾。 “这么大一片都烧尽了,怕是难有活口。” “嘘,你小声点,别让孩子听见。”旁边那人连忙扯了他一下,用手指了指还在外面等待的幼童。 那人暗暗的打嘴,后悔自己多嘴多舌。 其实这个结论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有人下过了,再说一遍也只能徒增伤感。 已经伤感到顶点的幼童突然站起,趁着无人靠近的时刻抱起一旁的石块,“扑通”一声就扎下了河。 第53章 温今年醉酒出幻境 温今年见状急忙起身,朝着河边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刚走出半步就撞上一道无形的屏幕,整个人都被弹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动作。 远处的众人都是听到落水声才转头过来,远不如一直盯着动静的少年行动的快。 那少年本就离得近,在看见幼童跳水的动作之时立马箭步冲上,毫不犹豫的跳入了同一片河。 等到他再次从水中露面时,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尽管温今年只是远处看过两眼,但根据周遭的物体来算,这少年约摸有七尺来高。可水里面上来的这个明显只到成人的腰部,从外貌上看,也只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见幼童被救上来了,周遭赶过来的人都放下了半颗心。但见救他上来的只是个半大孩子,这群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孩子,你要不要紧?” 孩童顾不上旁边人的关怀又扑到幼童身边,两手紧握按压着幼童胸口,一下一下的,直到幼童吐出腹中混水呛咳一声清醒过来才停止。 地上的幼童在朦胧中睁眼,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比他大了一点的哥哥。 孩童冲他眨了眨眼打算功成身退,临走之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叫南柯。” 南柯?这少年竟然是南柯? 没等温今年震惊完,这已经被七大姑八大姨带走的幼童也拧过身子,冲着已经走远的南柯喊话:“谢谢你救我!还有,我的名字吗季余生。” 季余生?狐尾君? 所以?这是狐尾君与初次相逢的画面? 可为什么偏偏要给我看? 他正胡思乱想着,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周遭的画面早就又变了回来。 已经喝高了的小少爷一屁股在温今年身旁坐下,这一下坐的很沉,险些将温今年挤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将温今年从思绪中惊醒,注意力也重新收拢了回来。 见他回了神,小少爷又凑近了一些,神神秘秘的说道:“老实说,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是没打算救你的。” 温今年闻言颇为吃惊,也顾不得想刚才看到的情景,连忙追问他为什么。 小少爷喝的已经坐不住,半靠在温今年的肩头接着讲述:“我和风絮从万灵一路往东,一路人不知道遇见多少件恩将仇报的事情。更何况那里杳无人烟,又是个傍晚,我能不提防着你是坏人吗?要不是看见你和狐尾君长的像,我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救你呢。” “所以说,那时候你们是故意绑着我的。”温今年恍然大悟。 小少爷沉浸在自己的语速中,完全没接温今年的话,他又接着说:“原本我以为,就凭你这副长相,指不定和狐尾君会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谁知进来山门,又半点风声都没了。十二峰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看见你这模样竟然毫不惊讶,除了大师姐会说你和狐尾君长的相似外,其他人竟然办法反应都没有,真是奇怪。” 温今年被他呼出来的热气吹的脖子痒痒,连忙将他推开了一点,接话道:“那你就没想过会不会是狐尾君常年闭关,山门内的弟子没机会见呢?” “对哦!”小少爷仿佛醍醐灌顶,猛拍桌子坐直了不少,感叹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少爷看了温今年一眼,“怎么下山越久就觉得你和狐尾君越来越不像了呢?就像是一模一样的蜡烛,芯却不一样了。” 小少爷的这个比喻让人摸不着头脑,温今年可答不上这句话。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絮叨着,突然,温今年想到,方才自己在看到的南柯和男像的大师姐很是相像。 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小少爷之前说的那句:“你有没有觉得,南柯和大师姐有些相像?” “不是这种。我总觉得南柯的样子仿佛是照着凤凰的模样捏出来,然后又美化过的一样。” 这个形容再次让温今年不寒而栗,于是他决定去想点别的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思绪东北西走且走且停,没过多久,温今年又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脑子里顿时又涌入许多问题: “幼童被救上来以后呢,是被谁抚养长大?” “狐尾君幼时便和南柯相识吗?可在十二峰上时又为何假装不认识?” “季余生何时到的东面?又是被谁引上了修真一途?” 温今年的脑中疑惑不停,想着想着,方才被遗忘的酒意再次汹涌而来,不知不觉的将他与小少爷一起淹没进梦乡里。 等到第二天宿醉醒来,温今年忍不住头疼的打滚。 过来叫他起床的小少爷没比他脸色好多少,只见他双眼浮肿,眼下青黑,捂着半边脸有气无力的拍着门。 温今年在床上拧来拧去,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艰难爬起,闭着眼睛穿衣梳洗,嘴里还嘟囔着:“我要去给师父请安。” 小少爷因为喝酒牙疼肿了半边脸,捂着半边脸说了几遍才让温今年听清,“凤凰和阿枫早走了,他临走前交代我们要好好跟着梅城主学阵法。” “跟谁?”迷迷糊糊的温今年还没反应过来。 小少爷又补充了一句,“梅城主,哦,我爹。” 第54章 梅城主的阵法课堂 酒宴过后,除了滴酒不沾的守晴还保持正常之外,其他的几个全部东倒西歪,靠在一起打盹。 梅城主的私家课堂没有百姝峰那么庄严盛大,只是挑了一间四面通透的明堂,摆了几张桌子绕成圆圈,就成了一个小课堂的模样。 梅城主的桌案在最上面,左右两面按照大小相对而坐。被分在主桌左边的依次是守晴、小少爷和温今年,右边正对着的分别是徐朗、风絮还有常海楼。 一见常海楼,小少爷就不乐意了,指着他说道:“这是我们十二峰弟子的课,你一个修不了仙的人来做什么。” 常海楼不想跟他争执,只说了一句“是师父让我来的。” 常海楼的师父也就是小少爷的母亲,搬出这座靠山来,哪怕小少爷有再多意见也只能憋着。 眼见他气得慌,温今年赶忙凑上去哄了又哄才终于叫他顺了气。 底下还在闹腾呢,上首处不知何时出现的常先生轻咳一声,敲了敲桌案,示意所有人都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这里来。 众人循声望了过去。 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小少爷和常海楼都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不约而同的将头低了下去,心里一直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常先生一见他俩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发火呵斥两句,转头又想起自己面前的是一群名门弟子,万万不可像往日里的那般随心。 于是,他温和的坐了下去,将手中的几张阵法图依次分发了下去,宣布了今日的课程:“今日上午你们就学习辟邪阵的画法,明日此时老夫会过来检查。” 常先生丢下这一句就走了,只留下一群人对着一张图纸大眼瞪小眼。 虽然看不懂常先生的做派,初次上课的几人都老老实实的,认认真真的揣摩着阵法的走向。可没过多久,这群无人约束的弟子们就开始逐渐暴露本性,开始私下乱窜着交头接耳。 小少爷和温今年向来都是玩得到一起去的,外加一个风絮在一旁盯着,三个人几乎不曾分离片刻。许朗和守晴是并肩多年的伙伴,图纸刚一到手,这俩人就有来有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起阵的方式。课堂上,唯一孤独的要数无人问津的常海楼,他为人傲气,又和小少爷有旧仇,是以其他的两个团体都没有主动接纳他的意思。 常海楼在这屋中呆的无趣,可屁股却端坐的紧,半点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到了下午,梅城主才终于露面,他将所有人桌上的图纸收回主桌上,发话道:“这张阵法你们也研究一个早上了,现在就画给我看看,看你们还记得多少。” 梅城主此话一出,温今年顿时就头皮发麻。 他和小少爷是相投的差生脾性,若是分割开还好,但若是凑在一起那肯定是心无旁骛的谈天说地,至于阵法什么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梅城主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然后老神在在的端坐在上面等着交卷。 下首处,温今年急的火烧眉毛,提起笔来勾勒了个开头,下面的就完全忘了。 豆大的汗珠在莹白的纸张上洇开,将着笔不多的阵法又糊成一团。温今年自暴自弃的将这张揉成一团,又铺开新的一张认真闭目回想。 他刚闭上眼,脚下面就被小少爷斜伸过来踢了一下,示意他往自己这边看。 就在他俩私下交流的同时,坐在对面的风絮悄悄的捻出一根绒毛,趁着无人在意的同时将它送到了梅城中的鼻腔里。 正在监考的梅城主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又重又响,将下首的几个人都吓得手中一顿。 梅城主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这般失态,只好掩住口鼻背过身去,寻了个僻静的角落继续打喷嚏。 趁着梅城中转身的同时,小少爷立马抓起藏在下面的早就画好的图纸眼疾手快的扔到了温今年的桌上。 温今年一脸惊讶,小少爷却冲他眨眨眼示意他赶紧交卷。 得到暗示的温今年立马署上自己的名字将其交到梅先生的桌上,风絮紧跟其后,在后面的就是许朗和守晴。 一直没出声的常海楼反倒是最后一个交的,温今年以为他十有八九是要交白卷,可谁知他竟然画的满满当当,甚至分毫不差。 听到梅城主这般点评的温今年大为震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常海楼。 得到夸赞的常海楼不骄不躁,坦然大方的接受了这个表扬。 夸完第一名后接下来的就是其他人了。 其他的几个,梅城主没有特意点评,只说了两句:“你们几个中有画阵天赋的不多,有的人中规中矩,倒让阵法失了灵巧变化之意。有的人灵性有余,勤奋不足,只会一味的投机取巧。”说到这时梅城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少爷一眼才有继续说了最后一句,“还有某些贪玩的,看了一个上午还什么都不会,若是不想学大可以出去历练,没必要在我这穿风堂里浪费时间。” 梅城主的最后这句显然说的是温今年。 得到批评的温今年顿时后悔不已,想着是师父费了好大力气才求得梅城主教授他们画幅行阵,这么难得的机会,自己怎么就能这般不珍惜呢? 温今年正自责不已,这时,已经被说红了眼的小少爷突然站了起来,向梅城主认错道:“是我错了,爹爹。我不该干扰师弟让他无法专心学习。日后我定当会改。” 就在小少爷保证的同时,温今年也暗下决心,决定要好好修行这门课程,不能让师父失望,也不能给十二峰丢脸。 第55章 除夕夜大师姐性格突变 敲打了一番堂下的学子们后,梅城主终于进入正题,开始讲解着阵法的起源和形式。 “……说到画符起阵,最重要就两点,一是要快,二是要稳。快这一途只能依赖于日常练习,熟能生巧;至于稳嘛,就要看个人心性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梅城主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参悟的诀窍全都一股脑的教授了出去。尽管他倾囊相授,但实际上每个人的资质各不相同,所能学会的也就只有一部分而已。 比如徐朗和守晴,他俩默契十足又攻击力强,适合他们的就是捕捉类的阵法;再比如小少爷,他身形灵敏擅长近身,适合的就是隐身类的符箓;温今年倒没什么特别突出的,什么都学了一点,又什么都不精通。风絮也是这般,只不过他是灵兽,并不需要学这些,只需要了解下内容就可以。唯一能全部学会的只有常海楼一个,他虽然没有灵气画不出有用的法阵和符箓,但不可否认的是所有在课堂上出现过的阵法常海楼都烂熟于心,显然是用心记下的。 因着这一遭故事,温今年对常海楼也渐渐起了佩服之心,逐渐有意无意的和他接触了起来,久而久之,竟也成了难得的朋友。 小少爷和常海楼的关系在温今年的运作下逐渐破冰,甚至在临出发时他还感叹着:“若是常海楼能随大伙儿一同回山上学艺多好。” 常海楼笑笑谢过他的好意,又说到:“鸑鷟还在这儿呢,我守着她,哪儿也不去。”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踩着秋风的尾巴赶回了十二峰。 刚启程时,徐朗和守晴还是和他们一同走的。没过多久,这两个就嫌他们走的太慢,自顾自的御剑回了山门。 乘着马车姗姗来迟的三人在山门前望着这条通天白玉阶嗟叹,祈愿道:“等下次回来我也要像两位师兄姐一样御剑凌空,那样的话,就不用再费劲爬这条老长老长的石阶。” 几个人一人一句的闲话着,不多时就走完了这条看起来长的吓人的白玉阶。 回山之后,这几人先去主峰处勾了名字,又到水榭中拜过大师姐,忙完了一大通后,才终于能卸下装束开始梳洗。 他们回来的时间已经接近年底,整个十二峰都红彤彤的,喜气洋洋的准备迎接新年。 修行之人虽远离尘世,但归根究底的都是从凡人中长出来的,自然免不了对春节的期盼。 梧桐峰上,闭关许久的狐尾君也终于出关。这回的他没再穿惯常的青衣,而且难得的穿上了红色道袍,正一脸温和的坐在上首陪几位弟子过节。 堂屋里,大师姐不知从哪掏出一张巨大的圆桌,嘱咐着所有人都坐下,然后依次分配着迎接新年的任务。 “既是春节,我们也过来凑个热闹。阿碧,你和守晴去将山道都扫一遍;阿枫,你和温今年洒扫庭院,屋后的水潭上的落叶也要清理一下。忻仪心细有条理,你和金如稚就负责打扫屋内器具;风絮个子高,你就负责挂灯笼和彩绸;小少爷负责贴桃符,剩下的时间就给风絮打打下手。” 指使完身边的弟子后,狐尾君以为,她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 谁知大师姐却没这个心思,反而自顾自的走进厨房,一个人热火朝天的开始揉面备菜。 大师姐罕见的没来骚扰狐尾君,倒叫狐尾君忍不住心生好奇。 “他这是转性了?”狐尾君暗自揣测,“还是说在预备别的?” 被人惦记着的大师姐可真没什么坏心思,反而老老实实的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直忙到了其他人都回来以后才终于舍得从厨房中露面。 大师姐叫几个弟子将自己张罗了几个时辰的酒菜摆在桌上,又发号施令将屋内所有人都安排坐下。 落座在大师姐旁边的狐尾君有些别扭,刚要行动,大师姐又起身来将阿枫插进这个位置,然后转身坐在了金如稚和忻仪的旁边。 “在座的诸位来自五湖四海,按照各地的口味,我大致粗略的做了几道菜。我个人偏好大泽的口味,这回就暂时抛弃狐尾君,和你们两个挤在一起。” 大师姐的这句话像是闲谈,又像是给突然换座这个行为有了交代。狐尾君闻言安心坐下,率先端起酒杯说起了祝酒词。 饭桌上的氛围十分热闹,一群已经相熟了的弟子们又笑又闹,就连狐尾君都比平时活泼了几分。 喝完一茬酒,时间已经接近子时。大师姐哄着众人出去放鞭炮,自己则又钻进厨房里准备包饺子。 坠在队尾的温今年瞧见了大师姐的动作,他的心里觉得怀疑,“按理来说,这正是师父纠缠狐尾君的好时机,怎么今日突然转了性?”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温今年悄悄跟进了厨房,一进门,就发现大师姐正满脸痛苦,倚在灶台旁不动。 第56章 大师姐密会夜游神 温今年快步冲了上去,扶着她的手焦急的询问着:“师父,您怎么了?” 大师姐就着他的手缓了一会儿,有些疲惫的说:“无事,约摸是有些累了,休息一晚上就好。” 温今年还不放心,大师姐又交代道:“吃完饭我就回去休息,你帮我看着火,我把这些饺子煮上。” 梧桐峰上十来口人,光饺子都备了四五种。 等外面那群放完烟花回来以后,热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了。 “快去洗手,洗完了过来吃饺子。” 大师姐招呼着众人赶快行动,言语中虽然是一样的轻快,但从她略低一度的语调中温今年能察觉到她还是有些难受。 “师父,您……” 大师姐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多言语。 温今年只好闭嘴,忧心忡忡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来,快来坐!”大师姐热情的张罗着布菜,一边分还一边介绍着:“这是酸菜的,这是莲藕的,你们可以吃自己习惯的,也可以互相分着尝一尝。”大师姐将最上面两份分到守晴和忻仪那边,这两人笑着谢过,转头又分给了旁边的徐朗和金如稚。“这是纯肉的,上面浇了红油,应该是合你的口味的。”大师姐又将这个红彤彤的饺子递到小少爷那边,最后,才将一碟荠菜馅的放到狐尾君面前。“冬日里荠菜难得,先让狐尾君尝尝鲜。”一旁的阿枫阿碧没什么意见,他们两个本就不吃什么东西,坐在席上也就是凑个热闹,自然不会跟狐尾君抢。 安排好了众人,剩下的,才是温今年的。 大师姐将一碟混合口味的饺子放到他面前,说道:“说来惭愧,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偏爱哪个口味。所以每样我都留了一些,你可以都尝尝。” 大师姐的这通安排既细心又熨贴,这一瞬间,温今年似乎看到了他体内藏着的那个温柔的灵魂。 用过晚饭,一群小的叽叽喳喳的围着火炉守岁。 狐尾君身体有恙,待了没多久就要回去休息。没想到大师姐竟比他更早,吃完晚饭就说自己累到了,先一步带着阿枫阿碧两个回去休息。 狐尾君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阿碧递了个眼神。 阿碧心领神会,冲他微微点头然后紧跟了上去。 梧桐水榭内,大师姐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山顶上到后半夜突然开始落雪,温今年想着外面的门还没关,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刚要关门,一阵凉风就顺着角落拐着弯钻了过来,冷的他直打哆嗦。 这一哆嗦倒叫他清醒了不少,连带着也开始思索起别的事情。 “梧桐水榭没有炭火,四周又都是水池,这么冷的天,师父会不会冷?” 想到这里,温今年就有些坐不住。他回房间披了件外袍,又和路过的小少爷交代了一句后就从库房捡了些木炭朝山顶走去。 已经困的迷糊的小少爷在他走远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趴着门喊了一句“凤凰属火,是不怕冷的!” 可惜温今年走的太快,早就听不见了。 空空荡荡的梧桐水榭温度低的吓人。 早在温今年踏入梧桐水榭的一瞬间,阿碧和阿枫就齐刷刷冒了出来,瞧见来的是他,他们二人也没多在意,又都各自分头消失在原地。 温今年可没心思考虑他们在干啥,他的心里只惦记着给师父送炭火这件事。 他从外面走到卧房,又从卧房找到树屋,不大的庭院被他翻了个遍却始终也没找到大师姐的踪迹。 他正疑惑着,阿枫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对他说道:“别找了,她去滴星崖了,不允许任何人去找。” 滴星崖,就是梧桐水榭背靠着的梧桐峰的峰顶。 飘了半宿的雪花越下越大,一片一片的,要将所有的活物都掩盖干净。 温今年不顾劝阻去了滴星崖。 滴星崖前,大师姐正盘腿坐着,对着虚空中说话。 温今年不敢打扰,准备悄悄的回去,就像他来时的那样。刚要离开,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这人影浮在半空,浑身金色,正是在万灵见过的“夜游神”的模样。 温今年又立马折返回去趴在地上,借着石头的掩映开始偷听。 坐在崖边的大师姐正和“夜游神”起了争执。温今年凑近一些准备听清楚一些,这时,“夜游神”突然揭下金光,露出了一张温今年非常熟悉的脸。 那是幻境中南柯的模样! “难道说,这才是真正的南柯?” 想到麒麟君若提及的南柯曾失去记忆又长不大的说法,温今年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随即,他又立马转变想法,因为对面的“夜游神”开口说话了。 “夜游神”率先出声,嘲讽大师姐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是你的执念,亦是你的弱点,你杀不死我,你只能杀死你自己。” 温今年被这个惊天大秘密吓住了,他连忙抬起双手捂住口鼻,生怕自己会因为惊慌露出声音。 大师姐并不回应,“夜游神”又继续凑近,说道:“你在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大师姐换了个姿势,终于出了声。 她不出声还好,一张嘴,对面的就看出她的心虚,于是进一步逼问道:“你害怕自己的谋划会被人发现,你害怕曾经做过的坏事会得不到谅解,你更怕的是所有人都讨厌你,抗拒你,就像你曾经的那样……” “你住口!”大师姐被逼到了死角,忍不住伸手抡出手中羽扇。 “夜游神”躲闪不及,被生生切下一条臂膀。 大师姐还要动手,“夜游神”急忙喊停,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说了成吗?” 大师姐这才放下羽扇,将其变成纸伞撑在手中。 “夜游神”识相的束手就擒,他的脚下出现圈金光,像雾一般一点点缠绕着将他拉入虚空。 就在金光即将吞没之时,“夜游神”又说了一句,“你杀我一次就等于自己去了半条性命,何必呢?何必呢?” “夜游神”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将这雪夜中的窸窣声都压了下去。 就在温今年准备趁机溜走之时,大师姐突然质问“谁在哪里?”然后身形一闪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57章 大年初一南柯登门 温今年偷听的行为被抓了个正着,他面色惊恐无可辩驳,只好垂着手在山道上站着,等待大师姐的处罚。 大师姐看清来人顿时就收敛了神色,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温柔的说:“冻坏了吧,想听就过来听,何必趴在这么冷的石头上。” 大师姐这话一出倒叫温今年迷茫不已,他在心里想:“难道我在师父眼中这般重要吗?就连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可以随便听?” 他正想着,一缕淡淡的金光悄无声息的顺着肌肤相触处缓缓上爬,随即没入了温今年的眉心。 等他再度清醒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万里迢迢赶过来的南柯看见梧桐水榭的外间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矮榻上睡了别人,顿时不高兴了,一张嘴撅的老高。 大师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大过年的……”南柯就立马恢复神色,又笑嘻嘻的围着大师姐要压岁钱。 还犯着迷糊的温今年被他的笑声闹醒,刚要起身,南柯又凑到面前,厚着脸皮问自己要压岁钱。 温今年是昨晚上临期决定上的山,身上连件多余的外袍都没有,上哪去给他找压岁钱。 正当他犹豫着怎么开口的同时,大师姐发话道:“他是我的徒弟,按理来说你是长辈,你给他发压岁钱才是正经。” 听见这话的南柯喜不自胜,忙搂了温今年一把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外甥!好外甥!我早就想要个小的带带了” 温今年被南柯这句“好外甥”叫的发懵,还没清醒,南柯又从手上剥下一个戒指塞进温今年的手中,说道:“这是我练的法器,有驱邪避瘴,静心清音之功效。你带着他便可保持神智清明,从此不惧任何幻境,” 这突如其来的重礼让温今年不敢去接,大师姐又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接下。 温今年恭敬谢过,又迅速收拾齐整,准备到大师姐面前磕头。 大师姐可受不住这种大礼,连忙避开不守,又让南柯从半路将他架起。 温今年的膝盖弯了一半又被强行伸直,他想了想又做了个深揖,算是补全了这个礼。 受完这一礼后,大师姐这才将温今年叫到身前,说道:“今日是初一,我该给你一份压岁钱。你在山上不缺吃穿,金银财宝与你也是无用。如此,就送你一些灵力吧。” 大师姐说完就向他眉心一点,然后,源源不断的热流就顺着他的额间流入,没多久,就充盈到四肢百骸。 温今年许久不曾拥有过这般丰沛的灵力,一时之间喜不自胜,连忙盘腿坐下调息。等他终于收理完体内的灵力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 在一旁打磕碎的南柯被温今年的动作陡然惊醒,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姐姐给你留了饺子,要你趁热吃。” 刚说完,他才意识到,早饭时就拿过来的那份饺子早就凉透了。 温今年拿起那份已经冻成一坨的早饭,笑了笑,说道:“中午再回锅热一热,还能吃。” 南柯也对他这不浪费粮食的行为表示了赞赏。随后,他又似无意的问道:“你怎么睡到梧桐水榭来了呢?我姐姐可是向来不喜欢别人靠近的。” 这话一出,温今年哪里不知道他呷着醋呢,故意作怪道:“你也说了是不喜别人,我是徒弟,哪里算是别人呢?” “可是之前……”南柯一下着了急,险些说漏了嘴。不过好在他反应的快,趁着话出口前又及时拦住,转了个话头问道:“你不是住在山下的吗?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温今年心知他不会再多说,老实回答道:“昨天夜里突然降雪,我担忧师父这里缺少炭火会着凉,特意备了一筐细炭上来给师父用。” 刚说到这里,南柯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温今年侧目看了他一眼,南柯却又不笑了,一个劲儿的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温今年继续讲道:“师父他没收我的炭火,他说凤凰属火,是不怕冷的,叫我燃了陶盆自己用。我原本是要立马下山的,可师父又说这风雪太紧,路上又要冷一遭,不如在这先歇一晚。所以我就在这儿歇下了。” 听完了前因后果,南柯也不再言语,他已经知道温今年肯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因此才被凤凰施了术法改变了记忆。 两个人边走边聊到了山下,饭桌上,大师姐只坐了一下就离开了,说是要给南柯单独做点吃的。 温今年心疼自家师父赶忙去帮忙,半路上,又被南柯扯了回去。南柯说:“你让她去忙吧,一到过年她就难过,让她忙起来也是好事。” 温今年听的云里雾里,但南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坚持。又过了一会儿,大师姐才端着几盘新菜重新落座。她的脸上比昨天多了几分笑容,但隐约的,温今年觉得她并不是真心的快乐。 午饭的餐桌上多了一个南柯,现场的气氛又紧张又活泼。紧张的是,害怕南柯这个喜怒无常的妖王会随时出手;活泼的是,这妖王南柯生性烂漫,只需要坐在这里就能带出一片快活的气息。 大师姐坐在下首的南柯旁边,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嗔怪道:“吃你的,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上你的嘴,万一呛到了怎么办。” 这句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刚一说完,原本还在笑嘻嘻的南柯就突然偏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磕还一边捶着胸口,整张脸都呛得通红。 大师姐又无奈又想笑,递了杯茶水让他喝下,又忙不迭的给他顺气,嗔怪道:“看看你,早就提醒过了,还要作怪,自己难受了吧。” 南柯被大师姐说的不好意思,避开眼神不敢言语。 远处的温今年一脸艳羡的看着这姐俩的互动,一边看,还一边羡慕着:“要是我是南柯就好了,从没有人对我这般好过。” 他这般想着,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察觉到南柯将要抬头,他又立马将目光挪向他处,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小心思。 就在他转头的同时,一旁的狐尾君也终于控制住情绪从准备起身的动作恢复到坐定的姿态。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手掌却攥得很紧,就连他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也藏不住担忧的情绪。 温今年不经意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复杂极了。 第58章 温今年闲逛藏书阁 又过了几日,到了初五,南柯终于恋恋不舍的下了山。 南柯刚走,大师姐就罕见的露出了一丝疲态。没等温今年来的几关怀呢,就听见狐尾君又再次病倒的消息。 大师姐顾不上歇息片刻就马不停蹄的带着狐尾君进阵疗养。匆匆忙忙的,也顾不上给这几个弟子交代几句。 二师兄和三师姐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狐尾君他们刚走,这俩人就各自找各自的事情去做,一个去了天工峰去淬炼兵器,另一个则去了干戈峰找人交手。其他几个面面相觑,一脸迷茫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去。 忻仪和金如稚算是在十二峰长大的,他们两个,对十二峰各处都很熟悉。忻仪想了想,决定去百姝峰学习草药,金如稚不大待见平野阔,转头去了主峰处接委托。 他们几个各自都有了着落,剩下的三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凑成一堆商讨着该做什么去。 温今年建议去百姝峰继续学习,小少爷却不同意,他也嫌平野阔说话絮叨,听得他眼冒金星。 小少爷提议在家练习法术,再不济,琢磨一下阵法也行。温今年却不愿意,他说:“我这体质有问题,一练功就招天雷,练不得,练不得。阵法这方面我也没什么天赋,能画几张基础的黄符就行了,其他的不值当钻研。” 两个人谁也没说服谁,最后只能分道扬镳,各自干各自的去了。 温今年准备去百姝峰听课,走到半路又改了主意,扭头去了星落峰里的藏书阁。 星落峰人丁稀少,主修占卜推演,露面的机会不多。 “要我说,星落峰的那群人都是属兔子的,一看见人就着急忙慌的躲,跟兔子见了狼一样。” 自幼在十二峰混惯了的金如稚这般评价他们。 温今年在山上走了一圈,果不其然的,没碰到一个活人。 “藏书阁里总要留有活人的吧!”温今年这般想着,到了门口果不其然,终于见到一个活人。 温今年欣喜不已,凑上前去说明了来意,被他叫住的人这才明白他又干嘛,好心提醒道:“藏书阁内外都有阵法,并不需要真人看守。况且这藏书阁内的书籍只供翻阅不能外带,看守的意义也不大。若是前来看书或者是接了任务过来整理的只需在门口验一下腰牌就好,不需要特意想谁通报。” 温今年这才明白藏书阁的具体流程,连忙笑着向他致谢。 在门口的机关处验完腰牌,温今年顺着墙边的提示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虽然看着高耸,实际上,里面只有四层。 第一层最为空旷,除却四周的书架上放着一些功法典籍之外,中间的那一大片都是各种形状的桌子。这些桌子大小不一,都是各处淘汰下来的,放在此处给过来翻书的弟子们暂时歇息之用。 第二层的书架要密集的多,里面的内容琳琅满目,无论是锻造炼金还是稼穑耕种,在这里都能找到不同行业的内容。 温今年走马观花的逛了一圈,心想着:“难不成是害怕弟子们下山以后会吃不上饭,让大伙儿再多学一门儿生存的手艺?” 晃了一圈也没什么合心意的,温今年索性抬腿去了最为冷落的第三层。 第三层最为空旷,除了中间围成一圈的架子外,剩下的就只有凉飕飕的过堂风了。 温今年注意到这圈书架有一半都是空的,索性跳了过去,从最多的那组去看。 走到面前,温今年就看见那书架的侧面写着几个大字,凑近一瞧,上面写着:“天工峰弟子名录。” 原来并不是书籍。 温今年随手挑了一本抽出来翻来,只见上面写了一些生于何时何地,几时拜师,又从属于哪位门下之类的基本信息,再多的,就没有了。温今年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拜师的时间,是去年新入门的。 将手中的这本原样塞回去以后,温今年又从上面抽了一本出来,这一本倒写的丰富一些,除了这些基础信息以外,还包括了斩妖除祟、采集仙草等重要事迹,除了吃喝拉撒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外,从生到死的功绩全在上头了。 “原来是已经仙去师兄。”温今年恭敬的拜了拜,又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回了原地。 翻了两本,温今年突然好奇自己的会是怎样记载,于是左右一扫,停在了梧桐峰的前面。 梧桐峰生徒不多,温今年从下到上扫了一眼,又从上到下数了一遍,从徐朗到梅落川一个不落,唯独没有他的名字。 温今年一下就急了,忍不住出声道:“难道我不算梧桐峰的弟子吗?” 说完这句,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归第十峰了,还真不算是梧桐峰的弟子。 想到这里,温今年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头,又踱着步子去了第十峰。 第十峰的架子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有一本被术法隔绝看不清名字的册子。 温今年直觉那就是自己的名册。伸手去够,那册子却丝毫不动,像是被钉子钉上了,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 既然拿不出,那就是没到能看的时候。 温今年放弃了这个念头,又将目光转向了长老们的那一架。 关于长老们的记录都是单独存放的,存放的书架没有名字,光秃秃的,立着为数不多的一排书。 温今年过去依次看了一遍封皮,最右面的是掌门麒麟君,最左边的,就是狐尾君了。 数了一遍,温今年觉得奇怪,怎么两边都没有自家师父? 没等他疑惑完,又看见狐尾君旁空着一个位置,显然是故意留出来的。 温今年这下就平衡了。手指动了动,取下了关于狐尾君的那本。 第59章 温今年寻师受阻碍 “季余生,无字,号狐尾君,南郡万陵人士。幼时逢灾,父母具丧……” 开头的这些故事温今年在幻境里都曾见过,因此他的阅读速度不知觉间快了一些,希望能快点看到他好奇的东西。 “……全族老幼无一幸免。幸得一富家小公子搭救,而后同吃同住,相伴一载。后又路遇名门修士,惊其天资邀其入门。遂拜别小公子,赴往北境修行……” “原来狐尾君是被人偶遇发掘的,可他拜师的师门竟然是在北境,还真够远的。可若是在北境修行,又怎么会到了东边?” 温今年解开了一个疑惑,然后立马,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还想再往后看一些,这时,书却翻不动了。仿佛是被浆糊黏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翻不开后面一页。 温今年想着约摸是有些内容不能让人瞧见,索性将册子也放了回去,随后又溜溜达达的翻看起其他内容。 他原以为这些册子都是对外公开的,实际上,除了刚入门的没什么记录的弟子和已经仙去的前辈外,所有的信息都是加了禁制不许人随意翻看的。 温今年又翻了几本都没翻开,立马明白过来,说了一声“罪过罪过”,连忙离开了第三层。 下了第三层,他也没了再看书的心情,索性顺着楼梯一路往下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门口,温今年与一位兔子般的长老不期而遇。 这位长老生的有些白净,一双眼睛红红的,背对着不敢见人。 温今年觉得面对长老应当正面回话,所以起步绕道对面。谁知那长老刚和他碰面又慌得不行,忙不迭的又背过身子,一个劲儿的说:“这样就行,能听见的。” 温今年无奈的耸耸肩,询问长老叫他有什么事情交代。 那长老应该是不想跟他多待,嘴里的话迫不及待的就蹦了出来,“烦请给贵峰金如稚带个话,让她有时间来藏书阁顶楼坐坐。” 藏书阁顶楼,那是星落峰弟子们的修行之处。这种地方向来私密,正如梧桐峰半山的竹苑一样,向来是不许外人随意进出的。 温今年闻言心生诧异,想着“难道是不同的地方规矩不一样?” 不管这规矩一不一样,回到山上的温今年还是将原话带到。传完了这句他还又特意问了一嘴,那位长老究竟是谁? 金如稚想了一下,皱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星落峰的峰主林花落。” “林花落?怪凄冷的名字。” 金如稚最烦人咬文嚼字,毫不隐晦的翻了他一道白眼后又说道:“我可烦他了。他这个人看着文文弱弱,一张嘴就没有好话,而且好的不灵坏的灵,我们背地里都叫他乌鸦嘴。也是该我倒霉,那年在藏书阁疯跑撞到他手上。他说我没有修行的天分,若是一味强求就只能如架锅烧水一样,尽管已经烧到开始冒着泡泡,但终究烧不开这一锅水。 我一听这话哪能同意,当即挣脱撞了他几下。谁知这人有仇必报,当即又说‘你日后的路在我这里,早点来星落峰随我占卜才是正事。’” “所以,上次选武器的时候,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了算筹?” 温今年自以为明白了真相。 这话一出,倒叫金如稚迷茫了。她是个直肠子,任何事情在她腹中一过就没有了,是以她还要想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将回忆往前扒拉了几个月,金如稚恍然大悟,惊呼道:“难道你没发现那整座库房里只有算筹是金子做的!” “……”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意外而又合乎情理,像是金如稚能做出来的事。 聊到这里,话题又带歪了,温今年又随意问了一句自己和小少爷带回来的灵兽怎么样。 金如稚新鲜了两日后就将它丢给了忻仪,这猝不及防的被问到让她十分心虚,于是她岔开话题道:“大师姐和狐尾君已经进去半日了,往常都是一个时辰就出来了,是不是出咯什么事?” 听见这话的温今年果然没心情再想别的,脚步一转就往第十峰冲去,他走的太过焦急,完全没注意到金如稚那如释重负的表情。 第十峰的阵法里,大师姐正在给狐尾君梳理灵力。这是个细致活,完全不允许外界有一丝干扰。因此,大师姐在上山之前特意叫了阿枫和阿碧一同在镇外镇守。 领了差事的兄弟二人难得的和气。他们两个隔开数步,正一左一右的立在山道两边守阵。 见来的不是生人,他们原本已经提起的武器又立马放下,只是隔着十步外的距离喊话让温今年停下。 山上刚落完雪,走起路来咯吱咯吱的,将远处的喊话声都盖了下去。 虽然听不见,但温今年瞧见他口型在动,以为是叫自己赶紧过去,连忙提着下摆快跑了两步。 等他跑到面前,方才说话的阿枫脸都黑了,凶巴巴的道:“叫你停下还敢过来,耳朵聋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呕吼才要让他耳朵聋了。 温今年委屈巴巴,埋怨道:“隔那么远呢,风又大,自然听不清。再说了,若是不让过来,你招什么手?” 和师父混了一段时日,温今年的胆量明显大了许多,不仅不怕阿枫的冷脸,甚至还好回嘴呛声。 阿枫气的想要打他,这时,阿碧又将他拉住,隐晦的冲他摇了摇头。 温今年以为阿碧要替他出头,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却是:“你跟他废话作甚。”说罢,又飞起一脚将温今年踹下了山。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力道,就连降落的地点也是熟悉的树杈。 阿碧这一脚深得大师姐的真传,若是换个人都踹不了这么刚刚好。 再次被卡在树杈上的温今年万般沮丧。深冬里的山上没有毒蛇,是以他的行动并不受限,可是莫名挨了一脚的温今年就是不想动弹,整个人都倒挂着,盯着地上不多的草尖出神。 山上的天擦黑的快。天色刚暗,夜风就冷飕飕的来。 沉思够了的温今年利落的向上一翻准备下树。谁知他高估了自己身手,也低估了这上了冻的雪地的湿滑,刚一落地就脚下一滑,然后膝盖一软,在地上磕了个实诚的响头。 刚好忙完准备过来看他一眼的大师姐没料到迎面就是个大礼,立马上前将他拉起来,嗔怪道:“初一早上不是给过压岁钱了吗,你这小子不要太贪心。” 第60章 北原受灾求助支援 温今年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脚滑了,立马顺竿爬的撒娇道:“徒弟给师父磕头磕多少个都不够,祝师傅长命百岁事事顺心。” 大师姐闻言心情也好了一点,笑道:“我是天生地长,寿数上没有上限,你祝我长命百岁是咒我呢?” “长命百岁”这个词是温今年在外面听惯了的,情急之下就秃噜出来,在他说出口前倒真没仔细想过合不合适。 温今年想要改口道歉,大师姐又说道:“童言无忌,不甚要紧,无需紧张。你祝我事事顺心就很好,很合我的心意。” 师徒两个东一句西一句的一句闲聊,等到了竹苑的门口,大师姐突然站定,仔细的端详了他几眼。 温今年被他这眼神看的受不住,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连忙扶着大师姐到旁边坐下,然后半跪着给她捏手捶腿。 大师姐欣慰的笑了一下,又伸出指头点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开几寸。 温今年顺势就要推开,这时,大师姐却说:“别动。”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一股暖洋洋的灵气就顺着他的额间再次流入丹田里。 “师父,您这是?” 大师姐不让他说话,等到灵力输送完毕之后才叫他靠近一些,说道:“你们马上又要下山,这一次,我护不了你,只能给你点灵力傍身。” “师父,我不需要的,我有好好练剑,我自己可以的。”温今年急着争辩。 大师姐似乎累到没力气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语气轻柔而又疲倦的说:“你安心收着,一点灵力而已,对师父我来说还不值一提。” 温今年又絮叨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听从大师姐的安排乖乖的回去睡觉。 温今年刚要抬步,大师姐又从背后叫住了他。 温今年以为师父还有事情交代,立马噌蹭蹭又窜了回来,半蹲着身体准备将大师姐扶起来。大师姐却没搭手,反而伸向他的耳后取下了一片碎叶。 温今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师姐又开口了:“此去北原,比不得万灵城的自在,万事小心一些。若是碰上南柯,就叫他有空的时候带你去一趟月牙骨,就说是我说的。” 温今年满脑子都是在担忧大师姐的身体,就连他交代的事情也是草草记下,没往心里去。 就在温今年离开不久之后,坐在石块上的大师姐突然身形一软,悄无声息的栽进一旁厚厚的积雪之中。 到了半夜,睡了一觉醒来的温今年突然思绪清明,回味着傍晚时大师节对他交代的事情。 “师父说‘此去北原’,他既然开口了,那肯定就是要去的。只是不知北原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还叫南柯带我去月牙骨,月牙骨里有什么,是和我有什么关联的吗?” 大师姐没提供线索,温今年也想不明白,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翻腾了半个时辰,到了后半夜才又重新睡下。 翌日,刚刚用完早饭的众人还来不及出门就被主峰的弟子传信一起带了过去。 扇骨峰上,难得的人齐。 麒麟君带着各大峰头的长老们坐在上首,下面挤挤攘攘的也站着不少其他峰头的主力弟子。 温今年在前头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大师姐。 梧桐峰这群人来的最晚,等到他们入列以后,麒麟君才发话叫众人坐下,长话短说道:“诸位新年喜乐。昨日里我从北面接到的消息,说是北原又天灾降世,需要各处门派支援,我们十二峰居于仙道之首,又与北原常年交好,自当积极响应下山救世。 这是修真界的责任,也是诸位一次历练的好机会。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请诸位回去之后好好商议,愿意下山的尽快来主峰处登记名字,不能下山的也不要气馁,这种时候,山门内更需要用心留守......” 回到梧桐峰,师兄弟几个就开始商议着要去北原的人数。 许朗和守晴原本就是北原长大的,此次受灾的,亦有他的亲眷族人,因此下山救世自然毫不犹豫。 忻仪与金如稚上次因为修为不够没能下山。此次救世不拘修为,他们二人自然也积极报名,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小少爷是个爱闯荡的,他去哪里,风絮就跟去哪里。他们二人自然要落不下。 至于温今年,众人聊了半晌没见他说话,一扭头才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狐尾君身边去了。 狐尾君比过年时多了点人气,只是嘴唇还白的厉害,看样子还没恢复过来。 温今年瞅着狐尾君的这副模样,心里吃不准他是真病了,还是说在像之前听到的那样在装病骗灵力。 说到骗取灵力这事,温今年曾隐晦的提醒过大师姐两句。那时的大师姐却笑他多操心,反而安慰道:“我的灵力存取于天地之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会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温今年听到这话才终于安心,只是对于麒麟君于狐尾君联手做套这种不磊落的行径还是在心里颇有微词。 他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呢,身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说话的狐尾君只能先行开口,询问他到自己这边来有什么事要问。 虽然温今年改拜了凤凰,但实际上他还是在梧桐峰接受教诲,因此温今年也还叫着狐尾君一句‘师父’。 听到问话的温今年从思绪中抽回神志,想起了正事,提问道:“师父,大师姐去哪里了,怎么这最重要的场合都没见他露面。” 温今年问的有些着急,言语间倒像是逼问。 狐尾君海没来得及答话,一旁的阿碧倒先钻出来呵斥道:“你怎么跟师父讲话的?什么态度?” 温今年自知理亏,连忙道歉解释是自己太过着急才失了分寸。 狐尾君也没得1跟小辈计较的道理,摆摆手叫阿碧下去,解释道:“凤凰昨日受累替我疗养,回去时又贪凉吹了半夜的风,今早醒来就病了,烧的爬不起来。” 温今年闻言心急不已,立马就要跑到梧桐水榭前去伺候。这时,狐尾君又叫住了他,说道:“一早就请平野阔来看过,喝了服药已经睡下。他睡下前特意交代过,说是大过年的不好劳动大伙,只想安安心心的静养。更何况你们马上就要下山,还是专心准备为好。更何况有阿枫在山上照应呢,若是有吩咐,自会派人叫你上去。” 温今年这才放了心,刚一扭头,又看到小少爷挥着手叫他过去。 第61章 途经繁华人心浮动 狐尾君冲他点点头,说了声‘去吧’。 温今年顺势拜别,绕开其他人走到了小少爷旁边。 小少爷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问他北原去不去。 其实这个问题纯属多余。温今年的性子小少爷早就摸透了,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会去。 果不其然,温今年这边点了头,肯定道:“机会难得,自然要去。” 兄弟二人又嘀嘀咕咕了半晌才终于分头,临走前还互相提醒着要对方提前收拾好东西。 堂下的弟子们呼啦啦的来,又稀稀落落的结伴离去。 狐尾君看着这群年轻的弟子不胜唏嘘,感叹道:“老了,这世间就交给这群年轻人去折腾吧。” 狐尾君的这句话说的老气横秋,一句话,连带着也扎了刚刚进来的麒麟君的心。 麒麟君年岁最高,最是听不得‘老’这个字,笑骂道:“老的是你,我可还年轻着!” 这稚气的话一出让整个屋内都快活了几分,就连狐尾君都笑了起来,调侃道:“好好好,老的是我,你年轻着呢!” 兄弟二人又互相拉扯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说到正事。 麒麟君与狐尾君商议之事重大,重要到就连阿碧也被撵了出去。 麒麟君率先开口,发问道:“真的狠得下心?”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作为参与者的狐尾君却心知肚明,回应道:“阵法已经改好,灵力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就差个名头。” 所谓的名头他们二人早就算计好了。 麒麟君点点头表示明白,临走前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明知道她恨极了廿羽,真的要放出去刺激她? 狐尾君没说话,眼神里俱是坚定。 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两日,到了第三天,师兄弟几人背着行李一齐下了山。 狐尾君与其他几位长老都在长阶前送行,温今年扫了一眼,还是没看到大师姐。 “都三天了,怎么还没好?难道说病的很严重?” 离得最近的小少爷听见了温今年的嘀咕,安慰道:“大师姐法力高强,又是天生凤凰,风寒而已肯定损伤不到什么。说不定是有别的任务被绊住了,或着是早我们一步出门了呢?” 小少爷的这两个‘说不定’说的很有道理,温今年想着大师姐平日的做派也觉得很有可能,当即恢复了情绪,热热闹闹的随着前面的师兄姐们一起下山。 北原和东平隔着一个安平国,绕过去要花费的时日不短。更何况如今天寒地冻的,万里之上更御不得仙剑飞舟,因此十二峰戴的弟子们只能驾着马车装成普通人的打扮,封印了术法以后才得到平安国的借道准许。 安平国是修真界内为数不多的凡人聚集地,国界虽小但水草丰沛,是难得的富庶兴盛之地。 一路同行的小弟子们被这热闹的集市看花了眼,个个跃跃欲试的想要溜出队伍出去耍玩一圈。 收尾的昆山自然看得出他们的心思,只是他没声张,悄悄的驾马追上前头的紫荆,两个人碰头嘀咕了几句,再回头时,两个人的眼里都是坐等着看好戏的精光。 梧桐峰的几个就属忻仪最为机敏。他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敲打了金如稚两句后又将消息散给了温今年几人。 温今年和小少爷自然能领会到忻仪的好意,当即拱手谢过,说是自己会当心。 到了傍晚,分散在城内各个客栈里的带队弟子们一齐得了指令,各自寻了个借口出去,没在管这群小弟子们的出入自由。 没了管制,这群初出茅庐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立即来了精神,各自三五成群的商议着要结伴出游。 藏于高处的各位师兄们冷眼看着,再对眼时都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镇上来了一群无人看顾的半大孩子,最为关心的,自然是暗处的各种势力。 这群人不管心思如何,面上都是齐刷刷的笑意。 这群久居深山的少年们哪里知道人心隔肚皮,只知道来和他们搭话的人满脸笑意,自然而然的就以为他们是好人。 人群里,看透了真相的温今年想要冲出去提醒几句,但却被小少爷拉住了。小少爷冲他摇摇头,说道:“不吃个亏,它们是不会信的,反而会觉得你多管闲事。” 忻仪也点点头,附和道:“小少爷说的有理。更何况,这么多位师兄一起脱岗,很明显的是领头的师兄们要出手敲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免得坏了师兄们的好事。” 许朗和守晴是梧桐峰入门最早的,也是这一行人里战力最高的。 他们两个虽然年岁不大,但因为其法力高强,早早的,就被紫荆师姐他们拉过去带队了。 许朗性格桀骜,自是不愿意接下这种事,挤兑道:“这群傻孩子连你都打不过,带出来也只会添乱,管他们作甚。” 紫荆用眼神向守晴求救,守晴却低头不说话。 紫荆为难不已,还是昆山上来打着圆场,说道:“北原受灾严重,外有妖邪暴动,内有人祸添乱。若只派法力高强的,就算是成功灭了妖邪,一扭头,内里的百姓都被病死冻死了,那岂不是白费。这群弟子虽然法力不行,但治病救灾的总能当个助力。更何况了,中州和南郡都派了成百上千的弟子前来救世,若是十二峰只出几十个弟子,那不是让人嗤笑?” 昆山的一席话抚平了许朗的焦躁。这时,守晴突然开口,问道:“师兄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安排?” 守晴的开口为昆山提供了个好机会,于是他将叫过来的几位都拢在一起,交代起了下面的部署与安排。 从东平进入安平国,再到鸡鸣镇上,时节已经接近上元。 由于是第一次长途跋涉,一行人马都还不太适应,昆山让人传话下去吩咐各弟子好好休养,待到上元节后再启程出发。 得到消息的小弟子们表面上乖顺一片,背地里早就嘀嘀咕咕的准备在镇上疯玩几日。 第62章 星落峰的大作用 距离上元节还有整整两日,鸡鸣镇上已经张灯结彩的准备着迎接上元节。 上元节前几日灯火通明,哪怕外头天寒地冻的也挡不住商贩们出摊的热情。 一群毫无心眼的小少年们穿着普通的衣裳挤进人群,试图伪装成安平国普通少年的模样。只是他们百密一疏,不曾想过普通人家的孩子是配不起这么大块的赤金腰牌。 金灿灿的腰牌在少年们的衣摆中左右晃荡,直勾的盯梢的人心痒痒。 藏在高处的师兄们冷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等着这群傻小子们主动钻进人家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一夜过后,所有人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只是回来的多少人里落下了多少魂,这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厮混到半夜的小弟子们冷不丁的被昆山等人在门口堵个正着,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小片顿时鸦雀无声,个个垂着头盯着脚等待师兄们的批评。 昆山等人却没发火,只是叮嘱了一句“天寒地冻的,不要在外面忘了时辰。” 如蒙大赦的小弟们齐刷刷的回应,昆山这才摆摆手,放这群人回屋歇息。 第二人,人还是一个不落。但大部分都记住了昆山的警告,赶在天擦黑前就回来了。剩下的那些昆山也没批评,只是黑着脸罚他们站了一会,才又提醒他们要注意分寸。 受罚的弟子们有一半听了劝,但还有极个别的还抱着侥幸心理,压根没将师兄们的警告当回事。 到了上元节的傍晚,昆山等人各自将客栈里的小弟子们召集过来,嘱咐道:“上元节人多眼杂,最是容易生事端。若是想看热闹的,至少三人一组结伴出游。出游之时得记着时间,半个时辰后必需回客栈应名。若是过了时辰没回来的,届时必有重罚!” 昆山的语气说的凶狠,这罕见的严肃已经吓到了大多数的小弟子们。 眼见已经威吓到位,这时,紫荆又出来安抚,说道:“人心难测,昆山师兄也是怕你们遇上危险。你们出门前都到我这来领个焰火,若是遇上困难记得及时放出求援,万不可私下逞强。” 众弟子们顿时安心不已,准备出游的众人依次有序的去往紫荆那边去领焰火。 一段时间后,空空荡荡的客栈里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弟子。 紫荆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些弟子,上前问道:“你们是哪个峰头的弟子,上元节这般热闹,怎么不出去看看。” 那几个小弟子顿时老鼠见了猫一样,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躲在个子最高的那个师姐后面死活不敢答话。 那被推出来的师姐胆子也没大到哪儿去,还没张嘴眼圈就红红的,像是要被吓哭了。 从没遇见这种情况的紫荆整个人都傻了,喃喃道:“我有这么吓人的吗?怎么还吓哭了?” 对面的眼睛红的厉害,却一直没哭出来。 紫荆还要去问,这时,看不下去的金如稚突然冒了出来,挡在她们前面解围道:“这是星落峰的弟子,他们峰上祖传的兔子眼,看谁都红,跟你没关系。” 听到这话,紫荆才终于放心了一些,顺着金如稚的力道去了别处。 临走时,金如稚朝她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回房。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温今年忍不住嘀咕道:“他们这般怕生,去了北原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更何况,星落峰一脉主修卦象,法术一道之比武夫略胜一筹,为何不让她们守山,而是牵扯着他们去救灾救世呢?” 忻仪是几个人里面想的最多的,听到这话,他主动坐了过来反问道:“小师弟,你也说了是救灾救世,降妖除怪是我们的事,可救下来的人要怎样安顿呢?” “这.......” 不怪温今年犹豫,历来救灾就没有管后面事情的。只是北原这回灾情严重,作为上首的十二峰自然既要观前还要观后,思虑了一圈还是把星落峰的人也支了出去。 温今年没想明白,追问道:“就算是帮忙安置,这些师姐师兄们也就二十来个,能起到什么大作用。” 忻仪笑而不语,喝了口茶才又说道:“那是你想岔了。师弟不妨想想,他们擅长的是什么?而受灾后的百姓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擅长卜卦?需要衣食?可这两样无论如何也搭不上关系。” 忻仪劝他稍安勿躁,又说道:“有句话你说错了。衣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着的希望。试想一下:你是北原的一个普通百姓,再漫长的天灾中挨饿受冻,忍饥挨饿了半个冬天,整日节衣缩食的等着春天。新年将至,外面的气温慢慢回升了一些,当你以为终于要回暖之时,外面的妖邪又趁机打了进来,四处掠夺着活人充饥。你背井离乡的往城中逃窜,又在修士的庇佑下侥幸活了下来。可冬日漫长,无处躲避。家有余粮的各家门户开始闭门不出,掰着指头算也算不出来春天还有多远。这个时候,有人熬不住了,在一日又一日的绝望中死去。还活着的人人心惶惶,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熬不到春天。更有些吓怕了的人开始起歪心思,一个跟着一个的干起了背地里的勾当,生怕自己良善一些就会活不到最后。各种性格的人都在着白茫茫的世界里绝望着,在这种绝望而又混乱的时候,若是没有希望你觉得最后会怎样?” “自然是会有大乱!”温今年被他说的一下子就明白了。 忻仪又说道:“这种时候就需要星落峰的人出手了。他们擅长卜卦问世,虽然在山门内不声不响,但在外面,少不得要夸一句半仙。有了半仙坐镇,无论是大事小情就都有了个询问的方向。只要有活着的希望,百姓才能真正安顿下来重新生活。” 温今年还在桌前听着忻仪的讲述,越听,越觉得很有道理。正当他二人聊得欢畅的同时,大街上,等着收网的师兄们却栽了个大跟头。 第6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炷香前,昆山几个打了手势安排几位领头的师兄们原地分开,各自到自己蹲好的地点就位,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行动的迅速而又隐秘,因此这群欢欢喜喜出去玩耍的小弟子们全都一无所知,只是乐呵呵的结着伴出去看花灯。 他们计划的很周全,可在周全的计划也防不住意外突发。 昆山和紫荆早在前几日的蹲点时就发现了两路人马,一路人手黑,靠着身手灵活在人群里流窜,他们流窜的速度很快,目的也很明确,碰到粗心大意的就碰撞两下,趁着别人慌乱之时顺手牵羊,悄无声息的盗取财物。还有一伙是心黑,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拦路恐吓,若是胆子小身子弱,自然会被他们的疾言厉色吓破了胆,乖乖的扒了外袍和财物上交。若是碰到艺高人胆大的,他们就见风使舵跪地求饶,哪怕不得手,也不至于会折在里面。这两拨人都是混迹于鸡鸣镇的老江湖,拿这些招数对付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们那真是一抓一个准。 失了财物的小弟子们期期艾艾,垂头丧气的挪着步子,蹭着门沿不敢往里走。若只是丢了金银也就算了,糟糕的是他们随身的金牌也不知何时丢了。这随身的金牌可是他们修士身份的象征,出门在外的,可是比佩剑还要重要。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丢了这么多,等到师兄师姐们回来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遭到小偷的这群垂头丧气的和与反制劫匪的这群喜气洋洋的正好迎面相撞。两方人马一碰面,就有平日交好的人互相碰头,询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垂头丧气的这些丢了颜面,但金牌的重要性远比脸面值钱。于是他们犹豫再三,吞吞吐吐的还是说出了事情。 刚刚惩治琬劫匪的少年们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呼喊着就要去抓那群小偷。然而呼喊声还没出门口就被赶回来的紫荆等人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紫荆脸色黑的厉害,呵斥道:“几位少侠能反制贼人,逼得他们跪地求饶真是风光得很呐!” 紫荆的这个开头语气很是不妙。原本还振臂高呼的几个立马缩回了气焰,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低垂着头。 外面的动静实在过于响亮,一直在屋内闲谈的温今年也不由得起了好奇心挪步走了出去。 院子里,紫荆还在劈头盖脸的骂人。 温今年诧异向来温和的紫荆怎生这般严厉,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这群小弟子们路上遇见劫匪又反制了他们,然后扒了劫匪的外袍在街巷游行的事。 小弟子们的行为算是少年冲动,但作为带队弟子的紫荆却不得不考虑更多。 待温今年走近了一些,听见前头的紫荆还在呵斥:“......安平国本就与世隔绝,不与修真界有瓜葛,这时神君钦定的,也是四大宗门联手维护的地方。他们能放我们借道已是不易,我们本该低调行路不生是非,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聚众伤人、当街游行,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你们也敢扒了衣服在雪地里拉着乱晃,要不是你蓝田师兄及时发现,你们是不是准备游到半夜?” 参与了这项活动的人这下全都抬不起头,紫荆却没放过他们,又嘲讽道:“几位少侠好威风啊!替天行道、惩恶扬善,风光的不得了吧!那几个蟊贼再有错处,也自该有东平国的官员惩治,和你们这群越俎代庖的有什么干系?昆山师兄现下已经前去交涉了,若是能顺路掩下这事最好,若是遮不住,你们这群人就自行回去到掌门面前请罪!” 紫荆的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原本平和的眉眼处也夹着浓浓的疲倦。 屋内,老实本分提前回来的大多数弟子都不约而同的缩在温今年的后面,生怕被外面的紫荆师姐看对了眼。 温今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安抚道:“你们没犯错,无需怕什么。紫荆师姐怕是要忙一段时间,你们先回房休息,若是无事轻易不要再出来。” 小弟子们顿时找到了主意,连声谢过温今年之后又排成串的迅速溜回了各自的房间。 等到身后的人都走了干净,温今年这才又将注意力转了回去。 门外的紫荆已经骂累了,指挥着身后的同门把犯事的几个看押住,其他的全被他一股脑轰进房间里反思。 一群小弟子们又都垂头丧气的往门里走,还有极个别的想说一说金牌丢失的事,又被旁边有眼色的人强行扯走。 等到门口空出来以后,温今年才从窗口的凳子上跳下来准备问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他刚有动作,窗外,几只硕大的凤凰突然腾空而起,炸成了满天繁星。 上元节里放烟火也是旧例。鸡鸣镇的百姓们只是看个稀奇,惊叹几句哪家富户这么大手笔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开了,只有十二峰的这群人能意识到这是自家的弟子遇上麻烦了。 温今年同紫荆一道抬头数着方位,一共有四只凤凰,同时分散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紫荆顿时脸色难看,秀气的眉峰拧成一团,低语着:“怎么回事?凌霄他们不是已经去接人了吗?” 她没说完,温今年就跳到身边,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但事不宜迟,我们师兄弟几个分头去找。” 经温今年已提醒,紫荆这才想起来客栈里面还有十二峰的几个好手。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十二峰的几个早就闻声露了面,只是或依或站的,等着紫荆发话。 紫荆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圈,吩咐道:“东城城高户深,许朗和守晴你俩轻功好就去东面;西市地形复杂,说不定会遇上埋伏,梅落川和风絮你俩去;北面地势开阔,只需要守住城门就行,金如稚带着忻仪守门;南面我还不曾去过,不明白里面是什么情况,温今年和我分头去谈,若有结果及时传递。” 几个人迅速点头,顺着焰火的方向分头行动。 第64章 上元夜鸡鸣镇搜捕 温今年二人所去的南面,真叫一个鱼龙混杂。 南面距离东郡只有一步之遥,是来往商人落脚聚集之地。安平国虽然禁止修仙,但来往走商却是不禁止的。 因为商人的流动性,南城的整个居住情况都十分复杂,一时半会的摸不清地址。 温今年与紫荆将南城整个都搜了一遍,要么是不见踪迹,要么就是痕迹混杂,辨不明方向。 一无所获的二人短暂的碰了个头,商量着还是和当地的官府通个气。 昆山的想法和紫荆一样,在路过官府时就已经说明了来意。 当地的官员还在休假,明里暗里的都不想管这件事。只是这么多人一下子在他管辖地内消失不见,要真闹起来保不齐乌纱帽都要丢。更何况了,这群人还不是普通的走商富户,而是有修为的仙人,若真是惹恼了他们,小命还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官老爷愁的头发都要掉了,面上却还勉强笑着,保证道:“诸位仙人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派人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当官的发了话,手下的也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连夜在镇上大肆搜寻。 原本还很祥和的上元夜被这突如其来的搜捕动作闹的人心惶惶,大小门户都门窗紧闭,哪怕接受完盘问后也不敢出门走动。 昆山和紫荆本意不想闹这么大,可动静已经闹出来了,再阻拦也意义不大,索性她们将计就计,正大光明的掺和到搜寻的这件事情来。 忙忙碌碌的搜寻了三日,官老爷一无所获。这三日里他不可谓之不尽心,不仅四处加派人手,就连城中的乞丐流氓都被他筛了一遍,却死活的找不到线索。 官老爷愁的头发都要掉了,生怕这群人一个不乐意就会暴起伤人。 相对于官老爷这边的惆怅,另一边的昆山等人倒是冷静不少。 昆山冷静分析道:“我们这群人再加上官府里的衙役,几乎将整个鸡鸣镇都翻了一遍,但自始自终的都找不出线索。但凡有活动的痕迹就绝不可能没有线索。” 温今年等人注目倾听,等待着昆山的下文。 昆山又继续分析道:“如此来说,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他们在上元节的当晚就已经离开此地。不过那天我们追出去极快,这种可能性不大。还有一种,就是他们被藏了起来,幕后之人准备等我们都离开以后再有所行动。” 一群人商议过后准备兵分三路行动,紫荆师姐为人稳重,负责带队离开,带领客栈里的大部分弟子继续前往北原行动。蓝田等人负责回返,一则押送这群心思浮动不适合出去支援的弟子回山守法,二则也要将弟子丢失的消息送回山门。剩下的,就是梧桐峰的几个,他们几个半走半留,陪同昆山一同在鸡鸣镇暗中巡查。 梧桐峰的几个抓阄决定,徐朗,守晴还有温今年抓中了留,其他几个也抓中了走。 乍然失去同伴的温今年一副可怜相,眼巴巴的望着小少爷他们想要跟上。小少爷看着觉得可怜,跟他商议道:“要不跟昆山师兄商量一下,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不如跟我们一起走了。” 温今年可怜归可怜,但心底里更想留下来找人。于是他拒绝了,对小少爷说道:“能留下来也是我的机会,只是你们都不在,我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罢了。” 小少爷闻言看了看远处的徐朗,顿时明白了温今年的处境,安慰道:“徐大少爷我也招架不住,你自求多福!实在不行你就向三师姐求助。三师姐虽然面前清冷,但心底是热的。” 小少爷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了一番,温今年也不想让他太过担忧,认真记下了这件事。他还想再说两句,前面的风絮但不耐烦,吆喝一声催动马车,临走时还没忘记向温今年投来一抹看好戏的笑。 这个风絮,心眼比针尖还要小! 温今年骂骂咧咧的腹诽了一通,紧接着又回头去找昆山打听情况。 温今年与昆山全是旧相识,虽然进山以后一直见不上面,但多多少少的还有几分往日的交情。 昆山正在和徐朗二人聊着这件事,见温今年进来也没停下,招呼了一声就安排起任务。 “……弟子们失踪一事十有八九与本地的大户脱不了干系。这几日官府虽然帮忙搜了一遍,但搜的大多数百姓,高门大户的他们可不敢动。普通百姓面对修真之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所畏惧,哪怕有一两个起了歹心的也做不出一口气撸走十七人的这种大手笔。所以这事,只能是地方豪强做出的行径。 安平国虽然禁止修行,但富贵人家少不了想方设法要延续寿命的,对他们来说,这些没有戒心的小弟子们就是最好下手的对象。若他们只是贪图法宝还好,若是像夜游门那种要割肉放血来饲养灵体的,那就麻烦大了!” 温今年是唯一一个接近过夜游门的人,自然明白昆山话里的严重性。听到这里,温今年突然问道:“这事儿,会不会和夜游门有关系?” 昆山话说一半突然被打断,想要继续说又接不上话头,皱眉思索了一下认真道:“虽是猜测,但不是没有可能。临走前师父特意交代过,说是廿羽从祁山逃出来了,而他被捕之前正好就是夜游门的人。” 几个人闻言都开始面色沉重起来。昆山见状急忙开口,说道:“不管是不是夜游门的人,为今之计还是要谈清楚这些豪门大户的底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听……” 其他三人附耳过去,刚听了个开头,徐朗就突然暴起,拍桌子道:“我不同意!我早就不做什么大少爷了,昆山你不能坑我。” 昆山被徐朗这一通吼的耳鸣,看了看徐朗,又看了看守晴。他明白,徐朗介意的并不是假扮大家少爷混进纨绔堆里打听消息的事,他害怕的是让守晴扮做侍女会不小受到委屈。 徐朗吼的脸红脖子粗却架不住守晴的一句:“我愿意的,更何况,我本来就是少爷您的奴隶。” 守晴这轻飘飘的一句将徐朗堵的哑火。徐朗一张脸又红又白,最后脸色青黑的甩袖离开。 第65章 徐朗守晴白日做戏 骤然听见这个秘密的温今年恨不得把眼睛塞上,然而现实却让他走不开半步,只能坐在原地在心里哀嚎。 “完喽完喽!徐朗这么记仇,听见他的秘密,我怕是死的很惨。这梧桐峰是个什么奇怪风水,招徒弟就收徒弟,还非得签一个带一个,收一个小少爷带着侍卫,再收一个大少爷还带着侍女。” 他正胡思乱想着,守晴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自己先行一步。 温今年这才回过神,认真听着昆山的安排。 其他两个都跑远了,剩下的,昆山捡着重要的事快速的说。 昆山说:“听闻温师弟擅长画符,你就负责潜入各处负责查找是否有密室存在。至于我,我幼时在此地混过,知道哪里可以打探到小道消息,我就负责探听一些市井传言。” 昆山的一通安排既迅速又合理,温今年当即领命,紧跟着守晴的方向出了客栈。 酒楼内,换了一身狐裘的徐大少爷脸色依旧臭的厉害。跟在他身后的守晴衣着朴素,正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实妆。 来往之人无不侧目多看了几眼,待到走远一点才放开声音嘀咕道:“这侍女个头儿真大,可太吓人了。” 听到这话的徐大少爷再一次忍不住拍桌子。邻桌有被吓一跳的想过来利落,但看到头头顶那价值连城的发冠以及他手边那吹毛断发的利刃后又及时缩了回去,假装自己没听见刚才的动静。 守晴倒不在意让人说些什么。她这副老僧入定魂游天外的模样更让徐朗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没有人来招惹他,他也不能平白无故的找事,只能气呼呼的将情绪塞在心里。 正窝心呢,旁边就有人瞌睡递了枕头。 鸡鸣镇富商瞿老爷打从一进门就开始盯着这一对儿奇怪的主仆了。尽管他们一坐一站,但很明显的瞿老爷能看出这两人的主心骨反而是站着的那位。 瞿老爷用眼神转了一圈寻了个借口上前寒暄。徐大少爷爱理不理的,却纵容着瞿老爷在面前坐下了。 瞿老爷隔着一个凳子坐在徐朗对面,瞅了瞅外面的天,提议道:“这天寒地冻的,不妨换个地方聊,瞧您身后的这位姑娘手都冻紫了。” 修真之人体质强硬,哪怕是封印了法力,这点寒意也是不怕了。为了做戏更真一些,守晴是刻意只穿了一件单衣,又在风口吹了半晌才达到这种又青又紫的效果。 徐朗闻言果然回头扫了一眼,表面上毫不在意,起身的速度却比谁都快。 守晴暗觉徐朗已经露了馅,悄悄的踢了他两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徐朗的眼里都是那双通红的手,哪里还管它漏没露馅,固执的要跟着瞿老爷走。 守晴奈何不了他,只能紧随着跟上。 瞿老爷带着徐朗走到一间暖阁,守晴刚要进,又被后一步窜出来的侍女们齐刷刷围住,笑着带她去了别处。 徐朗哪里肯依,这时瞿老爷又解释道:“隆冬时节还穿着单衣,这姑娘委实有些可怜了。” “你是要管到我头上吗?”徐大少爷语气凶狠,但已经抬起一半的屁股又放了回去,准备继续盛气凌人。 瞿老爷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辩解道:“是瞿某多管闲事,在此向您赔罪。” 瞿老爷放低姿态敬上一杯茶,徐大少爷却不接,只是一个劲儿的要求道:“把我的仆人还给我。” 瞿老爷仔细观察着徐朗的脸色,等到他真的动怒了才赶忙辩解,说道:“瞿某经商多年家财万贯,唯一缺憾的便是子嗣不丰,膝下唯有一个小女。” “我管你有几个儿子女儿。”徐大少爷语气不善。 瞿老爷也不挂脸,继续笑呵呵的继续将:“瞿某年过半百才得一个女儿,自然是如珠如宝的疼在心里的,不仅如此,这填了女儿以后,就对别人家的女儿有了爱屋及乌的心。方才一时情急多管闲事,求您看在我没有坏心的份上原谅一二。” 徐朗的火气被磨掉了几分,只是依旧不耐烦,直接问道,“你把她带哪儿去了?” 虽然这样问着,实际上徐朗心里明白,若不是守晴自愿跟着过去,依据她的身手来说就算是来八百个人也难将他带走。 瞿先生见他有所和缓,又接着说道:“瞿某对您二位并无恶意,只是见那姑娘穿的单薄,一时之间心生可怜,叫随行的婆子们给她换身暖和衣裳。” 许朗依旧态度冷硬,“我的人,需要你多手?” 瞿老爷又是一番赔罪,挤眉弄眼道:“是瞿某逾矩了。不妨这样,瞿某现在手中正有一桩一本万利的大生意,诚邀少爷您入伙,所得利润就当做瞿某得赔罪可好?” 一听这话,许朗的精神头一下子就回来了。他正愁着找不到线索,瞿老爷这一遭可真是瞌睡送了枕头。 许朗与瞿先生关着门开始密谋,一边聊还一边怪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样的生意。 隔着一间房的守晴装作羞涩的撵走了准备替他更衣的丫鬟们,慢条斯理的穿衣服的同时还不忘丈量着房屋的距离是否合理,内里会不会藏有夹层。 两个人虽然互相没有听过信号,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即使身处两地也能准确的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于是二人一明一暗,从主人和仆人两方面下手打探着近期城里的新鲜事情。相较于仆妇们的吞吞吐吐,瞿老爷这边倒是爽快的多。他开门见山的叫出了徐大少爷的身份,又交代了近期城里有人花重金聘请能人绑架过路弟子的行动,到了最后甚至还主动提供了可能藏人的一些地方的线索。 许大少爷对于他的主动总是有所防备,瞿老爷却苦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我唯一的女儿。” 许朗虽还在怀疑,但直觉事情耽搁不得,遂假装信了瞿老爷的说辞后又立马找守晴商议。 他们二人的这场大戏从白天唱到了夜晚,到了夜里,就该温今年出场了。 第66章 瞿家小姐告知线索 信心满满的温今年贴着一张隐身符悄无声息的溜进瞿家的宅院。刚一进门就被抓了个正着。 温今年无语问苍天,心里哀叹着哪怕让他头皮想破他也不能想到这么一个禁止修行的国度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后宅竟然埋着这么多捕灵网。 温今年一时大意踩了进去,人赃俱获的被滴溜到了一座花厅。 花厅内,人头攒动。一堆膀大腰圆的护卫们夹着一堆仆妇丫鬟,丫鬟中央又簇拥着一位身着白狐皮的孱弱小姐坐在上首。 那小姐身子不好,喝了两口凉风就开始咳嗽,直咳得她满面通红。 温今年羞的不敢抬头,以手捂脸坐在地上。 瞿小姐命人将绳网解开,身旁的丫鬟立即阻止道:“不可啊小姐,解了绳网人就跑了!” “他不会的。”瞿小姐说的很笃定,“去解开,其他人退下。” 丫鬟还要再劝,瞿小姐却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敲桌子。于是她不得不听话,派左右解开绳网后又吩咐人下去。传令时她还留了个心眼,嘱咐人留在院子周围,不能走的太远。 一屋子里人又呼啦啦的散开。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瞿小姐又对一旁的丫鬟说:“你也下去吧。” 丫鬟闻言就要急,劝阻的话还在嘴边又被小姐一眼瞪了回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委屈屈磨磨蹭蹭的往外走。走是走了,却没走远,而且趴在门外支起一只耳朵在听。 闲暇人都走了个干净,这时,小姐才终于出声对温今年说道:“温少侠,得罪了,请您上座。” 被叫到名字的温今年一脸错愕,满脸都是“你怎么会知晓我的身份的疑惑?” 瞿小姐笑了又笑,说道:“我自有我的手段。” 温今年闻言心里一惊,这时,瞿小姐又说道:“我既遣散了下人,对于少侠来说便没有恶意。” 温今年一听也是这个理,于是顺着话说道:“小姐不妨有话直说。” 瞿小姐也没见外,直截了当说道:“我知道温少侠找的人在哪里,也可以带你去那个地方,只是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今年不知道这话里是不是埋得有坑并不敢轻易应答。 这时,瞿小姐又嗤笑道:“难不成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温今年闻言一愣,暗想着自己一路搜查过来都一无所获,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但他面前却还不显,仿佛没听见这句威胁。 见他这样,瞿小姐又下了一记猛锤,“瞿家只是这镇上的中等门户,我们能买来的仙网,别人家也难保没有。” 这句话就说的很直白了。 温今年犹豫了片刻,屈服道:“只要不伤天害理,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姑娘但说无妨。” 瞿小姐又是一声嗤笑,知道温今年在防着自己。讥讽道:“我一个弱质女流,能有什么伤天害理的愿望?不过是一点私心罢了。” “小姐请说。” 温今年痛快答应了,那头儿的瞿小姐却又不愿意再说,只说了一句“这个条件暂且搁置,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再来找温少侠兑换诺言。” 温今年也来不及细想瞿小姐想要什么条件,顺着话头就问起了那群被撸的小弟子的行踪。 瞿小姐招呼他坐到一旁附耳过来,温声细语却又简洁快速的交代了具体的地址。 小弟子们被掳走这一桩事果然和夜游门有干系。 夜游门行踪隐秘,一切行动皆有信众接引,其隐秘程度就连四大宗门都探查不得,就更不要说是这连法术都没有的安平国了。 安平国内禁止修行,夜游门起初只是进来贩卖一些法器灵符之类。当官的人从中间赚取到足够的利润,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些事。可是到了后面卖着卖着,这件事就开始变了味。富商们不再满足于只能得到一些护身的灵符法器,而是有了进一步的欲望,那就是长生。 鸡鸣镇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富庶的大镇,但他占着一个最有利的地形位置,那就是离东郡的距离只有不到十里。 夜游门就像闻着腥味儿的猫一样,得了陇又望着蜀,一步一步的将自己能炼制灵体、让原本不能修仙的人洗精伐髓、寻道长生的消息透了进去,也正是因此,十二峰的弟子们才有了今日的这桩祸事。 理清了前因后果,下一步,就是要追问这些弟子被藏在什么地方。 瞿小姐也没隐瞒个,附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地方,然后又提醒道:“夜游门近期有一位大人物到访,据说实力非常强劲,你们千万当心。 温今年搞不明白瞿小姐为何要刻意提醒,这时,瞿小姐又补充道:“毕竟只有你们活着回来,才能会有人兑现承诺。若是不提醒一句,万一都折再里面了,那我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瞿小姐这话言之有理,温今年也没多想,利落的告辞以后迅速的离开了瞿府。 待到温今年离开以后,瞿小姐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座椅上,呼吸急促的呼唤着:“小翠,快来扶我......” 门外的小翠听到命令立马冲了进去,瞿小姐还在后怕道:“还好爹爹没算错,若来的是脾气差的那位,我此刻怕是早就没命了......” 温今年回去后准备将消息传达给另外几位。可除了昆山之外,另外两个竟不见踪影。就在他们二人思索着要不要分头行动时,换了一身厚实衣裳的守晴扶着喝的烂醉的许朗终于赶了回来。 四个人中醉倒了一个,十二峰这边的实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近期的传言,夜游门那边来的很可能是廿羽。昆山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几人回去歇息,等到第二日人齐了以后再做商议。 许朗的这一醉就醉了整整一夜。正是因为他醉酒的这一遭,十二峰的几个人错过了营救小弟子们戴的最佳时期。 第67章 南城密道通往庄园 待到翌日休整过后,十二峰的几人凑到一起,制定了一同行动的行动计划。 昆山在这四人中资历最深,对于廿羽的了解也要比其他几个妖多几分。 廿羽本体是食蜂鸟,是从兽族那边溜过来的大妖。 这只大妖出生的晚,刚好错过了辛申之乱。当时两族元气大伤,各自忙着关门闭户休养生息。是一段难得的太平时期。 这天下太平了,生性好动的这些就坐不住了。其中打头的就是这个廿羽。 廿羽本是普通的鸟,因为机缘入了罅隙谷,又因为其体型弱小,罅隙谷的凤凰们也没当回事,由着他在谷内修行。 凤凰天生灵鸟,又是百鸟之首,自是不会计较廿羽在一旁偷听偷学修行之事。也是它还有这个气运,廿羽凭着偷学来的一些知识竟然自行领悟并顺利化形了。 鸑鷟有心将廿羽收在麾下,只是那时刚好有事要出一趟远门。等她再回来时,廿羽已经不在谷内,而且溜进了人族境内成了一方大妖。 鸑鷟私下感叹过几句没有缘分后就抛诸脑后,再也没关注过它的动向,等到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廿羽已经和夜游门勾搭在一起,成了所谓夜游神的神使。 夜游神在凡人间吸取信徒,虽然生事,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是以修真界也没当回事。直到廿羽上位之后,才改变了夜游门的行事做派。 廿羽本体弱小,学成以后就难免的狂妄自大。他不满足于夜游门循序渐进的蚕食做派,带头大张旗鼓的半是胁迫半是威胁的逼迫着更多的人加入了夜游门。 夜游门在廿羽的指挥下迅速壮大,最鼎盛时信徒遍布,普通的修真门户都不敢轻易惹上他们。 廿羽的事业进展太快,顺利的让他几乎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几个字。 一次偶然的机会,廿羽惹到了十二峰的人。他不仅抢了人家的法器,就连随身的金牌都搜刮走了。 这个倒霉的弟子也是个气性大的,当即回了山门抱着大师姐的腿哭。 本就护犊子的大师姐哪里能忍,当即提着凤凰骨杀出山门,只用了一个来回,就将廿羽揍了个半死,要不是晚一步赶来的麒麟君求情,廿羽那浑身的毛都要被扒光了。 麒麟君代表十二峰对廿羽做了审判。因为他未曾犯过命案,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了镇压山下的刑罚。 大师姐对比还是不满,在廿羽被押走之前又强行拔了他的十二根尾羽,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尾羽融入了一把青色长剑里。 廿羽对比怀恨不已,但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暗自记下这笔,等到日后再图后续。 廿羽是在半年前万灵城大乱时趁机逃出来的。那时的几家各有各的急事,虽然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抽不出空来管他。重获自由的廿羽再次找上夜游门,互相商议着敲定了绑架的这件事。 快速的过完了一遍前情旧事,昆山提醒道:“廿羽此人睚眦必报且十分记仇,若是一个人不小心碰上了,一定要毫不犹豫的跑,等到人聚齐了以后再想办法捉拿。” 在座的几个都不是性格冲动的,纷纷应声表示明白了这事。 交代完了这些,昆山又将几人打探来的消息集中梳理了一遍,确认了消息正确性后,才又安排起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昆山的安排细致而又有条理。温今年听的连连点头,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走神。 “鸟类爱惜羽毛,师父它拔了人家最为重要的尾羽,这梁子可结的大了。方才昆山师兄说廿羽的尾羽被溶在一把青色的长剑里,我手上的这个正好是青剑,难不成就是这把?”温今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又摇摇头道:“怎么会这般巧。我们这几把剑是狐尾君统一拿出来的,应当只是最普通的长剑,我究竟在想什么美事。” 见有人开始分神,昆山立即清咳两下长话短说道:“温师弟带回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等到黄昏之时我们便开始行动。” 温今年没听到前面具体说了什么,但他不好意思开口再问。好在今夜是一起行动,他只要安心跟在后面就可以。 南城的排水沟里藏着一个密道。顺着密道里的臭气往走了十来米,就到了一个干燥的地道中。地道中里尘土不多,隔几步印着一些杂乱的脚印。从脚印的完整程度来看,不久前应该刚有人走过。 打头的昆山判断了一下脚印的走向,分析道:“这群人脚步和缓,看样子出口应该不远。” 果然,又往前走了数百步,就到了地道的出口。 地道的出口藏在河边的杂草里。 昆山用佩剑拨开了一丛杂草,让着后方的师弟妹们先行通过。 徐朗按住了想要第一个出去的守晴,挤在前头第一个钻了出去。 跟在后面的温今年被他这一动作吓了一大跳,以为外面是有什么风险,赶忙提前拔了半截佩剑。 湖边风平浪静,除了青草的沙沙声外,只有远处的一座庄子里漏出一星半点人声。 等等!这种远离田地又没有村庄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小院?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同一个肯定的消息:就是这里! 昆山率先打了个手势,师兄妹几人先后跳起,顺着树梢的尖头一路掠进了庄园里。 庄园内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一群汉子们正挤在一起用饭。 尽管里面的人很多,可外面巡视的人却也丝毫不少,来来往往的,十分警惕的盯着外围的风吹草动。 昆山原计划悄悄潜入,转了一圈发现四处都没有漏洞,思忖了一刻,说道:“看样子不得不打草惊蛇了,师弟师妹们,你们准备好和他们硬碰硬了吗?” 身后的几人都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看着他。昆山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打着哈哈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入戏,你们就当没听见。虽然在这儿被封印了法力,但光凭武力和体质来说,我们也是远超常人的,要说硬,他们可真算不上。” 昆山一旦紧张就会有啰哩巴嗦的毛病。 徐朗被他啰嗦的头大,没好气的打断道:“再不进去天就亮了!” 昆山及时住嘴,然后一跃而起跳过围墙,提着长剑冲了进去。 第68章 营救计划扑了个空 温今年三人紧跟其后。 刚一落地,庄园里的壮汉们就互相叫嚷着提起手边的物件朝他们几人砸了过来。 昆山反应迅速,拖着手表的温今年及时扯开。另一边的守晴反应的也很快,但她顾忌着徐朗会被砸中,硬是上前两步扛下了这一击。 重物落地的声音发出沉闷的一声,光从这声音来听,就知道守晴挨的这一下有多疼。 徐大少爷听的脸又黑了,想要上前呵斥她多管闲事,又怕自己出言会伤了他的心,只能把怒气憋在怀里,转头朝着这群围攻的壮汉发泄。 徐朗身形魁梧,又使得一手好剑,不过三两下就将这群人打倒了一片。徐朗心里这股邪火就打越旺盛,刚开始还急着收手,越到后面下手越重,要不是昆山及时拦着,险些伤了人性命。 被及时拦住的徐朗也不由得一身冷汗,冷静了片刻后又自动落到后面,接替了温今年这个防守的位置。 对面的那群壮汉被他们打的不停退缩,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慌乱的脸上俱是坚定神色。 温今年越看越觉得怪异,不明白这群人是拿了什么样的好处敢这么顽强的面对修行之人。等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这群人虽然面有惧色,但退缩时颇有节奏,像是故意在将他们往某个地方去引。 与此同时的昆山也注意到这边,一边忙着敲晕前来进攻的壮汉,另一边还悄悄示意温今年早做准备。 温今年和昆山的默契只有一点点。但恰好就是这一点点默契,温今年顿时心领神会,悄悄的捏出几张火符攥在手心。 一张大网从天而落。没有防备的许朗与守晴二人就这般被兜头网住。昆山倒是一直警惕着,怎奈这网覆盖的太广,就算他反应再快也逃不出去。 许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气愤不已。他本就打的憋屈,为了不伤及性命一路束手束脚,自认为已是很忍让了。谁知这群不识好歹的竟然还敢对他布置陷阱。徐大少爷越想越气,也顾不上昆山之前的劝告,当即拔出武器就要去砍。 砍了两刀,谁知竟没砍动。 徐大少爷顿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绳网,立即收手往守晴那边靠了过去,扭头询问昆山该怎么办。 昆山那边也砍了几下,发现没法砍断时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于是叫他们几个都汇聚过来,叫了一声‘温师弟,可以出手了。’ 温今年在他的示意中站了出来。外面那群人忌惮着他的动作开始持刀威胁。 温今年丝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用手拨开了脖子上的刀刃,又捻起一张黄符摊在手心。下一秒,黄符上窜起一簇凤凰火,如同见了风一样呼呼啦啦的迅速布满在绳网上。 外头持刀的人立即被吓退了几步,生怕这火势会烧到自己身上。 里面的那几个倒淡定的多。尽管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凤凰火,可出于对同门的信任,他们知道这火势绝对不会烧到他们身上。 凤凰火一触即燃,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这张来之不易又花费甚多的仙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烧了个干净。 现场围观的诸位纷纷面面相觑,惊恐之下竟不知道该干嘛。只有远处的一个机灵的反应迅速,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刻溜往后院准备前去报信。 熊熊的火苗在雪地里燃出一片水汽,蒸腾着模糊人的眼。 就在这一片不清晰中,眼尖的温今年及时察觉到那个报信人的动作,当即大喊一声就领头追了上去。 身后的几个其实还未看清,但温今年追的极快,这几个也毫不犹豫,快速从个人群中突围过后立马朝着温今年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雪地里倒腾着两条腿的凡人哪里比得过身轻如燕的修士,不过是几个呼吸,温今年就抓到了这个前去报信的人。 那人见自己没法走脱,只能朝着里面的那扇门喊道“十二峰的人来了!” 门内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叮叮咣咣的,不知是在转移还是在准备防御。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温今年也没心思再为难手中的汉子,伸手敲他一个手刀,然后飞起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门内烟尘弥漫。 温今年急忙后撤,等到烟尘散尽后,室内空空荡荡,只余一个没来得及盖上的地道口和几个被泼湿了的炭盆。 屋子里的烟尘就是炭火遇水扬起来的。 昆山等人随后而至,见到屋内陈设的一瞬间就立马发话道:“追!” 昆山头一个跳进地道,温今年紧跟其后。余下的许朗和守晴在门口守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他人会追上来以后才紧接着跳了进去,沿着地道的方向追到了白霜林。 白霜林距离鸡鸣镇只有几里的距离。虽然位置不远,但这里林高草深,是附近居民鲜少经过的地方。 白霜林里的积雪被前一晚上的风吹的又冷又硬,一脚下去湿滑不已,一不小心就容易摔个跟头。也正是这拜这份湿滑所赐,这片白茫茫的地上留下了许多杂乱的脚印,正好为这几个追踪的人指明了方向。 有了明确的方向,追踪一事就变得格外简单了。 温今年几人立即飞奔,顺着脚印的方向一路疾驰,终于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赶上了这一群人。 前来押送的人不少。温今年几个又花了一点时间来对付这些人。因为是在户外,温今年他们也不敢敲晕了他们,只是将他们撵在一起捆了起来,然后才开始搜寻小弟子们的下落。 体力最差的温今年守在原地看守,其他几个分头去追漏网之鱼。过了一会儿,漏网之鱼被抓回来不少,可偏偏的,十二峰的小弟子们却一个也没见到。 追了一路的徐大少爷再也压不住火气,提起一个管事打扮的人架在树上,用刀威胁着:“说,我们的人去哪了,不说实话就把你头打掉!” 那管事被他吓得双股打颤,立马求饶道:“仙师饶命!他们昨日都被神使大人带走了,具体在哪小的也不知。” 第69章 常海楼提供新线索 忙忙叨叨一个日夜,就这么扑了个空。 徐大少爷心有不甘,再次举起手里的人逼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那管事只是个小喽啰,自然答不出什么重要信息。只是一味的哭泣求饶,在这凌厉的寒风里,眼泪鼻涕冻成了一团。 眼见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昆山示意徐大少爷赶快放人。 徒劳无功的大少爷自是不肯放手,昆山也命令不动,只得转头向守晴求援。 另一边上,忙着侦查线索的守晴没看到昆山的表情,转身往远处走了一些。 昆山不由得长叹一气,望着温今年求救。 温今年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本身入门就晚,出门一趟还改拜了师父,正儿八经算起来,他和许朗的关系与昆山与许朗的关系也差不多。 温今年不由得耸肩,向他投递去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昆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在想,若是许朗杀性上来就先敲晕了他再说。 许朗虽然非常愤怒,但理智还是在的。 只见他又威胁了那个管事几句,见他实在回答不出就把人放了。只是这个放肯定没法轻拿轻放,免不了要交管事受点皮外伤。 原以为小命难保的管事竟然死里逃生,欣喜之下立即跪地叩谢,哪里还顾得上计较这点皮外伤。 好不容易的来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师兄弟几人急的在原地转圈圈,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当这几个人在雪地里一筹莫展之时,远处,一道等待许久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常某这里现有一条消息,不知诸位可否愿听?” 几人闻声齐齐回头,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下一秒,一个身披熊皮的单薄书生就踩着雪地冒了出来。 这书生行踪十分诡异,看似如常人一般闲散的行走,可每一步都离前一步有几人之远,这绝不是普通人能跨出来的步伐。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陌生人,昆山几个十分警惕,手中的武器也被动出鞘了几分。等到人走近一些,站在最后面的温今年突然按剑回鞘,松了口气道:“不用紧张,这人我认识。” 听见这话的其他几个将信将疑,手中的兵器虽然松了一些,但眼神里还藏着一丝防备。 温今年在那人距离不远时主动迎了上去,打了个招呼道:“常公子,好久不见。” 常公子,就是万灵城的常海楼。他收起灵符塞进袖中,客客气气的朝温今年回了一礼。 两方客套了一小下,紧接着,常海楼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常海楼说:“我比诸位早来了一些时日,因为生意上的关系恰好认识了一些当地有头有脸的人。这群人不知我的来历,以为我也是安平国内某处的富商,为了拉拢我,他们曾隐晦的向我透露了一些事情。因为他们说的含糊,起初我还听不明白,直到前几日听说十二峰有弟子丢失,这才千赶万赶的追了过来,准备将事情告知于诸位。” 温今年闻言大喜,上前一步攥着常海楼的手说道:“好兄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常海楼连连口称不敢,然后又抽回双手快速的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信息。 浮云县外,几个乔装过的修士低调的进了城。 虽然他们换了衣衫,脸上的面容也想办法做了掩饰,可是那股睥睨世间、超然物外的气质确是盖不住的。 守城的士兵们冻得冷飕飕的,揣着手不想动弹。等到温今年几个从城门处经过以后,身后的士兵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扛起方才靠在一旁的武器准备认真盘问下一个过路的人。 好巧不巧,常海楼就是下一个路过的倒霉鬼。 难得捡起责任心的守卫对常海楼盘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温今年几人折返回来寻他时他还在和守卫拉扯。 温今年想要上前解围,常海楼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温今年几个又不得不推开了一些在远处等。可尽管他们已经非常小心,却还是在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常海楼在守卫那里纠缠了好一会儿才被放过,一进城门,常海楼就说道:“方才那守卫言语多有试探,怕是神使那边已经得知了。” 温今年不知是在何处露了马脚,顿时有些惊慌的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常海楼一下被问住了,这时,徐大少爷突然出声:“知道了就知道了,一个廿羽而已,还不值得怕!” 徐大少爷这话说的有些过于嚣张。昆山有心劝阻一句,又看到旁边高了半个头的守晴,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 被看了一眼的守晴以为昆山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忙说道:“大少爷此话言之有理,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之前的盘算就但都实施不得,不如抓紧时间突袭。” 几个人在被风的墙根墙根快速商议了一遍,不多时就定下了突袭救人的新计划。 因着无法修行的缘故,常海楼自然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行动。思及至此,常海楼主动提议在外面接应。 温今年知道他安排的合理,临走之前还没忘记在他手腕上的手串里输送了一点灵气,交代道:“这里面的灵气够你用几百次了,若是遇见危险就赶紧用符逃命,千万别舍不得。” 常海楼没想到温今年会这般热心,被感动的心头一热,又故意强压下鼻头的酸楚,说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温今年这才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停地打着手势,示意他千万别忘。 待这几人都走远之后,多日不见的瞿老爷突然冒了出来,自来熟的对着常海楼打趣道:“这就心软了吗常公子?你的眼泪有些不值钱呢?” 常海楼原本还在酝酿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了干净,大方的说道:“逢场作戏,自然要认真一些。比不得瞿老爷老谋深算、步步为营。” 就在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互相攻击之时,温今年几人已经敲开了神使的大门。 第70章 廿羽怀恨一朝得势 廿羽府上门户打开,似乎早就等着门外的几个来访。 打头的昆山犹豫了一下,不知里面是不是陷阱。 他正犹豫着,紧随其后的徐大少爷发话道:“来都来了,难不成还要被一扇大开的门吓住?”然后伸手扒拉了一下,头一个冲过了廿羽的府宅。 守晴紧跟着进去,温今年拉了昆山一把,说道:“事到如今,是好是只能随机应变。” 昆山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如今他是队伍的负责人,自然要为其他人的安危多考虑一些,难免会有些多想。 昆山对温今年点点头,错后一步认领了断后的位置。 温今年也没跟他抢,急急忙忙的追着前头两人进了府中。 廿羽府上过往之人行色匆匆。 走在最前面的徐朗丝毫没有擅闯他人府上的难为情,顺手抓住一个人就问廿羽在哪里。 温今年被徐大少爷这一动作吓一大跳,那被他抓住的那个也没好到哪去,原地大跳了一下后才后怕的扶着心口,说道:“大人在正堂会客,您沿着这条路直走就能看见。” “多谢!”徐大少爷很有礼貌,那人连连摆手称“不必客气”,然后又忙不迭的干别的去了。 其他几个被这一遭弄的摸不着头脑,心想着“这是不是廿羽故意下的套?” 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万万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徐大少爷毫不犹豫,拔腿就往那人指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脚步极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到了正堂所在。 正堂内,廿羽正在会客。 瞧见远处有新客来到,廿羽吩咐随从赶快迎上,延请着几位新客在下当落了座。 徐朗他们是来闹事的,哪里是来做客的。 他刚要发火,又看到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公子。那公子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他坐下再说。 徐朗吃不准这公子是好是坏,正犹豫着,身后的温今年却又窜了出来,在他耳边低语道:“他是鸿鹄,我认得的,师兄先坐下再说。” 徐朗默不作声的打量了鸿鹄一眼,顺从的落了座。 上首处的廿羽向他微微颔首,随后,又继续着方才的话题。 对面的鸿鹄容貌艳丽,一头鸦发半披半落,更衬的眉眼妩媚。 不曾见过面的昆山几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被鸿鹄发现,又得了一个勾魂的笑。 昆山急忙回头,将目光移向他处来缓和情绪。 一旁的徐朗倒大方的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毫不避讳的从上至下的打量着。 鸿鹄早就习惯了这种冒犯的目光,也没在意,转头又忙着和廿羽商谈。 上首处,廿羽笑的欢畅,说道:“如今正主都来了,鸿鹄大人白操这个心了?” 鸿鹄不理他的话,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尽管要求是一样,目的可不同。我要这几个人,是为了我罅隙谷的名声,你既还认我这个首领,就当老实听话,乖乖的将人交出来。” 廿羽并不直接回应,反而转头说起了闲话,“想不到,当年顽劣任性的鸿鹄竟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真不愧是鸑鷟的骨肉。” 廿羽的话很有歧义,让鸿鹄忍不住拍了桌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对面的温今年几个可不想听到这种招祸的秘闻,纷纷别过头去假装没听见。 上首的廿羽眼见自己目的达到也没在多言,真情实意的道歉了一番,这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鸿鹄好不容易才消了气,逼问道:“你不要在这儿东拉西扯,我只问你,人,你放还是不放。” 廿羽停顿片刻,笑道:“自然是会放的。只是凡事都要有来有往,如此这般才算公平。” 温今年听出廿羽这是想要从鸿鹄这边讨要东西,只是依据他对鸿鹄的了解,这个要挟恐怕会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听见这话的鸿鹄瞬间暴怒,拍案而起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向我讨要东西?” 廿羽也不客气,回怼道:“我确是身份低微不假,比不得鸿鹄大人的灵鸟身份。只是人界曾有一句老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鸿鹄大人既在我的地盘,行事不妨客气些。” 鸿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讽刺道:“客气,你也配?” 鸿鹄这一而再而再三的高傲语气刺激到了廿羽,于是他再也绷不住神色,讥讽道:“配不配的,实力说了算。在这安平国的地界,可没有拿出身压人的道理。” 鸿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道:“你以为和我差的只是出身吗?” “那不然呢?”廿羽反唇相讥,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同时就立马发动陷阱将鸿鹄困进了机关里。 玄铁锻造的牢笼坚不可破,哪怕是世上最坚硬的刀兵也不能耐他分毫。 温今年见状想要帮忙,又被昆山拉了回去,提醒他“小心还有后手。” 几个人又静等了一会儿,廿羽却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只是专心的盯着笼子里的鸿鹄放话道:“这可不是灵气取之不竭的罅隙谷,鸿鹄大人也该学会低一低高贵的头颅。” 鸿鹄依旧冷笑,仿佛面前的牢笼并不存在一样,反倒出声威胁着:“廿羽,你怕不是忘了是谁替你求情才保住这条命。” 廿羽也不生气,笑道:“我自是记得鸑鷟大人的恩情。只是这与你又有何干呢?” 鸿鹄一下被他问住了,想要出声又被他强行打断。 “不过是仗着鸑鷟的偏爱,罅隙谷里的鸟兽们都让着你。如今到了这个无法施展术法的地方,你还高傲给谁看?” 鸿鹄气的脸色铁青,那头儿的廿羽继续乘胜追击,“不知鸿鹄大人是否听过一句俗语,叫做‘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我常听这句,对此深表怀疑,不妨大人替我试验一番,让我看看拔了毛的凤凰究竟如不如鸡。” “你想干什么?”温今年急的不行,再也顾不得昆山的劝阻就要挡在前面。 廿羽压根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手腕轻抬就是一道结界将他们困在里面。 温今年拼尽全力也冲不破这透明的结界,口中不由得问自己道:“安平国不让会封印法力吗,怎么他还使得出来?” 第71章 鸿鹄出手弟子得救 廿羽顶着温今年的目光一步步朝鸿鹄走近,一边走,一边活动着手指,说道:“罅隙谷与我有恩,你的命我先留着。但拔尾之仇不得不报。凤凰拔了我十二根尾羽,那就拿你的来换!” 说完,廿羽就要动手。 温今年急的不行,连忙向一旁的昆山等人求助。 作为最强战力的徐朗和守晴联手进攻却攻不破这屏障,只能遗憾的冲他摇头。 温今年满面焦急。 廿羽志在必得。 反观鸿鹄这边倒像没事儿人一样,沉得住气的很。 廿羽只当他在硬撑,嗤笑道:“事到临头还装模作样,真是只虚伪的小凤凰。” 眼见廿羽就要伸手,这时,鸿鹄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还在记恨小时候的事吗?” 鸿鹄幼时便是罅隙谷一霸,除了大人不敢惹外,其他的大小灵兽都被他揍了个遍。 廿羽被他戳中心事,一张脸涨得通红,反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虽然只说了一句,但在心里,廿羽旧账翻个不停,嘶吼道:“打我骂我就算了,最可恶的是,打完了竟然还不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遇到都是一脸冷漠,高傲的仿佛看一粒沙子一样。我也是早早化形的大妖,你凭什么看不见我?” 廿羽这边还在控诉,那头鸿鹄却突然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向他道了个歉,“我幼时顽劣,行事不计较后果,定是曾经伤害到你才使你这般意难平。我为我的糊涂行为感到羞愧。虽是幼时行径,但万万没有时过境迁便可作废的道理。我认这个错。要打要罚都可以,一切惩处悉听尊便。” 鸿鹄的这番话一出口,倒叫廿羽愣住了,犹豫了片刻后又强行撑着厉色,嘲讽道:“别以为你来这套我就会心软。你若真有悔过之心,就先划了你那张脸。” 此言一出,原本还很焦急的温今年一下就走了神,想着“难不成廿羽是出于嫉妒才抓的鸿鹄?” “好。”鸿鹄答应的干脆,抬手化爪就要往脸上划。 廿羽的反应比谁都要快,伸手一握钳住了鸿鹄的动作。可惜鸿鹄下手太快,尽管被阻拦了一下,但下颌处还是留了一道血痕。 “你……”廿羽说了一个字又顿住,听了半晌才松开手,恶狠狠的说道:“别以为你用苦肉计我就会心软,你的尾羽我今天拔定了。” 鸿鹄丝毫不惧,反问道:“是吗?我怎么不相信呢?” “你……” 廿羽再次语塞。 鸿鹄却还嫌刺激的不够,继续说道:“我划了这张脸,是为了向幼时的你赔罪。可没答应用尾羽来补偿。” 廿羽听出他语气转变立马开始警惕。 这时,鸿鹄又说:“想要拿我的尾羽,也得看你够不够格。” 温今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鸿鹄是怎样有底气在这种‘我为鱼肉’的状况下还能放狠话。 这时的徐朗突然想起来,冲着温今年喊了一句,“小师弟,试试用火。” 接收到徐朗的提醒,温今年立马掏出黄符点燃凤凰火。凤凰火无风自起,瞬间就烧成了一道火墙。 这面火墙很有分寸,即使烧的再快也绝不会碰到屏障之外的任何东西。 “这凤凰火可以啊,竟然连法术都能破!” 昆山欣喜出声。也正是他的这句无心之语,廿羽的心中开始犯嘀咕,“凤凰火竟然不受安平国结界的压制,鸿鹄也是凤凰,那他会不会……” 没等他想要,鸿鹄就伸手拉开了面前的铁栅栏。玄铁的牢笼被顺利拉出一个大洞,铁洞之大可以容许鸿鹄轻易进出。 “你怎么……”廿羽惊讶万分,又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的,没有任何术法可以逃过结界的压制。” 踏出牢笼的鸿鹄一步一步的朝着廿羽逼近,一边走,一边说道:“难不成你以为,凤凰一族只是因为生的漂亮才被称作天生灵鸟?” 眼见算计落空,再加上外围又有十二峰的四人虎视眈眈,廿羽倒是能屈能伸,主动提议道:“那几个小弟子我可以还给你们,作为交换,你得放我走。” 温今年及时来不及插话,鸿鹄抢先一步替他们答应了这个条件。 廿羽见好就收,引着几个人到了关押人质的地方,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之时快速的溜了。 这十七个小弟子们都吓得不轻,瞧见人来都急急惶惶的往一起挤,像一群仓惶的鸡苗。 昆山忧心他们受到伤害头一个跳了进去。一伸手抓起一条胳膊,果不其然,这些弟子们都被放过血。 “可恶的廿羽!” 昆山咬牙切齿的出声。 一回头,哪里还有廿羽的身影。 徐大少爷也气的不轻,刚想要转身追上去,又被守晴拦了下来。 守晴依旧神色平静,说道:“你打不过他,就算追上,也是白送他一个人质。” 徐大少爷原本不能忍别人说这种话的,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守晴。徐大少爷只得咬碎银牙往肚里吞,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句。 见他不再生事,鸿鹄又补充道:“廿羽虽然失了尾羽,但实力依旧不可小觑。坦白来说,方才我都是在硬撑着,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廿羽。” 鸿鹄的话一出,徐朗顿时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冲动的不是时候。 好在昆山及时解围,发话道:“廿羽早晚会被抓住的,现下紧要的,是要送这些弟子们回去养伤。” 昆山快速的安排了一番几个人的各自任务。几个人刚要出发,这时,等候已久的常海楼通过符纸传音过来,说是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 安平国没压制灵气,到普通的符纸还是能用的。 鸿鹄本就不待见常海楼这个人,一听他的声音就更加的烦,也没管后面有没有话,直接掐断了传音。 温今年早就料到鸿鹄会别扭,想了想劝说道:“想开点,他只是鸑鷟的追求者而已,你没必要这般敌视。” 鸿鹄可不会听这种话,反问道:“若他追求的是凤凰,你也能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吗?” 温今年一下没反应过来,接话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刚说完,他又想起来,鸿鹄口中的凤凰应该是指他的师父,立马又追了上去,争辩道:“我师父本相是雄性,怎么会被常海楼追求……” 第72章 温今年选错队伍 逃过一劫的小弟子们一见到昆山就松了心神,大起大落之下竟晕了好几个。 昆山顿时慌忙不已,连声催促着常海楼将马车快些往医馆那边赶。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为这些弟子们都把了一遍脉,末了,开了一张补气的方子,说道:“没什么大问题,他们也还年轻,养一段时日便好。” 昆山闻言这才放心,又急急忙忙的安排起回程的事情。 小弟子们需要静养,自然不能继续往北面赶路。可安平国也不是能放心休养的地方,昆山思忖再三还是决定送他们回山。 回山的事定下了,只是人选却犯了难。 梧桐峰的这几个本就是为了历练而来,若是因为这事儿就半道折返,怕是狐尾君那边过不去。 昆山思量再三,决定道:“我先送他们回去。徐师弟你们沿着大路一路往北,等我将他们送回山门后再来找你。” 温今年一行人追到边界才看到前面的大部队踪影。到了北原境内,只差一步就能赶上的徐大少爷突然转弯,朝着西北的方向偏离。 守晴左右看了两眼,也没多犹豫,当下也跟着徐朗走。 他俩的这一举动让温今年摸不着头脑,刚想要叫住,又被鸿鹄揪住后心。 鸿鹄指着前面正在翘首的修士说道:“那是徐家的人,徐大少爷正在躲他们,要是被你暴露了行踪,到时候他可饶不了你。” 温今年久惧徐大少爷的威名,当下赶紧闭了嘴,只是犹豫着该追着哪边走。 他正犹豫呢,鸿鹄倒率先开口,他说:“我跟徐家有些旧仇,得躲着些,你要不要跟我走?” “跟你?” 温今年虽然和鸿鹄没什么矛盾,但归根结底的也没什么深厚交情,他这突然的邀请倒让人生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鸿鹄又继续抛出条件,“我和南柯约好了在万仞山碰面,你不是要叫他一面的吗?” 温今年不知道鸿鹄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当下诧异不已。 鸿鹄可不管他心里怎么忌惮,叫他不说话,当下就抬腿往西面走。 身旁的人都走了个干净,徒留寒风在身旁打转。温今年被冷风吹的清醒,心想着鸿鹄很明显是在给自己下套,还是不要听他的为好。于是他挥了挥手,加快步伐追上了前头的队伍。 前面的队伍里熟面孔不多,除了星落峰的那几位外,其他的都是没见过的。 温今年诧异小少爷他们怎么不在,这时紫荆也迎了上来,解释道:“西面妖祸吃紧,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主力师兄弟们都被派出去支援了。” 温今年白跑一趟,内心懊悔不已。虽然想立马掉头追上,但实在人困马乏,不得不听从紫荆的安排进城休息。 一入北原境内,温今年就感觉肩上一空,仿佛之前压在肩背上的束缚一下就被抛开,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紫荆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没了压制,身体是不是舒服多了?” 温今年点点头,又忙不迭的活动活动手脚,感受着灵力在体内缓缓运转,原本还很疲乏的身体瞬时变得轻快无比。 温今年随着安排在城内歇息,刚进卧房,他的眼前又是一阵晕眩,温今年急忙将南柯送的戒指抓紧,试图用法器来抵抗幻境。 可不只是这法器的威力不显,还是这幻境的力量强大,尽管他有所准备,却依旧被幻境吸了进去。 幻境中,温今年依旧像被隔绝了一般,触碰不到任何实物。正当他打量着周遭的景象之时,不远处两个漆黑的墨点一点点的放大成人形。 山道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正绷着一张脸脚步坚定的往山上担柴。他背的柴草有些松散,一边走还一边掉,让跟在身后的老者不得不走一路捡一路。 背着柴草的少年边走边歇,走一会儿,就得等一会儿身后的人。 身后的老者也捡的满腹牢骚,可偏偏主动请缨去捆柴草的人是他,因此无论捡的多麻烦他也不好责怪自己,只能东拉西扯的怪罪其他。 温今年在附近听着这老头儿怪这怪那,一会儿说风太大,一会儿说路不平,反正能看见的东西都被他嗔怪了一圈,就是没怪到捆柴的绳索上。 前头的小少年再也听不下去,夺过老者手中的柴草放入柴堆,然后解开绳索重新扎了两圈。 重新捆扎过的柴草稳稳当当,再也没掉过一根碎屑。 老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只得到小少年一个无情的白眼。 “嘿,你这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尊师重道懂不懂?” 小少爷闻言又回头看了一眼,鄙视道:“不懂装懂的人不值得尊重。” “你个臭小子”,老者又骂了一句,小少年却没停,惹的身后的人紧跟着呼喊他的名,“季余生,你给我停下……” 听见这个称呼,温今年顿时就放心了不少。只是下一刻他又开始疑惑,心想着:“为何要给我看狐尾君的过往,我和他难不成真有什么不可言说关系?” 山中的冬日寂静一片,只余这老者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季余生在山中日复一日的,终于开始修行。 他的资质比老者想象中要好的太多,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老者就没什么能再教他的了。就在他决定下山向大宗送推荐信之时,灾祸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老者在初春里一去不归,山上的大弟子们都陆陆续续的出去寻找,无一例外的,都再也没回来过。 尽管这些师兄长们临走前都反复嘱托,告诉季余生千万不可出山门。可是出去那么多人都一去不回,季余生哪里还坐得住,当即背上包袱提着木剑,留下一封书信就出了山。 温今年只跟到山门处就眼前发黑,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