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眠此话一出,何茗脸上并没有任何愠怒的神色,她笑了笑,拢着耳边碎发动作从容,看不出任何破绽,“麻烦弟妹多多照顾二弟了,他夜里容易发热,你可要多多注意些。”
这话无疑是在告诉她,夜里照料孟鹤卿的也是她何茗罢了。
但她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会因此而难过的谢婉眠了。
她面上十分感激的模样,“是吗,那还真是辛苦大嫂了。不过大嫂放心,夫君向来疼我,他受伤了我这个做妻的自然会好好照料。”
何茗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她勉强笑了下,随即颔首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谢婉眠也不再端着,她让织拾去换了盆温热的水,挽起袖子,拧开帕子后便给孟鹤卿擦拭脸。
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日要苍白不少,纤长眼睫轻轻扑簌着扫过她的指节,明明生的那般清隽淡漠,此时受伤后看上去却和稚童般带着乖巧的感觉。
这边才擦到他的颈侧,却见他喉结微微滚动,而后听到他微微低哑的嗓音传了过来,因为太小声加上离得远自然是听不真切。
谢婉眠连忙俯身去听,却听到那微弱气流唤着,“眠眠……”
谢婉眠不由心悸,抿了下唇,淡淡地应了一声。
随后,原本一直昏睡的孟鹤卿乍然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眼瞳里似无光彩,如大夫所言的那般,他暂时失明了。
“二爷?”谢婉眠上前紧握住他的手,见他有些茫然便开口道:“大夫说只是暂时失明,过些时日会好的。”
孟鹤卿倏地勾起唇,眼睫轻颤,温柔地唤着她,“眠眠……”
“是渴了吗?”谢婉眠转身便要去给他倒茶,却被孟鹤卿紧紧握住手,只听他皱着眉神色担忧道:“你怎么来雍州了?这边流民暴乱很是严重,你来了,不安全……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便止不住地开始咳喘,因着咳得有些厉害,眼尾都开始有些泛红了起来,眼角都缀着泪光。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要是不来,你想要谁来照顾你?”谢婉眠佯装生气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鹤卿有些无措地紧握着她的手,但因为看不见,只能迷茫地看着空落落的一处。
谢婉眠心一揪,但难免会想到何茗刚才的那番话。
不对,这是误导,她不该总是这般去往何茗的思维去走。
她眼底含着疼惜的笑意,连自己都未曾察觉,扶起孟鹤卿起身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嗯,我知道二爷不是这个意思,先把药喝完了才是。”
这话几乎是哄孩子似的。
她拿过放在桌案上黑乎乎的药,她有些庆幸此时的孟鹤卿看不见,否则她不敢想象这碗黑如墨汁的药该怎么喝下去?
不过孟鹤卿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药苦,他自个儿便让人感觉很是能吃苦的样子。
瓷勺在药碗里慢慢搅动着,谢婉眠舀了一勺便送入他口中,应当是极其的苦,不然平日喝药不怎么皱眉的孟鹤卿此时面上显然是有些难受的。
等到药喝完后,她拿过织拾备好的蜜饯塞到了他口中。
“甜吗?”谢婉眠让人将药碗端了下去,拿着绢帕轻轻擦拭着孟鹤卿的嘴角。
孟鹤卿凭着触感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在她的指尖轻轻落下一吻,“嗯,夫人喂得都是甜的。”
谢婉眠被他这话弄得耳根发烫,她收回手,“我去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听闻夫人会一点点岐黄之术,不知夫人给我把把脉,看我身体里的毒有没有清干净?”孟鹤卿意趣盎然地说着,语气很是轻快没有半点因为失明而失意的表情。
她自是不知孟鹤卿还有这般生动的一面,心中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前世自己被夫君所厌恶真的是她自己的原因吗?
这个想法已出现,她又立刻反驳了。
不,她从未有做错过半点,是前世的孟鹤卿太克制了,所以她才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谢婉眠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话语中带着些许揶揄,“二爷惯会打趣我。”
看他面色不大好,又给他腰后垫了个腰枕,免得到时候气血不足直接晕厥了过去。
“夫人这一路辛苦了。”他的嗓音清冽温柔,带着疼惜。
谢婉眠常常觉得有些困惑,为什么这一世的孟鹤卿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当初果断决定要换亲时的事情让他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吗?
罢了,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先问清楚他这伤究竟是何处得来的才好。
“我还好,倒是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孟鹤卿只觉得脑袋有些晕,连说话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但他很开心,自己的妻就坐在自己身侧。
他深吸了口气,问:“夫人可否借我肩膀一靠?这样我好喘得上气。”夫人身上淡淡的花果香很好闻。
“二爷是在撒娇吗?”谢婉眠觉得很是有趣。
孟鹤卿郑重地点了下头,唇角染着笑意,“嗯,可以吗,夫人?”
谢婉眠笑着给他肩膀,他便顺势靠了上来,因着还在病中,他的墨发也是披散的,说实话,这光泽手感摸起来比好些女子的头发触感还要好。
谢婉眠看他瞧不见,便偷偷多摸了几下。
孟鹤卿习武也很是厉害,对于这样的触感也是敏锐他倒也没拆穿,只是借机在谢婉眠的颈侧轻轻蹭了蹭。
“事情发生那日我正在宴请陈乡绅,回府时在半道上遇到了刺客,那些刺客并不正面交锋,反倒是躲在暗处使暗器,我因一时不察才中毒了,中毒后背后便被伤到。”
他不疾不徐地说着,温热的呼吸蔓延在她的耳廓,全身都好似燥热了起来。
因着才刚刚醒了过来,此时他又觉得有些困顿了起来,眼睫轻眨得慢了不少。
谢婉眠怕他真的睡着再次晕厥过去,便说:“我给你倒杯水,你现在还是身体流了太多血,加上身上又有余毒未清除干净才这般虚弱……”
话还未说完,那大掌便已然握住了她的腰肢,湿濡滚烫的吻紧紧贴在她的颈侧,两人已然半月多未见,此时这般撩拨,谢婉眠身体也本能的做出些许反应。
眼眸迷离了一瞬复而清明,她推了推孟鹤卿,温软嗓音都在颤,“孟鹤卿,你还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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