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你不是喜欢看男子的……屁股……”残枝蓦地说出一句。
慕容玉叶的脸羞得通红,双眸一瞪,正脸看着残枝,那嘴朝后侧站立的夜叉鬼努了努,意思是这不雅嗜好怎能给他知道。
残枝朝她邪恶一笑,绕过她,距离夜叉鬼近了些,“玉叶,你倒说说看,你为何爱看男子的屁股?”这次,残枝将“屁股”两字说得格外响亮,似乎故意要给夜叉鬼听到。
慕容玉叶又羞又怒,勾了下手指,绕在残枝脖子上的银丝收紧,残枝被勒得脸色发青。他举剑横于脖颈,吹了一口气,银丝咻的一声扯断。
“玉叶,其实你不是看男子屁股,你其实是……”
“残枝,不许再说了!”
慕容玉叶再也无法忍受,体内真气同翻江倒海般汹涌激荡,撞击着撕扯着,拼命寻一出口喷涌而出。
咻咻声不断响起,无数银丝从她掌中如蚕结茧,如蛛吐丝般射出,结出一张弥天巨制的银网,倾天而铺,无一物可逃离。
“阎魔大网,好久未见!”
“是,阎魔大网专用来捉妖,捉了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妖!”
银网光芒熠熠,好似撷得林中千条万缕的月光梭织而成,它轻飘缓慢地落,阻挡的任一物与网碰触的刹那,支离破碎,皆无完整。残枝头顶的树叶被锋锐的网割成无数残片,纷纷扬扬如雪般飘零,落在他肩头如飞倦的蝶在栖息。
“玉叶,你这么恨我?这么想置我于死地?”
“当然。”
残枝苦涩一笑,抬手拂掉肩头碎叶,手中长剑高举。当银网临近剑尖时,剑锋偏转,剑尖不偏不倚极准地穿过网上洞眼,当网套住剑刃,碰擦出细微之声,剑刃以极为霸道猛烈之力劈刺,气势如奔腾江水直劈川谷,如浩荡长风直穿九霄。一道亮如霹雷的光芒闪现,紧跟着噼噼啪啪声不断响起,遮天的阎魔大网成无数断丝飘飞于空,随着间歇的剑风而舞,乍落又起。
风逝,银丝落,长剑插鞘。
夜空,风云变,如浪涌动的云好似被巨大无形的掌至东向西推动,将幽蓝色的天幕遮盖,将银盘般的皓月吞噬,山林陷入漆黑中。
慕容玉叶望着黧黑泥里闪闪烁烁的千万根断丝,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的阎魔大网最大弊端便是速缓,因而万千人遭遇此网都认为有逃走的可能,却不知网伸千里,再如何逃也逃不掉。唯有瞅准网中缝隙,施加大江破堤之力便可破网,可谁遭遇此险境,会从容不迫地分析网之弊端,又疾快地实招攻破?
残枝施施然地朝慕容玉叶走近,涂着红艳艳蔻丹的手指勾起她肩头的一缕青丝,送到鼻下嗅嗅,眼神迷离地朝夜叉鬼斜睨。
夜叉鬼偏头,看着苍茫丛林,耳郭微动,林间有人朝这里赶来。
哗啦啦——
沉寂的林子中,一场莫名诡异的大风吹起,惊起林中栖息的倦鸟纷纷扑棱着翅膀乱窜。风歇,一筒状旋风在林中再次兴起,卷扫临近的每一片枝和叶,横冲直撞,朝着三人所待的方向。
残枝眸露欣喜,转身面向那股诡异的风。
风眼里跃出一身形瘦长的男子,刀条子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他走到残枝跟前躬身行礼,垂首说道:“大人,你让属下查探的事有消息了。”
“哦,这么快,配得上风隐的称号。”
风隐轻笑,当瞧见慕容玉叶在这,神色跟着慌张起来。
慕容玉叶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头,呲牙咧嘴地说道:“风隐,我正好找你算账,叫你帮我把衣服吹干,你倒好,把我晾的衣服全吹跑了,你还我那用蒲桃锦做的裲裆,用散花绫做的中衣,用瑶水绸做的肚兜……”
风隐听着听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那蒲桃锦散花绫和瑶水绸都是千金难求的上等料子,她平日里穿的是素衣罗裙,何曾穿过这些料子做成的华贵衣衫。
敲诈,**裸的敲诈啊!
“玉叶,你干嘛揪着我不放,雷隐雨隐和火隐不缠,偏偏跟我过不去。”
“还不是因为你爹比他们几个爹有钱,我不缠你缠谁?”
“……”
风隐彻底服了,这脸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似的女人真是人间稀罕物,绝对的孤品。
残枝对玉叶的贪得无厌早已习惯,见怪不怪地继续又问:“风隐,查得怎样?”
风隐看看残枝,有所顾忌地朝夜叉鬼投去一眼,没有吱声。
残枝朝夜叉鬼文雅含蓄一笑,道:“风隐,有什么话直说,这人是夜叉鬼,跟我们一样都在打探罗刹女的下落。”
“大人,罗刹女的确在邑州城,在一家叫陌上明月的香艳楼。”
“有意思,香艳楼?”
“大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香艳楼里的女人有何好看,不要误了正事。”
“是。”
残枝身影一晃,现在夜叉鬼的跟前,踱步绕他一圈,悻悻说道:“夜叉鬼,你会去香艳楼找罗刹女?若她被万人搂千人睡,你还认为她‘风华绝代,罗刹天下’?”
夜叉鬼的眼神骤然一滞,唇角泛起痛苦之色,那个被世人称之为‘风华绝代,罗刹天下’的女子绝不是放荡娇娃。在他眼里,她是佛龛净瓶里的一枝莲,不沾染尘世一丝一毫的污垢,亦能荡涤人心中的浮躁与迷惘,她怎可能是香艳楼的……
残枝微微叹息,不知是为罗刹女而叹,还是为夜叉鬼而叹,再或者为他自己而叹。命运的转盘周而复始地转动,每转动一圈,便发出悠长的吟哦,在他心底一遍遍地回响。
他猝然转身,神色凝重走向风隐,从慕容玉叶身边经过时,附耳问出一句,“你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慕容玉叶冷眼瞥他,昂头说道:“他说会给我五百镒金子,我自然跟他走。”
“哼,女人,你不会把身子卖给他了吧?”
“我不是王都名伶青楼艳妓,我靠本事吃饭,他雇我做保镖。”
“哦,你了解他?你知他文贯古今还是武成泰斗?你知他潇洒不羁还是才德兼修?蠢女人,你这榆木疙瘩脑袋怎想不出来,人家雇你或别有企图。”
“残枝,你说的能文能武,潇洒有才德,这话怎听都好似在说你?嗳,可惜啊可惜,我玉叶对你这完美如神般却唯独阴阳不调的家伙不感兴趣,倒是对这夜叉鬼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羡慕嫉妒恨吧?”
残枝笑笑不语,侧身沁过脑袋,唇贴近慕容玉叶的耳畔,低声又道:“女人,你喜欢的男子腰际有个泪痕纹,对不对?没想到所有记忆全都消失,却偏偏留下个泪痕纹,你寻到他了吗?”
残肢抛出这句话后,提气一纵,跟风隐瞬即化为一股旋风消失。
泪痕纹?
她喜欢的男子腰际是有泪痕纹。
玉叶仰天望去,悠长地吁出一气,茫茫人海如何启齿说她要找一个腰际有泪痕纹的男子,那男子姓甚名谁,她怎什么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