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音正用手绢擦着手,闻听此言,动作一滞,眼眸中本就不多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不等她开口,下人就正义凌然的指证:
“刚才二小姐推大小姐,奴婢们可都看见了,二小姐休要抵赖!”
“没错,就是二小姐推大小姐掉进池塘的,二小姐要杀了大小姐!”
“二小姐,你好狠的心啊!亏大小姐平日里待你那么好。”
“大小姐与表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小姐,对得起老爷和夫人么?”
……
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过错全推到云书音身上。
这样,不仅能最大程度减少云挽晴的损失,还能继续她们的计划,将云书音和柳睿阳绑在一起!
她们越说越激愤,连旁人也被煽动,纷纷指责云书音。
“这云二小姐怎么会是这样狠心的?真是与她那商户出生的生母一样!”
“看着模样乖乖巧巧的,没想到竟是人面兽心,不知廉耻思慕男子就算了,还残害亲姐姐,啧啧啧。”
“可不是?女子名节大过一切,云大小姐算是被她害惨了!”
“云大小姐是个善良温柔的,她也是受害者,方才那一幕,大家就当没有看到吧。”
……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疼云挽晴,帮着她说话,不仅指责谩骂云书音,表态以后要避她如瘟神,眼下还要报官抓她!
周围嘈杂的声音,宛若一条条可怕的毒蛇缠绕着云书音。
即使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十五岁少女那般脆弱的心智,依然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柔荑玉手紧紧捏着,好似要将手绢碾碎成末!
克制又克制,才勉强咽下堵在喉咙的怒气。
云书音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而是平静的看着云挽晴的下人,问道:“既然看见了,为何不救姐姐?”
“姐姐掉进池塘,就是因为没人及时施救,差点淹死不说,还衣衫不整被外男碰了身子,毁了名节,你们确定,真的看见了么?”
如果说下人看见云书音推云挽晴掉进池塘,却不施救,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便是失职,别说发卖,直接杖毙都不为过!
几个下人当场吓得面色青黑,求救的看向云挽晴。
云挽晴完全没想到,向来温顺怯弱的云书音,还有这么犀利的一面,简直像换了个人。
担心下人说漏嘴,她急忙替她们狡辩:“她们兴许是有事在忙……”
云书音觉得好笑:“她们的事便是照顾姐姐,有什么事那么重要?眼睁睁看着姐姐掉进池塘,也顾不上施救?”
“你……”
“她们害得姐姐这么惨,姐姐还帮着她们说话,知道的是姐姐菩萨心肠,对下人出奇宽厚,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心如蛇蝎,撺掇下人一起诬陷亲妹妹呢!”
“才不是!”云挽晴急忙否认,但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眼看周围的人也对此提出质疑,她不由心虚起来,又气又急,视线一下射到柳睿阳身上,喊道:“睿阳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柳睿阳从小就奢望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奈何家境不好,自己又没赚钱的本事。
还在外面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就指望娶云书音翻身。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十分卖力的。
谁想到掉进池塘的人居然是云挽晴!
他还按照计划将她的衣服脱了,毁她名节!
云挽晴可是云家掌上明珠,说是要嫁入皇室做王妃的,回头姨母和姨父不打死他才怪!
柳睿阳正准备悄悄溜走,突然被云挽晴这样一喊,顿时吓一哆嗦。
回过头来看看云挽晴,又看看云书音,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蠢货!
云挽晴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提醒道:“睿阳表哥,今日我与二妹的矛盾皆是因为你,你快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我们之间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对二妹一心一意?”
“哦对对!”柳睿阳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对云书音道:“书音表妹,我对你一心一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湿透的白手帕,扬起给云书音看:“你看,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是你一针一线亲手绣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上一世这东西没派上用场,所以云书音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看着柳睿阳那故作深情的表情,她胃中一阵翻涌,急忙将脸别开——这或许在旁人看来是心虚的反应!
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少女。
她一把夺过柳睿阳手中的手绢,摊开一看,左下角果然用金色丝线绣着‘书音’两个字,当即怒气冲冲质问云书音:“他说的是真的么?”
少女容貌清丽,一身五颜六色的小袖衣裙,长发在头顶绑成两个马尾,又用彩色丝带编成许多小辫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半截吃过的甘蔗。
如此不拘小节,张扬有个性,且有资格出现在云挽晴生辰宴上的,整个京城只能找出一个——瑾王项砚舟的亲妹妹,项小端!
前世对项砚舟的愧疚和思念深入骨髓,看到项小端,云书音下意识就想到他,原本沉寂的心头不由一颤!
目光随即往人群里扫去。
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自六年前在战场上伤了双腿后,项砚舟就一直深入简出,连早朝都免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失落,视线拉回项小端身上。
项小端看她的眼神,凝重又染上薄怒的眼神,全然与事不关己,只单单看热闹的旁人不一样!
是失望,指责,担忧……
如果不算前世的话,目前瑾王府任何人都不认识她,项小端也该是第一次见她!
云书音不知道,项小端为何对她与柳睿阳的事如此在意。
但一想到若此刻项砚舟在场,可能也会用同样的目光看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怒火。
今日,她一定要云挽晴和柳睿阳知道,她们踢到铁板了!
“不是!”
云书音十分肯定的回答了项小端。
然后看向柳睿阳:“尚书府上下都知道,我从小专研医术,对针线女红一窍不通,连简单的缝补都不会,又怎么会绣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