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深夜偶遇白晗以后，唐煜城这几天就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癔症，大冬天非要跑这么远来买杯咖啡，明明是个爱茶多于咖啡的人，但他就是想来。
他一手握着杯咖啡，一手回复信息，只用肩膀顶开咖啡店的门，脑子里想着从明天开始，一切必须回归正轨。
白晗这死丫头能跟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保持联系，自己干嘛还像个傻子一样巴巴在这里打转，转头又想到自己与白晗的尴尬处境是自己作出来的，怪不着别人。
“哎呦！”唐煜城被一声痛呼唤回了神智，反应过来是自己推门误碰到了准备进门的客人，下意识打量起对方。
那人一身深红色长款毛呢大衣，很瘦，捂住额头的手上没有任何饰品，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饱满的甲床透出淡淡的粉色，微卷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没戴帽子，身上散发着一股木质冷香，是自己熟悉的某一款男士香水味道，偏又夹杂点女性化妆品的甜香，让眼前这个女人有种与众不同的柔中带刚。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现在额头还是很疼吗？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唐煜城见红衣女人捂住额头迟迟不动，道歉之余，执意要带她去检查。
“唐……”白晗早就在唐煜城开口的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此时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像是缠成一团的毛线，干涩纠结得发不出声音，只得干咳一声，继续道，“唐总，好久不见。”
唐煜城怎么都没想到，眼前之人就是白晗，那天车上的惊鸿一瞥，虽然认出了她，却没能好好打量一下，就被黑暗吞噬了视野。
只见放下手臂的白晗直直望向自己，眼睛有点微红，泛了点水气，不知是不是刚才确实撞得疼了，额头上已经慢慢鼓起一个小包。
“嗯，好久不见。”想了想，唐煜城伸手虚指了下白晗的额头，“额头没事吧？我还是带你去看下吧，别一会要偷偷哭了。”
语毕，两人都是一愣。
白晗没想到，自己与唐煜城还会有这样自然说话的一天，她有几分赧然，只连连摇头表示没事，甚至开始思考逃跑的路线。
唐煜城轻笑一下，伸手揉了一把白晗的头，就像长辈调侃家中调皮小辈一样：“小破孩还记恨我啊？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说着自顾自往上次白晗抽烟的位置走去，低头打量了下才坐下问道，“回来了？过节还是工作？”
“嗯，回来了。”白晗习惯性快走几步跟上唐煜城，反应过来想要离开，又嫌刻意，只得也硬着头皮坐下，又补充道，“回来创业。”
“创业？”唐煜城盯着白晗仔细打量，相比当年刚出事那会，白晗眼底明显有了沧桑，却也多了一股坚韧，似乎已经长成了自己一开始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唐煜城摇了摇手中的咖啡，觉得咖啡的苦涩现在才开始在嘴中蔓延，却强装洒脱，轻笑道，“创业也好，省得受人管制，我早就说过你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嗯，公关在国内越来越受重视，我想趁着B2B品牌公关业务发展处于相对早期，业务占比不高，能够提供专业品牌公关业务的公司也相对较少，试下自己给自己打工。”
见唐煜城向自己微微倾身，白晗手心有点冒汗，好像回到自己第一次给唐煜城汇报个人工作的时候，她轻咬了下嘴唇内的软肉以提高注意力，继续道，“我不是在国外混不下去才回来的，其实……其实我在国外也算站稳脚跟了。”
白晗低下头，片刻又说：“国内我还有牵挂。”
说完这话，白晗的眼睛微微一眯，懊恼得想立刻给自己一个巴掌，她生怕唐煜城误会自己对他还有感情，甚至是为了他才会回国。
唐煜城愣了一下，答道：“阿姨年纪也不小了，她一个人在国内，你确实也没法安心在国外发展。”
他没看白晗，只看向路边，点点头，似乎无意的呢喃，“回来也好，回来也好。”
似是打算结束这场意外的相遇，唐煜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却又转回身，问紧跟身后的白晗：“创业进展到什么程度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白晗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自己脸上懊恼的表情尚未来得及收起，只得讪讪一笑：“唐总，我目前进展还算顺利。工作室就在这楼上，要不您来给点指导意见？”
唐煜城闻言，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向白晗。
白晗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微微歪头，一脸疑惑。
唐煜城失笑：“不是邀请我去你工作室吗？带路啊。”
“啊？你真要去啊？”白晗话没过脑，她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伸出手做了个迎宾的动作。
唐煜城差点笑出声：“怎么还是嘴比脑子快？”不由调侃道，“你看你那样，畏畏缩缩的，怎么做白总啊？”
白晗吐了吐舌头，加快脚步，带着唐煜城很快上到自己工作室所处的楼层。
白晗看着眼前面明明暗暗的长长写字楼走廊，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唐煜城的脸色，好像时间又飞快退回了11年前，嗫嚅道：“还记得你第一次让我独立做可研吗？”
不等唐煜城回答，白晗像是喟叹一般，继续道，“你一个大忙人，肯定不记得了。”
唐煜城对白晗的话不置可否，眼前的走廊只有安全出口闪着微弱的光，他感到自己眼前逐渐被黑暗覆盖，手心微微冒汗，但听到白晗说这话，脑子还是猜想她应该正嘟着嘴巴，一副闷闷不可的样子，刚想逗逗她，就听她自顾自继续说起来。
“我之前从没有单独做过这种大报告，只想着混日子，你突然交给我这么关键的工作，我压力特别大。加了一个星期的班，还是到了需要向你汇报工作的那天……”
白晗还记得那个周一一早，天阴阴沉沉的，她特意将报告打印了两份，给唐煜城的那份用文件夹整整齐齐夹了起来。她转过最后一个转角，站在唐煜城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看着远处的办公室的，感觉自己身上的职业装束得自己喘不上气。
整个走廊空无一人，白晗刚迈出一脚，就被自己的高跟鞋敲击瓷砖发出的一声脆响惊到，那一声仿佛是敲击在她心上，哒、哒、哒，渐渐跟心跳同频，越走越快、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