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
官道上,起先站在驴背上的慕容玉叶因昨夜睡了两个时辰又加体力耗费大半,一时困意来犯,她打了个哈欠趴覆在驴背上沉沉睡去。
睡了尚久,她忽闻叫化鸡的香味,迷迷糊糊中伸手一捞,张嘴咬去。
“哎哟哟,美人,你抓错咧!”咤天捂着带有大牙印的手腕埋怨地叫道。
慕容玉叶睁开眼,一把夺过咤天手中的叫化鸡大口啃起来。
“咤天,我们是不是走了很远?”
咤天坐在土堆边,搓着手上黑泥,悻悻说道:“你以为小黑驴驮着你能在崎岖山路上飞驰电掣,跟战马般疾奔?这才走了三十里地。”
“唉,这蠢驴果真不如马。”
慕容玉叶这一叹息,身下小黑驴不高兴了,它怒声吼叫,前蹄用力刨地,一双铜铃般大的眼冒着火星瞪她。
咤天撇撇嘴,道:“马厩里那么多好马不选,你偏偏选它,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我猜**塞的是驴粪。”
咤天这话一说,小黑驴乐了,哎嘿哎嘿叫起来,跟抽筋似的。
“哟,若不选它,我们怎能拿到城主手里的出城令?”
“依你我和夜叉鬼的本事,即便不拿出城令也可顺利越过城墙,偏偏扮成媒婆说是进城接新娘,你压根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
慕容玉叶不高兴了,她向来都以“足智多谋”为傲,咤天居然当面质疑,这便是侮辱她的智商。她怒气冲冲地从驴背上翻身滚下,手指在咤天跟前晃了晃,两指一张,朝他眼睛直直插去。
咤天急忙闭眼,侧头说道:“你计出万全,你谋无遗策,你前世是张良,你来世是诸葛亮,你今世是智多星横空出世,美人……我说对了吧?”
慕容玉叶缩回两指,手掌在咤天脸颊上拍了拍,道:“咤天真乖啊!姑奶奶决定了,你以后就跟着姑奶奶混,姑奶奶不会亏待你。”
咤天摆正脸,瞧见慕容玉叶眸中泛起邪荡之色,心嗖的一沉,怕自己刚出狼窝又进虎穴,这虎穴里偏偏住着个……母老虎啊!
“不……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哪叫你没钱还人情?”
“你……”这下咤天吃瘪了。
一道身影从林子里疾快窜来,卷起林中树叶飒飒作响,待林子安静下来,便见夜叉鬼站在慕容玉叶和咤天的跟前。他掸掉身上树叶与尘灰,面色暗沉地说道:“有人来了。”
“什么人?”慕容玉叶问。
“有兵有匪。”
“啊?”
“找个隐蔽处吧。”
慕容玉叶听了这话,迅速窜起身,跟猴子般爬到旁边的一棵高大槐树上,槐树浓密的枝叶将她的身影遮掩得严严实实。
“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吧?”咤天仰头寻着慕容玉叶,大声嚷道。
“闭嘴,你姑奶奶等着看兵匪大战的好戏,你懂个屁!”
“恐怕这戏一点都不精彩。”夜叉鬼说完话,飞身窜上槐树,蹲在慕容玉叶的身侧。
“啥?”
“别多问,你自己看吧。”
咤天站在树底下,将小黑驴的绳子解开,拍了下驴屁股,小黑驴叫了两声撒腿朝官道方向奔去。他朝槐树上如蛰伏般不动的两人瞅去,嘿嘿一笑,凌空一跃,跟着翻身跃上树。
槐树虽然粗大,但被慕容玉叶和夜叉鬼一站,枝干明显下垂。咤天不知好歹地硬朝两人中间挤,三人齐齐顺着枝干朝下滑。
“去你的!”慕容玉叶毫不留情地将后来者推下树。
扑通!
咤天从枝干上滑落栽地,连忙捂着屁股墩子嗷嗷大叫。
“美人,为何夜叉鬼可以跟你站在一个枝头上,而我却不可?”
“咤天,你和夜叉鬼哪个厉害?”
“当然……当然是夜叉鬼。”
“所以嘛,我自然是跟强者在一块,你自己寻棵树呆一边去,要是寂寞了就捉个鸟逮个雀什么的陪你玩。”
“哼,两人凑一块肯定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咤天气鼓鼓地寻着一棵茂盛的山毛榉爬去,他站在树冠之上,遥看黑衣装扮的悍匪与戎装着身的兵卒从狼牙山上走来。让人奇怪的是,悍匪与兵卒骑马并肩同行,队伍的左边一律是悍匪,右边一律是兵卒,口中没半点声响。
他嘿嘿一笑,朝槐树上的两人说道:“这戏怪哉,怪哉啊!”
槐树上的两人正上演着“凰求凤”的好戏,夜叉鬼朝树枝左侧挪,慕容玉叶笑嘻嘻地也朝左侧挪;夜叉鬼跨到另一根树枝上,慕容玉叶也跟着跨来;夜叉鬼跃上跳下,慕容玉叶也跟着跃上跳下……
站在山毛榉上的咤天看着槐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嘟囔道:“一对狗男女肯定在不干好事,呸呸呸!”
夜叉鬼的脾气即便再好,也受不了如粘皮糖般的慕容玉叶。他手肘一横,挡住慕容玉叶渐渐靠来的胸前,道:“玉叶姑娘,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慕容玉叶嗔笑一声,身子挨得更近了些,塞着馒头的胸口一挺,道:“我这胸怎样?比先前可有看头?”
夜叉鬼偏头吐出一气,没想到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皮的女子,他鄙夷地看着慕容玉叶,侧身坐下,闭目养神。
“装什么傻,你不是喜欢大胸女子嘛?”
“我不喜欢作假的大胸女子。”
“呸!”
慕容玉叶扫兴地将胸口塞的两个馒头掏出,递到夜叉鬼的跟前,“藏给你吃的。”
夜叉鬼确是饿了,他接过馒头一口咬下。
“这馒头藏在胸口没凉吧?”慕容玉叶托着下巴,笑着问道。
夜叉鬼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低头匆匆朝慕容玉叶抛去带有怨意的眼神。
慕容玉叶转过身,嘿嘿笑起,抓着树枝拼命摇动,摇得枝干嘎吱嘎吱响。
站在山毛榉上的咤天震惊了,捏紧拳头,恶声说道:“这对狗男女看来玩真的,我要不要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他正想着,狼牙山上步伐整齐的队伍如潮水般涌来,悍匪已脱掉身上素衣,露出里面的战甲。
“这……这唱得什么戏?他们还真是兵匪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