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过你办公室门口那条长长的走廊,就是现在这样的,我就觉得这条走廊怎么又短又长的,害怕得不行。”
唐煜城从没听白晗说起过这段,在他心里,白晗一直都相当勇敢,有时甚至有点“莽”。
天真时有,自己却没发现过她的害怕,不觉有些新奇:“你也会怕的吗?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是直球的。”
白晗闻言,有些赧然,她总觉得唐煜城“直球”二字,听起来总有几分对自己少女情怀的调侃,不禁飞快瞥了唐煜城一眼,见他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让白晗有种他们之间还和从前一样亲密无间的错觉。
哒、哒、哒,二人之间只剩下了脚步声,唐煜城似乎比自己慢了一步,两种脚步声交错撞击在瓷砖上,一个清脆有力一个沉稳确切,白晗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唐煜城的脚步,好像一直在护持自己有力前行,如影随形。
两个脚步声的交错莫名有了种和谐的二重奏的感觉。
来不及多想,也是不及细想,白晗在一间办公室前停下脚步,继续道:“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情。”
语毕,指了下眼前的办公室,转头,见唐煜城站在距离自己一臂距离左右,一手轻轻搭在走廊墙上,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心慌意乱地冲着唐煜城一鞠躬:“还请唐老师,轻轻批评。”
唐煜城从得知白晗回来后就一直积蓄的郁闷,在白晗一声“唐老师”里一下释然,自己知道她一向就是这样跳脱的小孩,何必跟个孩子计较,想象着她应该是副什么样调皮的表情,对着她的方向,略一挑眉:“看你表现吧。”
语毕,略略退后半步,等着白晗开门。
白晗从包里摸出钥匙,却突然顿住,随即放轻了所有动作,轻轻推了下门,门无声地开了一个小缝,果然没锁!
白晗的不妙记忆翻滚上涌,随即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工作室,还顺手从门边摸索出一根棒球棍,准备应对可能的闯入者。
房间里拉着窗帘,几乎没有光亮透出,一种长期空置的粉尘发霉味道传到唐煜城鼻尖。
唐煜城揉了揉鼻尖,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拉白晗一起向后,等房间通通风,伸出手去,却拉了个空。
想到白晗一向注重跟异性保持安全距离,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了她要保持距离的普通异性。
唐煜城搓了搓指尖,讪讪收回了手,只静静等着白晗动作。
等了片刻,却并不见白晗开灯,四周也变得安静,白晗没有任何动静。
唐煜城意识到不对,快步走进办公室内。
办公室内不见半点光亮,唐煜城适应片刻,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他不禁暗骂一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这几年新添的夜盲症状。
唐煜城侧耳仔细听着,他能清楚的听见办公室内两个呼吸声,夹杂着另一个若有若无的轻微响动,视线里却仍是一片黑暗,只能凭直觉摸索着向疑似白晗的方向试探前进。
半晌,许是唐煜城的咒骂起效,他勉强能看到有个模糊人影亦步亦趋的样子。
唐煜城眼前的红衣白晗,就像黑夜里一点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灭掉,下一刻又燃起荧荧一点微光。
她刚刚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个男人,根本没在意眼前可能存在的危险,一个小女孩,就这样孤身闯了进来,手中拎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白晗应对未知危险的举动如此熟稔,唐煜城简直不敢想象,他的小女孩到底在国外都经历过些什么,有那么一刹那,他异常痛恨自己只是个家族弃子,没有能力在当时留下白晗。
白晗双手握着放在办公室门边的棒球棍,拱起身子,尽量放轻脚步向办公室内走去。
上一家公司未来得及撤出的办公桌椅给白晗的视野带来极大限制,她没法确定那些办公桌下是不是就藏着打开自己工作室房门的小偷,只得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以防从任何一个角落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此刻,白晗无比庆幸自己在租下工作室的第一时间,就在门口放了根棒球棍,这是她到B国第一年被闯了空门以后的经验。
深夜被闯了空门的她,甚至不敢嚎啕出声,生怕丁点声响会把自己的虚张声势泄露出去,引来小偷重新光顾。
那天,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只有一个人,再没有人可以保护自己了。
想起B国,白晗一时分神,竟没注意到脚下杂乱的电线,一脚踩空,重心向前倾斜。
身后响起一串家具碰撞倒地的声音,随即,她感到腰间一紧,似乎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白晗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炸开了。
“小心!”
“Surprise!”
两个声音和白晗高高举起的棒球棒,伴着突然大亮的灯光,同时响起又定格。
顾祺秉抱着花从杂物堆里蹦出来,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场景:自己的女朋友高高举着棒球棍,被一个老男人抱在怀里。
他当即把花往地上一扔,冲上前,想要给唐煜城一拳。
唐煜城在灯光亮起的一刻,及时放开了白晗,他生怕自己从黑暗过度光明的眩晕会拖累白晗。
唐煜城微微眯眼想要尽快适应光明,隐约间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消瘦年轻人,一双圆眼此时瞪得大大的,东方人的面孔却有着点西方派对青年的气质。
此时,年轻人正高举着拳头冲自己挥来,唐煜城灵活地闪避开来。
“阿祺,住手!”白晗的声音晚了半拍,唐煜城已经顺势制住年轻人。
“师父,他是我男朋友。”白晗在唐煜城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突然有种背着家长做了错事的心虚,只能一再解释,“可能是想来给我惊喜的。”
闻言,唐煜城将顾祺秉轻轻向外一推。
白晗见顾祺秉踉踉跄跄跌向前方,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扶住顾祺秉,以防他跌到凌乱的家具上:“阿祺,你不要误会,唐总是我师父,他不是故意的。”
语毕,又像哄孩子一样,双手捧起顾祺秉的脸,仔细查看他是否伤到,“阿祺,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