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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滨湖雪夜

    又是一个月后,下午四点多了,每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曾俊都要到车间转转。

    车间里,即使是白天,车间顶棚的无影灯也是全开,虽然已临近下班,但工人们依然忙碌着。灯光下,车间里机器轰鸣,金属的冷冽光泽在旋转的刀具下跳动,每一次切削都激起一串串火花,似是在黑夜中绽放的烟火。工人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头戴安全帽,都在熟练地操作着机器,或是检查着每一件刚刚诞生的零件。这身工作服,和曾经的附件厂的工作服是一样的,工人们说还是穿着原来式样、颜色的工作服舒心,干活带劲。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烧灼的味道,这是这里独有的气息,地面散落着一些碎屑,它们是机械加工的副产品,但很快就会被清扫。

    张立军手里拿着一叠图纸,巡视着车间,张北顺站在一台机器旁,一脸严肃地和一位操作员讲着什么。

    这是曾俊最熟悉的景象,在这样的环境里,曾俊才感到舒心。

    手机响了,曾俊拿起电话看看,尽管手机通讯录里没有这个名字,但曾俊知道是王莉打来的。

    铃响三声之后,曾俊接起电话,电话那边是急吼吼的叫声:“你怎么不接电话,你架子很大吗,我在西越河三桥的北头等你,你开车过来接我。”

    曾俊给苏蓉芳打个电话,说晚点回家,就不紧不慢走出来,发动汽车,开往西越河三桥。曾俊来到桥头,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穿着薄呢大衣,系着围巾,戴着口罩站在那里,一看就是王莉。

    王莉上了车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摘口罩,曾俊也没有问她,也不知道去哪里,那就顺着路走吧,拐了几次就来到了滨湖大道。

    昨夜,入冬的第一场雪就开始下了,停了一上午,下午又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在滨湖大道上留下了一层银白色的积雪,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着。滨湖大道两侧的树木,在雪的威力下低垂着枝条,好像再也无法挣扎着起身。树枝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霜,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只笼罩在白纱中的怪物。冬日的湖边,没有了象征生命力的花草与绿叶,全被大雪覆盖。路上,厚厚的白雪和还在飞舞的雪花,让路面显得异常光滑,曾俊只好慢慢开着车。

    天暗下来了,在滨湖路昏暗的空间里,没有热闹的商铺和热闹的人群,只有映入眼帘中灰白色的景象。寂静中隐约传来几声狗的叫声,回荡在暗夜的空气中,打破了恐惧和压迫感,随后便只有风在寒冬中划过的呜呜声

    找了一个空地,曾俊停下车,但没有熄火,开着空调。车窗外,寒冷的大雪在滨湖大道上打造出一幅肃杀而寒冷的画卷,一旦下雪封冻,阳南湖将会很长时间冰天雪地。有时,曾俊也想,在漆黑和冰冷覆盖的地方,也许更感到安宁和平和。

    曾俊沉默着,王莉摘下口罩,张口就来:“你怎么那么能啊,你这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项目,挂到我头上了,我稀罕你吗,你是哪路的神仙,你是哪根葱?你和我打招呼了吗,你和我商量了吗?”

    尽管曾俊叮嘱王诚,但在王莉的追问下,王诚还是一五一十说了,这点曾俊也明白,王诚肯定要和王莉说。

    曾俊没有说话,王莉继续说道:“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一头雾水,直到客人来的前一天王诚才去找我,说有这么一个项目,才把项目介绍给我,说是我招商引资来的,第二天客人就要来,就要和客人见面。当时县长作陪,好几大家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坐在那里张口结舌、语无伦次,你们好歹也把我当个人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客人呢,还说是深圳来的客人,我一看就愣了,不就是郎卫军、杨川永、闵海霞吗,就是深圳来的郎卫军挂名,实际出资人就是某老板。就杨川永、郎卫军那两个混蛋玩意,当着许多人的面,嬉皮笑脸,故意大嫂长大嫂短地叫我,弄得我下不来台,我哪来的是他们大嫂。还有那个闵海霞,就是阴阳怪气,说些什么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以德报怨,不着调的话,就是影射我。他们待了三天,昨天才走吧,我发动全镇的人好生伺候着,走的时候两辆车我给他塞满,三个人都不带正眼看我的。”

    曾俊笑了,看一眼王莉:“这点委屈你都受不了,这可是一个多亿的项目,不只是你个人,你们乡镇一年的招商引资任务都完成了,我还用给你商量吗,给谁还不都是欢天喜地的,都是上杆子要。你们伺候三天怎么了,你送他们土特产怎么了,喊你大嫂又怎么了?你就是他们的前大嫂,一日大嫂终生大嫂,人家是懂礼数的。”

    王莉忍着笑:“你和杨川永、郎卫军一样不要脸,我怎么是他们的大嫂了,我嫁给过你吗?我没有进过你们老曾家的门一天。”

    曾俊说:“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曾经人家是认你这个大嫂的,只是你不认而已。这个项目,你要是不要的话,我让郎卫军把这个项目给岳成亮。你也别叫唤,后续的工作你领着王诚、曾峰干吧,许多县里面的事情需要协调,拿出你指环王的气势来,郎卫军才是名义上的投资人,你和他沟通、衔接就是了,具体就没我的事了。”

    王莉一笑:“我为什么不要,不要白不要,这是为棠邑招商引资的项目,县长、分管副县长都很重视。怎么没有你的事啦,你这个冤大头还要充下去呢,第二个一千万的资金还没到位,要是第二期投入,那还要几千万。”

    曾俊轻松说道:“第二个一千万的资金,春节前就能到位,年后马上铺开工作,一定要保证小麦收购之前全部完成项目建设,准时收购储存,你就领着他们,看着干吧。王书记,你放心,我们工人阶级向来说话就是硬气,吐口唾沫就是往地下砸个钉,说话绝对算话。”

    王莉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别拿郎卫军做挡箭牌,你还指使起我来了,我又不是你那破厂的工人。你,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净冒充有钱的,打肿脸充胖子,你不是中大奖了吧?”

    曾俊答道:“我不偷不抢,你管我钱从哪里来的,税务不查我,工商不查我就行,我和四十个下岗工人拼死拼活地干,我的钱都是合法收入,都是干净的钱。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我们工人阶级,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我们还是最主要的财富创造者,我们尽着自己的微薄之力。我就是买刮刮乐挣的钱又怎么了,也是干净的。我们可不像你,你除了会拿着喇叭吆喝,你还会干啥,就是凭个嘴,就是个指环王。”

    王莉笑着:“你一个下岗工人,还是那么能吹,就是属鸭子的嘴硬。我说苏蓉芳怎么穿那么贵的风衣,张春玲说一件要七八千元,把她都吓傻了,她给我说,我还不相信,我觉得你就是个下岗的,连饭都吃不上啊,你可真能宠苏蓉芳,你真有钱啊。不知道是我眼拙,还是你打肿脸充胖子,还是你耍的什么花招,我是不相信你有那么多钱。”

    曾俊也笑着:“你哪里会眼拙,你和你老娘一直都心明眼亮,老街上的人都知道,你们看人看事都很准,你们能一眼看清我穷困一生,看到我会颠沛流离、失业下岗。而苏蓉芳却完全不一样,苏蓉芳是我的结发妻子,她从高中时就对我不离不弃、忠贞如一,她从未和其他男人有过任何纠葛。就是在我下岗最困苦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她对人说起我来,她总是说,我家男人可好了,就是满满的骄傲。我下岗在家的日子,她对我说,即使行到水穷处,那有怎么了,那我们就坐看云起时,我们的日子也会过得悠闲、幸福。她在我惨遭别人抛弃的时候,无怨无悔地来到我身边,没有任何条件地跟了我,她的心里只有我一个,我是她的唯一,无论我干什么她都支持我,她就是相信我。从我高中毕业后,我只要到她家里去,她家里的两个老年人对我可热乎了,从没有半点嫌弃我和我家什么,从那时就盼着我和苏蓉芳结婚。我结婚前在苏蓉芳家,苏妈她老人家就坐在大门口把着,不让人进家,就怕影响我和苏蓉芳在屋里亲热。你说,我给苏蓉芳买件风衣怎么了,我宠她怎么了,我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会给她去摘。”

    王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由地一丝恼怒一丝沮丧涌上心头:“你和苏蓉芳可真够不要脸的,你们大白天亲热,还要人看大门。你不用给我秀恩爱,我,我,杨红民现在追着我,对我可好了。”

    曾俊叹了口气:“史瑞明死了,杜继严死了,杨红民那次没死成,我只有佩服杨红民的勇气了,前赴后继、可歌可泣啊。我先祝福你俩永结同心、永沐爱河、早生贵子、白头到老。”

    王莉看着暗影中曾俊戏谑的样子,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音里气愤难平啊,我和别人咋样关你什么事。还永沐爱河呢,还早生贵子呢,爱不起来了,生不了啦,人老珠黄了。”

    曾俊回道:“你不老,你一点都不老,你人老心不老,我听说你新学了一项技术,你会玩杂技会平衡术,除了杨红民,你还和一个老同志关系亲密着呢,没想到你这半老徐娘还是风情不减。我就是意难平,你到处祸害人,祸害一个又一个啊。”

    王莉不再说话,抱住了曾俊的胳膊,低声啜泣起来:“你就是个臭嘴,你愿意咋说就咋说,你说得再多,我就是你的初恋,你就是爱过我,你就是也宠过我,你祸害过我,我恨不能把你也祸害死。”

    曾俊托着她的小脸:“我的初恋是闫美丽啊,怎么变成你了,你是个冒牌的吧?”

    王莉仰着脸,眼睛里满是泪水:“你别自作多情了,你那顶多是暗恋人家,闫美丽会看上你?当年就是我看上你了,你还上晒了,拉着架子,不知道自己多粗多长了,你就是个下岗工人,你天天在那个小厂里弄得油渍麻花,现在更没几个人正眼看你了,我就是你的正牌初恋。”

    曾俊叹了口气:“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一个郝大元超过中专线两分,上了财政学校,现在是副局长了,是味得不要不要的,张春玲在乡镇企业局就不用上班,到月领工资,郭东风上个水校也是水利局副局长,更不要说你这样的了,我和蒋华国这样在企业的人啥也不是了,我现在是自惭形秽,自感卑微,还有谁能看上我,我谁也不敢高攀,我现在就是在隐秘的角落里,享受云淡风轻、岁月静美,我还能上晒,还能拉架子,我哪是你的初恋,你那多丢份啊,你老妈讲的五条标准我是一条也不符合。不得不说,你和你老妈的眼光真准,你们竟然看到了十几年后,看到我会下岗,看到我会落魄潦倒。”

    王莉又笑了:“你啥也不是更好,附件厂破产的时候,我太高兴了,你不风光了,你不狂了,我就喜欢看你落魄的样子。那时候,我就天天盼着你拉着要饭棍,讨饭要到我家门口,我麻利地扔给你两个窝窝头,再唤狗咬着你跑,我看见你狼狈逃窜我才解恨。我没想到的是,你还是吃上饭了,你还云淡风轻、岁月静美了,你就别美化自己了。你别以为现在你有点臭钱了,你就拽了,你是啥样,我清清楚楚的,你还故意安排王家的人进新公司,你偏偏把招商引资项目给我,你就是杀人诛心,让我后悔,让我不得安生。你说,从那个暴雨之夜,从我咬了你那一次,我啥时候安生过。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你还能有多少钱啊,你挣钱也不容易,你就别投资这什么项目了,你就留着钱养老吧,干个企业也不容易,风险也大,用钱的地方也多。求求你,别逞能了,我不要什么招商引资项目,你在我面前逞不起来能,你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行了。”

    曾俊发动车子,顺着滨湖大道慢慢开着:“你别假惺惺的,我做这个项目又不是为了你的什么招商引资。你连项目的可行性报告都没看啊,山北大学的委培生就是虚儿八几的,真没法和工学院的比。我除了被一个心机女蒙蔽了双眼,被她欺辱以外,我做事还是稳扎稳打的,可行性报告里面写的、计算得非常清晰。”

    王莉笑着嘁了一声:“算了吧,前街上不是也有一个你们那个附件厂的人吗,也办了一个小厂,就牛气哄哄,他老爹老娘做在小区大门口天天吹,儿媳妇在大街上被扇耳光,儿媳妇无奈就离婚了,离婚的第二天那人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结果,那前妻和他打起了官司,他办厂的钱都是前妻娘家出的,那前妻说,办厂的钱是我娘家的,厂子就是我的,法院判决,那家伙竟然被执行强制离厂了,哈哈哈,这就是你们附件厂的人。算我求你,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家底。”

    曾俊看着王莉:“你老娘的五条标准限制了你的眼界,你也就是这个水平了,你曾经的两大政绩,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抓经济,抓GDP,而创造这个GDP的主体是工商业,不是你王莉及你身后的那帮官僚。你的骨子里还是没变啊,你也别刺激我,史瑞明因你落水而死,杜继严也是死在水里,听说那个和你好的老同志也是喝水呛死的,都是因水而死啊。我要是一激动,一个不小心翻下堤岸冲到水里,就不只是诛心了,就是谋杀了,把你这绝情自私、忘恩负义之人送走。”

    王莉抱着曾俊的一条胳膊:“我骨子里就是没变,我就是那样看你的,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没变,你冲下去啊,我和你死在一起算了,咱俩一起淹死才好。”

    曾俊说:“我听说,你老妈在老街东头给人说,说你后悔死了,你后悔没有和那个大你二十多岁的老同志结婚,那老同志虽然生活不能自理,但符合你妈的五个条件啊,你要和老同志真结了婚,他这麻利地呛死了,他没花完的钱,他住的大房子还不都是你的,那叫一个后悔,肠子都悔青了。你下手也忒快了吧,他还没和你结婚,你就克他啊,你可真是克功了得。”

    王莉绷着嘴笑笑:“随便你怎么编排我,随便你怎么胡说,随便你怎么虐我,我此生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真正嫁给你,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一定嫁给你,我嫁给你不为别的,就为了虐你、欺负你,就为了克你,你就老实地等着吧。”

    曾俊的手一哆嗦,车子一抖转了一个弯,他急忙把稳方向盘,一会,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伸向王莉,抚摸着王莉的头发,抚摸着王莉的脸庞,王莉抓着曾俊的手抚摸着自己。

    王莉的脸感觉发红,全身发烫:“那个,那个王虹还给我说,她和你就是纯友谊、纯友谊,还加重了语气,一脸坏笑,她说这干什么啊,她就是你的同学啊。”

    曾俊笑着看着王莉:“她这是向你炫耀,向你示威,她说的纯友谊,不是纯洁的纯,是嘴唇的唇,当年她嫌我不对王虹下手,不亲王虹,她说教我接吻,结果她上来就亲了我的脸,就是这样的纯友谊。”

    王莉怔怔地看着曾俊:“你们同学关系也太好了吧,连这也教,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闵海霞教的你拉女孩的裙子,你就在看台上拉了我的裙子,气死我了,你的初吻给了不要脸的闵海霞,没有给我啊。”王莉说着,捶打着曾俊。

    曾俊躲着:“要不说,她们说你是土拉八几没见过世面的街花啊,国外还兴贴面礼、兴亲手呢,那有什么啊。”

    王莉忽又莞尔一笑:“是的啊,你还是把初吻给我了,我和你才是唇友谊,嘴唇的唇,闵海霞和你就算是贴面礼,嘻嘻。我想起来了,那时我还说你怎么那么多花样,你个不要脸的给我说,你和闵海霞、王虹一起看片,你们工学院的女生才不要脸呢,你们同学之间的关系都是因为那些骚包的事才好的。”

    曾俊说:“我这些年的业务,都是我的几个同学帮衬,当然,闵海霞、王虹、朱雨灵也帮了我许多忙,这就看出来你和苏蓉芳的区别了,她可从来不说我和我同学的关系如何,她只知道我们是好同学。苏蓉芳心胸宽广,能容我的同学、同事,和我的同学关系好着呢。你王莉胸有大志,志向高远,一心往上爬,还是有区别啊。”

    王莉哼了一声,捶着曾俊:“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样,还能说出胸有大志的话。苏蓉芳也有大志,只是她的大志和我的不在一个地方,你还不是更带劲,苏蓉芳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你这个厚脸皮的,她的脸皮也厚起来了,连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都不管。”

    曾俊看着王莉笑着:“你虽然跟我的时间短,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你就是个假正经,就是个假清纯,你的脸皮也够厚的,也不知道是你的哪个前男友教的你,也不知道你看没看片,也许你无师自通吧,你就别说别人了,那时,我就是被你的胸有大志迷惑,彼此彼此吧。”

    王莉的脸通红,一丝笑意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热切地看着曾俊:“我还不都是那个不要脸的教的,那个不要脸的跟王虹、闵海霞学的,跟着王虹、闵海霞学不了好。”

    曾俊长长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局限性,你一直待在老街,你闷头闷脑上个五年制高中,你到了山北大学两年,周围还是那帮棠邑的老乡,你那两年的生活还是单调、封闭,说到底你顶多就是老街上的街花,你就是那么狭隘、封闭,还是一副小气、没见过世面的样。你在石寨一待就是许多年,也没长进多少。”

    王莉笑着说道:“我就是棠邑老街的街花怎么了,配你这个街滑子还不是绰绰有余,一个胸有大志就迷得你找不着北,就是个吃不够。你别回来啊,你留在泉南啊,你和苏蓉芳、王虹都留在那里啊,你这一辈子都要后悔吧,你就是活该。”

    尽管外面冰天雪地,但车内是温暖的。了无人迹的滨湖大道上,没有车没有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曾俊开着车,车灯劈开飘飘洒洒的雪和无边无际的黑暗,慢慢就开得快起来了。

    车子静静地停在了西越河三桥的北头,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王莉感觉到热烘烘的,她真不想下去,就想这样一直坐下去。

    周围是雪的世界,是凄冷的世界,王莉真想转身去抱住那个给过自己温暖和爱的人,但还是拉开了车门。

    车子的前灯照得远方雪亮,车子慢慢开动了,劈开雪泥,劈开前面的黑暗,无声无息地越开越快。

    王莉愣愣地站在那里,雪后的路边异常凄冷,王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看着一闪一闪的尾灯,刚刚自己还和他笑着说话,一转眼就不见了,不由得悲从心来,真是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