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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起云涌

    慕容玉叶走到门外,沿着墙根朝前走去,待绕到西墙后翻身跃上房顶。她施展轻功足不留声走到残枝和长公主的书房上,极为小心地揭开一片瓦,望着房下两人对话。

    馨园寂静无声,唯有飞花落叶兀自飘零。

    书房案桌上,莲花盅里幽幽亮起一个豆大的青色光芒,俄顷,青光猛然大盛,照亮整个书房,原是一颗上古月明珠。

    长公主目光如炬看向残枝,含笑说道:“残枝,你在蒲国深得父皇信任,父皇居然将三军虎符亲自送于你手,真叫我刮目相看。”

    “能有今日,残枝承蒙长公主当年提擢,不然残枝只能在信宫当一辈子太监终老。”

    “你何必谦虚,你为蒲国立下汗马功劳人人皆知。若不是你临危受命亲自率领墨风骑击败各地拥兵自重的异性诸王,剪除余党,扫除隐患,就不会有蒲国今日永固山河。你的墨风骑战必胜攻必取,我倒是很想见你披坚执锐,一骑当先,驰骋沙场。”

    “长公主的意思是……”残枝朝面色如霜的长公主瞅了一眼,未说下文。

    长公主坐在案桌前,手执玉笔,在宣纸上写了个“废”字,她怔怔看着这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残枝负手走到长公主身侧,看着笔道遒劲有力的“废”字,眸中翻起片片惊云,他笑而不语从长公主手中接过笔,蘸下浓墨,笔锋急转将“废”字遮盖住。

    长公主骇然看向残枝,道:“你不想……”

    “残枝是知恩图报之人,敬请长公主放心,不过残枝需提醒句,有些事我与你心领意会就行,勿需执笔道白。”

    “也是,看你也是聪明人,对你残枝有利的买卖绝对会做。你岂止只想统领三军,想必你的眼光只对经营天下感兴趣。残枝大人,你看我说得可对?”

    残枝对于长公主这番话没有做多辩解,至于她所说的经营天下之说,他自有看法。他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扬名显赫,证明自己确实才能超群未必是好事,历来功高盖主之人都没好下场,要么除去官职削了爵位流放荒芜戍边,要么御赐鸩酒或是白绫送上路,要么被逼起事血洒满地,唯一得以保全的便是自卸官职远离朝堂,淡泊名利安稳走完下半身。

    起兵,谋反,篡位,距离他太遥远。

    他清楚帝皇之路是世间最凶险之路,千仞悬崖,一线浮空,每一步都需走得谨慎,一步踏错便命丧悬崖,万人觊觎的龙椅不是谁人都能坐的。

    这道理说出来简单,但面对野心勃勃的长公主来说,说出来等于自抽嘴巴。

    “长公主,陛下时常在残枝面前提及你,一提及你就泫然欲泣。”

    长公主听了这话,一脸晦涩阴霾,她秀美的管鼻一哼,闷声道:“父皇的眼中只有江山社稷,他对我永远只有偶尔真情流露,我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不惜牺牲我的大好韶华来稳住他的江山。你说他会泫然欲泣,这话怎听怎觉就是个笑话!”

    “长公主,你还在怨恨你父皇?”

    “恨之入骨!”

    “你是该恨,很他不该将你嫁给仓蓝国傻兮兮的太子,更恨那病入膏肓的仓蓝王将你赶出住了十多年的东宫,逼你到邑州。明日,傻兮兮的太子殿下会因你写的相思书而亲临陌上明月,你打算胁持他以天子监国身份控制皇城,届时逼仓蓝王让出皇位,说不定你会顺带将傻兮兮的太子殿下给……”

    残枝的话没说完,长公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眸露精光,看向如肚里蛔虫般知晓她心事的残枝,忽见这人高深莫测,好似藏于剑鞘中的宝剑,出鞘的刹那方知他的杀伤力有多震撼。

    风云诡谲的政局变化,谁能在风口浪尖稳操胜券,不行将踏错一步,直至活到最后笑看风云,把盏临风,只有区区几人,而残枝便是其中一个。

    她的路是被逼的,回不了头。

    她眼里是一树的繁华落尽后,只看见矜牙舞爪的虬枝疯狂蔓生,欲戳破阴霾的苍穹,然后遍布天下,让所有人向她俯首称臣,不再视她为一颗棋子,而是掌控全局之人。

    “残枝,不知你三千墨风骑可到邑州城?”

    “他们已在离城外一百里地严阵以待。”

    长公主听了这话,一脸欣喜,走向残枝极为妩媚地一笑,道:“为表你的忠心,不妨为你舞上新近刚学的飞天惊魂舞,舞得不熟稔,但也是世间唯一能跳此舞的人,因为教我跳此舞的步飞鸾已被我一箭穿心。”

    残枝眸光一凛,步飞鸾是他花重金从异域买来的舞姬,送到陌生明月讨客人欢喜,他允诺一年后会送她回故乡,明日便是约定之日。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先下手,将一朵傲然灿放的花折断,让一个孤魂待在异地临死都翘首企盼归地。

    他亏欠了她,一朵蔷薇般的女子。

    “残枝倒要看看长公主可舞得出步飞鸾的轻盈与……洒脱!”

    长公主婉然笑去,挥动双臂,手腕上一对碧翠的玉镯轻叩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月白色广袖如云翻卷。

    “骚娘们,怎不去五重楼舞一曲吓死人呢?”慕容玉叶看着瓦缝下的长公主翩翩起舞,低声咒骂道。

    “确实够骚。”夜叉鬼趴在慕容玉叶旁边说道。

    “你怎跟来了?”慕容玉叶惊诧地问道。

    夜叉鬼朝披散头发的她看了一眼,侧身躺下,讥讽地说道:“我来看忠实的保镖解手是不是解得掉进茅坑等着我去捞,殊不知她是心猿意马跑到这寂静的角落赏舞。”

    慕容玉叶盖好屋顶上的缝隙,胳膊肘撑瓦,望着姿态疏懒仰面观月的夜叉鬼说道:“你难道仅仅是寻我来的?”

    “难道你指望我在厢房那边跬步不移地看着一群裸男们鬼吼鬼叫?带你来陌生明月真是失策,掌劈五重搂的主柱,劫了嫖客们的钱财,掠走他们的衣物,害得众位爷的温文优雅尽失,你罪行滔天,到哪都是惹事精,亦是祸害。”

    “多谢阁下一番含蓄夸赞,提醒我不是蝼蚁之辈。”

    “花好圆月,把酒对饮到天明,给你!”夜叉鬼说着朝慕容玉叶扔来一个酒囊,自己抓着另外一个酒囊咕噜噜地喝起来。

    慕容玉叶坐起身,拔开塞子,闻了闻酒,啧啧嘴说道:“这是春芳斋的梅香醉,你居然用材质粗糙的酒囊装它?”

    “纵情畅饮何必计较装它的器皿为何物?”

    慕容玉叶看着唇已濡湿的夜叉鬼,神态隽逸静和望着空中渐渐西斜的一轮皎月,唇角流溢一抹沉醉而温煦的笑。她与他相识不过半响功夫,却已感觉不出之间的疏远与陌生。

    “喂,看似你心情不错啊?”慕容玉叶沉声问道。

    夜叉鬼朝她淡然一笑,举起酒囊将剩余的梅香醉浇在脸上,千金难求的梅香醉居然此般浪费够叫慕容玉叶心疼,她恨不得扑倒夜叉鬼跟前,将他一脸的美酒舔舐干净。

    “唉,这一囊的梅香醉抵得上三个庶民一年的吃喝与家用,你居然……”

    “喝你的,不要废话啰嗦!”

    “你既然送给我,至于我喝还是卖,这由不得你。”

    “你这么缺钱?”夜叉鬼瞥她一眼问去。

    “缺得很啊!”

    ------题外话------

    长公主:“我跳舞可好看?”

    章胜:“太好看了额!”

    慕容玉叶:“切切切,老来骚!有本事跳佳木斯舞,那个僵尸舞会不?不会,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