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恕系好了便从长着连理树的许愿坛上跳下来,凑到崔禧耳畔轻声道,“它一定会在这棵树上好好呆着,百年,千年,都不会掉。”
“少来。”
崔禧轻嗔一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到了雁回塔中。
“过来呀~追我呀。”
齐恕正要迈步,却看到远处似乎是高邑正急匆匆跑过来。
“怎么了?”
齐恕问道。
“事情搞砸了。”高邑低声说道,“那个三王子跑了。”
那头崔禧看着他们两人耳语,一双柳眉又垮下来,神色低落。
齐恕看了看高邑,又看看崔禧,吩咐说,“你们先四处找找。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可是......”
齐恕挥挥手赶人。高邑只得暂时离开。
“怎么了?”
崔禧自觉地从雁回塔中出来,柔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齐恕扬唇一笑,“他要喝酒,找不到陈庆了。大概是和瑶枝出去玩了吧。”
“哦。”崔禧这才将信将疑放下心,“那我们......”
“我们继续玩我们的。今天我们什么事也不管,我不是王爷,也不是大司马,只是你的丈夫。”
“......我们
还没成亲呢。”崔禧羞涩地低垂着头。
“哈哈。”齐恕走在前头,第一个进了雁回塔。
没想到塔中早有人在这里,见他们过来了,便匆匆捂紧了领口低头跑了出去。
齐恕与崔禧相识一眼,各自了然。
这雁回塔共有二十五层,起初崔禧还能领先,毕竟齐恕虽然腿伤早已养好,可运动时间久了也仍有些不适,至少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然而,崔禧只顾得上心中的欢喜,蹦蹦跳跳完全没有在意体力,没到十楼就没了力气,只得扶着墙一点点往上爬。
“哈哈。”齐恕宠溺地摇摇头,搂过崔禧的瑶枝把人扶着,“没想到,爬一回塔还得靠我这个瘸子来帮你。”
“呸,你才不是瘸子。”崔禧蹦起来捂住齐恕的嘴。
好不容易走走停停,两人终于赶在最后的余晖前爬上了雁回塔。
看来最顶层来过的人不少,塔顶供着的香炉都被摸得光滑的发光。
崔禧与齐恕两个人到面西的窗前站着,两人依偎在一起,一同望着西边一点点沉沦下去的夕阳在天边尽情挥舞着赤红的晚霞。
“真美。”崔禧有些感动,却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鼻头微酸,苦尽甘
来。
齐恕低头望了崔禧一眼。
夕阳把她额前鬅松的碎发染成了金色,金色的碎发又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崔禧的脸上,显得她整个人神圣中又带着一丝妖媚的蛊惑,微翘的红唇似乎也在对他笑,亟待采撷。
“要不,我们在这里成亲吧?”
“什么?”
崔禧显然是被齐恕的话吓了一跳,慌忙把目光从夕阳身上收回来,有些躲闪却又最终坚定地望着齐恕,语气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就在遂州城成亲。你觉得如何?”
“哦哦。”崔禧颔首,然后又忍俊不禁,红扑扑的脸上不知是晚霞还是本色。“我还以为你说......你说在这里呢。”
“嗯?”
齐恕略一沉思,也明白了崔禧的意思,便轻笑一声把人揽进怀中,“那我们也......”
“私定终身后花园~”崔禧抬头望着他,目光闪亮如星辰。
“好,那我们便私定终身。”齐恕笑道,“天地为证。”
“日月为鉴。”
崔禧深情的目光惹人沉沦,齐恕反而觉得有些心痛,抬手轻轻把崔禧额前的碎发拨开,柔声说,“你受苦了。”
“哈哈。哪有。”崔禧狡黠地眨眨眼,“
明明是你才对。不是去追逃跑的我,就是要救被抓走的我。我要是你呀,恐怕早就放手不管了,由‘她’自生自灭。”
“我可舍不得。”
两人在夕阳下的雁回塔搂在一起,夕阳则给他们留了个烫金的剪影后匆匆沉没。
而随着夕阳西下,日暮驱走白昼,夜晚取代了黄昏。遂州城张灯结彩的狂欢才算是正式开始。
外面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绚丽的一朵烟花便绽放在了墨蓝色的天空。
“哇。”
崔禧有些感动,这么长时间的颠簸,直到今天他们才仿佛重回人间,重见了人间的安乐。
崔禧牵着齐恕的手,默默在窗前站着,看塔下的遂州城万家灯火照彻,长街亮如白昼,越发觉得这种以前常见的平安与喜乐来着不易。
天上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绽开,盛时好几朵连成一片花海,绚烂的天幕铺盖在整个遂州城的上空。
“他们估计是把这辈子存的烟花都放了。”崔禧掩着嘴笑道 ,“不知道他们明天清醒了,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人活着,总要有那么一两次疯狂的时候。与其把它留给愤怒和悲伤,不如换一场狂欢。”
崔禧闻言抬头看他,齐恕目光里点
燃着炽热。
崔禧胸中的小鹿突突直跳。她目光稍稍躲闪了些,手也抬起来,挡在齐恕与她中间,随后却慢慢放松了身子,把手放下,眼睛也闭起来,安静却紧张地等待着那个时刻。
齐恕果然慢慢地收紧了搂住她纤细腰肢的手,继而覆唇而上。
月光下,烟花连成的花海仍旧璀璨而娇艳。雁回塔里的两人在如此背景下缱绻而眠。
整个遂州城疯狂了一夜。
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整条街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更夫都没有起床。
齐恕拥着崔禧,踏着满地鲜红的鞭炮的碎屑在晨曦中往回去。
崔禧忍不住又掩唇轻笑出声。
“怎么了?”齐恕问道。
“我在想,要是我今天穿的是红衣服就好了。”崔禧抬手指了指地上,眉眼含笑,“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成亲,那时候地上肯定也是这样,到处倒是红色?”
“不。”
齐恕摇摇头。
“嗯?”
“若我们两人成亲,我要普天同庆,而不只是这一条长街。”
“哈!就爱吹牛。”崔禧捶了他一下,两人嬉闹着往城中去。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一个人正偷偷地在墙边望着他们,眼中恨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