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娇软医妃撩疯残王》 第一章 若岁月可回头 “啊!” 夏国牢房内,凄切的惨叫如同厉鬼嘶嚎。 云书音被侍卫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她的四肢没了,脸被毁了,整个头皮都被剥了下来,鲜血淋漓。 “为什么?” 她挣扎着抬头,痛苦绝望的看向站在面前脸色冷酷的俊美男子。 楚临风,夏国的新帝,也是她云书音爱入骨髓的夫君。 为了帮他篡夺帝位,她拉拢外祖,重金笼络人心;甚至在他的央求下,凭借医术治好手握重兵的瑾王项砚舟残废的腿,博取项砚舟的爱慕与信任,将其铲除;她甚至为了救他,被刺客贯穿胸膛,从此落下病根,每到阴雨天,胸口就像刀绞一般刺痛…… 她以为,他登上帝位之时,便是她幸福的开始。 可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看清,那些伉俪情深至死不渝的誓言,全都是骗人的! 楚临风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故意接近她,利用她,只是为了达到上位的目的,而他真正想娶的人,也根本不是她,而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自始至终,她只是一颗对付瑾王,拖垮外祖一家的棋子。 自责和痛苦如噬心的毒药。 她怎能甘心! 云书音红着眼朝楚临风绝望的嘶吼:“楚临风,你不得好死!” 楚临风漠然的将她看着,眼里的厌恶和嫌弃不加掩饰,“云书音,要怪就怪你愚蠢好了。即使你是尚书府真正唯一的嫡女,会点三脚猫的医术,可在朕眼里,你永远都比不上你姐姐的一根手指!” “你真以为云家有人在乎你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外祖坐拥金山,是大夏第一富商,你爹根本不屑娶你娘进门,而朕,也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你娘留下了丰厚的嫁妆,你觉得你爹会把你留在云家吗?你看,你都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可云家却没有一个人来给你求情。” “云书音,你早该死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 从始至终,都是阴谋! 云书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失心疯一般的哭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姐妹情谊,父母慈爱,夫妻深情,皆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而我,却傻傻的被你们利用,害得外祖一家被满门抄斩,害得瑾王家破人亡,害得我母亲死不瞑目!卑鄙!卑鄙无耻!” 她早该看到继母姐妹所谋,看清父亲伪善嘴脸! 更该看清楚临风负心薄幸,狠毒丑陋的嘴脸! “皇上!” 一道娇柔的声音忽然传来,很快,身着凤后制服的窈窕倩影便转入天牢。 看到云书音血肉模糊的脸,云挽晴心中万分欣喜,面上却是一副心痛的样子跪在楚临风面前:“皇上,求你不要伤害二妹……” “晴儿!” 楚临风一把将她扶起,神情不悦,语气又始终轻柔:“朕知道你善良,不忍看这贱人受苦,可要不是她故意放走项砚舟,项砚舟怎么可能有机会造反?你还替她求情,不是逼朕么?” “不,妾身并非要逼皇上,只是二妹一双巧手死骨更肉,着手成春,对瑾王有再造之恩,妾身担心若皇上伤害她,会惹瑾王不高兴。” 惹项砚舟不高兴? 楚临风嗤之以鼻。 项砚舟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还担心不能给项砚舟天添堵呢! 云挽晴这话,倒是提醒他了。 “来人,给朕将云书音的眼睛挖了,耳朵舌头割了,再剥下她的人皮,一并给姓项的逆贼送去!” 楚临风一声令下,云书音再次被人死死按住。 锋利的刀刃落下时,鲜血四溅—— 她陷入了黑暗,整个身体被塞进了一个灌满酒的大缸里。 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烈酒,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尽数崩塌! 她清晰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弥留之际,她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中。 与楚临风的这场争战,终究还是项砚舟赢了! 她听到他的声音:“对不起,书音,我来迟了。” 原本是她对不起他,他却给她道歉。 她感觉他的泪落在她狰狞的脸上,暖暖的。 她看不见他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看不见他满身狰狞的伤疤,更看不见他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苦战,那双让她治好的腿彻底没了! 只嗅到他身上还有噬心毒的味道。 这毒是她研制的,中毒之人只要大喜大悲情绪明显波动,都会心痛如绞。 当初她听了楚临风话,用这毒来控制他,除了她,没人能解。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苦吧? 对不起,项砚舟,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云书音想给项砚舟道歉,想帮他解了毒,可已经来不及了…… 若岁月可回头,她定会倾尽所有弥补他! 她要从那个狼窝一样的尚书府夺回属于母亲的一切。 她要护住外祖一家,让伤害她们的人都不得好死! 第二章 她,重生了! 云书音站在陌生又熟悉的庭院里。 周围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拂过鼻尖的微风都带着淡淡芳香。 随处可见三两成群的少男少女或赏花闲聊,或追蝶嬉闹,画面祥和美好。 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 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恍惚间,她生出烈酒灼身的错觉,好似还浸泡在那酒缸中…… “二妹,真是抱歉,把甜汤洒到你手上了,来这里洗洗吧!” 顺着温柔的女声,云书音的视线一下锁定池塘边,满脸堆笑朝她招手示意的绿衣少女身上。 那熟悉的面貌,如针般猛然扎进眼中! 一段能与当下场景重合衔接的记忆蓦地涌入脑海—— 昭和三十七年,六月十七,是云书音同父异母的好姐姐,云挽晴十六岁生辰。 这一天,尚书府大摆宴席,来了许多客人,包括云挽晴的亲表哥柳睿阳。 云挽晴故意把甜汤洒在她手上,借此将她引到池塘边,趁她俯身洗手时,把她推下池塘。 然后,柳睿阳跳进池塘,强行扒了她的外衫,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出池塘! 自此她名节尽失,被所有人唾骂。 父亲为了家族颜面,逼她嫁给柳睿阳——这其实都是她们的阴谋! 云家是祁王楚临风铺展前程的主要经济支撑,楚临风曾许诺,他的王妃,必定出自云家! 云家就两个女儿,这么好的姻缘,当然要给得宠的云挽晴。 可云挽晴的母亲先做了外室,再成继室,她是在外面生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连嫡女都算不上。 而云书音不仅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容貌好看,外祖父家还是夏国第一富商,楚临风又那么需要钱,肯定是要选她! 所以,她们便设计让云书音先嫁出去。 云书音原本是不稀罕做什么王妃的,可柳睿阳品行低劣,不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有暴力倾向,她实在不愿意。 被逼得急了,才在楚临风伸手来时,义无反顾的迎合上去! 甚至将楚临风奉为救她于水火的神,对他感激涕零,言听计从爱到极致。 哪里知道,楚临风即使坚持娶她,也始终嫌弃她失去名节,对她只有利用和欺骗,没有半点真情! 一步错,步步错。 最后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她才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 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事,如今又在眼前重演,云书音沾染甜汤而黏糊的手紧紧握着。 她,重生了! “二妹,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快过来呀!” 两人相隔不到三丈,云挽晴丝毫没注意到云书音愈发森冷的神情,还不耐烦的催促。 前世所有不可逆转的悲剧,都是从这开始的。 这一次,她不会重蹈覆辙了——她要让所有伤害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云书音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看着云挽晴莞尔一笑,嘴角两边梨涡显现出来,衬得本就乖巧的长相更加甜美,人畜无害。 她指着池塘另外一边,朱唇轻启,声音柔软细腻:“去那边吧姐姐,那边水深,洗得干净些。” “嗯嗯!” 一心想着算计,看着那满到溢出的水,云挽晴连连点头赞同,随即跟在她后面走去。 云书音站到池塘边缘,假意弯下腰洗手,在水的倒影中观察云挽晴的一举一动。 见云挽晴抬起手准备推了,一个侧身及时躲开! 身子重心猛然往前倾去,一时收不回来,云挽晴吓得瞪大眼睛,直接扑进池塘—— 嘭! “救……” ‘命’字还没说出口,水霎时就没过云挽晴的头顶! 她不会游泳,双手拼命挣扎着乱抓一通。 眼看引起旁人注意了,云书音才故作焦急大声呼救:“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周围的人很快被她的喊声吸引过来。 但看着浑浊且隐隐散发出腥臭味的池塘,谁也不愿下水救人。 何况池塘中的人在水最深的位置,没点实力下去也是陪死。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云挽求晴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就快不行了,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壮实的蓝衣男子飞快跑来,一头扎进池塘! 似乎在水里纠缠了一番,男子才费力的将落水的少女抱上岸。 此时的她奄奄一息,外衫脱在池塘中,一双玉臂和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 就这样衣衫不整被一个肥头大耳贼眉鼠眼,且浑身湿透更显猥琐的男人抱着,画面简直不堪入目! 今日云挽晴生辰宴,京城近一半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聚集于此。 看清男子怀中的人是她,有人忍不住惊呼:“天呐!怎么会是云大小姐?” 人群里霎时掀起一片哗然,议论云挽晴这个样子,简直是失贞失洁。 失贞失洁……这四个字让云书音记忆犹新。 上一世,所有人都是这样说她的! 父亲甚至说她与勾栏院的妓子没什么两样,如若不嫁给柳睿阳保全家族名声,便要将她沉塘。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到要看看,父亲是否也会逼云挽晴嫁给柳睿阳,或者将云挽晴沉塘! “姐姐!” 云书音喊了一声,着急的奔向云挽晴。 看到她,抱着云挽晴的男子惊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 怎么是云挽晴? 睿柳阳吓得手一软,颤抖着将人放到地上。 别的姑娘从小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或管家理账。 而云书音学的却是武功和各种药理针灸,行医治病。 她蹲下来给云挽晴号了脉,双手相扣在云挽晴胸前按压几下。 “咳,咳咳……” 很快,云挽晴咳出几口水,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周围的人,她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双手急忙往胸前挡,却什么也挡不住,狼狈不堪又惊慌失措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更像笑话。 “大小姐!” 云挽晴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嬷嬷先前被她支开,这会儿才匆忙跑来,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尽可能的将她身子护着。 她这才得空将注意力放到云书音身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云挽晴更加不可能放过云书音! 她楚楚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望着云书音声泪俱下:“二妹,姐姐知道你心仪睿阳表哥,见不得他与别的女子走近,可他与我说话,真的只是打听你的喜好。你为何如此心狠将我推下池塘,要置我于死地?” 心仪男子,善妒,谋杀亲姐……这是刚及笄的小姑娘能做出来的事?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云书音。 第三章 定情信物 云书音正用手绢擦着手,闻听此言,动作一滞,眼眸中本就不多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不等她开口,下人就正义凌然的指证: “刚才二小姐推大小姐,奴婢们可都看见了,二小姐休要抵赖!” “没错,就是二小姐推大小姐掉进池塘的,二小姐要杀了大小姐!” “二小姐,你好狠的心啊!亏大小姐平日里待你那么好。” “大小姐与表公子之间清清白白,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小姐,对得起老爷和夫人么?” …… 下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过错全推到云书音身上。 这样,不仅能最大程度减少云挽晴的损失,还能继续她们的计划,将云书音和柳睿阳绑在一起! 她们越说越激愤,连旁人也被煽动,纷纷指责云书音。 “这云二小姐怎么会是这样狠心的?真是与她那商户出生的生母一样!” “看着模样乖乖巧巧的,没想到竟是人面兽心,不知廉耻思慕男子就算了,还残害亲姐姐,啧啧啧。” “可不是?女子名节大过一切,云大小姐算是被她害惨了!” “云大小姐是个善良温柔的,她也是受害者,方才那一幕,大家就当没有看到吧。” ……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疼云挽晴,帮着她说话,不仅指责谩骂云书音,表态以后要避她如瘟神,眼下还要报官抓她! 周围嘈杂的声音,宛若一条条可怕的毒蛇缠绕着云书音。 即使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十五岁少女那般脆弱的心智,依然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柔荑玉手紧紧捏着,好似要将手绢碾碎成末! 克制又克制,才勉强咽下堵在喉咙的怒气。 云书音并不急着为自己辩解,而是平静的看着云挽晴的下人,问道:“既然看见了,为何不救姐姐?” “姐姐掉进池塘,就是因为没人及时施救,差点淹死不说,还衣衫不整被外男碰了身子,毁了名节,你们确定,真的看见了么?” 如果说下人看见云书音推云挽晴掉进池塘,却不施救,导致了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便是失职,别说发卖,直接杖毙都不为过! 几个下人当场吓得面色青黑,求救的看向云挽晴。 云挽晴完全没想到,向来温顺怯弱的云书音,还有这么犀利的一面,简直像换了个人。 担心下人说漏嘴,她急忙替她们狡辩:“她们兴许是有事在忙……” 云书音觉得好笑:“她们的事便是照顾姐姐,有什么事那么重要?眼睁睁看着姐姐掉进池塘,也顾不上施救?” “你……” “她们害得姐姐这么惨,姐姐还帮着她们说话,知道的是姐姐菩萨心肠,对下人出奇宽厚,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心如蛇蝎,撺掇下人一起诬陷亲妹妹呢!” “才不是!”云挽晴急忙否认,但也找不到反驳的话。 眼看周围的人也对此提出质疑,她不由心虚起来,又气又急,视线一下射到柳睿阳身上,喊道:“睿阳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柳睿阳从小就奢望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奈何家境不好,自己又没赚钱的本事。 还在外面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就指望娶云书音翻身。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是十分卖力的。 谁想到掉进池塘的人居然是云挽晴! 他还按照计划将她的衣服脱了,毁她名节! 云挽晴可是云家掌上明珠,说是要嫁入皇室做王妃的,回头姨母和姨父不打死他才怪! 柳睿阳正准备悄悄溜走,突然被云挽晴这样一喊,顿时吓一哆嗦。 回过头来看看云挽晴,又看看云书音,讪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蠢货! 云挽晴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提醒道:“睿阳表哥,今日我与二妹的矛盾皆是因为你,你快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我们之间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对二妹一心一意?” “哦对对!”柳睿阳这才反应过来,笑着对云书音道:“书音表妹,我对你一心一意,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湿透的白手帕,扬起给云书音看:“你看,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是你一针一线亲手绣的,上面还有你的名字,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上一世这东西没派上用场,所以云书音并不知道它的存在。 看着柳睿阳那故作深情的表情,她胃中一阵翻涌,急忙将脸别开——这或许在旁人看来是心虚的反应! 人群里突然冲出个少女。 她一把夺过柳睿阳手中的手绢,摊开一看,左下角果然用金色丝线绣着‘书音’两个字,当即怒气冲冲质问云书音:“他说的是真的么?” 少女容貌清丽,一身五颜六色的小袖衣裙,长发在头顶绑成两个马尾,又用彩色丝带编成许多小辫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半截吃过的甘蔗。 如此不拘小节,张扬有个性,且有资格出现在云挽晴生辰宴上的,整个京城只能找出一个——瑾王项砚舟的亲妹妹,项小端! 前世对项砚舟的愧疚和思念深入骨髓,看到项小端,云书音下意识就想到他,原本沉寂的心头不由一颤! 目光随即往人群里扫去。 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自六年前在战场上伤了双腿后,项砚舟就一直深入简出,连早朝都免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有些失落,视线拉回项小端身上。 项小端看她的眼神,凝重又染上薄怒的眼神,全然与事不关己,只单单看热闹的旁人不一样! 是失望,指责,担忧…… 如果不算前世的话,目前瑾王府任何人都不认识她,项小端也该是第一次见她! 云书音不知道,项小端为何对她与柳睿阳的事如此在意。 但一想到若此刻项砚舟在场,可能也会用同样的目光看她,心中就燃起一股怒火。 今日,她一定要云挽晴和柳睿阳知道,她们踢到铁板了! “不是!” 云书音十分肯定的回答了项小端。 然后看向柳睿阳:“尚书府上下都知道,我从小专研医术,对针线女红一窍不通,连简单的缝补都不会,又怎么会绣手绢?” 第四章 是你母亲让我这样做的 “这……” 柳睿阳无言以对,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云挽晴,结果被她暗暗瞪了一眼——这能怪他么? 他也是想着手绢便宜,而且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能体现用情之深,绣着名字,更有说服力。 也没人告诉他云书音不会针线呀!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逃过云书音的眼睛,她满脸委屈,语气尽是柔弱:“我与柳公子无冤无仇,柳公子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当众毁我清白?” 云挽晴从小嘴甜,即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一直跟着云挽晴称柳睿阳为表哥。 她现在改了称呼,显然是真的生气了,柔弱的样子看似没有杀伤力,冰冷的目光却让柳睿阳心底发怵。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他慌张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也是,是……” “依照夏国律法,无故毁人清白者,若情节恶劣,杖责八十……” “八十?” 柳睿阳一下提高声音。 去年他在外面调戏了良家妇女,被抓去官府打了二十板子,当场就晕死过去,现在屁股上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呢。 八十板子,岂不是要要他的命? 柳睿阳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摆手推脱:“不关我的事,是你母亲……” “柳睿阳你别胡说!”云挽晴惊得瞪大眼睛,忙于制止柳睿阳,连平日里精心塑造的淑女形象都顾不得。 项小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甘蔗指着柳睿阳,命令道:“继续说,否则本小姐现在就送你去官府!” 柳睿阳不知道项小端是什么身份,但见云挽晴都怕她,苦着脸看着云书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是,是你母亲让我这样做的,她说这样,你就会嫁给我……娶了你,就会有花不完的钱……” “岂有此理!” 项小端气得举起甘蔗,就要往柳睿阳身上招呼。 吓得他眼睛一瞪,急忙躲到旁人身后,继续辩解道:“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云挽晴,她什么都知道!原本我们计划的是,她把云书音引到池塘边,将其推下去,我再去救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掉进池塘的人变成了她!” 天呐…… 所有人都惊呆了! 继母苛待继女并不鲜见。 但如此龌龊下流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云夫人听说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云挽晴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竟然也参与了,简直不可思议! 一时间,各种鄙夷,不齿,嫌弃的目光全部落到云挽晴身上。 此时的她,目光呆滞脸色灰白,形如一具尸体! “云二小姐,对不住啊,刚才误会你了。” 一个端庄贵气的少女上前拉着云书音的手,愧疚的向她道歉。 其她人也随即跟上,众星捧月般将云书音围住,一边诚恳的向她道歉,一边热情的要与她结交。 争先恐后的,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有人踩了云挽晴一脚,疼得她咬牙切齿,又不敢出声。 想要离开,周围又全是人,根本无路可退。 更气人的是,她们捧着云书音的同时,还不忘鞭挞她!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恶毒啊!” “就是,害人反害己,报应!” “大家以后还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小心被她算计陷害,毕竟这种人心如蛇蝎,连亲妹妹都不放过。” …… 云挽晴终于体会到,刚才云书音被大家指责是什么滋味了……不,云书音那是被误会,她这是真实的! 难听的话和鄙夷的目光,让她像是被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接受鞭打,羞耻与怒火让她浑身颤抖,狠狠瞪着云书音,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严肃的男声传来。 人群让出一条道,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来人略微发福蓄着短须,一身深紫华服贵气十足,正是吏部尚书大人,云书音和云挽晴的父亲云千赫! 看到父亲,云挽晴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哭着扑通跪在地上,不甘心还想咬云书音一口:“求父亲为晴儿做主……” “求父亲为姐姐做主!”云书音才不给她机会,随即跟着跪在云千赫面前,抢先把话说了:“姐姐失足掉进池塘,衣衫不整被柳公子当众抱出来,已是不贞不洁,求父亲做主,让柳公子娶姐姐为妻!” “什么……”云挽晴惊吓得跪坐地上,一翻白眼差点晕死过去。 云千赫原计划掐着时间来,还不知道出了变故,但看到云挽晴浑身湿透,云书音身上却一滴水没有,震惊得愣在当场! 再听云书音这样说,气得厉声怒斥:“住口!你胡言乱语什么?睿阳与你姐姐一同长大,情如亲兄妹,怎么可以成亲?” 云挽晴和云书音不一样,她可是云千赫和继室夫人的心头肉,是整个云家的未来,怎么可以嫁给柳睿阳这种一无是处品性低劣之人? 她是要做祁王妃的! 云千赫气得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连指着云书音的手都在颤抖:“晴儿掉进池塘,难道要他像你一样,眼睁睁看着晴儿淹死而不救?我看你分明是想毁了晴儿的名节!” “你……你……你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反思!” 云千赫大发雷霆,怒目圆瞪十分吓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云挽晴伤心抽泣的声音。 然而他的反应,完全在云书音的预料之中! 死过一回,她早就对父亲失望透顶了的。 可想到父亲为了不让她与云挽晴抢祁王妃之位,费尽心思那样陷害她,现在又为了般维护云挽晴怒斥她,她心里还是好痛好痛! 费了好些劲,才勉强将眼泪生生忍回去。 也好! 既然如此,往后在她复仇的路上,就不必再顾忌什么父女亲情了! 云书音眸光坚定,从地上站起来,指着云挽晴对云千赫道:“父亲别搞错了,该反思的人是姐姐不是我!是她要毁我名节!” “放肆!” “父亲不妨先问问柳公子刚才当众说了什么!” …… 云书音的这句话,将云千赫扬起的巴掌定在半空。 刚才冤枉了云书音,众人心中有愧,此时纷纷开口帮她说话。 从杂乱的声音中,云千赫很快捕捉到关键信息:柳睿阳把他们联合算计云书音的事全说出来了! 云千赫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下一刻,犀利的目光就扫到柳睿阳身上! 柳睿阳的父亲,与云挽晴的母亲是亲兄妹,因着这层关系,他经常跑来云家讨好处,早就遭了云千赫的嫌。 他本来就怕云千赫,现在又把事情办砸了,当那蕴含杀意的目光射过来时,他吓得立刻狡辩:“对不起啊姑父,我真的承受不了八十板子……” 云千赫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盯着柳睿眼,双手紧紧握着。 以为他不明白柳睿阳说的八十板子是什么意思,云挽晴急忙解释:“睿阳表哥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手绢,说是二妹送他的定情信物,二妹不承认,要送他去官府……” 说到这,云挽晴顿了又继续道:“睿阳表哥一听,毁人清白要打八十板子,当场就害怕了,将责任推给母亲,说是母亲指使他这样做的,还说晴儿也知道,并与他合谋……父亲,晴儿真的没有,晴儿什么都不知道!是睿阳表哥自己胡编的!” 此时,她才清楚的意识到算计不成云书音了,就急着与柳睿阳划清界限,将自己摘除干净! 可柳睿阳那么自私又胆小的人,怎么会让她如愿? 于是两人激烈的争吵起来。 云挽晴仍坚称自己是无辜的,但她的自证之词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漏洞百出,越描越黑。 第五章 狗咬狗 看着一起咬过自己的疯狗相互撕咬,云书音心里一阵舒畅,微微抬头看着云千赫。 这件事云千赫虽是主谋,但与柳睿阳接洽的却是云挽晴母女,所以柳睿阳并没有提及他。 否则传出去他的名声,前程,甚至是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他现在简直气惨了! 在云书看云千赫的时候,云千赫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柳睿阳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满肚子坏心眼又胆小如鼠,八十板子,真不知道云书音是不懂律法,还是故意吓唬他! “够了!” 云千赫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 柳睿阳和云挽晴吓得立刻住嘴。 周围议论的客人也收了声。 眼下也只能先将事情压下来,日后再做补救,云千赫愤怒的指着柳睿阳:“你这混账东西,亏你姑母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诬陷她!” “我……” “住口!你还想狡辩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所以你提出想娶书音的时候,我才一口否决!没想到你竟不死心,又买欺骗晴儿与你一起,想毁了书音的名节,以此谋娶,事情败露就把锅甩给你姑母和晴儿,你怎么不说是我让你这样做的?” “……” 柳睿阳被云千赫吼得说不出话来,无处安放的目光满是恐慌。 云千赫也没打算让他说什么,冷声吩咐家丁:“把这个混账东西带下去,如此卑劣行径,我定不轻饶!” 两个强壮的家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拿住柳睿阳的胳膊。 柳睿阳不敢反抗,乖乖的跟着他们走,经过云书音身边时,怨恨又不甘的盯着她的脸。 怎么的呢? 云书音压着心底的厌恶,微微偏头,冲他挑眉一笑。 “云书音,你……” “把他的嘴堵上!” 深怕再听到什么丢人现眼的话,云千赫急忙吩咐下人。 一坨算不上干净的麻布塞进柳睿阳嘴里,将他所有愤怒和不甘堵回喉咙! 看着柳睿阳被拖走,云挽晴暗暗松了口气,走近云书音跟前愧疚道:“二妹,刚才姐姐误会你了,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不,就以为是你……姐姐也是被睿阳表哥误导了,对不起,还请你原谅姐姐。” 她说罢微微低头向云书音福身,看起来态度诚恳。 云书音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不过姐姐以后要小心了,这次有父亲救你,下次……” 下次会怎么样,云书音没有说,但云挽晴已经从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里领悟到了。 云书音在警告她! 云挽晴突然感觉眼前的少女很陌生,让她感觉不寒而栗。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再说话。 云千赫调整好情绪,朗声对众人道:“诸位,晴儿单纯善良,被我那混账外甥哄骗,让诸位看笑话了!” “我夫人柳氏性子温和,心底善良,虽不是书音的生母,但一直将书音视如己出,连重话都不曾说一句,更不会做出此等阴损之事,诸位千万不要相信我那混账外甥的胡言乱语。” “感谢诸位来参加晴儿的生辰宴,茶水点心已备下,请诸位移步到前院听曲看戏,一会儿便开席了!” 他说完吩咐管事的下人引领客人离开。 看着人都走了,才重重舒了口气。 回头看着云书音,云千赫眼底又涌起浓浓怒意,厌恨的用手指挖着她:“你呀你,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在尚书府的脸都丢光了,你高兴了?” 云书音不解:“父亲这话好没道理,书音是受害者,怎么会高兴呢?” “好好好,我没空与你逞口舌之快!” 云千赫不耐烦的结束了话题,上下看了云挽晴一眼,语气变得柔和:“晴儿,你没受伤吧?” 云挽晴摇头:“多谢父亲关心,晴儿没事。” “你特意编写,要在生辰宴上弹奏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 “回父亲,已经很熟练了。” “那就好,祁王马上到了,你快去更衣准备,一会儿好好表现。” “是,晴儿知道了。” 云千赫满意的点点头,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女儿顺眼,是他的心肝宝贝,而云书音简直就是跟刺,看到都觉得眼疼! 关心完云挽晴,云千赫又切换成冷漠的语气警告云书音:“一会儿你就待在房里,不要出来见客了,免得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云书音垂眸,紧紧捏着手绢,没有接话。 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云千赫一走,云挽晴阴冷的目光便落到云书音身上。 要不是云书音突然躲开,她怎么会掉进池塘?让人嘲笑不说,还差点名节不保。 此时此刻,云挽晴简直恨不得撕碎云书音! 今日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丫鬟谄媚的扶着云挽晴:“大小姐,奴婢扶你回房沐浴更衣吧。” “好,等我以后嫁入祁王府,一定好好收拾某些贱人!”云挽晴接着丫鬟的话,却是故意说给云书音听的。 某些贱人,便是指她! 既然如此,云书音便要好心提醒一下:“姐姐还是先想想,如何让祁王不知道你身子被人看的事吧,毕竟像他那样尊贵的身份,应该会很在意正妻的名节。” “你……” 云挽晴又羞又恼,一时找不到话回怼,憋得脸色一块白一块红,最后也只狠狠丢下一句走着瞧,就在下人的搀扶下生气的走了。 看着云挽晴离去的背影,云书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她绝非单纯的气云挽晴,楚临风的确很在意…… “云二小姐!” 已经离去的项小端,又折回来找云书音。 容貌秀丽的少女笑容灿烂,阳光开朗,那一身夺目的装扮,好似在花间飞舞的蝴蝶。 瑾王府的人,似乎天生都有一颗正义之心! 即使身为女子,项小端也是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 可惜,上一世瑾王府落难后沦为了官妓,不甘受辱一头撞死,尸身也被拉去喂狗。 云书音跪在楚临风面前苦苦哀求,不仅连她尸身都护不住,还被逼着亲眼目睹恶狗疯狂分食的场面…… 上一世欠瑾王府的,这一世,她会竭尽所能偿还! 而这,就从先救瑾王府那个短命的二公子开始! 云书音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痛,不待项小端开口,就严肃的小声提醒她:“回去告诉你大哥,你二哥此次奉旨去垄山剿匪,最要防备身边的人,否则必定有去无回!” “嗯?”项小端一脸茫然,随即毫不在意的笑道:“云二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二哥并没有接到剿匪的圣旨……” “二小姐!” 项小端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茶色衣裳,梳着双丫鬓的少女跌跌撞撞哭着跑到云书音跟前:“二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黄嬷嬷快被她们打死了!” 来人名叫青竹,与她口中的黄嬷嬷一样,都是贴身伺候云书音的下人。 整个尚书府,只有她们两人对云书音是真心实意的好。 上一世,云挽晴奸计得逞,云书音死活不愿嫁给柳睿阳,青竹和黄嬷嬷帮助她逃跑未遂,被活活打死,让她愧疚了一辈子。 如今听到黄嬷嬷被打,云书音心急如焚,对项小端道:“今日是六月十七,没错,圣旨应该是你出门后才到瑾王府的,你不信回去看看!” 她说完就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跑去,留项小端一个人愣在原地,想起找来她说的话一句都还没说,急得跺脚。 第六章 她这个生辰不想好好过了 尚书府专门洗衣服的院子里。 此时,一群丫鬟婆子正将某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被打之人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了,她们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甚至还嚣张的叫喊着要将她打死了才算数,丝毫没察觉身后来人。 “啊!” 手腕粗的竹竿突然落在打人者身上,一下接一下,又快又狠! 尖锐刺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十几个婆子转眼间全被打倒在地上,有的抱着头,有些抱着腿,有的扭曲着身子,无一另外都痛苦不堪哀嚎着。 这时有人才看清打她们的人是谁,不由惊呼一声:“二小姐!” “什么?” 其她人简直不敢相信,毕竟二小姐向来懦弱,即使被下人有意怠慢,都不敢说一句重话。 可那一席杏色衣裙,手持半截竹竿的少女,的的确确就是云书音! 刚刚被群殴的,正是云书音最亲近的下人之一的黄嬷嬷! 众人立刻心虚的连滚带爬逃跑! “二,二小姐……” 听到云书音来了,黄嬷嬷勉强喊了一声。 她满脸是血趴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被扯掉了许多,衣裳也被撕烂,双臂不自然的扭曲着。 云书音心疼又愤怒,见她挣扎着想起来,急忙提醒:“别动!” 黄嬷嬷听话的没再动。 即使是云书音帮她检查身上的伤,明明很疼,她都硬咬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咯噔~~ 随着几声轻响,黄嬷嬷错位的关节陆续归位,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云书音将她扶起来,道:“你试试能不能动?” 黄嬷嬷轻轻抬了抬胳膊,勉强笑道:“能动,多谢二小姐!” 黄嬷嬷是云书音生母诸多陪嫁丫鬟中,唯一‘幸存’下来的。 因为事事护着云书音,她在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才三十六七岁,就满脸褶子憔悴沧桑,比年过半百的妇人显老。 云书音看着她脸上的血迹,心中被提有多难受。 青竹这时才气喘吁吁赶到。 她和黄嬷嬷一样,也是从云书音外祖父槐家来的。 不过是在云书音七岁那年才送来的。 当时来的一共有三人,年纪比云书音大一两岁,都是槐家精挑细选的家生奴, 说是送来陪云书音玩,但其实是知道云家对云书音不好,送来照顾她的。 可惜,另外两人到云家半年后,一个莫名其妙死在池塘里,一个不知所踪。 如今只剩下青竹一人,这些年,她与黄嬷嬷相依为命,将彼此视为至亲之人。 眼下看到黄嬷嬷被打成这样,忍不住大哭起来,黄嬷嬷忍着一身痛安慰了好一会儿都没用。 云书音背过身擦去没忍住掉出来的泪,勉强咽下堵在喉咙的气,回过头来平静的道:“好了,别哭了,以后我不会让这些人再欺负你们。” 两人听了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以往,她一心讨好父亲和柳氏,以及云挽晴,不敢有丝毫违背,即使是自己受了委屈都选择忍着,更别说能为身边的下人做主。 想到这,云书音便悔恨不已,略微提高声音坚定的再一次说道:“以后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们,我保证!” 青竹这才停止哭声,两人泪眼汪汪看着她,半信半疑。 云书音苦笑一声,问黄嬷嬷:“刚才她们因为什么事打你?” 虽然平时就算没事,其她下人也会欺负她们,但下手那么重的手,不会一点原因没有。 黄嬷嬷张口,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毕竟她还是不希望云书音因为她引火上身。 青竹年小,顾忌不了那么多,她实在忍不了这口恶气,立刻就气愤的告诉云书音:“大小姐说,奴婢洗坏了她的衣裙,让人教训奴婢们……刚才要不是奴婢侥幸挣脱,跑去找二小姐来,说不定现在奴婢和黄嬷嬷已经被打死了,呜呜……” 又是云挽晴! 云书音眸光一敛,杀意迸现。 为了算计她,云挽晴连自己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支开,自然也要找借口支开青竹和黄嬷嬷。 昨日,下人诬陷黄嬷嬷和青竹刻意弄脏云挽晴晾晒的衣裳,云挽晴很‘大度’的没有处罚她们,只是让她们把衣裳洗干净。 可衣裳实在是太多了,从昨日午后洗到现在也没洗完,还招来一顿毒打! 对她们来说,这顿毒打简直莫名其妙,但云书音心里却十分清楚:云挽晴陷害她不成,还险些将自己搭进去,便将气撒在她的人身上。 很好!看来云挽晴这个生辰,是不想好好过了! 那么,就成全她吧! 云书音望着前院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狠戾的光,对青竹道:“你先扶黄嬷嬷回房休息,我去拿点药!” 青竹听话的应下,只当她是拿药给黄嬷嬷医治。 临近午时,为云挽晴庆贺生辰的客人几乎都到了。 前院里搭着戏台,十分热闹。 一个穿着鸦青色罗裙,满头珠翠的贵妇人,怒气冲冲从后面拉着一个浑身湿透,模样狼狈的年轻男子出来,顿时就引起大家的注意。 “姑母,对不起,我喜欢书音表妹,你和姑父死活不愿将她许配给我,我才出此下策,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云家后院,‘污蔑’云夫人和云大小姐,诬陷云二小姐柳睿阳。 抓着他的衣袖,拉着他往外走的妇人,是云夫人柳氏,他的姑母! “你污蔑我,那是我平日里把你宠坏了,我自食恶果。可晴儿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你怎么能欺骗她,利用她与你陷害书音呢?要不是看在你刚才救了晴儿的份上,我肯定是要把你打死的!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走吧!” 柳氏停下来甩开柳睿阳的衣袖,怒不可遏的指着外面让他离开。 柳睿阳不愿走,跪在地上向柳氏认错求饶,将原本看戏的客人都引过来看热闹。 他再三诉说自己是因为太喜欢云书音,一时冲动做出那样的错事,又因为害怕,才将责任推卸到柳氏和云挽晴身上。 无论他怎么哭,怎么道歉,柳氏就是不原谅他,直接吩咐下人将他拖出大门,不许他再进来! 看着柳睿阳被尚书府的家丁强行拖出去,几个与柳氏相熟且交好的官夫人好奇的围过来打听。 “云夫人,方才那位是谁啊?我听他唤你姑母,是你娘家侄儿么?你怎么将他赶出去啊?” 这些人一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七嘴八舌追问柳氏。 柳氏隐晦的瞄了一眼周围聚集的人群,故作痛心的叹息一声,无奈道:“还能是谁啊?是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喜欢我们家书音,我和老爷不同意,他便骗晴儿与她们一起,想毁了书音的名节,以此谋娶,事情败露,便说是我指使他这样做的!” “天爷呀!后娘本就难做,稍有差池,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这些年,我是小心又小心,对书音连句重话都不敢说,那混账这样污蔑我,不知道书音往后怎么看我,外人又会怎么说我……” 柳氏说到这,便忍不住落泪。 见她这么伤心,又赶走了柳睿阳,不少人对她的话就信了几分。 与她交好的官夫人,其中也不乏同为继室的,当即表示赞同她的话,同情的安慰,说什么她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若云书音不信她,那便是云书音的问题。 她又无奈的叹息一声,擦干了眼泪‘重新振作’起来,道:“书音还在房里难过呢,不肯出来见人,我先去看看她,各位,失陪了。” 柳氏愧疚的向大家行了个礼,就匆匆往后院走,让人感觉她十分关心云书音。 但其实她背到墙后,立刻就停下脚步,脸上的愁容也瞬间消失无踪。 第七章 祁王楚临风 “怎么样母亲?” 云挽晴在此等候多时,见柳氏来了,就急切的迎上前低声询问。 她换了身喜庆又贵气的沉香色衣裙,梳着云鬓髻,化上精美的妆容。 这番打扮,原本只堪堪算好看的容貌,也显得艳丽出众。 但因为刚才的事,有些不敢出去见人。 柳氏得意的轻哼道:“我已经把锅甩给你表哥背去了,这下,保证不会有人再说我们母女俩算计云书音。” 提到云书音,柳氏眼底升起浓烈的厌恶:今日不仅没算计到哪小贱人,反而差点害她们母女身败名裂,回头定要好好收拾她! “参见祁王!” 突然听到祁王来了,母女俩脸上豁然浮现欣喜的笑意。 但下一刻,云挽晴想起云书音的话,笑容就变成了担忧,不自觉的拉了一下衣襟。 柳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不用但心,你父亲和我都刻意当众强调了,你和睿阳情如亲兄妹。这亲哥哥救落水的亲妹妹,无可避免的触碰,相信祁王不会介意的!” 看着母亲坚定鼓励的目光,云挽晴的担忧一扫而空,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换上笑容。 翩翩白衣美少年,皎若玉树临风前,说的便是祁王楚临风! 那白衣胜雪,儒雅且矜贵的俊美少年踏入尚书府时,便让在场所有少女芳心荡漾! 即使是已经成婚的妇人,又或是男子,都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云千赫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亲自将楚临风请到主位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堂堂吏部尚书直接被衬成了仆人,油光锃亮的脸上还洋溢着谄媚的笑。 夏国五位皇子,当属三皇子楚临风最为突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太子常年缠绵病榻,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朝中不知多少有闺女的大臣眼馋的盯着他,云千赫无数次豪掷千金,好不容易才抱上他的大腿,是越看心头越喜欢。 正要吩咐下人去请云挽晴,就见她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晴儿参见祁王殿下!” 云挽晴在楚临风前面三步之处停下,福身参拜,恭顺端庄。 “云大小姐免礼。” 楚临风淡淡回应,望向她身后,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在云挽晴起身之后,又迅速收回视线,猝不及防的,目光与她撞在一起。 偷看被当场抓住,云挽晴急忙低下头,脸上迅速升温,感觉一颗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她勉强控制着微微颤抖的手,从旁边丫鬟手上的托盘里端起一盏茶,双手递给楚临风,语气比之前更加羞怯:“这是酉州特有的红茶,晴儿偶然所得,感觉清香甘甜,沁人心脾,便特意亲手煮制给王爷尝尝,望王爷喜欢!” 楚临风眸中闪过一丝意外,接过茶盏,道了声谢却一口没喝,直接放到桌上。 见此,云挽晴有些失落,明明父亲说祁王钟爱此款红茶,非此不饮,让她投其所好…… “今日是云大小姐的生辰,本王略备薄礼,庆祝云大小姐青春永驻,心想事成。” 楚临风话音落下,随从将一个盒子端到云挽晴跟前,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精致的金镶玉头面,看着就十分的贵重。 云家宠爱云挽晴,每年都会大操大办为她举办生辰宴,楚临风也都送了贺礼,但还是第一次亲自送到她手上! “多谢王爷!”云挽晴惊喜万分的感谢道。 其实华丽好看的首饰她多的是,但因为这是楚临风送的,就变得独特而珍贵! 云挽晴将其捧在手心,反复欣赏——也给其她觊觎祁王的少女们瞧瞧,祁王对她的重视! 听着那一片羡慕的声音,云挽晴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但接下来楚临风的话,又无情将她所有喜悦浇灭。 “云二小姐呢?本王也为她准备了见面礼呢。” 在云家有意制造的情况下,楚临风倒是见过云挽晴几回,但还没见过云书音。 说起云书音,他俊美的脸上终于浮出浅浅笑意,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 原来将礼物送到云挽晴手上,是为了给云书音送礼物做铺垫……给云挽晴的贺礼,是下人拿着,送云书音的见面礼,却是带在身上,更在意谁,显而易见! 云挽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人也愣在原地。 旁边的云千赫急忙回道:“书音她……有些不舒服,在房里休息……” “她病了?”楚临风有些诧异,他还不知道刚才尚书府里发生的事。 云千赫回道:“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姑娘家身子娇弱,即使是风寒也大意不得,本王府中的府医医术精湛,可需要叫来给云二小姐看看?” “不不不。”云千赫急忙摆手婉拒:“不用麻烦王爷,她已经没事了,只是有些倦怠,不想出来。” 楚临风点头表示了解,但明显心不在焉。 他此前就暗示过云千赫,想娶之人是云书音,此刻心里,是在想她吧? 云挽晴突然对这套头面没了感觉,随手丢回盒子里,对楚临风道:“王爷不知道吧?二妹小时候拜了个赤脚郎中为师,一心钻研医术,生病了根本不需要请大夫,她不光能治自己,还能给下人治呢!” “是嘛?本王还真不知道。”楚临风淡淡笑道。 他看似不甚在意,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却没逃过云挽晴的眼睛。 刚才云书音说,祁王在意正妻的名节,云挽晴现在同意这话了! 像祁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会娶一个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插花煮茶一窍不通的药婆为正妃?关键她还给下人治病,就连男人的私处,也丝毫不避讳! 云挽晴几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很快败光了云书音在楚临风心中的形象。 他的眼中,明显露出对云书音的嫌弃! 感觉赢了云书音,云挽晴心情又变好了。 她看着楚临风手里那明显小很多的锦盒,笑着问道:“祁王送晴儿的礼物是头面,不知送二妹的礼物是什么?要不,晴儿替王爷转交给她?” 楚临风稍微犹豫一下,点头将锦盒递给云挽晴。 云挽晴接过锦盒,没忍住打开看,里面躺着一支饱满明亮的珊瑚珠钗,价值比一整套金镶玉头面不知贵出多少! 那鲜红的颜色,顿时就像一根针扎进了她的眼中! “这珊瑚真好看,与晴儿身上的衣裙很是相配呢!”云挽晴笑容甜甜的看向楚临风,见他没有不悦,又继续试探:“今日是晴儿的生辰,王爷可否容晴儿任性一回,与二妹交换王爷送的礼物?” 第八章 云挽晴发疯咬人 云挽晴的心紧紧揪着,深怕楚临风不同意。 完全没想到楚临风立刻无所谓的点头:“正如云大小姐所言,今日是你生辰,自然以你为重,既然你更喜欢这支珠钗,那便拿去吧。” “多谢王爷!” 云挽晴激动的将锦盒抱在怀里,感觉像是得到全天下一般,心中的喜悦无法言喻。 既然珠钗都得到了,那她何不再大胆一点? “王爷可以帮晴儿戴上么?”云挽晴捧着珠钗,眼巴巴望着楚临风。 那神情好似楚临风若不帮,她就要哭出来了。 其她客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边,楚临风不好拒绝,起身接过珠钗,轻轻戴在云挽晴的发髻上。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惊讶又艳羡的声音。 云挽晴的脸上浮上两片羞涩的红晕,眼含秋波望着楚临风,柔声询问:“王爷,晴儿带上这珊瑚珠钗,好看吗?” 楚临风点头:“云大小姐长得好看,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 不仅要求换礼物,还要求帮戴,云挽晴的大胆,让云千赫暗暗捏了把汗。 好在祁王不仅没有生气,还顺了她的意,想来,该是对她有好感的! 云千赫高兴的对楚临风作揖:“多谢王爷对晴儿的抬爱,下官一家定当竭尽所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楚临风本身优秀是一回事,但这些年要不是有云家出钱相助,他也成不了现在的气候! 云千赫是吏部尚书,掌管官员任职,府中又有夏国第一富商的血脉,楚临风还想继续往上爬,少不了需要云家! 云千赫这番表忠心的话,让楚临风原本因听了云书音的‘斑斑劣迹’而失落心情,愉悦了不少。 趁此机会,云千赫又接着推销自己的女儿:“晴儿自小爱琴,近来自己作了首曲子,准备在今日当众弹奏,以答谢王爷,及各位贵客来参加她的生辰宴!” 世家贵女之中,还没听说过谁会作曲子的,众人惊讶不已。 楚临风喜爱听琴,意外的‘哦’了一声,落在云挽晴身上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你还会作曲?” 云挽晴谦虚道:“晴儿自己瞎捉摸,也不知好不好,还未取名……待晴儿弹过后,还请王爷赐个名字!” “好啊。” 正好台上的戏唱完,云前赫命下人摆上琴。 在一片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云挽晴缓步走上台。 她端坐在琴旁,双手缓缓落在琴弦上。 琴声响起,悠扬婉转,美妙得让人不由浑身放松,仿佛置身于幽静的山间小路上…… “这也太好听了吧,想不到云大小姐还是位才女!” “是啊!刚才差点被她那个混账表哥毁了!” “那混账,还碰了她的身子……” “云夫人和云大人刚才说了,她们就跟亲兄妹一般,这哥哥救妹妹,碰一下也无碍,云大小姐容貌秀丽,端庄淑女,又有才华,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因为这点事毁了!” 众人小声的赞誉,隐约传入云挽晴耳中,让她更加挺直了腰肢。 不自觉的抬眼看向主位,正好看到楚临风端起了那盏红茶,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盖子,轻轻荡开浮沫。 兴许是感应到什么,楚临风的视线扫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他俊美的脸上划开一道温暖如春的浅笑! 云挽晴顿时感觉心跳都漏掉了半拍,急忙收回目光,重新稳住心绪,更加卖力的表演着。 丝毫没察觉到她每勾动一下琴弦,都会有浅红色的细沫飞起! 这些细沫有的落在她的衣裙上,与之融为一体消失不见,有的则飞入她的口鼻之中! 曲子弹到一半,云挽晴突然感觉不适。 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的发涨,仿佛下一刻整个人都要炸开!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混乱,双手僵硬状如鸡爪,原本好听的琴声,也一下变得尖锐刺耳…… “怎么回事?” “云大小姐怎么了?” 众人很快发现了云挽晴的异常,有人疑惑的问了两句,然后就再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是动一下都不敢! 因为云挽晴瞪大的双眼猩红,呈青色的脸上表情狰狞,僵硬的身子仿佛是不受控制的抖动,嘴里发出的呼吸声急促而沉重,十分恐怖吓人!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 楚临风神色肃穆,将盏茶放回桌上。 云千赫猛然起身,正要询问云挽晴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人跑来。 “晴儿表妹,我来救你了!” 来人正是刚才被柳氏赶走的柳睿阳,不知道他怎么又回来了。 只听他这样大喊一句,就直接冲向云挽晴! 看到柳睿阳,云挽晴就像嗅到血腥的魔鬼,突然变得激动。 她站起身,连桌带琴一把掀翻,几步向前抱住柳睿阳,将他扑倒在地上! 下一刻,便生生将他左边脸颊上的肉咬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 看着云挽晴嘴里叼着那块鲜血淋淋的人肉,所有人都吓傻了! 云千赫惊讶的大声询问:“晴儿,你在做什么?” 云挽晴并没理会他,甩开嘴里的肉,又附身疯狂撕咬柳睿阳,像只发狂的野兽! 柳睿阳一边惨叫谩骂,一边拼命挣扎,可那么强壮的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云挽晴! 很快,他头下便蔓延开大片的鲜血,人也没了动静,不知死活。 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得风都能吹倒的千金大小姐,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一群下人拼了命,不仅没能将她从柳睿阳身上拉开,还被她甩下台! 此时此刻的云挽晴满嘴鲜血,简直是吃人的魔鬼,她猩红狠戾的目光扫视台下,突然跳下来冲向人群,几个胆小的姑娘当场吓哭! “啊!” 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响起,人群里霎时乱作一团。 楚临风眉心微蹙,起身施展轻功飞到云挽晴前面,抓住她的手想阻止她继续伤人。 可云挽晴已经失去理智,甩了一下,没有像甩其他人那样将楚临风甩开,便愤怒的龇牙咧嘴朝他扑过来! 楚临风急忙闪身避开,但没想到她会力大无穷,所以没有松开她的手,下一刻,自己的手就被她反拉回去咬住! “唔……” 强烈的钝痛让楚临风忍不住闷哼一声,想到柳睿阳身上的肉被她咬下来的画面,他眉心一拧,毫不犹豫用力一掌打在她的胸口! 将她打得往后飞出去几丈,砸在一张桌子上。 嘭的一声,桌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她人也躺在地上没了意识。 “晴儿!” 云千赫吓得大喊一声,急忙跑过去查看。 万幸,云挽晴只是晕过去了。 他吩咐下人将云挽晴送回房,又满脸愧疚的跑到楚临风跟前。 “云大小姐这是什么怪病?” 不等云千赫开口,楚临风就不悦的质问。 他神情冷漠,拉开衣袖看着手臂上流血的牙印,嫌弃的皱紧眉头。 云千赫为难的解释:“晴儿没有什么病……今日也不知她怎么了,就……伤到王爷实是罪过,请王爷到厢房休息,下官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 “不必!”楚临风冷声打断了云千赫的话:“云大人还是让大夫好好给云大小姐看看吧,本王还是要事,告辞!” 没想到云家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堪!楚临风简直失望至极,一刻也不想在云家停留,说完便带着人气冲冲离开。 云千赫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说尽好话也没能将人留住。 生辰宴变成惊魂宴,眨眼功夫,客人全都离开了尚书府。 第九章 画中仙是梦里人 瑾王府后院。 凉亭里,坐在轮椅上的玄衣男子神情淡漠,虽是看着手中书卷,却许久都未翻页,显然心思早已飘远——他一动不动,好似画中的上神! 男子五官俊秀柔和,脸型轮廓流畅刚劲,两者极具冲突又相得益彰!既有书生温润如玉的儒雅气质,又透着上位者睥睨众生的狂傲之姿,叫人不敢挑,也挑不出他一点瑕疵! 忽而一阵清风,吹动男子垂于身后的墨发。 他这才‘活’了过来,随手将书丢在石桌上。 “大哥!” 一道女声从后面传来,转眼,穿着五彩衣裙的少女就冲到男子面前,速度过快险些没刹住脚。 少女正是项小端,她抓住男子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激动万分对他道:“大哥,你猜我今天在尚书府看见谁了?” “是你的心上人!” 不等男子开口,她又兴奋的抢着揭晓答案。 轮椅上的男子,她的大哥,正是瑾王项砚舟! 项砚舟抬眸看着项小端,对‘心上人’三个字深感疑惑。 项小端兴奋的给他讲述,云书音如何被云挽晴和柳睿阳陷害,又如何自证清白并让两人反目成仇,相互啄咬,言语之间满是对云书音的夸赞和欢喜:“名节那么重要,要是换做别人,即使能忍住不动手,肯定也要大吵大闹的,云二小姐却从始至终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有理有据,遇事沉稳,聪慧过人,这很像你哦大哥!” 项砚舟并不认识什么云二小姐,对姑娘家那些勾心斗角的小把戏也全无兴趣,所以全程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项小端央求他:“云二小姐长得那么乖巧甜美,难免被那些臭男人惦记,大哥,你已经老大不小,早该成亲了,快些准备准备去尚书府提亲,把云二小姐娶到瑾王府来吧!我很喜欢这个大嫂呢……” “住口。”项砚舟不悦的斥责项小端:“你的规矩都学去哪儿了?竟敢妄议兄长婚事?” 项砚舟的父王去世后,母妃承受不住打击变得痴傻,偌大的瑾王府,里里外外都是他撑着,包括管教弟弟妹妹。 项砚舟对她们虽然严格,但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训斥项小端。 项小端吓了一激灵,松开项砚舟的手规规矩矩站好,低下头委屈的小声嘀咕:“你喜欢云二小姐又不是什么秘密,怎么就妄议了?” 项砚舟眉心微拧:“我什么时候喜欢云二小姐了?” “不喜欢人家,你画人家做什么?还挂在书房日日看着,那眼神,简直都快拉丝了!” 画…… 项砚舟整个人顿时僵住,沉思片刻,问道:“你是说,云二小姐与那画上之人相像?” “何止是相像?简直是一个人好吧!”项小端十分肯定:“那脸型,眼睛,鼻子,还有神态,根本没有半点区别!” 想不到,她竟是真实的存在! 项砚舟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欢喜,随即又被翻江倒海的悲痛淹没!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盏,将冷茶一饮而尽,让自己冷静下来。 项小端又滔滔不绝讲了一大堆,项砚舟没理会,她又自顾自说起云晚晴发疯咬人的事。 项砚舟没心情听这些无关紧要的,将项小端打发走:“你二哥今日接到圣旨,圣上命他去垄山剿匪,你去看看他准备得怎么样。” “剿……剿匪?” 项小端惊讶得差点跳起来,没想到,云二小姐说的居然是真的! 她的心一下子高高提起,急忙对项砚舟说道:“大哥,云二小姐让我转告你,二哥此次奉旨剿匪,最要防备身边的人,否则必定有去无回!” 项砚舟揉眉心的动作一滞,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神情锐利而诧异。 瑾王府这些年平内乱,荡外患,手握重兵又功高盖主,早就被皇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就连瑾王府那么多精锐暗探都不知道的事,云家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从何而知?又为何要告诉他? 身边的人…… 项砚舟思虑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大概,淡淡回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么大的事,就这点反应么?项小端心里着急,可是见项砚舟神情不妙,只得听话的乖乖退下。 刚走出凉亭,又被叫住。 “她叫什么名字?” 项砚舟问得没头没尾的,项小端一脸茫然,想了想问道:“大哥问的是云二小姐么?” 项砚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她道:“云二小姐的名字,叫云书音。”说到这又笑着补充道:“大哥你知道么?云二小姐竟然还会医术!” 医术? 当听到这两个字,项砚舟放在腿上的右手猛然握紧,立刻回想起项小端刚才说的,云大小姐发疯咬人的事。 此事只怕与这位云二小姐脱不了关系! 她还真是不简单呐! 项砚舟胸口像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穿透,猝不及防的锐痛让他不由提高了声音:“以后不许再提她了,也不许与她往来!” 他对云书音突然生起的强烈抗拒,让项小端一头雾水。 在她看来,大哥是很喜欢云二小姐的,否则也不会亲手画下她的模样,日日看着,并且眼神还那样的深情! 可是大哥居然不知道云二小姐的名字……难不成,只是远远的见过她,并不知道她是谁,但对她一见钟情单相思?怕被别人知道,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不许提她?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项小端抿嘴偷笑,疯狂点头,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瑾王府的书房白日里就很清净,入夜后更是了无生机,连灯盏上摇曳的灯花都透着孤寂,将主人笔直的背影在地上拉得老长。 项砚舟面前的书案上摆着一副画。 画上栩栩如生的少女月眉杏目仙姿玉色,微微笑着,甜美倾城人畜无害。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殇千万结,书音,原来你叫云书音。” 苍白得缺少血色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过画上的少女,项砚舟喃喃自语,垂下的长睫遮不住眼底的落寞与心疼。 这便是项小端说的那幅画。 画是他画的没错。 他日日看着也没错。 甚至是眼神拉丝都没错! 可他画这少女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 因为这是半年前,反复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第十章 巫术 梦里,仙姿佚貌的少女笑着朝项砚舟奔来,治好他残废的双腿,给了他温暖与光明,让他深深爱上她,然后又狠狠将他推进万丈深渊! 就连整个瑾王府,都被她虐杀在漫天的血光里!一夜又一夜。 他都做着相同的梦。 直到身子彻底被那深入骨髓的爱和恨拖垮,大病了一场。 后来他再没做过那个梦,可是却怎么也忘不掉梦中的少女。 恨也好,爱也罢,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好像是前世,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战场上杀人无数,多少次死里逃生,都没让项砚舟生出丝毫畏惧。 但就是这个梦,让他怕了。 他怕这是冥冥之中,被所谓的命运安排好的前路。 怕被深爱之人伤害背叛,怕护不住瑾王府上下! 兴许,那是上天给他的警示…… 项砚舟的眼底突然划过一丝决绝,拿起书案上的画,毫不犹豫递到灯花上! 无论真假,他都会与这个叫云书音的少女保持距离,绝不让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靠近瑾王府! 绝不! 呲—— 火焰吞噬宣纸,转瞬将画中的少女化为灰烬! 另一边。 深夜了,尚书府仍是灯火通明,左不过因为云挽晴弹琴时突然发疯,咬伤了柳睿阳和楚临风的事。 柳睿阳那边好处理,给多点钱,再不行,云千赫利用职权,给谋个官职,便能打发。 楚临风这边,伤得不重,云千赫去说说好话求求情,想必他还需要尚书府的扶持,也不会为难。 但云挽晴这样的行为,真真是吓坏了所有人,日后大家提及她,少不得往怪物妖魔靠。 她本人清醒后,得知自己做的一切,更是无法接受,又失去理智发疯了一回,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眼见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云千赫也只能一咬牙,用迷香让她安睡。 景宜院中。 云书音刚准备宽衣就寝,灯花突然猛烈摇晃一下。 下一刻,房门就被粗暴的踹开! 云书音立即将衣襟重生整理好,转身就看到柳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冲进来。 “云书音,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柳氏径直走向云书音,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外拉:“你把你姐姐和表哥害成那样,必须给个交代,你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 云书音站着不动,往后一拽,轻易就将柳氏拽向自己,看着她哭得红肿双眼,故作心疼道:“母亲真是可怜,年纪不大,脑子就糊涂了。书音有两位舅舅,大舅舅三个儿子,二舅舅两个儿子,他们都远在酉州,书音如何害得了他们?” “你……”柳氏简直不敢相信,被她拿捏的十几年的软柿子,居然敢顶撞她! 这意思是,不承认她这个母亲? 柳氏愤怒得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变得粗喘。 云书音假装恍然大悟:“母亲说的,是柳公子吧?” 那没错,是她做的! 是她在云挽晴的琴弦上抹了致幻毒药,又悄悄从后院溜出去,朝柳睿阳扔了个纸团,骗他回来救‘中邪’的云挽晴。 虽然他命大,没有被云挽晴咬死,但是他并不知道是谁给他丢的纸团! 云挽晴身上也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所以云书音根本不担心。 至于无凭无据,柳氏还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她也不觉得意外。 因为上一世,她已经看清了这个,她奉为亲生母亲般尊着,敬着,爱着的女人,慈母的面具下,是怎样凶恶毒辣的真面目! 即使今日这事不是她做的,柳氏也会找上她,反正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整治她的机会! 更何况云挽晴现在的情况,很需要个背锅的! 云书音叹息一声,继续道:“姐姐也真是的,即使柳公子有错,也不至于当众将他咬成那样,幸好父亲没让书音出去,否则那样血腥的场面,书音看了肯定会做噩梦的!” “你……你……你……”柳氏差点气死,指着云书音‘你’了半天,没‘你’出下文。 她想起被咬得面目全非的柳睿阳,想起哭成泪人的云挽晴,再想想要是云挽晴因为这事毁了名声,祁王更加会选择云书音,心底的不甘一下变得强烈。 还好她是有备而来! 柳氏甩开云书音的手腕,顺势往地上一躺的同时,然后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下人纷纷围上来指责云书音: “二小姐,你怎么能把夫人推倒在地上呢?她可是你的母亲啊!” “二小姐连自己的母亲都敢动手,简直无法无天了!” “谁无法无天啊?”云千赫在外面就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他负手进来,一眼便看见地上哭泣的柳氏,顿时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将她扶起:“夫人,你这是……” “夫君!”柳氏扑进云千赫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我只是来问问书音,看她有没有法子治好睿阳的脸,那知她信了睿阳那些胡话,一见我就勃然大怒,不光对我说尽难听的话,还将我推倒在地。” 柳睿阳做的那些事,本来就是云千赫和柳氏商量出来的,云千赫当然不会觉得柳氏有什么错。 他阴鸷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云书音身上,厉声吼道:“孽女,你反了……” 云千赫怒不可遏,准备上前去打云书音,脚下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低头看了看,将其捡起来,竟是一只模样恐怖的布偶。 上写着云挽晴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还沾了鸡血,扎着几枚绣花针! “这是什么?”云千赫举起布偶质问云书音。 云书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并不知道是什么。 柳氏从后面过来,看见云千赫手上的布偶,满脸惊恐道:“夫君,这是,是诅咒人的巫术……”她说到这,难以置信的看向云书音:“你竟然用如此恶毒的巫术来害你姐姐,让她当众失去理智,发疯咬伤你表哥!” 云书音往前两步,拿过布偶看了一下,嗤笑道:“第一,这布偶是你们来后才出现的,并不是我的。第二,姐姐出事是在四个时辰之前,布偶上的鸡血是新鲜的,不超过半个时辰,即使母亲说的巫术害人真的存在,也不可能是这个布偶害的姐姐!” “你……”柳氏没想到云书音如此善辩,一时接不上话,便看向云千赫。 云千赫正意外的上下打量着云书音,突然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 在接到柳氏示意的目光后,他冷声开口:“来人!去把青竹和黄嬷嬷抓起来审问!” “慢着!” 云书音叫住准备出去的下人,看着云千赫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这布偶在你房间里发现的,你非要说是你母亲带来的,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只有将贴身伺候你的下人抓起来审问,严刑之下,不信她们不说出布偶的来历!”云千赫说到后面,目光变得阴狠。 云书音这才反应过来,捏紧了手里的布偶:云千赫和柳氏根本就是一伙的! 云挽晴当众发疯咬人,此事非比寻常,若是不及时拿出有效的补救办法,她后半辈子就要彻底毁了。 然而她们最好的补救办法,就是诬陷云书音用巫术害云挽晴,反正她那个样子,说中邪不会有人不信。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挽回云挽晴的名声,还能毁了云书音,让云挽晴稳坐祁王妃的位置,一举两得! 云书音绝不会让她们如愿! 可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青竹和黄嬷嬷受刑,云千赫和柳氏会打死她们的! 云书音思虑一番,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丢掉布偶,坚定道:“既然父亲和母亲都认为,是书音用巫术害了姐姐,那就请罚我去寒山寺思过吧,在没得到你们的原谅之前,我绝不下山!” 第十一章 巫女 云书音突然的妥协,让云千赫和柳氏都有些意外。 但好像又在预料之中。 毕竟云书音那么在意青竹和黄嬷嬷,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受皮肉之苦,甚至是丢掉性命。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继续之前的计划,以柳睿阳容貌被毁,再难娶妻为理由,逼云书音嫁给他。 没想到云书音会自请去寒山寺思过,态度还如此坚定。 也罢,反正她不喜欢柳睿阳,逼急了容易节外生枝。 就先让她在寒山寺住几年,等挽回云挽晴的名声,让云挽晴顺利嫁入祁王府后,再让她回来。 届时她已成为老姑娘,名声又不好,要么随便安排一门婚事,嫁猪也好,嫁狗也罢,要么就在云家后院孤独终老——如此一来,她生母留下的丰厚嫁妆,也还在云家!甚至还可以继续以她的名义,向她外祖父槐家要钱,一举两得! 云千赫和柳氏想到了一起,满意的点头。 第二天,云书音被迫换上一身素白衣裳,全身上下不戴任何首饰,不施粉黛,犹如一个服丧的罪人,被云家大张旗鼓送出门。 很快,云家二小姐嫉妒云大小姐才貌双全,用巫术让云大小姐失去理智发疯,当众咬人的事,就迅速传开了! 原本巫术害人这种事,嫌少有人真的相信。 但昨日云挽晴那样子,说不是中邪都没人信! 大街上,有人认出云家的马车,得知上面是被送去寒山寺悔过的云书音,一声高呼,顿时引来大批‘正义之士’。 他们围在道路两旁,大骂云书音是恶毒的巫女,甚至还朝她的马车丢烂菜头和石子! 马车里,云书音仿佛没有听见外面那些刺耳的声音。 她神态自若,看着怀镜中尚存几分稚气的娇俏脸庞,抬手扶了扶松绾的发髻。 坐在两边的青竹和黄嬷嬷却截然相反,将所有谩骂都听进耳中,心里越发难受,如坐针毡。 “二小姐。”青竹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你大可不必为奴婢们妥协,奴婢们贱命一条,死就死了……” “咻——” 一坨鸡蛋大的石头突然飞进马车里,直冲青竹的头,云书音眼疾手快将其接住,对青竹笑道:“命不分贵贱,我说过,以后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们!” 她说完将接住的石头往窗外一丢,随即传来一声惨叫,也不知道砸中那个倒霉蛋。 但围在这里看热闹嚼舌根的,都不是好人! 青竹和黄嬷嬷心中一暖,感动得都要哭了,二小姐竟然不顾后果保护她们! “可是二小姐,你背上这些难听的骂名,本来就难做人了,要是夫人和老爷一直不原谅你,你岂不是要一直住在寒山寺?那和出家当尼姑有什么区别?”黄嬷嬷忍不住哽咽。 云书音把玩着怀镜,若有所思:“我去寒山寺,是有要事要办,而且很快,云家会求着我回来的!” 黄嬷嬷惊讶的抬头看看云书音,问道:“二小姐要做什么?” 云书音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黄嬷嬷又看向对面的青竹。 正好青竹也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再开口。 一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城门,缓缓行驶在有些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上,远离了尖锐的人声,耳边只有微风和蝉鸣。 日头高照,空气闷热。 青竹和黄嬷嬷昏昏欲睡。 云书音却十分清醒。 她靠着车壁,心里默念:昭和三十七年,太子楚星曜微服出宫,只带几名近身侍卫,六月十八,在寒山寺中遇刺身亡…… “吁~” 车夫突然将马车停下来,打断了云书音的思绪。 云书音撩开帘子,就看到外面一群形象邋遢,手持大刀的男人,将她们的去路挡住。 “哟,里面有个水灵的小姑娘!” 外面的男人也看到了她。 一声惊呼,一群男人顿时就像打了鸡血,立即围上前拉开帘子,将头往车里探。 “啊!什么东西?” 睡梦中的青竹猛然惊醒,吓得大叫一声,往角落里躲,惹得外面的男人哈哈大笑。 一个中年男子坐上车夫的位置,摸着茂密的络腮胡,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云书音:“小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哥哥陪你玩会儿好不好?” 其他人随即跟着起哄,说罢就要爬进马车里来。 青竹虽然害怕,当却第一时间挡在云书音面前,大声呵斥到:“你们要做什么?离我家小姐远点!” 黄嬷嬷也急忙拿出钱袋,双手递给络腮胡男子,讨好道:“大爷,我们小姐是吏部尚书云大人之女,此行是要去寒山寺烧香拜佛,还请行个方便……” “去你的!” 络腮胡男子一把打掉黄嬷嬷手上的钱袋,凶狠的瞪着云书音,朗声道:“老子是土匪,最痛恨这些当官的!兄弟们,把这小妞按住,痛痛快快的玩够了,再卖到楼子里换酒钱!” 他显然是这群土匪的首领,一发话,其他人就像恶狼似的,争先恐后往马车上爬,吓得青竹大声尖叫,和黄嬷嬷死死抱住云书音。 “等一下!” 云书音大喊一声,土匪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和她。 “要玩是吧?马车里太小了,施展不开,我还是下来陪你们玩吧!”云书音扒开挡在前面的青竹,目光含笑的看着络腮胡男子。 “哟!” 他显然没想到看着乖巧的小姑娘,会如此开朗,惊讶得两眼放光。,随即招呼手下都散开,给云书音让出一条道。 “二小姐……” 黄嬷嬷担忧的抓住云书音,不让她下去。 “没事,你们俩乖乖在马车上等我。”云书音轻声嘱咐了一句,利落的跳下马车。 这里四周树木茂盛,荒山野岭,路上也不见有其他人。 “哥哥活了快半辈子了,还都享受过如此水灵的姑娘!”络腮胡男子笑得一脸猥琐,将手伸向云书音的脸。 云书音后退一步躲开,随即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裆部! “啊!” 撕心肺裂的惨叫声,响彻山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众人都吓得呆住。 络腮胡男子捂住裤裆,表情狰狞的指着云书音,气急败坏大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这小贱人抓起来!” 其他土匪反应过来,提着刀扑向云书音。 云书音迅速后退拉开距离,一脚蹬在冲在前面的男子胸口,借力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打到了几个。 但她武功只学了皮毛,且对方人多势众,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百招,战斗便停止了。 云书音从草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被荆棘划伤的右手,又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土匪,心里开始慌了。 “小贱人,竟敢踢老子的命根,你死定了!” 络腮胡男子一瘸一拐的过来,恶狠狠的将刀架在云书音的脖子上。 “二小姐!” 青竹和黄嬷嬷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场景,吓得都哭了。 云书音急忙喊道:“别过来!回马车上去!” 络腮胡男子冷哼一声,吩咐旁边的手下:“去给我把那两个抓过来!” 他一声令下,几个凶神恶煞的土匪立即气势汹汹去抓黄嬷嬷和青竹。 云书音的心一下提起,拢在衣袖下的右手一转,指尖多出几枚细小的银针。 “驾!” 这时,一阵马车声突然传来。 众人下意思朝声源望去,就见一个绯色身影从挡住路的灌木林后飞来,几脚踢开要抓青竹和黄嬷嬷的土匪。 其他土匪见状,立刻挥刀一拥而上。 云书音身边,只剩下络腮胡一人。 一节吃过的甘蔗突然从天而降,打在他的头上。 云书音急忙收回银针,趁机又补了一脚,顿时将他踢在地上,捂着裆部打滚哀嚎。 “云二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背后有人喊,云书音回头一看,竟是项小端! 第十二章 瑾王府的二公子 项小端快步过来,拉着云书音的手上下检查,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云书音回道:“我没事,多谢项小姐!” 项小端笑着说了句不用客气,就去捡她的甘蔗:“哎呀,脏了。” 看着甘蔗上的血,她一脸嫌弃,然后不舍的丢掉,拍了拍手。 众所周知,瑾王唯一的亲妹妹,是甘蔗最忠实的爱好者! 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她手里随时拿着甘蔗,另外半年没拿,是因为甘蔗实在存放不了那么久! 云书音笑道:“项小姐为了救我损失心爱的甘蔗,改日,我请你吃全天下最甜的甘蔗,可好?” 项小端只比云书音小月份,但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没经过什么磨难,就要天真单纯一些,回头看着她笑笑,然后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伸手右手小拇指:“拉勾为定!” 云书音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两人像小孩子般拉勾。 然后,又齐齐看向还与土匪缠斗在一起的绯色身影。 项小端向云书音介绍:“那是我二哥!” 瑾王府的二公子,项宇! 云书音与项宇并无交际,上一世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后来听别人提起: 瑾王府的二公子容貌俊秀,与他大哥项砚舟有几分相似,武艺卓绝,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少年郎,可惜不及弱冠便命丧贼寇手下。 项砚舟向她说起自己的二弟,也是满满的自责和惋惜,即使亲手为他报了仇,心底那份悲痛,也始终无法减消半分! 看着赤手空拳便将土匪打得落荒而逃的项宇,云书音询问项小端:“我昨日给你说的话,你告诉你大哥了吗?” 提起项砚舟,项小端就一脸八卦的坏笑:“云二小姐,你认识我大哥么?” “嗯……六年前要不是瑾王带领项家军力挽狂澜,击退敌军,咱们的夏国早就不存在了,你大哥可是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我当然认识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重要,那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很好啊!” …… 云书音笼统的回答,不是项小端想要的! 她想了想,直接问道:“你喜欢我大哥吗?” “啊?”云书音愣住了,不知道项小端怎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被项小端眼巴巴盯着,她心里有些慌乱,急忙将话题岔开:“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哦,我说了,我大哥没什么反应,二哥也不信……” 项小端说到这,项宇已经把土匪全部打趴在地上起不来,然后潇洒的朝她们走来了。 高高瘦瘦的少年一身绯色劲装,长发高束,神采奕奕,眉眼的确很像项砚舟。 他拱手向云书音行礼:“云二小姐。” 云书音福身还礼:“多谢项二公子出手相助。” “云小姐客气。”项宇笑笑,然后看向项小端,两条眉毛一上一下的,好似在跳舞:这就是你说的,大哥暗恋的云二小姐?真人比画像漂亮,不过看着和你差不多大,大哥老牛吃嫩草啊! 项小端白了他一眼,比了个‘六’的手势:大六岁而已,怎么就老牛吃嫩草了?反正我感觉他们挺般配的!我也很喜欢云二小姐,一定要让大哥娶她! 兄妹俩挤眉弄眼打什么暗语,时不时瞟一眼云书音。 云书音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断:“二位……” 两人尴尬的笑笑,项小端关切道:“云二小姐,你一个姑娘家出门,怎么不带侍卫啊?幸好你自己会点武功,也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多亏了你们!”云书音笑笑,岔开话题:“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去哪儿,我们特意来寻你的!关于你昨天给我说的事,我二哥有话想对你说,所以我们听说你要去寒山寺,就追来了……” 说到这,项小端想起外面那些传言,又气愤道:“你这么温柔,我才不信你会对你母亲动手,也不信你会平白无故用巫术害云大小姐!巫术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假的!你一定是被人冤枉了,你父亲,好像不是很喜欢你……” “小端!”项宇呵斥项小端,不让她随意议论别人的家事,然后又看向云书音,言归正传:“云二小姐,昨日你让小端告诉我大哥,说在下此次奉旨剿匪,会被身边的谋害?” “此次随在下一同去剿匪的身边人,云二小姐可是指忠显将军府的三公子肖允?” “不知道云二小姐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也感谢云二小姐好心提醒,但在下想告诉云二小姐,小允子与在下从小一起玩到大,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他不可能谋害在下的!还请云二小姐不要误导我大哥,以免伤了在下与朋友之间的情谊!” 项宇越说越严肃,末了还郑重其事向云书音拱手一拜,明摆着让她不要胡乱管闲事。 他亲自跑来找她说这些,说明真的很在意这个朋友。 项家人对感情的真诚及重视程度,毋庸置疑。 项小端也道:“肖允和我二哥一起醉过酒,打过架,人还不错,云二小姐,你的消息,会不会有误啊?” 肖允,忠显将军的三子,年纪与项宇相仿,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位潇洒不羁,风流翩翩的世家公子,是情如手足的好朋友。 可是上一世,项砚舟查出来的,亲手杀害项宇的人,就是他,肖允! 云书音沉思片刻,略带歉意道:“兴许真的是我弄错了吧,毕竟要是肖三公子人品不好,左丞相家的三小姐,也不会与他两情相悦……” “你说什么?” 项宇和项小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追问。 兄妹两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书音,因为左丞相江家的三小姐,是项宇的未婚妻!两人自小便定了婚约的! 他们已到了适婚年纪,瑾王府的当家人,项砚舟的意思是,等项宇剿匪回来,就去江家下聘…… 云书音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笑道:“项二公子不是和肖三公子关系很好嘛?居然不知道他与江三小姐的事?” “不可能!”项宇不相信,毕竟小允子与他关系那么好,怎么会悄悄撬他墙角? 再说,小允子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儿子,而他是超一品王爷的嫡亲兄弟,无论身份,样貌,武功,前途,都比小允子好,他的未婚妻,没理由喜欢小允子的! 他不信! 第十三章 她的话句句属实 “云二小姐,话不能乱讲……” “江小姐已经怀了肖三公子的孩子!” 云书音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项宇重蹈覆辙,直接放出重磅消息。 项宇被震在原地,云书音以为他终于相信了。 那知却是将他激怒:“云二小姐!在下原以为能得大哥青睐的女子,无论样貌还是人品,都该是上等的!以为外面关于你的那些传言,都是冤枉你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污蔑小允子就算了,他是个男人,看在我大哥的面上,在下可以不和你计较,可你要是污蔑我未婚妻,在下绝不容忍!” 项宇严肃的看着云书音,警告意味十足。 原本融洽的气氛,霎时变得紧张! 项小端真怕他们打起来,急忙将项宇拉开一些,站在中间,为难的对云书音道:“云二小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太离谱了!江三小姐端庄持重,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而且昨日在你家,我还见到她了呢,根本没半点有身孕的样子!” 反正一句话,他们不相信肖允和江三小姐珠胎暗结,更不相信肖允要杀项宇! 可是上一世,肖允杀了项宇后,回京当月,皇上便下旨为他与江三小姐赐婚! 两人成亲不到半年,就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如此算来,江三小姐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月左右的身孕! 云书音不知道要怎么挽救这场悲剧,一想到明日项宇就要启程去剿匪,两个月后变成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人抬回来,她的心里就好难受。 “驾!”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个衣着统一的男子打马而来,看到她们,便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过来。 他们是瑾王府的侍卫,领头的是项砚舟身边的寒酥。 寒酥见过项砚舟画的画,再见到云书音,眼神有些诧异,但随即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恭敬的向项宇和项小端行了礼后,禀报道:“二公子,王爷让你立刻回府!” 项小端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寒酥回道:“这个属下不知道,王爷只吩咐,让属下通知二公子立刻回去见他。” 项砚舟对项宇虽然管得严,但要是没有重要且着急的事,也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项宇收起情绪,平静的对云书音:“在下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云二小姐别往心里去,在下的事,也无需云二小姐操心,告辞!” 他说完吩咐寒酥等人,将还在地上哀嚎的土匪绑回去,然后转身上马,决绝的扬长而去! 云书音眼里氤氲水雾,急得抓住项小端的手,语气几乎哀求:“你们要是不信我,今夜就找人去给江三小姐请个脉,若是喜脉,就证明我说的句句属实,一定要防备肖允!” 找人去相府,偷偷给相府待字闺中的姑娘请脉吗?这谈何容易! 再说,项砚舟昨日才警告项小端,不许与云书音来往,她不敢…… 项小端觉得云书音简直在胡言乱语,但看着她好似快要哭了,只能敷衍道:“好吧,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大哥……” 项小端挣脱了云书音的手,像项宇那样,逃什么灾难似的跑了! 云书音的心里还是不踏实,下意识跟着迈出脚步,青竹从后面叫住她:“二小姐,我们快走吧,要不然天黑了更容易遇上坏人!” 云书音抬头看看天色,是不早了。 她还得赶去寒山寺办事! 以项砚舟的聪明谨慎,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云书音深吸了口气,上马车继续赶路。 傍晚时分,夕阳如火。 瑾王府里,隐秘的暗室中阴凉如冬。 即使烧着炭火,也没让人觉着多热。 “啊!” 烧得通红的烙铁,贴上被绑在架子上之人的胸口,顿时痛得他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继续。” 坐在正中央的男子淡淡开口。 项砚舟依然一身玄色华服,坐在轮椅上,背脊笔挺,似是无趣的将紫檀折扇一点点展开,露出一副云雾缭绕的远山图。 那被施以烙刑之人早已一身伤痕,晕厥之后再次被水泼醒,看着从炭火中拿出来的烙铁,他终于承受不住:“我说!我说!” 项砚舟手上的动作一滞,缓缓抬眸,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如有实质的寒意顿时让他打了个冷颤,大脑也清醒了几分,急忙道:“我家公子,是替祁王办事!” “公子一直在帮祁王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包括与项二公子做朋友,也是祁王授意……” “你说什么?” 项宇正好进来,听到了这一句。 他认得绑在架子上的人,是肖允的随从之一,李冒! 李冒虽是随从,但并不随身伺候肖允,而是听命肖允,四处跑腿办事。 这次也不另外,他按照肖允的吩咐,秘密去外地办事,刚出城门,就被项砚舟的人抓到这里。 项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冲过来抓住李冒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小允子跟我做朋友,是谁授意的?” 李冒身心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再也扛不住,撇嘴哭了起来:“项二公子,对不住,之前你几次遇刺,中毒,差点死掉,都是我家公子做的!但也是祁王让公子这样做的!包括这次去剿匪,也是祁王让公子设法杀你……这次他们准备万全,你不去是抗旨,去了,必死无疑!” 小允子……想不到云二小姐说的,竟是真的! 项宇的心突然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他手一抖,从李冒身上松开。 下一刻,又随手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剑,架在李冒脖子上:“你家公子,和左丞相府的三小姐,是什么关系?” 左丞相府的三小姐? 那不是项宇的未婚妻么! 听到这,一直垂眸不语的项砚舟眸光微闪,看了看项宇,又微微偏头看着李冒的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微表情。 项宇重感情,心肠软,肖允欺骗他,甚至要杀他,他兴许还能念在自己真心付出的情分上,饶肖允一命。 但背地里勾搭上他的未婚妻……这是任何男人都忍不了的! 李冒有些惊讶,项宇怎么会这样问,心里正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项宇的剑就贴紧他的脖子,伴随一阵刺痛,温热的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胸口。 他急忙道:“公子和江三小姐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现如今江三小姐怀了公子的孩子,祁王承诺,只要此次公子杀了项二公子,就向皇上请旨,为他二人赐婚……唔……” 李冒说到这里,突然感觉脖子一凉,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里冒出来。 很快,人就永远的闭上眼睛! 第十四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 项宇红着眼,提着满是鲜血的剑,怒气冲冲往外走。 “站住!”项砚舟叫住了他,语气严肃的警告道:“你今日要是敢踏出瑾王府的大门半步,明日,就让人抬着你去垄山。” 项宇从来不敢违逆项砚舟,但肖允欺骗他的感情,勾搭他的未婚妻,还要杀他,他实在忍不下:“大哥,就算你要打断我的腿,我今日也非要去杀了肖允!” 他说罢继续往外走。 只是脚刚迈出去半步,后背就挨了一下重击,将他打扑倒地上,疼得面目狰狞。 项砚舟的贴身侍卫灵渊走过来,项宇以为是要扶他,便伸出手,没想到这家伙只是来捡回项砚舟丢来打他的折扇,直接将他无视。 “啊!” 项宇气得大叫,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大喘怒气。 项砚舟看着他轻哼一声:“瞧你这点出息。” 项宇翻起来坐着面对他,双手环胸阴阳怪气道:“瑾王到是有出息,十三四岁便随父上阵杀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人人都称赞你是战神,没有你,夏国早就不存在了!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被人欺负成这样,你都不管,还说我没出息?哼!” “谁说我不管了?” “那你还拦着我,不许我去找肖允报仇。” “你刚才没听到么?是祁王让肖允这样做的,肖允不过是祁王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你现在去杀他,打草惊蛇,只会让你死得更快!”项砚舟说到这里,神情已然变得冷厉。 昭和帝做梦都想灭了瑾王府,他的儿子们为了立功争宠,也是使尽浑身解数。 祁王…… 东宫太子缠绵病榻多年,想必活不了多久,其余四位皇子中,楚临风呼声最高,要是能除掉瑾王府,那未来储君之位,非他莫属。 想得可真美好! 看来,得给他点教训了! “还坐在地上干什么?起来!”项砚舟呵斥项宇一声,看着他乖乖爬起来,语气又稍微柔和了些:“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肖允从垄山活着回来的,杀这种人渣,不用脏你的手。” 意识到其中的利害关系,项宇也平静下来,听话的点点头。 外人都说,瑾王已经成了残废,瑾王府的未来,要靠二公子。 可是在项宇看来,即使他大哥坐着轮椅,也是无数人,包括他在内,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就好比今日之事,要不是他大哥思虑周全,沉着冷静,他肯定会搞得一团糟,甚至给瑾王府招来灭顶之灭都有可能! 有这样一位大哥,简直安全感满满呀! “大哥,那个……”项宇一步步凑近项砚舟,心虚的恳求道:“我明日就要出发去垄山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能不能,帮我向云二小姐道个歉?” 项砚舟眉心一拧,盯着项宇:“你对她做什么了?” “你别用这种好像要吃人的眼神看我嘛!我没对她做什么,只是不相信肖允要杀我,所以对她说了几句重话……现在想起来她当时担心我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项砚舟对云书音的紧张是下意识的,被项宇这样一说,他才反应过来。 便没由来的感到烦躁:“那云二小姐是云千赫的女儿,云千赫也是替祁王办事的,她知道这些不足为奇,至于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们,恐怕也是别有用心,此人绝不简单,以后离她远点,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 嗯?怎么这样? 大哥不是很喜欢云二小姐么? 不对,他们跑去找云二小姐,大哥都知道,肯定也知道云二小姐遇上坏人,竟然只字未提,又好像不喜欢! 可是之前那画像…… 项宇看着项砚舟,满心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从暗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距离瑾王府四十里外的寒山寺中,此时此刻,正在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厮杀! 蒙面杀手个个武功非凡,他们的目标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出手招招狠辣,是下了必取他性命的决心的! 男子的侍卫奋力反抗,不多时,便逐一倒在血泊之中,男子后背受了一剑,鲜血顺着腿一直流到地上。 “咳咳咳……” 男子本就是病弱之躯,情急之下又犯了病症,猛咳不止。 他撑着桌角勉强站立,却也顾不上喘口气,眼见一个杀手挥剑杀来,急忙抄起旁边的凳子扔去抵挡。 “嘭!” 一声脆响,凳子被拦腰劈开! 男子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一道素白身影突然从窗外飞来,一脚踢开杀手的剑,落地时,挡在男子面前。 来人是个装扮简朴,气质优雅的妙龄少女,清澈的杏目纤尘不染,透着摄人心魄的坚韧! 她的出现,完全在杀手的预料之外。 他们愣了一下,相互交换眼神,随即目光发狠,一同举剑杀向她! 云书音有备而来,丝毫不慌,玉手一挥,撒出一把特效迷药,并用衣袖捂住鼻口。 猝不及防吸入迷药的刺客,霎时感觉到头晕眼花,浑身无力,不消三个数,便全部晕倒过去。 解决他们,云书音这才转身,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太子楚星曜! “公子……” “你别过来!” 云书音一开口,楚星曜就吓了一跳,摸索着拿起血泊中的剑对准她,明明已经害怕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神情惊恐,声音还十分之大。 云书音顿了一下,微微笑道:“公子别紧张,小女子名叫书音,是今日刚到寺中暂住的香客,方才从外面路过,听到声音便进来看看。” 楚星曜半信半疑,警惕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 她解释道:“他们只是中了迷药,很快会醒过来……” 听到这,楚星曜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剑哐当掉落。 他神情慌张的左看右看后,然后,急忙跪着拼命往外爬。 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君王,竟窝囊成这样,一点气魄都没有。 这种人,如何不输给楚临风! 第十五章 救了太子 云书音居高临下藐视着楚星曜,淡淡的问道:“公子,你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呢,这是要去哪儿啊?” 楚星曜没有理她,继续往前爬,一心想着逃命。 云书音无奈的摇摇头,几步走到前面将他挡住,提醒道:“其实,我可以帮你先将这些坏人绑起来,再给你处理伤口,你根本不用躲!” 楚星曜听到这话,才如梦初醒,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她,惊恐不安又欣喜急切的道:“对对对,你快将这些坏人绑起来,本太子……不,本公子定要治他们的罪!” 云书音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便也刻意隐瞒,说到后面,语气已然变得凶狠。 前世楚星耀死得早,关于他的一切,云书音都是听说的:太子楚星曜残暴无德,嗜色成瘾,但他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亲生儿子,外祖父又是独霸一方拥兵自重的镇南王,即便再荒唐,皇上也只是口头管教几句,其他人根本不敢吱声!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简直就是祸害,但云书音要利用他云家赫楚临风,只能先救他。 就地取材,用刺客的腰带将他们手脚绑死后,云书音才为楚星曜处理他背上的伤口。 伤口虽然有五寸左右长,但是不深,清理干净后洒上一层金疮药,再用纱布缠绕包扎,就算完了。 “咳咳咳……” 楚星曜坐在床上,紧紧按住胸口,却还是止不住的咳。 这一咳,就难免扯动背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云书音随手将枕头拿过来放在楚星曜腿上,让他把手搭在上面,用手绢盖在他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肺气不足,心脉紊乱,楚星耀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 应该是皇后娘娘怀他的时候,被人下了毒。 这病不好治,不过若是她想治,也能慢慢调理,恢复七八成。 “这药虽不能治公子的病,但能暂时止咳,让公子少受些罪,公子……” 云书音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看向楚星曜的时候,发现他正痴痴的盯着她。 不过在被她发现后,立刻就回过神来。 “多谢书音姑娘!”楚星曜笑着接过药瓶,像是为了证明对她的信任,直接倒出一颗吞下,然后继续道:“想不到书音姑娘不仅人美,还精通医术,简直是世间难有的奇女子。” “公子谬赞。”云书音站起身,道:“既然公子已经没事,那我就告退了。” “哎……” “对了,这些坏人差不多该醒了,需要我帮公子找人去报官么?” 楚星曜还想挽留云书音,但云书音说到刺客,他便又恢复理智:“不用,时候不早了,姑娘去休息吧!” “好,这里离城远,请大夫不方便,若公子需要帮助,可随时来隔壁找我。” “书音姑娘人美心善,本公子一定打扰!” 云书音福了福神,在楚星曜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刚走出房门不远,就看到一朵细小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这显然是楚星曜召人的信号。 “二小姐?” 听到有人喊,云书音加快脚步往前走,很快就迎面遇上来寻她的青竹和黄嬷嬷。 “二小姐,终于找到你了!奴婢们都快急死了!”黄嬷嬷提高了灯笼,上下看看云书音,见她没事,才稍微松了口气。 想起白天的事,青竹仍心有余悸,埋怨道:“寒山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借住的香客多,鱼龙混杂的,二小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晚上独自出来,要是遇上坏人可怎么办?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云书音看着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忍俊不禁:“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啰嗦?” 黄嬷嬷立即替她辩解:“青竹的父母吃的是槐家的饭,她也是在槐家出生,槐家对她有恩,交代她来照顾二小姐,自然是要尽心的,二小姐也别嫌她啰嗦。” 这个云书音当然知道,青竹这样,黄嬷嬷亦是如此。 生母早逝,在整个云家,就只有她们两人真心对云书音,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尽心尽力的保护,即便因此受再多的责罚,也从不改变一点。 小时候,柳氏买通大夫,说她脾胃虚寒,不宜进食荤腥,每日只给她吃些水煮的老菜叶。 时间一长,她整个人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连个头也不长,走两步路就双腿发软浑身虚汗。 那时她还小,不懂事,但黄嬷嬷是大人,知道柳氏要故意将她养成残废,但又无力为她撑腰,只得和青竹省吃俭用,用她们的口粮和月例来养她,被柳氏发现后,还挨了好一顿家法。 黄嬷嬷豁出性命,把事情闹大了,槐家又正好有人来,那事才算过去。 可以说要不是她们俩,也不会有现在的云书音。 云书音对黄嬷嬷和青竹的感情,早已不是主仆那么简单! “好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嫌你们啰嗦了!”云书音笑笑,边走边解释道:“我刚刚是去救了个人,这个人,不仅能帮我平冤昭雪,摆脱用巫术害姐姐的罪名,还能让我们搬出尚书府。” “搬出尚书府?” 青竹和黄嬷嬷惊讶的异口同声。 即便是成年且成婚的男子,要分家都不是件易事,何况待字闺中的姑娘—— “二小姐不会是要嫁人吧?”青竹心直口快,立刻就将想到的说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嬷嬷也甚是担忧:“二小姐可不要乱来,老爷和夫人对你本就严厉,要是让他们抓到把柄,指不定要怎么折磨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云书音忍俊不禁:“我刚刚救的,的确是个男子,但你们放心,我不与他扯上任何男女关系的!” 有这好事? 青竹和黄嬷嬷半信半疑,追问那人是谁。 云书音没说,只告诉她们很快就会知道。 楚星曜肯定会让人查她的身份,并且会再次找上她的! 将她送到寒山寺,云千赫和柳氏现在一定很开心吧?很快,他们就要为此而哭了! 云书音想想都忍不住笑。 见她如此胸有成竹,青竹和黄嬷嬷也不由讨论搬出尚书府,离开云家那些讨厌的人的日子,会是多么的自由幸福——虽然感觉不真实,但想想又不犯法! 第十六章 给太子讲故事 正如云书音所料,楚星曜第二天还让人来找她了! 楚星曜天生病弱,皇后娘娘找高人看过他的八字,说是活不过二十岁。 不过这事并没有外传,他也是最近才无意中得知——他今年已经十九岁,想到自己快要死了,食无味,寝不安,浑身都难受得不行,悄悄来到寒山寺,跪求南极长生大帝赐寿。 他之前为了掩人耳目隐瞒身份,没想到还是被杀手找上。 那便不装了! 换了最大最华丽的禅房,也换了金丝祥云暗纹的明黄华服,戴上透亮的黄翡发冠,此时此刻的楚星曜,俨然没有昨晚的狼狈与怯弱。 不过那副病态,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他与楚临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脸型有些相像,鼻头和耳朵较大,五官略显失调,不过即使没有楚临风那么俊美,也尚且能看。 “放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下跪行礼?” 云书音踏进门槛,才稍微顿足片刻,侯在楚星曜身侧的侍卫便怒声训斥。 她低着头,径直往前几步,站在中央的位置,轻轻提起裙摆往地上一跪:“参见太子殿下。” 楚星曜挑眉,并没让她起来,而是探究的打量着她,意味深长道:“云二小姐好气魄啊,见到本太子,竟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昨晚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本太子?” 云书音现在可是全京城的人议论的热门话题,楚星曜都不需出寒山寺,就可将她的身份弄得一清二楚:吏部尚书云千赫之次女。 楚星曜和楚临风是死对头,昨晚的刺客,他怀疑就是楚临风派来的。 而云千赫和楚临风坑瀣一气,云书音的出现,难免会让楚星曜起疑。 然而对于昨晚假装不认识他的事,云书音自然是不能承认的。 她跪在地上,腰背挺直,不卑不亢:“殿下认错人了吧?书音昨晚并未见过殿下。” “哦?是么?”楚星曜挑眉:“你抬头仔细看看,昨晚,当真没见过本太子?” 云书音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楚星曜,故作惊讶的笑起来:“公子,原来你是……” “大胆!” 不等云书音的话说完,刚才的侍卫又是一声呵斥。 她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感觉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关于他的事,装作被吓了一跳,规规矩矩的低头跪好。 楚星曜轻哼一声,像审犯人一样问云书音:“外面都在传,你嫉妒你姐姐的才貌,用巫术害了她,所以才被罚到寒山寺来思过?” “传言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云书音抬眸与楚星曜对视,嘴角微扬,勾起浅浅笑意:“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如何?” 楚星曜点头。 云书音继续道:“从前有个读书人,想要进京考取功名,可是家里实在太穷,没有盘缠。于是,他找到村里最有钱的农夫求资助,承诺高中状元后,必娶她女儿为状元夫人。” “后来这个读书人果然成了状元,农夫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他和喜欢的小妾所生,视若珍宝,小女儿,是他和不喜欢的正妻所生,弃如敝履。” “农夫和小妾都想让大女儿做状元夫人,可小女儿是仙灵转世,血液能变成金子,状元早就看中了小女儿,于是,农夫和小妾便设计毁了小女儿的名声……” “说她用巫术害大女儿!”楚星曜抢了云书音后面的话。 云书音淡笑不语,不置可否。 楚星曜以为,故事到这里应该就没下文了,可看着云书音的脸,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后来,这个小女儿怎么样了?” 云书音回道:“状元看中的,原本就是小女儿的血能变金子,所以即使嫌弃小女儿名声不好,也坚持娶了她。” “然后呢?” “然后,他杀了小女儿,用她所有的血变的金子,买下全世界,再然后,将曾经和他一起争状元之位的人抓起来,抽筋,剥皮,砍断四肢,浸泡在烈酒里……” “咳咳咳……” 云书音越说语气越冷,幽深的眸子像要爬出什么可怕的东西,让楚星曜不寒而栗,忍不住咳起来。 吓着了? 看着楚星曜捂住胸口,面色煞白,表情痛苦不堪,感觉肺都快咳出来了的样子,云书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楚星曜昨晚遇刺,太医连夜赶来,就侯在边上,立刻为他诊脉。 可是诊了好半天,也没诊出个结果,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五官愁都得拧成一团。 楚星曜还在一直咳,胸口疼,喉咙疼,扯动背上的伤也疼,他气恼的一脚踹开御医,指着云书音用命令的语气道:“你来!” 云书音这才起身过来,掏了一下袖袋,才恍然想起来:昨晚给楚星曜把脉后,手绢忘了拿走。 但现在也不好问。 犹豫片刻,她还是坐下,直接摸上楚星曜的脉搏,问道:“殿下服了血灵丸?” 楚星曜疑惑的看着她:“是,御医给的,说是止痛,有问题么?” “血灵丸是止殿下外伤之痛,但殿下肺气不足,吃这药会导致咳得更严重。” “什么?”楚星曜诧异的提高声音,狠狠瞪了旁边的御医一眼,又咳起来。 御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跪在地上。 云书音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褐色药丸给楚星曜服下。 因为他背上有伤,便让他趴着,指挥下人给他按揉尺泽,太渊等几处穴位。 很快,那要命的难受感便逐渐消退。 楚星曜对云书音的态度才有所好转,但仍然质疑的问她:“你昨晚,当真不是假装不认识本太子?” 云书音坦然的回道:“在昨日之前,书音从未见过殿下,又如何认得殿下?” “不认得,为何冒险相救?那些杀手可是穷凶极恶,稍有不慎,就会要了你的小命。” “师父曾教导书音,不能见死不救,再者,那些杀手再凶,不是也倒在迷药之下了吗?” “你……” “殿下难道没有听懂刚才那个故事?” 云书音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犀利,直接截断了楚星耀盘问的话。 楚星曜虽然心性不好,但大脑又没问题,怎么会没懂她刚才那个故事所指? 楚星曜早前就得到消息,楚临风曾许诺云千赫,娶他女儿为妃……云书音身后是夏国第一富商,绝不能让楚临风娶到她! 楚星曜挣扎着坐起来,上下打量云书音一番,突然讨好的笑起来:“云二小姐人美心善,是本太子多虑了,还望见谅。” “殿下言重。” “不言重不言重,你既救了本太子,便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今后有机会,本太子一定报答你!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尽管开口!” “如此,便谢过殿下了!”云书音微微朝着楚星曜微微福身一拜,脸上展开甜甜的笑容。 第十七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黄嬷嬷和青竹两人,是跟着云书音一道来的,不过被楚星耀的人拦在外面。 两人在外面左等右等,终于见云书音出来,黄嬷嬷急忙拉着她飞快离开。 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黄嬷嬷压低了声音问云书音:“二小姐,你昨晚救的人是太子殿下?都说太子暴戾恣睢,十分好色,他没欺负你吧?” 云书音摇头。 黄嬷嬷仍不放心,云书音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她睁开眼,便是由黄嬷嬷照顾。 黄嬷嬷一生未嫁,早已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般对待,情急之下乱了主仆分寸,语气有几分训诫的意思:“太子残暴好色,太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被太子看上的姑娘,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乖,咱们离太子远一点……” “不要。”云书音将手从黄嬷嬷手里抽出来,态度十分坚定的拒绝。 她现在要做的事,只有楚星耀能帮她,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至于太子妃,那也是她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黄嬷嬷,我心意已决,你要是再劝我,或者阻拦我与太子的事,我就将你送回尚书府!” “这……” “或者你想回槐家也行!” 云书音拉下脸来,第一次严肃的威胁黄嬷嬷。 黄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可怜的样子,青竹看了都心疼:“二小姐……” “你也一样。” 云书音冷冷的看了青竹一眼,大步离开。 青竹委屈的咬住唇,不敢说话。 “二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黄嬷嬷喃喃自语,无奈摇头。 被楚星曜叫去,错过了诵经的时辰。 云书音走进观音殿,点上三炷香,跪在观音菩萨面前。 都说观音菩萨慈悲为怀,救苦救难,那么,求她保佑项宇此次剿匪平安归来,保佑瑾王府和槐家上下平安顺遂,无灾无难,保佑她大仇得报。 云书音诚挚的拜了三下,起身,将香插到香炉里。 “前日我就在云家,亲眼看着云大小姐发疯,一口就将她表哥脸上整块肉咬下来,血淋淋的,啧啧啧!” “天呐,云大小姐太凶残了吧?这和吃人的妖怪有何区别?” “又不是云大小姐的错,她也是被云二小姐用巫术害的!” “是啊是啊,昨日很多人都看见了,云二小姐被云家送到寒山寺反思。” “现在,那个恶毒的巫女就在寒山寺里呢!” “真晦气!” …… 云书音走出殿门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议论她,不由停下脚步。 那几个妇人中,有个穿藕荷色衣裳的,是柳氏平日交好的朋友之一,云千赫部下一位姓张的员外郎的夫人。 与张夫人一起的,是某位姓李的小官家的夫人。 这俩人都是喜欢捧高踩低溜须拍马的,从小,云书音就被她们踩着讨好柳氏,弄得云书音见了她们,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害怕。 黄嬷嬷深怕她们认出云书音,小声催促道:“二小姐,我们快走吧。” 走?不能够。 既然这两人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云书音看着不远处,隐藏在人群里的某个身影。 从楚星曜哪里出来后,这人就一直跟在她后面,不用想也知道,是楚星曜派来的。 楚星曜不是说,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么?那现在就给他这个机会! 云书音淡淡一笑,走向那围在一起议论她的几个妇人:“张夫人,李夫人,真是巧啊,在这儿遇上你们!” 张夫人和李夫人听到有人喊,抬头一看,没想到竟是她们正在议论的云书音,脸色立刻有些难堪。 但也只是一瞬,就换上盛气凌人的表情。 张夫人双手环胸冷哼一声,鄙夷的瞥着云书音,嘲讽道:“我说呢,怎么突然感觉浑身不适,原来是你这个恶毒的巫女来了!” “张夫人慎言!”黄嬷嬷厉声驳斥。 “哟!怎么?”张氏更来气了,一下提高了声音:“鼠肚鸡肠心思歹毒,用巫术害人,还不能说了?” “就是,云大小姐知书达理,孝顺懂事,才貌双全,那天她在生辰宴上自作自弹的曲子,无人不赞一句精妙绝伦。可惜一曲未完,就被你这巫女所害,要不是祁王在,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云老爷和云夫人将你送来寒山寺悔过,我看呀,你是一点都不悔!” 李夫人随即附和。 然后又向旁人道:“我与云夫人颇有矫情,也算从小看着云大小姐长大,多好的姑娘啊,现在被自己的妹妹害得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寝不安,憔悴不已,听说,还有了轻生的念头,多可怜啊!” “即使如此,云大小姐也没怨过云二小姐半句,还担心云二小姐在寒山寺受委屈,那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说到这,李夫人就用手绢拭泪,一副心疼得哭了的样子,旁人也被她感染,一边安慰她,一边同情云挽晴。 张夫人狠狠地瞪了云书音一眼,愤恨道:“可惜啊,云二小姐竟一点悔悟之心都没有,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女儿……” “你住口!”黄嬷嬷气得大吼:“我家夫人已经死了十几年,她哪里得罪了?你要这样贬低她?” 黄嬷嬷从小跟着云书音的生母槐氏一起长大,一起来到云家,感情非常深厚,张夫人的话无疑是在她胸口捅一刀,顿时让她疼得红了眼眶。 张夫人不屑的轻哼一声:“那槐氏出生商户,本就低贱,用得着我贬低她么?她要是个好人,还能这么短命?”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起来,我母亲与张夫人年纪一般大,她都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张夫人为何还活着?”云书音略带疑惑的看着张夫人。 她算是明白了,张夫人和李夫人,不只是单纯来寒山寺烧香拜佛,顺便嘴痒说她几句,而是特意来散播谣言诋毁她,为云挽晴挽回名声! 这肯定是柳氏授意的。 还诅咒她母亲,那就更得好好收拾了! “你什么意思?”张夫人的目光猛然变得凶狠。 云书音面带笑意,缓步走近张夫人:“我记得,张夫人好像是不信佛的,怎么?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来求菩萨保佑?” “你……” “你罪孽深重,恐怕菩萨保佑不了,还是去隔壁的清水庵出家当尼姑,日日跪在佛前诵经忏悔,方可洗清罪孽。” 云书音说完,脸上笑意更甚,如沐春风,两个梨涡甜甜的。明明是在骂人,且字字诛心,还给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张夫人此前每次见到云书音,都是与柳氏一样,以长辈的身份高高在上教训云书音。 而云书音则低眉顺眼,端茶倒水,甚至是捏肩捶背,从不敢有半点违背之意。 今儿不仅顶撞她,还诅咒辱骂她! 张夫人气得脸青面黑,指着云书音恶狠狠的骂道:“你这小贱人,啊……” 她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膝盖被什么东西用力弹了一下,顿时疼得惨叫一声,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第十八章 太子撑腰 寒山寺离城远,城里的香客如要当天返回,就得一早从家里出发,这会儿都到了。 一进大门就是观音殿,很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张夫人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感觉脸都丢尽了,更加气得失去理智,发疯一般叫着扑向云书音。 云书音肩上挨了几下,黄嬷嬷和青竹见她不还手,也不躲闪,愕然的同时,也拼命将她护住。 一个监寺带着几个小和尚匆匆赶来,极力将张夫人拉开。 她心头之火实在难消,指着云书音朗声向围观的人群介绍:“诸位,这就是吏部尚书府的云二小姐,用巫术害亲姐姐的人就是她!此女心思极其歹毒,姑娘家该学的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她一窍不通,从小就专研各种害人的手段,下毒,下蛊,甚至还是巫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害,更别提旁人了,大家可千万要小心!” 云二小姐用巫术害云大小姐发疯咬人的事,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当下听了张夫人这话,大家都惊恐不已,立即往后退了退,好像云书音真的是什么很可怕的邪物,避之惟恐不及。 一旁的李夫人突然担忧起来:“我听说,像这种恶毒的巫女,不管住在哪里,都会坏了风水!云二小姐住在寒山寺,坏了寺里的风水,岂不是 要给香客招来不祥?” 此话一出,人群里霎时一片哗然。 来寒山寺的人,都是信佛的。 对他们而言,佛存在,即邪存在。 大家来寒山寺烧香拜佛,出钱费力,图的就是个吉祥如意,怎么能容忍云书音给他们招来不祥? 当即嫌恶的对云书音指指点点,有责骂,有诅咒,甚至有提议将她赶出寒山寺的。 云书音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人群,害怕又委屈的撇嘴,像是被她们吓着了。 张夫人和李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偷偷露出了得意的笑。 李夫人凑在张夫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张夫人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下一刻,就阴冷的看向云书音:“云书音,你罪孽深重,该去清水庵出家做尼姑,日日跪在佛前诵经忏悔,方能洗清罪孽!” 李夫人随声附和:“张夫人说的没错,云二小姐留在寒山寺,会坏了寒山寺的风水,给全京城的百姓带来不祥!她应该去清水庵,大家说是不是?” “是!绝对不能让这恶毒的巫女害了大家!” “云书音,出家!出家!” 在张夫人和李夫人的煽动下,人群情绪高涨,大喊着让云书音出家。 云书音吓坏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黄嬷嬷心疼的拍拍她的背,大声反驳道:“你们不要胡说,我家二小姐才没有用巫术害人!” 张夫人义愤填膺嚷道:“我们胡说?你家老爷夫人也是胡说的吗?那写着云大小姐的名字和生辰,还沾了血的傀儡布偶,难道不是从你家二小姐房里搜出来的?” 李夫人也气势汹汹道:“就是,人赃并获,可由不得你们抵赖!” 说罢,两人煽动旁人,要强行将云书音拉去清水庵。 青竹急忙张开双臂将云书音挡在身后,大声道:“你们敢!我家二小姐是吏部尚书大人的女儿,是官眷!” 张夫人不屑道:“那又如何?法不责众!” 李氏随即附和:“对,法不责众,大家一起上!” 在两人的强势洗脑之下,众人疯魔般涌向云书音! 青竹和黄嬷嬷死死将云书音护在中间,寒山寺的小和尚则竭力阻拦其他人,场面十分混乱。 拉扯中,青竹和黄嬷嬷很快被推倒在地上。 云书音心中一紧,正要发作,突然听到一声高喊:“太子殿下驾到!” 果然来了! 云书音抵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出现在这里,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全跪在地上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楚星曜坐在软轿上,抬着下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落在云书音身上,半晌才漫不经心开口:“本太子老远就听到有人说,法不责众,怎么?要造反吗?” 要造反吗?这句话普通人说,兴许没什么,但若是皇家问,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 人群里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但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最先说出那四个字的张夫人。 张夫人霎时慌了,急忙将头磕在地上:“殿下容禀!云书音用巫术害人,臣妇等人担心这邪恶的巫女坏了寒山寺的风水,给全城百姓带来不祥,是以才斗胆越过法纪,送她去清水庵出家。” 张夫人的话说完,等了半天,都没听到楚星曜的声音。 云书音有些疑惑的抬头,没想到楚星曜正盯着她看! 两人的视线撞了正着。 云书音立刻又低下头。 楚星曜笑了笑,目光才转移到张夫人身上,脸色顿时沉下来:“越过法纪?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臣妇知错!”张夫人急忙磕头求饶,额头很快一片樱红。 楚星曜冷哼一声:“云二小姐对本太子有救命之恩,你说,本太子的救命恩人是恶毒的巫女,还煽动旁人要强行拉她去清水庵出家,叫本太子恕如何你的罪?” 都说太子残暴无德,无辜死在他手下的人就不计其数,得罪他,死个痛快怕都是奢望! 张夫人吓坏了,不仅向楚星曜求饶,也跪向云书音道歉,想让云书音帮她求情。 可云书音就是断定楚星曜会来,才故意激怒张夫人将事情闹大,好借楚星曜的手狠狠收拾张夫人,杀鸡儆猴,又岂会帮她求情? 云书音看到张夫人爬过来,云书音故作害怕的双手抱住自己。 黄嬷嬷将她挡在身后,气愤的训斥张夫人:“太子殿下在此,你还想对我家二小姐动手么?” 楚星曜眉心一拧,厉声下令:“拿下!” 几个侍卫立即上前,毫不客气将张夫人死死摁在地上,其他人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云二小姐,起来吧。”楚星耀看着云书音,病态苍白的脸一笑,给人一种阴险,不怀好意的感觉。 “谢殿下。”云书音在黄嬷嬷的搀扶下起身,视线落在旁边抖如筛糠的李夫人身上。 楚星耀立刻就注意到此人,一个眼神,侍卫就会意的过去,将李夫人从人群里拖出来。 第十九章 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 “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李夫人吓得大喊。 侍卫刚一松手,她就爬到楚星曜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楚星曜既然让人盯着云书音,那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有些嫌弃的吩咐侍卫,将李夫人拉开。 “要想让本太子饶过你们也行,当着本太子的面,表演一个巫术害人,证明巫术是真的存在,否则你们都得死。”楚星曜的语气轻飘飘的,甚至带着猎奇的笑意。 这个‘你们’,包括所有人? 还跪在地上的香客都慌了。 她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太子殿下要她们的命,可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所有人都看向张夫人和李夫人,然而也不抱任何希望——她们突然如梦惊醒一般,十分肯定巫术这么荒谬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 张夫人和李夫人亦是如此。 云书音知道楚星曜轻贱人命,不想大开杀戒殃及无辜,当即跪下:“殿下,冤有头债有主,大家也是被张夫人和李夫人所骗,求殿下饶过她们。” “啧啧啧,瞧瞧。”楚星曜看着云书音的眼底满是赞赏:“云二小姐刚才被你们欺负成那样,还替你们求情,这样善良的人,你们说她恶毒?” 众人有些难堪的面面相觑,下一刻,纷纷跪向云书音,七嘴八舌道歉认错。 张夫人见状,也急忙向云书音磕头认错:“云二小姐,我知错了,我不该骂你是恶毒的巫女。我和你母亲也算是朋友,看在她的面上,请你原谅我这一回,帮我向太子殿下求求情。” 云书音故作疑惑:“张夫人弄错了吧?我母亲早就不在了,再说,你刚才还嫌我母亲低贱呢,你这高贵之人,怎么会与她做朋友?” 张夫人有些尴尬的笑着解释:“我,我说的是你的继母,现在的云夫人,柳氏。” “那我就更不懂了,你既然与我继母是朋友,怎么故意大老远的跑来寒山寺散播我的谣言?还要煽动旁人,越过法纪强行逼我出家?” “这……”张夫人无言以对,怔怔的不知所措。 然而旁人已经从云书音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都说继母恶毒,难道,张夫人和李夫人今日所作之事,是受云夫人指使? 那如此说来,云二小姐用巫术害云大小姐一事,也怕另有蹊跷了!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不大,但足以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张夫人和李夫人也听见了,两人将头埋得低低的,谁也没有辩解,更加证实了众人的猜测! 也让云书音讲的那个故事,在楚星曜心里更有可信度:农夫和小妾,为了让大女儿嫁给状元,故意诬陷小女儿用巫术害大女儿,想以此毁了小女儿的名声。 作为状元的竞争对手,未免以后被状元抽筋扒皮砍断手脚,他觉得,很有必要拉拢小女儿! “妖言惑众,目无法纪,来呀,把这两毒妇给本太子拖出寒山寺,绞杀。”楚星曜的脸色沉得可怕,语气狠戾。 尤其最后两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夫人和李夫人顿时吓得瘫软在地,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张着嘴,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勉强发出声音。 可是她们求饶的话,楚星曜根本不听。 她们也心知肚明,求他没用,于是拼命的爬向云书音! “云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是你母亲让我们这么做的!她说只要能毁了你,挽回云大小姐的名声,云大人就给我夫君升官,对不起,呜呜……”张夫人死死抱住云书音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云夫人要毁了云二小姐!” “我就说嘛,巫术这么离谱的东西,怎么会是真的。” “云大人这个吏部尚书,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给人升官,天呐……” 周围的人简直都惊呆了,纷纷议论起来。 张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但死到临头,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是啊,是你母亲逼我们这样做的,云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帮我们向殿下求求情,求求你了。”李夫人是以张夫人为首的,既然张夫人都不管,那她也不管了。 拉着云书音的裙角哭着哀求:“你从小没有亲娘,最清楚在继母手底下的日子有多难过,我女儿和你一般大,你忍心看着她没了亲娘,像你一样被继母苛待么?” 雪崩塌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于从地狱爬回来的云书音来说,张李两人死不足惜。 可既然她们当众说了真相,又提到与云书音一般大的女儿,她还是动摇了:“殿下,张夫人和李夫人也是受人指使,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求殿下开恩,饶她们一命。” 张夫人和李夫人没有犯到楚星曜,楚星曜根本不在乎她们的死活,杀她们,纯纯是为了讨好云书音。 既然云书音不想让她们死,他自然答应。 但就这样放过她们,云书音肯定不甘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让她们二人去清水庵出家,从此日日跪在佛前诵经恕罪。” “什么?” 张夫人不敢相信,明明太子殿下已经放过她们了,云书音还要让她们出家当尼姑,关键太子还像吃了她的迷魂药一般,对她言听计从! “好,就依你!” 楚星曜的话音落下,侍卫拖着张夫人和李夫人往外去。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出家!我不要做尼姑!”张夫人拼命的挣扎着大叫大喊。 她怎能断舍红尘?撇开世俗?她今年才三十几岁,如狼似虎的年纪,怎么受得了那清汤寡水的孤独日子? 所有的恨意和愤怒一下涌上心头,张夫人朝云书音破口大骂:“云书音,你这低贱的商女生的小贱人!贱货!你竟敢算计我!你知道太子殿下会帮你,故意提起清水庵,故意激怒我,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割了她的舌头!”楚星曜愤怒的大吼。 他好久没见到这么狂妄的人了,别人才为她求情让她活命,不知道感恩便罢了,竟对别人破口大骂,还当着他的面,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啊! 侍卫将张夫人死死控制住,强行掰开嘴,将舌头扯出来,手起刀落! 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张夫人疼得大叫,没了舌头,发出的声音沙哑怪异,像是什么怪物,听着都让人揪心。 不少胆小的,吓得捂紧了耳朵,李夫人却是捂住嘴,庆幸自己刚才没敢像张夫人那样辱骂云书音。 楚星曜得意的嗤笑:“云二小姐,看到没?她以后再也骂不了你了。” “看到了,多谢殿下。”云书音低头拜了一下。 人啊,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从今以后,她绝不再对该死之人心软! 云书音冷冷的瞥了一眼在地上痛苦打滚的张夫人,回头恳请楚星曜:“殿下,方才张夫人说,毁了我,我父亲就会给她夫君升官。这不是污蔑我父亲徇私舞弊为官不正么?还请殿下做主查清真相,还我父亲清白!” 第二十章 神医徒弟 张夫人的话是真是假,楚星耀还是能判断的,他相信云书音也能判断。 所以云书音提出这个请求,让他感觉有些意外……这云家父女,有点意思。 云千赫是帮楚临风办事的,楚星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即吩咐手下:“转话大理寺,务必将此事查清楚,本太子倒是要看看,谁活腻了。” “是!” 一个下人领了命,立刻匆匆离去。 张夫人和李夫人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这一查,她们夫君参与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会被查出来……完了,整个家都完了! 张夫人顿时哭得更加伤心欲绝,李夫人也哭得泣不成声,捶胸顿足,对于今日来寒山寺传云书音谣言一事,简直肠子都悔青了! 张夫人已经不能再说话了,有了她这前车之鉴,李夫人也不敢说什么,眼睛一翻白,当即晕死过去。 楚星耀命人将她们拖去隔壁的清水庵,然后对众人道:“云二小姐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不是什么巫女,也没有用巫术害任何人,若是有人再胡乱传谣,下场只会比这两毒妇更惨,听清楚了么?” 众人恭敬的齐声回道:“听清楚了!” “那就好,起来吧。”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唔。” 云书音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闷哼一声,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 “相公,相公你头疼又犯了么?” “父亲!” 旁边的妇人和十来岁的男童着急的喊着,极力的想要将他扶起来,又力不从心。 男人一手抱着头部左侧,一手蒙着眼睛,躺在地上不停的扭动身躯,疼得忍不住哼叫,继而又恶心干呕起来。 云书音蹲下来,伸手检查一下男人是什么情况,猝不及防被男人的儿子推倒地上。 “你不许碰我父亲!”男童警惕的挡在云书音前面大声呵斥。 “你这孩子怎么还动手呢?”黄嬷嬷不悦的责备男童,将云书音扶起来。 妇人急忙拉着男童一起跪在云书音面前,诚惶诚恐的道歉:“对不起云二小姐,孩子不懂事,你大人大量,还请饶他一回。” 说罢,又立即强压着儿子,接连给云书音磕了几个头。 旁白的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甚至是疼得感觉快要死了的男人,也拼命往这边爬,好像在他们看来,云书音会要了男童的命! 云书音这才反应过来,楚星曜声称她是救命恩人,又为她那样处置张夫人和李夫人,把大家都吓着了。 以为她和楚星曜一样,都是高高在上且心眼极小手段狠辣的主,不敢得罪丝毫。 “你们起来吧,我没有这么吓人。”云书音微笑着亲自扶起妇人和男童,解释道:“我是对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一窍不通,但我从小专研的,不是害人的手段,而是医术!家师欧阳源,是江湖上名声显赫的神医,不知你们可有听过?” 欧阳源! 那简直个传说啊,谁会没有听过? 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治病救人从不在意对方身份,更是不求回报,甚至有没有诊金都无所谓,导致经常食不果腹,形象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世人不仅称赞他是神医,还将他视作慈悲心肠的老神仙,没想到云二小姐竟是他徒弟。 这让众人惊讶不已! 有人提出质疑:“也没听说过欧阳神医有徒弟啊!” 另一人接道:“是啊,欧阳神医居无定所,很多人想找他看病都找不到,也没听说过,他在京城呆过,几时收了云二小姐为徒,且传授医术?” 对此,云书音的解释是:“九年前,师父收我为徒,在京城呆了四年,这期间,他只专心传授我医术,所以,外人并不知道他在这。” “之后,他每年都会从其他地方,给我带来新的医书和市面上买不到的草药,增进我的医术。两年前,他老人家去了西诏国之外的南国,你们当然找不到他!” 说起师父,云书音除了自豪,也倍感思念。 那是对她有救命之恩,且给过她温暖的人,不过好在,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看她了! 云书音脸上不自觉浮出浅浅幸福的笑意。 地上还在疼得打滚的男人的哀嚎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云书音不再与旁人争论,让人将男人扶坐在地上,按住双肩将他控制住。 在旁人半信半疑,以及他夫人孩子担忧的目光下,熟练的将银针逐一扎在他头上各处穴位。 很快,男人就逐渐平静下来,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消失了。 在云书音取下银针后,他摸着头,惊喜道:“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他的夫人和孩子也高兴的笑起来,跪在云书音面前连声感谢。 男人得了这头痛病后,家里为了为他医治,砸锅卖铁掏空家底,饭都快吃不上了,无法,才来寒山寺求神拜佛。 没想到云书音几针下去,人就好了! 如此看来,她当真是欧阳神医的徒弟无疑! 众人对云书音的印象立即改观,纷纷夸赞她能被欧阳神医收为徒弟,且如此看重,人品肯定是极好的! 又说她年纪轻轻,就医术了得,治好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将来必定又是一位神医! 此情此景,黄嬷嬷和青竹相视一笑,与有荣焉不自觉挺直了腰。 男人这种头痛病,也不算罕见,患病之人平时只感觉头部昏昏沉沉,受情绪和环境影响发作,严重时只感觉半边脑袋里像有无数蜱虫乱爬乱咬,畏光,恶心,吃药没用。 很多人得了此病,都是活活痛死的! 云书音也是前世在师父从南国带回来的医书上,学来医治之法。 她回头看向楚星曜刚才的位置,人已经离开了。 “云二小姐,我这腰疼得厉害,吃了十几年的药也不见好,反而更严重,求求你,帮我看看吧。”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凑到云书音面前,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着腰,龇牙咧嘴表情痛苦。 不少人都是因为自己,或者家人的疾病无法医治,才来寒山寺烧香求佛。 在见识了云书音的医术,肯定了她神医徒弟的身份后,都有了求她治病的想法,妇人这一起头,便纷纷涌过来。 “云二小姐,我孩子的腿摔断了……” “云二小姐,我这心窝疼……” “云二小姐,我母亲总是喘不上气……”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病症包围了云书音——这是她博个好名声的好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第二十一章 太子不仅好色,还下流 云书音将需要看病的人带到不挡路的凉亭里。 能想到来求佛的,都是不好医治的复杂病症。 能现场处理的,云书音就现场治疗了,有些需要吃药长时间调理的,她这里没有药,便让青竹取来笔墨,将饮食作息的注意事项和药方写下,让患者去药铺买。 一直忙到天黑,寒山寺闭门了,她才得以脱身。 午膳都没顾得上吃,云书音饿极了,回到房里就迫不及待拿起馒头啃。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噎着。”黄嬷嬷关切的嘱咐,倒了背水递到她买面前。 青竹打湿了帕子给她擦手,想起白天的事,忍不住笑道:“今日二小姐可真是厉害,不仅将赵夫人和李夫人送去当尼姑,狠狠出了口恶气,还让她们说出真相,破除你用巫术害大小姐的谣言,这下可好了!” 云书音有些费力的咽下一大口馒头,回道:“要不是有太子殿下帮助,我做成这些事,不会这么轻松。” 说起太子殿下,青竹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看向黄嬷嬷:黄嬷嬷之前可是很反对二小姐与太子殿下来往的! 黄嬷嬷仍然忧虑:“太子殿下虽然帮了我们,但今日的事也更加证实了他的残暴,视人命为草芥,二小姐还是要慎重……”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黄嬷嬷的话。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云二小姐,殿下有请。” 是太子的人!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们议论太子,黄嬷嬷和青竹顿时一脸恐慌。 云书音丢下馒头起身。 黄嬷嬷担忧的小声提醒:“二小姐,这么晚了……” “殿下今日帮了我,再晚也应该当面道谢,放心吧。”云书音泰然自若拿过青竹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径直朝外面走。 来传话的,是早上站在楚星曜身边,两次呵斥云书音的那个侍卫。 再次看到他,云书音终于想起来了! 上一世,她嫁给楚临风后,在祁王府见过此人。 他名叫时风,武功高强,是楚临风秘密建立的杀手组织‘牵心殿’里,相对厉害的杀手之一。 没想到他还曾潜伏在楚星曜身边! 难怪后来楚临风说他知道的太多了,要将他弄死。 兴许是察觉到云书音探究的目光,时风铭锐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拦住跟在她后面的青竹和黄嬷嬷:“两位留步,殿下交代只让云二小姐过去。” 青竹和黄嬷嬷立刻紧张的看向云书音。 云书音淡然一笑,让她们留下。 还是早上那个宽敞的大房间里。 楚星曜还是坐在早上的位置,手里玩弄着一块素白手绢,在看到云书音进来后,将手绢递到鼻尖嗅了嗅,一脸陶醉的赞叹:“好香啊!” 云书音一眼便认出,那是昨晚她给楚星曜诊脉,搭在他手腕上忘记拿走的手绢,也知道楚星曜此举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心中一阵不适,面上若无其事的行礼:“参见殿下。” “哟!云二小姐来了!”楚星曜假装才看到她,笑道:“快起来吧,你是本太子的恩人,以后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殿下。”云书音站起来,又接着福了福身:“今日的事,多谢殿下帮助。” “好说好说。”楚星曜招手示意她靠近。 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云书音才走到他前面。 没想到他竟伸长脖子往她胸前嗅! “殿下这是何意?”云书音吓得急忙后退。 楚星曜挥着手里的手绢,满不在意的嬉笑:“云二小姐紧张什么?本太子只是觉得你手绢上有股独特的香味,想看看是不是你的体香。” 云书音知道楚星曜好色,但没想到他还这么下流,包羞忍耻道:“正常人是没有体香的。” 楚星曜不依不饶,又将手绢嗅了嗅:“真的很香呢,云二小姐,可否将这手绢送与本太子?”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的手绢,是贴身私物,怎好随便送给外男? 可楚星曜是太子,他已经开了口,手绢又在他手上,云书音再不愿也要不回来:“一块手绢而已,殿下若是喜欢,就留着吧。” “那就多谢云二小姐了,本太子一定将这手绢视若珍宝,好好收藏!”楚星曜满脸欣喜。 故意当着云书音的面,仔细将手绢叠好,轻轻放进怀里后,又拍了拍衣襟。 楚星曜找云书音过来,也不是只为这块手绢。 他轻咳两声,正了正身子,进入主题:“云二小姐,是欧阳源的徒弟?” “是。” “本太子天生病弱,御医束手无策,父皇派人寻找号称神医的欧阳源,可惜到现在都没音讯,没想到他竟与云家,还有这样的渊源。”楚星曜说起这事,语气变得狠戾。 满世界寻找未果的人,没想到竟在眼皮底! “咳咳……” 楚星曜一动怒,又捂着胸口难受的咳起来,煞白的脸色透着淤黑。 云书音觉得楚星曜恶心,就眼睁睁看着他咳得死去活来,没有搭理。 楚星曜咳过了,仍然是一脸难受的样子,喘着气质问云书音:“欧阳源应该知道皇室在找他,云家更是知道,居然都瞒着不报,是何居心?” 云书音平静的解释道:“师父名声在外,找他的人太多了,他一般都习惯隐姓埋名,以乞丐的形象四处‘流浪’。 我以前也不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云家其他人更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所以不存在故意隐瞒,至于师父……” 欧阳源曾亲口对云书音讲过:太子此人心性极坏,所幸天生病弱,命不久矣。我若是将他治好,让他继承皇位,岂不是害了天下? 所以,他是故意躲着皇室的! 这是死罪,云书音只能告诉楚星曜:“没人告诉师父皇上在找他,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下次,下次师父来京城找我,我定将他带到殿下面前!” “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 不知道,师父去南国了。” 云书音回答得十分诚恳,看不出一丝说慌的痕迹。 楚星曜也没从她的话里找出破绽,便相信了。 找人找不到,等也不知道等到几时,楚星曜上下打量云书音一番,道:“云二小姐得神医真传,医术精湛,若能治愈本太子,本太子必定重酬!” 重酬? 云书音微微挑眉。 皇家处心积虑要谋害瑾王府,算计她外祖父一家,什么样的重酬,能让她放下血海深仇,治愈一个皇室的人? 且这人还是败类! 连欧阳源都不肯医治楚星曜,云书音更不愿了。 但在目的达到之前,她也不会让楚星曜死:“谢殿下赏识,书音尽力而为。” 楚星曜点头,将左手搭在桌上。 云书音上前为他号脉——其实楚星曜的病,也不单单是娘胎里带来的,还有后天长期服下的慢性毒。 这投毒之人会是谁呢? 云书音的视线不经意投向站在楚星曜另一侧的时风。 时风正盯着她为楚星曜把脉的手,神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抬起头来,对上她的视线,立即将脸别开,神情有那么一瞬的慌乱。 显然,他知道楚星曜中毒一事。 那么投毒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他背后的主人,楚临风! 云书音收回手,故意问楚星曜:“殿下,昨晚的刺客可有交代,是谁派他们来刺杀殿下的?” 提起此事,楚星曜就气恼的捶了桌子一拳,冷哼道:“别提了,这群废物,审个人都不会,下手太重,给打死了。” 所以什么都没问出来! 云书音淡淡一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时风一眼,什么都没说,提笔写药方。 之前云书音略微出手,感觉就比御医厉害,又得知她是神医的徒弟,楚星曜更加相信她的医术。 想到自己不仅能活下去,还不受病痛的折磨,楚星耀的心情顿时又好起来,盯着云书音的目光都带着笑意。 这姑娘真的很美呢! 面似桃花,肤若凝脂,聪明伶俐又懂拳脚功夫,还精通医术,若是她陪在身边伺候…… “殿下……” 云书音写好药方,抬起头来,就好看到楚星曜又像昨晚那样痴痴的盯着她看。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像昨晚那样,被发现了就立刻收敛。 反而笑得更加肆意。 “你们都退下吧,云二小姐要为本太子换药。”楚星曜朗声吩咐。 换药就换药,为什么要把人都支走? 楚星曜这样子,明显是不怀好意啊! 第二十二章 读书人和农夫的故事 “等一下!” 云书音叫住准备出去的下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殿下背上的伤,由御医换药就行。” “那庸医胡乱给本太子吃药,已经以死谢罪了。”楚星曜直直望着云书音,眼眸含笑。 一点无心之失,就在佛门重地将人给杀了,还仿佛是除掉什么脏东西一般,沾沾自喜! 楚星曜的残暴冷血,再次刷新了云书音的认知,心也更加揪紧。 昨晚是情况危急,现场又没其他人,所以云书音给楚星曜处理背上的伤,并没有什么。 但现在他情况稳定,身边有下人伺候,她还给他换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说什么,那就说不清了! 云书音思虑一番,捂着肚子,正准备装病推辞,突然听到青竹着急的声音。 “二小姐,黄嬷嬷爬上屋顶赶野猫,不小心摔下来受伤了!” 这丫头,来的真是时候! 云书音暗喜,看了一眼被侍卫拦在门口的青竹,回头故作焦急的对楚星曜道:“殿下,黄嬷嬷从小照顾书音长大,与书音情如母女,请恕书音不能为殿下换药了!” 她说完立即转身出门,拉着青竹飞快离开,完全不给楚星曜阻拦的机会! 等跑远了,云书音停下来喘气,笑着夸赞青竹:“你还真是机灵,知道我会被殿下为难,用这法子帮我脱身。” 青竹却笑不出来,急得跺脚:“二小姐说什么?黄嬷嬷伤得不轻,你快回去看看吧。” 云书音一愣,才意识到黄嬷嬷是真的受伤了! 楚星曜大晚上将云书音叫去他房里,还不让青竹和黄嬷嬷跟着。 黄嬷嬷实在担心,便故意爬上屋顶摔下来,找借口叫回云书音。 “殿下又不能吃了我,他若真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也有办法脱身,你何必让自己受伤?”云书音给黄嬷嬷擦药,不禁埋怨:“好在只是擦伤皮肉,要是伤到筋骨落个半身不遂,让我如何是好?” 黄嬷嬷趴在铺上,疼得满头是汗,但对此却不后悔:“既然不能劝阻二小姐与太子往来,那奴婢只能舍命相护。” 说到这,她扭头冲云书音挤出笑脸:“二小姐不必心疼奴婢,只要能护住二小姐,奴婢就算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才不会让你死!” 云书音鼻子一酸,故作生气将药膏塞给青竹,起身快步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下来。 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可以这样不顾生死的爱护她。 而她的亲生父亲,却要那样嫌弃她作践她,无所不用其极的压榨利用她,可真是该死呢! 云书音心中烦闷不已,推开窗户透气。 夜风吹过她脸上的泪,凉凉的。 今日张夫人和李夫人来寒山寺闹这么大一出,肯定已经传回京城里,传进云家了。 父亲在做什么呢? 云书音望着夜空中悬挂的明月,思绪飘远。 京城里。 清冷的月光下,一两华丽的马车急速穿过寂静的街道,稳稳停在尚书府大门前。 一身白衣的矜贵少年从马车里下来,带着满腔怒火气势凌然走进尚书府。 “这大晚上的,王爷有事差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怎么亲自跑一趟?”云千赫急匆匆从里面迎出来,满脸堆笑讨好。 楚临风却连正眼都没瞧云千赫一下,冷哼一声,径直踏进花厅,一掀衣袂在主位坐下,俨然一副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架势。 看他那阴沉的脸,云千赫已经猜到什么,立刻将下人都遣退,卑躬屈膝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封信便砸到脸上。 云千赫吓了一哆嗦,慌里慌张捡起信来看,上面写的是一个没钱的读书人,想进京考取功名,寻找农夫帮助,许诺成为状元之后,娶农夫的女儿为状元夫人的故事。 他惊讶又疑惑的望向楚临风。 “怎么?云大人没看出来,这读书人是在指本王么?”楚临风的脸色阴郁得快要结冰了。 云千赫当然看出来了,故事中的读书人是楚临风,而农夫则是他! 他不可置信又将故事看了一遍:农夫和小妾都想让大女儿做状元夫人,可小女儿是仙灵转世,血液能变成金子,状元早就看中了小女儿,于是,农夫和小妾便设计毁了小女儿的名声……诬陷她用巫术害大女儿! 状元看中的,原本就是小女儿的血能变金子,所以即使嫌弃小女儿名声不好,也坚持娶了她。 然后,他杀了小女儿,用她所有的血变的金子,买下全世界,再然后,将曾经和他一起争状元之位的人抓起来,抽筋,剥皮,砍断四肢,浸泡在烈酒里…… 看到后面,云千赫已经是心惊肉跳,用衣袖不停擦拭额头冒出的虚汗。 楚临风刚看到信上内容的时候,内心也是如云千赫这般惊讶的。 但他比云千赫更沉得住气,加上知道讲这故事的人是谁,更多的就是愤怒了。 “云大人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不仅精通医术和武功,能救人治病,还聪明绝顶会讲故事!”楚临风斜睨着云千赫,冰冷的眸光仿佛要射出利剑来。 听到医术两个字,云千赫便知道,楚临风说的‘好女儿’是云书音! 今日从寒山寺回来的人都在传:云二小姐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昨晚,楚星曜遇刺,是云书音救了他! 不仅如此,这个读书人与农夫的故事,也是云书音给楚星曜讲的! 云书音不仅知道云千赫和楚临风之间的约定,知道云千赫夫妇的打算,甚至连楚临风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 她真的是从小养在深闺,没与外界往来? 楚临风有些不信。 去寒山寺思过,是云书音自己提出来的,她救楚星曜,是巧合还是预谋? 给楚星曜讲这么一个故事,又是什么意思? 她要做什么? 楚临风百思不得其解。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楚星曜受了伤,还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冒险留在寒山寺,都是因为云书音! 楚临风想要得到槐家的金库,云书音是唯一的捷径,他不能让楚星曜断了这条捷径。 而且云书音是神医欧阳源唯一的徒弟,医术精湛,更不能让她治好楚星曜的病! “云二小姐呆在寒山寺很危险,云大人还是将她接回来吧。”楚临风的语气平和了些,但话中的意思丝毫不容违背! 云千赫当即表态:“王爷放心,下官明日就让人将那孽女接回来,好好教训!” “教训她?” 楚临风轻嗤一声,以前他没注意,但从云书音给楚星曜讲的这个故事里,结合外面的传言,他也看出来了: 云千赫夫妇明知道他想娶的人是云书音,却为了让云挽晴嫁给他,而故意毁了云书音! 楚临风淡漠道:“寒山寺里发生的事,都是云大人教训女儿的后果!坏了本王的好事,也险些将你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未免此类事件再发生,云大人还是不要教训云二小姐了,将她接回来好生照看,不让她与太子往来就行了。” “是,一切听从王爷安排。”云千赫自知理亏,恭顺的低着头。 第二十三章 把她接回来 楚临风舒了口气,说起另一件事:“送去牵心殿的三万两银子,今日在路上被人劫了……” “什么?”云千赫听到这不禁惊呼出声。 楚临风瞥了他一眼:“三万两银子而已,云大人不缺这点钱吧?” 云千赫笑容勉强,辩解道:“下官只是惊讶,王爷每次给牵心殿运送银两,都十分隐秘,什么人这么厉害?竟能将银子劫走?” 说起劫银两的人,楚临风也是头疼得很。 他秘密建立,苦心经营的牵心殿,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不能让外人知道它的存在。 每次往基地运送经费都格外隐秘小心,且由多名高手保护,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差池。 这次,竟让人给一锅端了!杀人劫财一气呵成,不留一点蛛丝马迹。 普天之下,这么厉害的角色,楚临风只想到一人:瑾王项砚舟! 项砚舟从小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惊为天人,堪称同辈楷模,十三四岁便随父上阵杀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更是被传为战神。 虽然他残了双腿后淡出人们的视野,但这些年朝堂上下发生的大小事,可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要想办一件事,怕是没人能阻止得了! 所以,皇室才会处心积虑的想除掉瑾王府。 楚临风十分怀疑是项砚舟派人劫走了那三万俩银子,但又担心真的是他。 因为如果是,那他肯定知道了牵心殿的存在,劫走这些银子,是单纯的要钱,还是知道了什么,在报复或警告? 楚临风越想心里越是不安。 不行,他得回去写封信送去垄山! “你把云二小姐接回来,尽快重新凑齐银子,本王还有要事。”楚临风严肃的嘱咐完云千赫,起身大步往外走。 刚踏出门槛,就看到云挽晴迎面而来。 “参见王爷。” 云挽晴端着茶盏,福身盈盈一拜,比之前更加娇弱,像是大病未愈,夜风吹动她身上丝质顺滑的玫红衣裙,楚楚可怜中带着几分妩媚。 楚临风看到她,顿时感觉右手手臂上的牙印隐隐作痛,想到那天她发疯的样子,心中膈应不已。 尤其再看到她头上的珊瑚珠钗,更是生厌! 这珠钗他原本是准备送给云书音的,却被云挽晴要了去——云书音的师父明明是神医,云挽晴却故意说是赤脚郎中! 楚临风定定看着云挽晴,目光愈发冰冷。 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云挽晴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端着茶盏的手已经酸得发抖了! 他那么明显的怒气,云挽晴即使不看,也感觉到了,带着哭腔委屈道:“王爷可是还在埋怨晴儿咬了你?晴儿也是被二妹所害,一时失去理智……” “哼!” 楚临风听到云挽晴还在‘冤枉’云书音,不屑的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王爷!” 云挽晴急得大喊,可楚临风根本就不理她! 看着那雪白笔直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云挽晴的心上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她之前是看中尊贵的王妃之位,才想要嫁给楚临风。可是在生辰宴那日与楚临风接触后,她不仅被他俊美的外貌彻底折服,更是深深迷恋上他举手投足间透露的矜贵儒雅气质! 云挽晴双手一抖,茶盏掉在地上,嘭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红色的茶汁在有些朦胧的灯光下,像是新鲜的还在冒着热烟的血液,缓缓蔓延开。 晚一步过来的柳氏正好看到楚临风从花厅里出来后的事,待楚临风离开后,才加快脚步过来,急切的询问云千赫:“老爷,祁王来找你是什么事?” 楚临风文质彬彬向来待人都是礼貌客气,柳氏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生气。 云千赫不悦的白了柳氏一眼:“还不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用布偶陷害云书音……” “你说这个做什么?”柳氏不悦的打断云千赫,警惕的看看周围,好在下人刚才已经被云千赫遣退了。 云千赫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继续埋怨道:“那张家和李家的夫人去寒山寺闹事,是你指使的吧?还说什么只要毁了云书音,我就给她们的夫君升官,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云千赫说到这里就来气,声音都不由提高。 他站队祁王,早就让太子心生不满,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收拾他? 要不是他提前接到消息,火速将张李二人革职查办,让他们背下所有黑锅,他小命保不保不好说,但这身官服是铁定保不住的! 柳氏辩解道:“我还不是为了晴儿?你要怪就怪云书音,是她恬不知耻去勾搭太子,逼得张夫人和李夫人当众胡言乱语,我听说,太子让大理寺查你,也是她提出来的!” “是啊,我竟不知道,她这么有本事!”云千赫气得咬牙切齿:“明日就让人将她接回来……” “什么?” 听到要将云书音接回来,愣怔的云挽晴猛然回过神来。 她快步走到云千赫面前,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父亲要将二妹接回来?这怎么可以?” 柳氏也不赞同接回云书音。 原本将云书音送去寒山寺,首要目的是为了挽回云挽晴的名声。 现在不仅没能挽回云挽晴的名声,还让她背上恶毒继母的骂名! 柳氏现在恨不得活剥了云书音!那小贱人,最好一辈子待在寒山寺! 云千赫烦闷的叹了口气:“这也是祁王的意思。” 云挽晴和柳氏更亢奋了。 觉得楚临风要接回云书音,就是要娶她! 母女俩一左一右,急切且坚定的强调云千赫,千万不能接回云书音,不能让云书音抢了云挽晴的祁王妃之位。 “够了!” 云千赫被吵得头疼,大喝一声甩开两人:“祁王要接回云书音,并非是要娶她,而是不能让她与太子在一起。” 柳氏突然笑起来:“祁王重视尚书府,所以担心云书音在太子哪里吃亏吧?真是想多了,太子若能看上云书音,那是她的福气……” “住口!” 云千赫气得险些上手捂柳氏的嘴。 他以前只觉得柳氏机灵懂事,比那死去的槐氏会讨人喜欢,今日才发现,柳氏目光竟然如此短浅! 只想到将云书音塞给太子,就没人与云挽晴争祁王了。 不想想云书音若是和太子在一起,治好太子的病,又将她背后的槐家拉入太子麾下,祁王还拿什么与太子斗? 尚书府在祁王的船上,祁王这船翻了,尚书府就会被淹死! 还有,云书音的生母临死前留下遗言,她带来的所有嫁妆,全部留给云书音。 云千赫这吏部尚书,每个月的俸禄折合银子不过二十俩,云书音若是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将她生母的嫁妆都带走了,他们吃什么花什么? 想到这,云千赫又想起楚临风刚才交代的另一件事:筹钱。 尚书府挥霍无度,槐氏嫁妆里的现银和一些值钱的物品,早就没有了,又帮楚临风办事,铺子和田庄的收益也没积攒下来多少。 三万俩银子,已经是尚书府账面上能拿出的所有现银。 短时间内,让他去哪再筹这么多钱? “云书音是肯定要接回来的,你别再给我生事!”云千赫快烦死了,严肃的警告了柳氏,沉着脸负手离开。 云挽晴拉着柳氏的手,满脸担忧的小声询问:“母亲,怎么办?”她真的很爱很爱楚临风,不能让云书音回来和她抢这个男人! 柳氏想了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不用担心。太子大庭广众之下替云书音出头,想必已经看上了那个小贱人,就算将她接回来,也不代表就斩断了她与太子之间的缘分,等着看好戏吧!” 太子楚星曜残暴好色,是所有闺秀谈及色变的恐怖存在! 太子妃亦不是善茬。 她们大可借太子妃的手废掉云书音! 懂了柳氏话中之意,云挽晴高兴的笑起来。 第二十四章 大哥简直捡到宝了 关于云书音的事,像洪水一样从寒山寺涌进京城里! 不可避免的传进瑾王府,传进项砚舟耳中。 云二小姐没有用巫术害云大小姐,是云夫人柳氏诬陷她的! 云二小姐是神医欧阳源唯一的徒弟,医术精湛,无条件免费为百姓看病,为人亲和善良。 云二小姐是太子的救命恩人…… 云家不是和祁王一伙的么?她去招惹太子做什么? 她不知道那楚星曜是什么人? 即使已经决定与云书音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听到这些事,项砚舟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为她担心。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或说什么,只是在回廊下坐了一上午,望着不远处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凤尾竹,眉宇间隐含浅浅忧愁。 听到有人过来,项砚舟眼眸微动,面上再无任何情绪。 “王爷……” “你受伤了?” 项砚舟询问过来的寒酥。 寒酥愣了一下,随即检查刚换的衣裳上是否有血迹。 项砚舟漫不经心提醒:“不用看了,本王是听出来的,伤的左腿吧?” “是,护送银子的人里,有几个武功不错,属下一时大意,左腿被划了个口子。”寒酥恭敬的回道。 虽然说‘被划了个口子’这样的话是轻描淡写,但他底子好,不至于影响走路,加上也已经处理过了。 他自己都没感觉走路时有什么不同,没想到王爷竟然能听出那细微的异样,实属是厉害! 寒酥心中对项砚舟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其实楚临风也很聪明的,关于那三万俩银子被劫的事,他猜对了,是项砚舟做的! 项砚舟是双腿废了,不是死了,楚临风既然敢动他的家人,那么,互相伤害吧! “牵心殿规模不小,需要大量的钱来维持运转,给本王盯死云千赫,别让他补上这个空。”项砚舟靠着轮椅眺望远方,俊美的脸上划开浅浅阴鸷的冷笑。 寒酥许久没有在王爷身上感受到如此重的杀气了,顿时打起精神:“是!” 项砚舟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声音大了,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想到什么又抬起来:“王爷,刚才属下来的时候,遇上太妃院里的下人,说是太妃不吃东西,闹着找///小姐。” 项砚舟事务缠身又腿脚不便,项宇贪玩,平时陪着母妃的多是项小端。 太妃也最喜欢和项小端玩,要是找她找不到,就会情绪激动疯得更加厉害。 项砚舟最了解他那个小妹,肯定是听到外面的传言,又偷偷溜出去找云家那位二小姐了! 不知轻重,果然是太放纵她了! 项砚舟厉声命令身后的灵渊:“你立刻带人快马加鞭去寒山寺,将项小端给本王绑回来!” 灵渊应了声是,匆匆离去。 昨日让云书音看病的人,拿着她开的药方回来抓药吃,效果立竿见影。 此事迅速传开,今日便有不少人特意赶到寒山寺找她。 可惜并没见到她,因为,她被瑾王府的二小姐堵在房里了! “你真的是那个名满天下的神医,欧阳源的徒弟?”项小端睁大双眼看着云书音,上半身不自觉往前倾斜,两人脸与脸之间相隔不到三寸。 云书音都能闻到她嘴里呼出的清淡甘蔗味,有些别扭的往后退了两步,点头。 项小端立刻又往前两步:“那你的医术很厉害吧?” 云书音再次点头,天赋加良师加努力,她医术的确算很厉害。 项小端更高兴了。 此前听云书音说从小学医,她还以为只是学着玩,略懂些皮毛,所以没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云书音竟是欧阳神医的徒弟。 甜美温柔,纯真善良,又精通医术,大哥简直捡到宝了! 项小端激动的拉着云书音的手:“云二小姐,不,这称呼太疏远了,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可以。” “书音,虽然我大哥已经秘密派人去南国了,但那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欧阳神医带回来,你现在就跟我去瑾王府,给我大哥和母妃医治!” 项小端说罢就急切的拉着云书音往外走。 云书音用力挣脱了她的手,揉着被捏疼的手腕笑道:“项小姐……” “叫我小端!” “是,小端,瑾王的伤和太妃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等我得空了,自会去看他们。” 云书音现在是在寒山寺思过,不能随意出去。 项小端反应过来,稍微冷静了些,想了想又道:“那好,我大哥说,等二哥剿匪凯旋归来,为他举办庆功宴,到时候你应该已经回尚书府了,我亲自去给你送请柬。” 说到这,她又凑近云书音坏坏的笑起来:“正好你来瑾王府看看,我大哥书房里,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云书音有些惊讶。 项砚舟擅长作画,上一世画了不少她的画像。 可这一世,目前为止,两人还从未见过面,他书房里怎么会有她的画像? “是我大哥亲手画的哟!”项小端刻意强调:“我大哥用了上好的宣纸,和最贵的颜料,亲手画了你的画像挂在书房,日日睹物思人,那眼神深情得不得了!” “之前我和二哥并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问了大哥,他什么都不说,直到我去尚书府见到你,才知道大哥的心上人原来是你!” “不过我大哥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应该是远远的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但怕你嫌弃他年纪大,又是个残废,所以一直将这份情藏在心里。书音,你会嫌弃我大哥么?” 其实,上一世,云书音也喜欢项砚舟的,只是已经先嫁给了楚临风,她逼着自己扼杀了对项砚舟萌生的情愫。 后来楚临风露出真面目,将她生生折磨成那样,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的项砚舟仍然对她深情不移,让她感动不已。 重活一世,她早就想好了,此生非他莫属! 听了项小端这些话,云书音才知道,云挽晴生辰宴那日,项小端为何要那样看她,在来寒山寺的路上,又问了她那些奇怪的问题。 她没想到,原来项砚舟这个时候就已经喜欢她了,心中甜蜜不已,十分肯定的回道:“不会!” “太好了,我大哥要是见到你去瑾王府,不知道得多开心!”项小端兴奋的跳起来。 云书音也开心的笑了。 两人正高兴着,一群人突然闯进来,二话不说便将项小端抓住,用绳子绑起来! 第二十五章 瑾王要与她划清界限 云书音认识带头之人,所以并没有去救项小端。 她看着一身青色劲装,手里拿着佩剑的,腰背挺直神情肃穆的少年,疑惑的问道:“灵渊,你这是做什么?” 灵渊意外的看向云书音:“没想到云二小姐居然认得在下,真是荣幸之至。小姐违反了王爷的命令,偷偷跑出来找云二小姐,在下奉王爷之命,前来将小姐绑回去。” “什么意思?”云书音满脸惊愕:“瑾王不让小端来找我?” “没错!” “为什么?” “云二小姐自己想吧。” 灵渊的态度十分冷漠,明显多一句话都不想与云书音说。 项小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完全没意识到她今日来寒山寺,已经惹怒了她大哥,拼命的挣扎叫骂,完全没注意到灵渊和云书音说了什么。 被强行拖出门外,还回头朝云书音求助。 然而云书音已经被灵渊的话,打得灵魂与肉身分离了一般,呆呆愣怔在原地。 项砚舟对项小端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向来特别宽容,即使项小端调皮贪玩闯了祸,他都不舍得责罚。 竟然因为项小端来寒山寺找她,就命人将项小端绑了! 他不让项小端来找她,难道是记得前一世的事,怀恨在心要与她划清界限? 那画像…… 云书音突然感觉像是有什么沉重的利器砸在心上,疼得她浑身发软,站立不住,想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抬脚,直接摔倒地上。 青竹急忙过来将她扶起,关切的问道:“二小姐,你怎么哭了?摔疼了么?” 云书音摸了一下眼角,看着手上湿湿的水珠,才知道自己哭了,勉强挤出笑容掩饰:“没有,眼睛进沙子了。” “那坐下来,奴婢给你吹吹。” 青竹扶着云书音走向椅子。 还没来得及坐下,又一群人气势汹汹冲进来,将她们团团包围! “二小姐……”青竹顿时吓得脖子一缩,急忙抱紧云书音的胳膊。 云书音一看这些人胸前绣着玄武,知道是宫中侍卫,心里已然有了大概,轻声安抚道:“没事,不用害怕。” “哎,这野狐狸住的地方,就是骚气熏天,臭死了。” 一个穿着大红交领襦裙,外罩翡翠绿色水袖开襟长衫,头戴凤凰步摇,奢靡华贵的女人故意用手绢捂住鼻子,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进来,妆容浓厚的脸上满是嫌恶。 “跪下!” 侍卫厉吼一声,将主仆二人踢跪在地上。 云书音膝盖传来一阵转心的疼,但她知道女人的身份,不能与之硬碰硬,只得咬牙忍着。 女人缓步过来,用手绢垫着抬起云书音的下巴,看清了她的样貌后,脸色顿时沉下来:“哼,尚书府的二小姐,云书音,果然是难得的清甜美人,知道本宫是谁么?” 还能是谁? 楚星曜的太子妃兼亲表姐,镇南王的嫡长孙女,上官盈盈呗! 上官盈盈从小受宠,性子随镇南王,嚣张跋扈,约莫是东宫的风水出了问题,她在里面住了四五年,也愈发凶悍狠辣。 与楚星曜一样,都是人们谈及色变的恐怖存在。 不难想象,以后夏国的江山若交到这两人手里,会是怎样一副昏天暗地凄风楚雨的场景! 昨日寒山寺里发生的事传回京城,自然会传到上官盈盈耳中:尚书府的二小姐,容貌绝艳,神医徒弟医术精湛,在刺客手下救了太子,深得太子青睐。 太子不仅当众为她撑腰,狠狠处罚了欺负她的人,还为她平息巫术害人的谣言,甚至拖着病重的身子冒险留在寒山寺,都是因为她! 上官盈盈很清楚楚星曜是什么心思。 她绝对不能容忍东宫增加第二个女主人,所以今日,她是特意来收拾云书音的! 云书音迎上上官盈盈阴冷的目光,镇定自若,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凤凰乃百鸟之王,向来只有身份最为尊贵之人配用,你正当妙龄,自称本宫,不可能是皇后娘娘或者太后,我猜,你是太子妃。” 上官盈盈没想到初次见面,云书音就轻易猜出她的身份,意外的愣了一下。 以往楚星曜找的姑娘,都是些蠢笨的胭脂俗粉,眼前的少女不仅容貌绝艳出尘,还如此聪慧,让上官盈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她恼羞成怒,狠狠甩开云书音的下巴,将手绢砸在云书音的脸上,厉声怒斥道:“知道本宫的身份,还如此从容,当真以为迷惑了太子,便有恃无恐了是吗?” “太子在寒山寺遇刺,身边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都不是刺客的对手,你一个弱女子,却毫发无损从刺客手下救了太子,本宫绝对有理由怀疑,刺客就是你找来的!” 上官盈盈神情凶恶的指着云书音,额头两边青筋暴起,更显脂粉厚重,原本的靡颜腻理变得狰狞可怖。 云书音从地上站起来,严肃的警告上官盈盈:“太子妃请慎言!刺杀殿下,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我背不起!我冒险救了殿下性命,不求记功,但也绝对不接受还被反咬一口!” “放肆!竟敢用这种语气顶撞本宫!”上官盈盈大吼一声,扬手朝云书音脸上打。 云书音后退一步避开,她用力过猛打了个空,直接将自己甩出去! 即使宫女反应快及时扶住,她没有扑到地上,但笨重的钗子掉落几个,发髻松开,狼狈不已。 “你,你还敢躲?”上官盈盈瞪着眼指着云书音,简直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吏部尚书的女儿,敢这样对她! 尤其再看到云书音神态自若,脸上甚至带着浅浅笑意的样子,她气坏了,对侍卫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把这小贱人抓起来,本宫要扒了她的皮!” 上官盈盈一声令下,侍卫立刻拔剑冲向云书音! 云书音眸光微惊,踢开挥过来的剑,翻过桌子跳出窗户,朝楚星曜的院子跑。 才跑了几步,就看到楚星曜带着人朝这边来! 她眼珠一转,停住脚步,故意让追上来的侍卫抓住。 上官盈盈散乱的发髻都没顾得上整理,几步从屋里出来,看着云书音得意的冷哼一声,嘲讽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想到太子会来救我,所以不跑了。”云书音莞尔一笑,故意刺激上官盈盈。 果然,上官盈盈顿时脸色一变,冲过来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怒目淬毒骂道:“小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今日就算太子在这里,本宫一样杀了你!” “住手!” 楚星曜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六章 这步棋走对了 上官盈盈当着楚星曜的面杀他看上的姑娘,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本根不怕楚星曜,非但没有住手,反而使尽全部力气。 云书音被侍卫死死控制住,无法挣脱,脸涨得通红,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感觉头快要炸了! 好在楚星曜很快过来,将上官盈盈推开。 侍卫看到他也吓得立刻松手。 云书音瘫软在地上,被突然涌入的空气呛得直咳。 楚星曜身子病弱,从来没有走这么快的路,自己都喘得不行,还关切的扶她,可想有多在意她! 上官盈盈本来就在气头上,被楚星曜推开差点摔倒,回头又看到这一幕,霎时目眦尽裂,夺了旁边侍卫手中的剑,狠狠刺向云书音! 楚星曜见状,想都没想就张开双臂挡在云书音前面——他以为上官盈盈再如何凶残,也万不敢伤他。 可是他没想到,上官盈盈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根本收不住手! 眼前剑尖已经碰到楚星曜的衣襟,就要刺进他的胸膛,云书音急忙拽着他转开! 上官盈盈扑了个空,想到差点杀了楚星曜,吓得赶紧扔了手中的剑。 啪! 下一刻,一个巴掌猝不及防重重甩在她脸上,将她打得一个踉跄! 上官盈盈从小受宠,不管是在南镇王府时,还是嫁入东宫后,别说动手,重话都不曾听过。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的质问楚星曜:“ 你竟然打我?” “你差点杀了本太子,还打不得你么?”楚星曜也是暴跳如雷,捂着胸口咳起来,下人扶着才堪堪站稳。 上官盈盈自知理亏,噎了一下,指着云书音愤恨道:“殿下难道不觉得,她出现在寒山寺,从刺客手中救了殿下,很可疑么?” “你认为她是云千赫的女儿,祁王的人,所以她是来害本太子的?那晚要不是她,本太子已经死在刺客剑下了!刚才要不是她,本太子也死在你手里了!” “本太子遇刺,险些没命,你带人来寒山寺,不是第一时间关心本太子,反而要杀本太子的救命恩人,上官盈盈,你脑子被狗吃了?” “你……”上官盈盈被楚星曜怼得说不话来,目光扫到云书音身上,一下就变得狠戾:“小贱人……” “你还要做什么?跟我来!” 楚星曜气愤的将上官盈盈拉到一边。 两人小声议论着什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云书音,显然,说的话与她有关。 云书音微微挑眉,嘴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看来她这步棋走对了! “二小姐……” 青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摸索到云书音身边,示意她看旁边。 不远处的小道上站着一群人。 太子和太子妃的热闹,普通香客是不敢围观的,寒山寺的僧人也不敢,所以那群人,是尚书府派来接云书音的! 其实在云书音刚被抓住的时候,她们就到了,怕被殃及不敢上前。 又想看好戏,便找了个不远不近,有灌木遮挡的位置站着。 被云书音发现后,她们尴尬的低下头,但仍没有要上前,或者走开的意思。 云书音没有理会,将视线拉回楚星曜和上官盈盈身上。 上官盈盈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想必楚星曜的悄悄话也说完了。 云书音缓步上前,福身向楚星曜道:“书音也想与太子妃说几句悄悄话,望殿下应允。” 她温声细语,面带笑容,看着甚是乖巧,惹人喜爱。 楚星曜看她的目光都不自觉带着笑意:“刚才太子妃对你有所误会,本太子已经向她说明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好好聊聊,本太子先去歇着了,咳咳……” 楚星曜面色发黑,看起来是真的很不舒服,他说完警告的看了上官盈盈一眼,由下人扶着离开。 上官盈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仰头望着远处冷冷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本宫可没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云书音走近了些,看着上官盈盈脸上微微红肿的手印,故作心疼道:“殿下下手可真重,太子妃没事吧?” 上官盈盈捂着脸,狠狠瞪着她:“你少得意!小贱人,刚才你明明可以跑掉,看到殿下来了,就故意被抓住,故意激怒本宫对你对手,好让殿下保护你是吧?” 云书音得意的轻笑:“我不这样做,太子妃怎么会知道殿下有多在乎我?” “在乎你?”上官盈盈不屑的嗤笑道:“云书音,你给殿下讲的那个故事,刚才殿下给本宫讲了,殿下之所以护着你,不过是不想将你推向祁王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 “错,即使殿下不推,祁王也会拉拢我的。殿下是不想让祁王得到我,得到我身后的槐家,所以,殿下要的是,将我与他绑在一起!”云书音纠正上官盈盈,一针见血点明要害。 绑在一起? 上官盈盈定定盯着云书音。 云书音也看着上官盈盈,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两人四目相对间,上官盈盈明显慌了! 云书音继续火上浇油:“ 众所周知,殿下喜好美色,光是我这副绝艳甜美的皮囊,就能将殿下迷得神魂颠倒了,再加上我身后的槐家……” “我猜殿下刚才将太子妃拉到一边,已经暗示过太子妃,要娶我为侧妃,让你不许伤害我吧?” “太子妃善妒,殿下看上一个,你除掉一个,导致殿下马上二十岁了,东宫除了你这个太子妃之外,并无其她女主人,偏偏你肚子又不争气,至今未生下一儿半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殿下对你除了忌惮,并无多少喜欢……” “你住口!”上官盈盈被戳中痛处,愤怒的大吼一声:“小贱人,你也知道本宫善妒,殿下看上一个,本宫杀一个,还敢往殿下跟前凑?” 云书音毫不在意的笑着反问:“那太子妃觉得,你能杀得了我么?” “你以为本宫会怕云千赫?” “不!我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吏部尚书,当然不配让太子妃放在眼里,但是,我不仅救了殿下,能为殿下治病,还能帮殿下避免让祁王得到槐家的帮助,太子妃觉得,殿下会让你杀了我么?” 楚星曜当然不让! 不仅楚星曜不让,支持楚星曜的人都不会让! 上官盈盈无言以对,冷哼一声别开脸。 云书音继续道:“以我的这些条件,若是做了太子侧妃,再生下孩子,不管是殿下心里,还是东宫之中,恐怕再无太子妃立足之地……” 听到这里,上官盈盈又猛地扭头看着云书音,双手紧紧捏着,瞋目切齿,呼吸都变得粗喘。 云书音转而一笑:“太子妃息怒,给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对殿下如哥哥一般,没有别的心思!” “哥哥?哼!”上官盈盈不屑,觉得云书音根本就是在故意炫耀,但随即又从云书音的话里得到启发:一个男人再好色,总不至于对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那就将云书音变成楚星曜的妹妹! “云书音,你是斗不过本宫的,走着瞧!” 仿佛胜券在握,上官盈盈整个人都支棱起来,昂着头一脸得意。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云书音露出得逞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欲让其亡,先让其亡 尚书府派了后院管理二等以下下人的赵嬷嬷来接云书音。 看着太子妃和太子都离开了,赵嬷嬷才带着人进到云书音的禅房。 云书音正在抄写经书,头都没看起来看一眼——这个赵嬷嬷也是个黑心的!为了巴结讨好柳氏,从小没少折磨云书音! 那日云挽晴生辰,陷害云书音不成,便指使赵嬷嬷打黄嬷嬷泄恨,如果不是云书音及时赶到,黄嬷嬷已经死了。 云书音还没空去找她算帐,她倒是自己送到跟前来,好极了! “二小姐可是尚书府嫡女,怎么去勾搭太子殿下,惹上太子妃呢?” 赵嬷嬷进来后先打量一圈狭小简陋的房间,嫌弃的撇了撇嘴,就皱着眉开始教训云书音。 难听的话传入耳中,云书音执笔的手不由停住,一滴墨汁掉在宣纸上,生生毁掉即将完工的经书。 她脸色已经阴郁,但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青竹忍不住反驳:“赵嬷嬷,说二小姐勾引太子,你亲眼看见的么?” 维护云书音的青竹和黄嬷嬷,向来是赵嬷嬷的眼中钉。 青竹这一开口,无疑是往她的刀尖上撞! “你个小浪蹄子,我与二小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二小姐勾引太子殿下的事,现在人尽皆知!你这么着急,我看呐,就是你撺掇二小姐去勾引太子殿下的!” “我,我没有……” 赵嬷嬷膀大腰圆,面相凶恶,青竹有些被她发怒的气势吓到,紧张的看向二小姐。 云书音正慢条斯理将毁了的经书挪开,重新铺上纸张,继续认真抄写,就像没有听到旁边有人说话似的。 欲让她亡,先让其狂。 她继续视若无睹,愈发助长赵嬷嬷的嚣张气焰! 黄嬷嬷有伤在身,原本在隔壁的房里歇着,听到吵闹声勉强撑着过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尚书府的几个丫鬟在撕扯青竹! “住手!你们住手!” 黄嬷嬷踉踉跄跄跑过来将人推开,挡在青竹面前,看着趾高气昂的赵嬷嬷质问道:“你们要做什么?青竹犯什么错了?” “撺掇二小姐勾引太子殿下!”赵嬷嬷深怕别人听不见,故意提高了声音。 之前她按照云挽晴的指使,带人教训黄嬷嬷,被云书音打了两竹竿,这个仇,她一直记着呢! 看着黄嬷嬷,赵嬷嬷恍然大悟一般惊呼:“你向来纵容二小姐,青竹又听你的话,这事,你才是主谋吧?” 下人撺掇小姐勾引外男,这可是要被打死的——云书音是小姐,有祁王看着,又和太子殿下扯上关系,尚书府不能明着将她怎样,拿住青竹和黄嬷嬷,她还不乖乖听话? 想到这,赵嬷嬷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吩咐人将黄嬷嬷和青竹抓住。 青竹和黄嬷嬷自然是不从的,一群人霎时扭成一团。 “大胆刁奴,还敢反抗?给我打!打到她们不能反抗为止!” 赵嬷嬷站在一旁,指着黄嬷嬷和青竹两人大喊。 “啪——” “哎哟!” 突然什么东西飞来重重砸中她的额头,疼得她惨叫一声。 围攻青竹和黄嬷嬷的丫鬟闻声回头,就看到赵嬷嬷额头一片鲜红,血液从眉心顺着鼻子两边往下流。 再一看那砸她的东西,竟是花岗岩做的镇纸!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扫到云书音身上。 “哎呀,丢偏了!” 云书音似是懊恼的自言自语,放下笔起身快步过来,捡起地上的镇纸,目光落到赵嬷嬷脸上时,骤然变得狠戾! “我应该打的是你的臭嘴!” 她话音落下,随即将镇纸用力拍在赵嬷嬷嘴上! “唔……” 赵嬷嬷痛苦的闷哼一声,往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顿时满嘴鲜血! 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 赵嬷嬷可是夫人和大小姐身边的红人,又与尚书府管家关系匪浅,以往大小姐和二小姐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将她视如长辈,即使是老爷,也不轻易对她说一句重话! 赵嬷嬷震惊的瞪大眼睛望着云书音,难以置信的质问: “你竟敢打我?你……” 不等赵嬷嬷把话说完,云书音抬脚踩在她的肩上,将她踩跪在地上! 赵嬷嬷顿时更加恼怒:“二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我……” “你既然称我一声二小姐,就该清楚,我是主子,你是下人,与我说话要自称奴婢。”云书音声音轻柔,面带笑容,仿佛是在耐心教导一个小孩最基本的规矩。 赵嬷嬷从来没将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挨了打,又被踩在脚下,心里更加不服气! 她不屑的哼冷一声,使劲挣扎,想要将云书音甩开。 云书音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将赵嬷嬷踢趴在地上,踩在她背心的脚使尽一转。 “噗!” 一口鲜血从赵嬷嬷嘴里喷出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的心都跟着提高,大气不敢喘。 方才还闹哄哄的房间里彻底沉寂无声,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感觉肝脏已经被踩碎了,赵嬷嬷疼得呼吸都费力,将脸贴在地上,勉强开口:“二小姐,饶命……” “饶命?你往我饭食里加赃物,寒冬腊月往我床上泼冷水,大半夜扮鬼吓我,从小到大,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叫我如何饶你?” “前几天带着人差点将黄嬷嬷打死,我都还没得空收拾你,现在你竟跑到我面前,开口就说我勾引太子殿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书音因为灵渊的那些话,心情本就糟糕透了,提起过往的桩桩件件,再难抑制心中翻涌的怒火,又往赵嬷嬷腰上补了几脚。 赵嬷嬷像死猪一趟躺着,疼得面目扭曲,也没力气躲开。 云书音不想在佛门圣地杀人,但也不会这样放过赵嬷嬷。 她冷静下来,冷声对赵嬷嬷道“我救了殿下一命,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却张口就说我勾引殿下,这不仅是污蔑我,更是污蔑殿下,你自己去官府领罪,免得殃及你的家人!” 污蔑太子殿下……这可是死罪! 赵嬷嬷彻底慌了,忍着痛拼命的爬到云书音脚下,哭着央求:“二小姐,我,不,奴婢,奴婢知错了,求二小姐给条活路。” 云书音没有理会赵嬷嬷,嫌弃的拨开差点被赵嬷嬷的手碰到的裙摆,走到一边,对其余丫鬟婆子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接我回去的,回去告诉你们的老爷夫人,她们原谅我,让我离开寒山寺,但我还没原谅他们呢!想让我回去,必须先对外澄清巫术一事,我是冤枉的!” 云书音的态度十分坚决,对于尚书府,她绝对不会再忍让半步! 与赵嬷嬷一道来的下人,已经被赵嬷嬷的下场吓傻了,不敢再对云书音有丝毫违背,乖乖听话的抬着赵嬷嬷离开。 第二十八章 澄清巫术的谣言 看着她们都走了,青竹和黄嬷嬷才慢慢走到云书音身边,小心翼翼的仔细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了?”云书音疑惑的问两人。 黄嬷嬷急忙摇头回道:“没什么,就是感觉,二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云书音笑起来,两个梨涡甜甜的,丝毫感觉不到刚才对赵嬷嬷那股凶劲。 两人这才放松下来。 青竹笑道:“眼睛,鼻子,嘴巴,声音,都和以前一样,但现在二小姐拿出了身为嫡女该有的刚强果断,更有气质,更美了!” 云书音笑了笑,随手将镇纸丢到桌上,再回过头来,神情已然变得认真严肃:“我是尚书府严格意义上唯一的嫡女,尚书府这些年挥霍的,都是母亲留给我的钱,没理由让继母和庶姐花着我的钱,还要肆意欺负我!你们俩记住,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们,我绝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青竹和黄嬷嬷陪着云书音这些年,早就被欺负怕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云书音会反抗——之前太子妃找上门的时候,青竹都以为二小姐今日完蛋了,没想最后又化险为夷。 刚才黄嬷嬷并不知道太子妃来了,现在听青竹说,心里一阵后怕,但仔细回想,好像一切从开始都在二小姐的计算之中! 二小姐真的是变了!变得坚韧,强大! 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黄嬷嬷当即表示:“以后不管二小姐做什么,奴婢都不反对了。” 青竹附和道:“奴婢也是,不管二小姐做什么,奴婢都全心全意支持二小姐!” 云书音笑起来:“这就对了,我们齐心协力,日子才会越过越好过!黄嬷嬷去休息,尽快把伤养好,青竹把地上的血迹打扫一下。” 交代完两人,她就朝外面走。 那日张夫人子在寒山寺当众说出闹事的真相,虽然不少人都知道云书音是冤枉的。 可毕竟柳氏一直都是以慈母的形象示人,云挽晴在外人眼中,亦是才貌双全,端庄淑女的大家闺秀。 相反是云书音的名声不太好,从小任性不听规劝,女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针线女孩一窍不通,反而一心专研医术……堂堂尚书府嫡出的小姐,不知道学医术做什么!就算师父是神医,那又如何? 所以,一部分人还是认为巫术一事,是云书音勾搭了太子,太子帮她遮盖辟谣,仍对云挽晴心存同情。 现在云书音不仅打伤赵嬷嬷,还逼着尚书府出来澄清——赵嬷嬷说到底只是个下人,她自己办事不力,损就损了。 可要澄清谣言,那是将柳氏和云挽晴,以及云千赫都推进泥潭啊! 尚书府派去寒山寺接云书音的下人回来后,柳氏摔了一屋子的花瓶瓷器。 云千赫亦是气得大骂:“那孽女简直无法无天了,当真以为找了太子为靠山,就可以上天了?她那点嫩骨头,还不够太子妃捏呢!既然不想回来,那就让她死在寒山寺吧,我不会管她的!” 之后,尚书府就真的没再管云书音。 本来以为以太子妃的性子,不会轻易放过云书音,谁知道她气势汹汹去了趟寒山寺,就没有下文了! 楚星曜仍还留在寒山寺里。 每日去寒山寺回来的人,不是夸云书音善良,免费为人看病,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就是说她与太子成双成对出入,举止亲昵…… 尚书府坐得住,楚临风都坐不住了! 四天后。 尚书府被迫对外澄清: 云挽晴生辰宴当众失去理智咬人,在云书音房里发现写着云挽晴名字及生辰,又染着血的诡异布偶,云千赫和柳氏关心则乱,误会是她用巫术害云挽晴。 现已查清,云挽晴是每日苦练琴艺,身子虚弱被邪祟沾染,那布偶,是居心叵测的下人故意偷偷放到云书音房里的。 所以,云书音是冤枉的! 尚书府大张声势发卖了几个下人之后,云千赫和柳氏亲自到寒山寺接云书音。 他们到的时候,云书音正在为来求医的患者把脉——自云书音神医徒弟,医术精湛的名声传出去后,每日前来求医的人越来越多。 免费义诊,是功德无量的善事,寒山寺特意圈出了一处小庭院,还指派了几名小僧协助。 云书音穿着一身素雅的靛青衣裙,浑身上下不戴任何首饰,不施粉黛,十分简朴,像是从小在外游历的寻常女子,完全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样子。 她戴着月色面纱,云千赫一时间还没认出来,柳氏像见了鬼似的,指着她向云千赫惊呼:“夫君你快看,这大庭广众之下,书音竟然……这简直是伤风败俗啊!尚书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云千赫顺着柳氏手指的方向,正好看到云书音将手搭在一个少年手腕处给他把脉。 云千赫原本就不待见云书音的,近来又因为她的所做所为藏怒宿怨,当即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 云书音没意识到危险靠近,还专心为一个身形消瘦憔悴,面如死灰,行动无力的少年把脉。 少年这病找了不少大夫看过,吃了不少汤药,不仅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没法了,家里请了神婆来看,神婆说他三魂七魄,被小鬼拉走了两魂三魄,若不及时将魂魄找回来,必死无疑。 可要找回魂魄,就得拿出二百两银子,让神婆做法事…… 二百两银子,将家全部卖了才能勉强能筹齐,少年宁死也不愿这样做。 何况他是读书人,根本不信这些,所以在听说了云书音的名号后,不顾父母阻拦,毅然决然找了牛车拉他来寒山寺。 看到云书音只是个稚嫩的小妹妹,他心中又不免忐忑,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云二小姐,我这病,还有得治么?” 云书音把完脉,将手抽回来,抬眸看着少年满眼的不安,浅笑着安慰道:“你是长期压力过大,劳心劳神,作息紊乱饮食不好,又吃错了药伤及五脏,不至于要命。按照我开的药方坚持服用半个月,保持心情舒畅,多出门活动,好好吃饭,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的。” 少年闻言,暗淡的眸中闪烁一抹亮光,连连向云书音道谢。 大排长龙的求医队伍里,又是一片骚动哗然,纷纷讨论着:这么邪乎的病都能轻易医治,那他们的病就更能治了! 云书音拿起笔,沾了墨汁,正要为少年写下药方,面前的桌子突然被掀翻。 下一刻,一个巴掌猝不及防打在她的脸上! 第二十九章 揭开慈爱的假面具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顿时压下了周围的喧闹。 云书音脸上的面纱都被打掉,露出了不施粉黛的清丽容颜。 她猛然抬头,才发现来人竟是云千赫:“父亲……” “不要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云千赫指着云书音,愤怒的双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夫君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呢?”柳氏急忙上前,看着云书音脸上红肿的手印,她心里一阵高兴,脸上却是一副心疼的样子关心云书音,把慈母的形象演绎淋淋尽致。 柳氏演慈母,云千赫就演严父,横眉怒目训斥道:“你还护着她?你看看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让开!今日我非好好教训她!” 云千赫越说越来气,一把拽开柳氏,还要继续打云书音。 云书音作为女儿不能还手,只能往后退。 “阿弥陀佛,施主,佛门圣地,切勿施暴。”几个小僧将云千赫拦住。 云书音这才有机会开口为自己辩解:“父亲,书音并没有与外男拉扯,而是在为病人号脉……” “住口!”云千赫怒斥:“私德不洁败坏门风,你这不知廉耻的孽女,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 他盯着云书音的目光冰冷凶狠,带着无尽的怒火和仇恨,说出口的话充满羞辱,一字一句都犹如尖刀,狠狠扎进云书音的胸口。 父母慈爱……全都是骗人的! 今日,她定要当众揭开云千赫和柳氏虚伪的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真实嘴脸有多丑陋恶心! 云书音向旁边的青竹使了个眼神,青竹立刻得会意的点头。 看着她悄无声息退出人群离开了,云书音回过头来坚定的直视云千赫,义正词严质问道:“学医术的意义便是治病救人,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书音在此义诊,是为云家积攒阴德,何来不知廉耻?” 云千赫不屑:“天下的大夫都死光了么?要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脸为男人看病?” “姑娘家也是大夫,大夫眼里不分男女贵贱,只看病情。”云书音说到这,捂着被打的脸委屈道:“我知道,因为我的生母是商女,父亲从小就不待见我,所以才冤枉我用巫术害姐姐,将我赶到寒山寺。 若父亲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大可像从前那样关起门来,和母亲一起随意打骂,我的命是父亲给我的,就算父亲把我打死,我都毫无怨言,只求父亲不要强行给我扣上不知廉耻的罪名,会连累姐姐的……” 云书音说到这里,眼泪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往外滚落。 她双手紧紧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带着诉不出的委屈和心疼,感觉整个人都要碎了。 云书音免费义诊的善举,已经赢下了在场所有百姓的好感,眼下看她娇弱可怜的模样,都同情不已,义愤填膺指责云千赫和柳氏: “真是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云二小姐受了那么大的冤屈都没有计较,免费为百姓看病,处处为她人着想,简直是活菩萨在世,怎么还舍得虐待啊?” “俗话不是说了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啧啧啧,这样的父母,简直枉为人!” 一时间,所有难听的话都洪水一般涌来,将云千赫和柳氏淹没! 巫术的事,尚书府刚澄清,云书音是冤枉的,当下他们两人想要狡辩都找不到话说,脸色难看至极。 云千赫气得捂着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柳氏扶着他,回头看向云书音的眼神迸射凶光,简直恨不得将云书音撕碎! 但转而又流着泪,一脸可怜又无辜的埋怨云书音:“巫术一事,是我们一时糊涂误会了你,可我们已经还了你清白,还亲自来寒山寺接你,你何必还要胡说八道来报复?若我们真那么歹毒,你岂能活到现在?” 不愧是母女,柳氏做戏的样子,和云挽晴简直一模一样! 云书音心底隐忍的怒火一下窜上来! 她放下捂着嘴的手,眼眸含泪疑惑的看着柳氏:“母亲之前不是说了么?留书音一命,是不想让槐家将我生母的嫁妆收回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云书音从小被关在后院,普通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但近来她名声大噪,背后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尚书府二小姐的生母,出自夏国第一富商槐家。 当年槐氏嫁入云家,可是带了不少嫁妆! 据说,云大人就是靠着槐氏的嫁妆官运亨通,短短几年,从一个芝麻小官,爬上吏部尚书的位置,云家上下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挥霍的也是槐氏的嫁妆…… 这前前后后的事连在一起,深思极恐! “天呐……”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云千赫和柳氏,像看什么穷凶极恶的魔鬼。 云千赫神情愣怔的看着柳氏,柳氏急忙摇头否认:“夫君,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云千赫最讨厌别人说他花槐氏的钱,柳氏是知道的。 他相信柳氏不会蠢到说出这些话,犀利的目光一下扫到云书音身上,怒不可歇吼道:“这样荒谬的话都编得出来,孽女,看我不打死你!” 云千赫说完,随手不知抢了谁的拐杖,疯了一般冲向云书音。 周围的百姓急忙上前帮忙,可都些老弱病残,根本拦不住他! “啊!父亲饶命,书音知错了,书音再也不敢给人看病了,呜呜……” 云书音抱着头,哭着的四处逃窜,云千赫举着拐杖在后面边追边骂,寒山寺的僧人和百姓拼命劝阻,场面十分混乱。 “太子殿下驾到!” 突然一声高喊,所有人这才停下来,向楚星耀跪拜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连续服用几日云书音开的药方,楚星曜的病症好转不少,面色红润,人也精神了。 他从软轿上站起来,缓缓走到云千赫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云千赫的头顶。 半晌之后,阴阳怪气的开口:“云大人好大的谱啊!竟敢在佛门圣地当众行凶,真是,与行刺本太子的那些刺客一样大胆呢!” 第三十章 故技重施,一箭双雕 楚星曜在寒山寺遇刺,虽然刺客死了,大理寺现在还没查到什么,但云千赫猜想,这事大概率与牵心殿有关——那晚楚临风不是说了么?云书音坏了他的好事! 楚星曜这样说,想必心里也是怀疑楚临风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云千赫是楚临风的人,楚星曜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出口恶气? “殿下言重了!”云千赫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急忙解释:“下官只是一时气糊涂,才出手教训小女……” 楚星耀不屑的冷哼一声,从云千赫面前经过,落脚踩到他的手背上。 云千赫顿时感觉骨头都被踩碎了,但也不敢出声,等楚星曜走开了,才龇牙咧嘴的甩着手。 楚星耀走到云书音面前,伸手扶她,温柔的语气夹杂着明显的暧昧:“起来让本太子看看,可伤着哪里?” 云书音心里是十分抗拒与楚星耀有任何肢体接触的! 可若是她坚持和楚星曜保持距离,怎么驱动上官盈盈那颗棋子为她办事? 她示意青竹去找楚星曜来,就是要像对付张夫人和李夫人那样,故技重施,一箭双雕! 云书音暗暗深吸一口气,抓住楚星曜的手站起来。 看到她的脸,楚星曜的笑容瞬间消失,愤怒的扭头大喊一声:“云千赫!”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上炸开,云千赫吓了个激灵,急忙抬头看向楚星曜,才发现云书音原本白嫩的脸上,不仅有个红肿的手印,还布满了好几道青紫伤痕。 那是他打的? 他刚才不是没打到她么? 云千赫有些懵了。 “岂有此理!” 楚星曜彻底被云千赫呆愣的样子激怒,拔出时风的剑指到他脸上,顿时将他吓得瘫软在地。 柳氏也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跪着爬过来,不停的向楚星曜磕头求饶:“殿下息怒,夫君他也是关心书音,担心她与陌生男子接触,污了名声,情急之下才冲动出手打了她,求殿下高抬贵手,饶恕他这一回!” 柳氏说完,又虔诚的向楚星耀磕了几个响头。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云千赫打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楚星曜的人! 云千赫听懂了,楚星耀听懂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刚才云千赫拼命的指着云书音打,那架势好似将要她的命,拦都拦不住,还绊倒了好几个人,早就惹怒众人。 此刻一看这情形,纷纷出言帮云书音。 “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刚才云二小姐为百姓诊脉,云大人一来,就说她与外男拉扯,骂她不知廉耻,要打死她!” “没错,云大人夫妇不待见云二小姐,时常关起门来打骂她,苛待她,求殿下为云二小姐做主。” “求殿下为云二小姐做主!” 所有来找云书音看病的百姓,全都跪着求楚星曜为云书音做主。 听着他们的呼喊,云书音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这几日的辛苦没白费,付出,是有收获的! 云千赫能爬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脑子里装的可不是豆腐渣,他很快冷静下来,对楚星曜道:“殿下,下官教训自己的女儿,虽然严格,但也没触犯律法……” “如果本太子没有聋的话,刚刚好像有人说,你要打死云二小姐,这还没有触犯律法?云大人,律法是你定的么?” “……” 楚星曜向来狂妄,云千赫被堵得哑口无言,又将目光投向云书音,傲然的命令道:“你告诉殿下,我刚才可有要打死你?” 要打死云书音的话,云千赫是说过的,但其实刚才他的拐杖一下都没打中云书音。 不过他如此笃定云书音会帮他说话,也太天真了! “父亲刚才说的话,做的事,不只是书音听到看到,在场的百姓都有目共睹。请父亲恕罪,书音不能帮你说谎。”云书音轻轻摇头,水眸清澈透亮,单纯得像个乖巧的孩子,看起来紧张,委屈,又为难。 “云书音,你……”云千赫气愤的撑起来,贴上楚星曜的剑,又跌回地上。 柳氏眼珠一转,急切的向云书音喊道:“书音,你父亲打你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以后你跟了太子殿下,也不能没有娘家……” “住口!”云千赫厉声呵斥,警告的瞪着柳氏。 云书音怎么能跟楚星曜呢? 云千赫之前已经说过,可柳氏才不管,她只知道,只有云书音跟了其他男人,云挽晴才能稳坐祁王妃的位置。 太子残暴,太子妃善妒,云书音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楚星曜,是柳氏对云书音最满意的归属,她今日就是要当众将云书音与楚星曜绑在一起! 柳氏不顾云千赫的警告,望着楚星曜继续道:“殿下,请容臣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书音有福气在殿下身边伺候,我们作为书音的父母,与殿下也算一家人……” “柳若兮!”云千赫气得大喊柳氏的大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我……” “你闭嘴吧!” 云千赫宠了柳氏十几年,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连旁人都吓了一跳。 愣了一下,柳氏委屈的哭起来:“你养的好女儿,仗着殿下青睐,想要要你的命,我为你求情有什么错?你竟这般凶我,天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柳氏坐在地上,边哭边捶着胸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云千赫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为了求情?我要你为我求情么?要不是你故意挑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之前楚临风说了不许再‘教训’云书音,所以云千赫即使再生气,在来之前,都没想过对云书音动手。 都怪柳氏! 这个蠢女人,为了一己私欲,将云书音推向太子。 坏了祁王的大事,就等同断送云千赫的前程! 他宁愿承认苛待云书音:“柳若兮,就算今日书音要我的命,我也认了,因为你平时苛待她,我作为父亲,没有及时制止,也有错。” “夫君你在说什么?”柳氏惊讶的看着云千赫,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周围的百姓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恶毒继母的帽子,这下算是扣死在柳氏头上了! 云千赫也意识到有些过了,没再与柳氏争论,转头拱手对楚星曜道:“殿下,下官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实属有过,请殿下责罚!” 他说完将头磕在地上,请罪态度十分诚恳。 第三十一章 送她贴身侍卫 前世云千赫和柳氏的目标是一样的,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产生分歧,一直顺风顺水,恩爱到白头。 云书音今日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爱情在利益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云千赫也实在聪明,阻止柳氏犯错的同时,把锅甩给柳氏——苛待云书音的人是柳氏,不是他! 他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实属有过,而不是有罪,就不存在楚星曜说的‘触犯律法’了。 楚星曜的手紧紧握着剑,眼里满是不甘,他问云书音:“可需要本太子为你报仇?” 云千赫是楚临风主要助力,云书音知道,楚星曜这是想用她对云千赫做点什么,敲山震虎,可也太不会用词了! 报仇? 受了苛待纵然可怜,可一个女儿向自己的父母报仇,难免让人诟病,人言可畏,云书音不想再体验了! 并且,她要揭开云千赫柳氏‘父母慈爱’的假面的目的已经达到:“多谢殿下关怀,牙齿和舌头还有碰撞的时候,亲人之间不存在报仇二字,相信父亲母亲已经悔悟,以后不会再苛待我了,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算了?” 楚星曜失望的皱眉。 楚临风如今能与楚星耀并肩抗衡,少不了云千赫的助力。 云千赫对他而言,虽算不上是眼中钉,但也少不得是肉中刺,现在人就跪在他脚下,他是真想踹两脚出气,可云书音还有利用价值…… 思虑片刻,楚星曜严厉的警告云千赫:“云书音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日后要是让本太子知道你们尚书府还苛待她,别怪本太子不客气,听见了么?” 云千赫好歹是三品官员,只是教训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就被楚星曜当着众人的面像训狗一样对待,他心里实在不服。 可楚星曜手中的剑贴上他的脖子,透进皮肤的凉意又让他不得不服,急忙回道:“是,下官听见了,谨遵殿下教诲!” 看着云千赫像狗一样伏低听话,楚星曜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将剑从他脖子上移开,朗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楚星曜将剑丢给时风,轻咳了两声,指着时风对云书音说道:“这家伙武功不错,人也机灵,就送给你做贴身侍卫吧。” 云书音有些意外,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看向云千赫。 云千赫中年发福,跪在地上被楚星曜蹂躏半天,起来直接是两眼昏花,一听这话,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 武功不错,人也机灵,送给云书音做贴身侍卫……那不只是在尚书府安了双眼睛,更是在云书音和太子之间搭了座桥! 云千赫神情微慌,用眼神示意云书音不要答应。 可楚星曜根本不给云书音拒绝的机会,直接让时风认新主人。 “时风拜见二小姐。”时风抱拳向云书音鞠躬行礼,语气和姿态都十分恭敬。 武功高,又聪明,的确是可用之才,既然楚星曜送上门来,那云书音岂有不收之理? 云书音抬手虚扶了时风一把,微笑着向楚星曜福身道谢。 “你的脸……”楚星曜指着她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云书音将挂在耳侧的面纱戴上,道:“皮外伤,不碍事的,养几日就好了。” “那就好。”楚星曜点点头,明显松了口气。 如果单单是为了拉拢云书音,避免楚临风得到槐家的金库,楚星曜不可能冒险留在寒山寺,说到底,还是看上她这张脸。 但现在她这张脸,实在有些倒胃口。 “你好好休养吧,本太子也该回宫了,过几日再去尚书府看你。”楚星曜说完看了时风一眼,坐上软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送楚星曜走远,柳氏突然扑向云书音。 时风眼疾手快挡在云书音前面,她一头撞进时风怀里。 “还嫌不够丢人么?”云千赫一把拽开柳氏,严厉的警告她:“再敢胡闹,你就不用回去了!” 柳氏简直不敢相信,她心爱的男人,能对她说出这么无情的话,顿时感觉天都踏了! 她捂着脸,像在努力隐忍,但又忍不住的伤心痛哭。 若是平时,云千赫定然舍不得看柳氏这般难过,可是现在,他只感觉碍眼,尤其再看到周围人的异样目光,更加觉得脸上无光,心烦气躁,吩咐下人收拾云书音的行礼,打道回府。 历时七日,云书音洗清巫术一事的冤屈,寒山寺之行画上句号。 回到尚书府,已经是晚上了。 一路上,时风都跟在云书音的马车旁,很多话不方便说,回到尚书府,云千赫就直接将她云书音叫到书房。 “你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关上门,云千赫就直接沉着脸开门见山的质问云书音。 云书音有些好笑的反问:“父亲希望书音和殿下是什么关系呢?” “你少糊弄我!”云千赫一下冒火:“别以为攀上殿下的高枝,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云书音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做梦都渴望父爱,穷极一生讨好云千赫的傻姑娘了! 她不在意云千赫对她的看法,也不怕他:“父亲既然知道书音已经攀上殿下的高枝,就该清楚对书音不好,便是与殿下为敌,不会有好日过的!” “你……”云千赫气得扬起手,但随即又恢复理智,放下手换了问题:“你为何要救殿下?” “父亲觉得殿下该死?” “呃……不是,我是问,你救殿下,真的只是巧合么?” “父亲以为呢?” “……” 云书音没有正面回答云千赫,而是将问题抛回去,云千赫闭口无言,愣愣的看着她。 顿了一下,云千赫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换了个问题:“在寒山寺时,你为何要当众说我和你母亲苛待你?” 在云千赫看来,他虽然不喜欢云书音,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关起门来打骂——每次处罚她,都是有原因的! 今日这事传开后,恶毒继母,狠心亲爹的标志,就要贴到他们夫妇俩身上。 尤其是柳氏。 想到今日让心爱的女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眼睛都哭肿了,云千赫就恨不得打死云书音。 可是他所谓的原因有多离谱呢? 从小,柳氏和云千赫不管让云书音做什么,她若是稍有不从,或者做不好,那就是忤逆不孝。 云挽晴无趣了,或者想添置什么新物件,就故意栽赃她弄坏或者偷窃。 云起,云千赫最小的孩子,云挽晴一母同生的亲弟弟,不管他怎么对云书音,不管他提出什么荒诞无理的要求,云书音都必须应允,否则就是欺负弟弟。 哪怕云起有个头疼脑热,都能成为打骂她的理由,还觉得理所当然! 前世她被洗脑,认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努力的变好,竭尽所能的讨好…… 想起这些,云书音的心疼得像是在滴血。 第三十二章 父亲的问题真多 云书音没有和云千赫争论,而是转身往外走。 云千赫厉声呵斥:“问你话呢,你要去哪里?” “父亲不是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么?我现在出去告诉所有人,父亲母亲没有苛待我,是我胡说八道的!” “你给我站住!” 云千赫拦到云书音前面,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时候说这些,不是让别人认为,是我逼你的么?云书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父亲到底要我干什么?”云书音实在是压不住心底翻腾的怒火,声音不由提高了些。 云千赫意外的愣了一下,没想到云书音犯了错还敢对他发火。 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顿了一下,换了个话题:“先不说这个,我问你, 你给殿下讲的那个读书人与农夫的故事,是从何处听来?” 云书音不屑的嗤笑:“父亲的问题还真是多,故事嘛,当然是编的了!” “编的?” “不然呢?” 云书音再次将问题还给云千赫。 对上云千赫探究的目光,她依然从容自若。 在她给楚星曜讲这个故事之前,就知道云千赫会这样问她——兴许以后楚临风也会问! 这就是她的回答:编的。 他们肯定不会信,那就疑神疑鬼的猜吧,最好永远不得安宁! 云千赫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他心烦气躁的来回踱步,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云书音会从哪里知道那些事,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云书音为何要给楚星曜讲这个故事?她想做什么? 云千赫深思极恐,停下来猛然看着云书音,像看一个朝夕相处多年,却是第一次看见真面目的……陌生人! 不对,他看到的依然只是皮囊表象,而不是她的真面目! 云千赫突然很慌,感觉心要跳出来了,他紧紧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父亲怎么了?” 云书音疑惑的询问,上前两步想扶云千赫。 云千赫急忙后退与她保持距离,心虚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云书音上下扫了他一眼,看起来没有大问题,便温顺的福身告退。 不算前世的话,云书音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在外过夜,而且还是接连好几天。 可是回到熟悉的房间,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反而觉得陌生,压抑。 “云书音!你给我滚出来!” 云书音前脚刚踏进房门,云挽晴后脚就追来了,带着一群丫婆子,杀气腾腾冲进来将云书音围住。 “云书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污蔑我母亲苛待你!”云挽请眼眶微红,恶狠狠的瞪着云书音,仿佛要将云书音生吞活咽。 她面色蜡黄,整个人看起来消瘦憔悴了不少,显然这几日过得并不好,至少寝食不安。 云书音略带疑惑的问:“所以姐姐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错!”云挽晴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生辰宴那日你让我颜面尽失,现在又毁我母亲名声,今晚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你觉得就凭这几个饭桶,能耐我何?” “云书音!我知道你会武功,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父亲正愁没借口修理你呢。” 云挽晴说到这,得意的笑着靠近云书音,将她逼得往后退了两步,腰撞在桌沿上。 云书音眼眸一转,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到地上。 啪的一声,茶壶四分五裂,一块碎片弹到云挽晴腿上,将她吓了一跳。 “你……” 云挽晴脸色大变,愤怒的指着云书音,厉声吩咐下人:“给我把她抓起来!” 一声令下,七八个丫鬟婆子立即扑向云书音! 同一时间,一道劲风从外面刮进来,她们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云书音,身上就挨了好几下,倒在地上哀嚎打滚。 尘埃落定,云挽晴才看清冲进来打人的,竟是个陌生少年! “你……你,你是谁?”她顿时吓得瞪大眼睛连连后退,指着陌生少年质问。 “他叫时风,是太子殿下送给我的贴身侍卫。”云书音从时风身后缓缓走出来,微笑着看着云挽晴:“怎么?这事母亲没有告诉姐姐么?” 楚星曜将自己的贴身侍卫送给云书音,足见对云书音的重视程度,这么重要的事,柳氏当然告诉云挽晴了。 云挽晴冷静下来,上下打量时风,不屑的嘲讽:“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原来是太子殿下送的狗。” 时风虽算下人,但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气得脸色铁青,愤怒的看着云挽晴。 云挽晴齿冷道:“怎么?还想咬我啊?就算你是太子殿下养的狗,现在殿下将你送给云书音,那就是尚书府的狗,只要你敢对我呲个牙,我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时风握紧手中的佩剑,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姐姐虽是外室所生,命格低贱,可从小在尚书府长大,有专门的教习嬷嬷和先生教导礼仪规矩,怎么还张口就骂人是狗?”云书音惋惜的轻叹一声。 看着云挽晴继续道:“时风的身体构造与姐姐只是性别之差,他若是狗,那姐姐是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吗?” “噗呲~” 时风低头,没忍住笑出声。 云挽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质问:“云书音,你竟敢骂我?” 云书音没有理她,转身走到梳妆桌前坐下,取下面纱,检查脸上的伤痕——除了云千赫打得那一巴掌,其他伤都是假的,一擦就干净了,巴掌印,她用自制的消肿膏药抹过,也基本看不出了。 然而得不到回应,云挽晴更加暴跳如雷,被时风拦着,远远的指着云书音破口大骂:“小贱人,你竟敢说我母亲是外室,说我命格低贱,说我是狗,你才是狗呢!你才低贱,你那商女生母,比我母亲还不如呢!” 云挽晴气疯了,没有半点平日里精心塑造的温柔淑女形象,到是比泼妇还泼辣,跟着她一起来的下人都惊呆了。 云书音权当听不见,自顾自拆卸发髻。 “二小姐……” 一个下人突然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云挽晴也骂得嘴酸了,看着她冷声问道:“什么事?” “大小姐。”下人面色为难的给云挽晴行了礼,然后看向云书音:“二小姐,祁王来了,就在外面,说有事要见找你。” 第三十三章 祁王要娶云书音 云书音和楚临风之间并无直接关系,两人甚至是连面都不曾见过,楚临风大晚上来找她! 所有人听到这都惊呆了。 但云书音却一点都不意外。 以前,楚临风肯定觉得,云家小姐就是摆在他桌上的菜,他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他不吃,不管放多久,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敢动。 但云书音与楚星曜在寒山寺的事,让他改变主意了。 楚临风不是在前院等着,让下人传话将云书音叫出去,当着其他人光明正大见她,而是跑到景宜院来,其心思显而易见。 前世,是楚临风让云书音逃离了柳睿阳那个火坑,云书音感激他,倾尽全部的爱去报答他。 每次听说他来了,云书音都会满心欢喜的跑出去迎接,在那些等不到他的日子里,她都茶饭不思,彻夜难眠。 而现在,听到楚临风来了,云书音只觉得无比厌恶! 她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少女明明娇俏绝美,堪称神仙画作。 可她一双氤氲了水雾的眼里,只看到被剥去人皮,挖掉眼睛,割了双耳,砍断四肢,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怪物! “咔嚓——” 记忆深处无法言喻的痛被勾起,云书音手中的桃木梳子生生被折断! 这一世,她不想多看楚临风一眼,只想将他推下地狱! “告诉祁王,我累了,不想见客,并且我与他从无私交,他也不该有事找我,请他回去吧。”云书音坚定的说道。 楚临风身份尊贵,俊美非凡又才华横溢,不知道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得他青睐,没想到云书音竟然避之唯恐不及。 这让云挽晴感到十分诧异,同时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想到楚临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她嘴脸上扬起欢喜的笑意,转身朝外面跑去。 与她一道来的下人面面相觑,也跟着离开。 转眼,房里就只剩时风和云书音。 时风看云书音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疏离,而是多了几分柔和的笑意,抱拳躬身道:“方才,多谢二小姐为属下说话。” “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惹怒姐姐被骂,我肯定要帮你说话。”云书音懒懒地道。 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便将时风打发下去:“时候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时风抬头又看了云书音一眼,欲言又止。 夜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扑打在人身上,甚至隐隐有些凉意。 云挽晴那么着急的跑出来,自然是为了追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隔着一丛稀疏的凤尾竹,她见到白衣翩翩的楚临风。 清幽的月光下,他长身玉立手摇折扇,像是天外谪仙,严肃而认真的与云千赫说话:“云二小姐脾气不小,竟然直言不讳与本王划清界限。” 云千赫在楚临风面前永远是弯着腰,卑微又小心:“书音从小就不受管教,目中无人,下官这就去说说她……” “说她?”楚临风的折扇挡住了云千赫的去路,他轻哼一声:“本王之前提醒云大人,不要再针对云二小姐,云大人不听,今日在寒山寺吃了亏,还不长记性?” 云千赫尴尬的苦笑。 楚临风也没继续揭他伤疤,转而问道:“银子可准备好了?牵心殿那边急用。” 提到钱,云千赫的头更低了,吞吞吐吐不猧不魀:“本来是能筹齐的,可,可出了点意外……王爷再给下官两日,下官保证一定把钱筹齐了!” “好,那就再给你两日。”楚临风虽然答应,看脸色却极为难看,烦躁的快速摇着折扇,又将话题拉回云书音身上:“依本王看,还是尽快先将与云二小姐的亲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定亲? 云挽晴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压得很小,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前面的两人,侧耳倾听。 云千赫有些紧张的问:“王爷的意思是,你要与书音定亲?” “怎么?云大人觉得不合适?”楚临风的语气多了几分冷厉,显然对云千好的质疑并不开心。 云千赫哪里敢觉得不合适?心虚的急忙否认。 楚临风语气缓和下来:“那就这么定了,本王回去准备准备,选个良辰吉日来尚书府提亲,在此期间,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下官一定好好照顾书音,保证不会再出岔子。”云千赫卑躬屈膝地道。 商量完了……不对,楚临风单方面宣布完了,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看着那雪白的背影远去,云挽晴的心,像是被一股巨大力量从胸腔里强行拉拽出来! 疼得她呼吸都漏跳半拍,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无错的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大小姐!” 姗姗来迟的下人惊呼一声,急忙过来将云挽晴搀扶起,看着她哭了,便七嘴八舌的关心询问。 “烦死了!滚开!” 云挽晴大吼着推开下人,哭着跑去找柳氏。 本来澄清巫术的事,就让柳氏心里很不舒服了,不得已亲自去寒山寺接云书音,还被她当众污蔑! 更要命的事,心爱的夫君也那样对他,即使是回来,也不许她找云书音的麻烦! 柳氏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赌气不见云千赫,把门从里面栓上。 可几个时辰过去,也不见云千赫来求饶,她心里更加气愤难受,正和身边的王嬷嬷商量着假意寻死,外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氏还以为是云千赫来了,心中一阵窃喜,急忙暗示王嬷嬷将白绫挂到房梁上,带着哭腔委屈的大声骂道:“你这没良心的,还来找你做什么?去找你的宝贝女儿云书音吧,呜呜~~” 她说到这,假装伤心痛哭,见王嬷嬷已经挂好白绫,慌忙爬上凳子,拉着白绫嚷道:“我没脸见人了,我不活了!” “哎呀夫人,你不要想不开啊,快下来!”王嬷嬷配合的喊道。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将寻死的戏演得绘声绘色活灵活现,结果没想到外面传来云挽晴的声音:“母亲,是我,快开门!” 两人愕然的愣了一下,听着云挽晴的语气不对,柳氏急忙吩咐王嬷嬷去开门,自己麻溜从凳子上下来。 第三十四章 母女谋划 “母亲!怎么办?祁王要娶云书音那个贱人!”云挽晴焦急万分的冲进来,直接跪在柳氏面前哭道:“母亲,晴儿喜欢祁王,此生非祁王不嫁,求母亲帮帮晴儿!” “你说什么?”柳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将云挽晴扶起来,让她说清楚。 云挽晴泣不成声,把今晚楚临风来找云书音,然后和云千赫商量定亲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柳氏。 柳氏也不由露出慌张得神色:“祁王明告诉你父亲要娶云书音,那这事就是板上定钉……” “不要!”云挽晴摇头,抓住柳氏的手十分坚定的说道:“母亲,要是不能做祁王妃,晴儿宁可不活!” “晴儿……” “当年槐氏占着云夫人的位置,让母亲成了外室,刚才云书音还嘲讽晴儿是外室生的,命格低贱,与狗无异。” “什么?那小贱人反天了!”柳氏一下拔高了声音,双眼喷着怒火,气得原地大赚。 “母亲被那小贱人陷害,背上恶毒继母的骂名,以后那个高门大户还愿意娶你的女儿?”说到这,云挽晴哭得更伤心了。 柳氏只顾着恨云书音,和云千赫置气,现在才意识到云挽晴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心中难受不已,同时也更加憎恨云书音,十分坚决的表态:“你放心,母亲就算是拼了这条命,这会保你稳坐祁王妃之位!” 云挽晴抬起头来,质疑的望着柳氏。 “太子妃那个没用的,对别的姑娘赶尽杀绝,只见了云书音一面就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了,我们只能对太子下手。”柳氏温柔的帮她擦拭泪痕,得意道:“今日在寒山寺,太子殿下说了会来尚书府看云书音,到时候给他们制造点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云挽晴听到这,吓得将手从柳氏手里抽回来。 柳氏毫不在意的笑笑:“我们女人天生不如男人力气大,又被世俗捆束,想要争取心仪的东西,就只能使些阴损手段。 如果不这样做,我当初成不了云夫人,你也成不了云大小姐。祁王那么完美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不要命的往上扑,你要是不懂得使用手段,即使是成了祁王妃,日子也不会好过。” 柳氏以为云挽晴年轻单纯,还解释得很认真。 但其实云挽晴什么都知道——之前和柳睿阳合谋,想毁了云书音的名节,逼她嫁给柳睿阳,不就是阴损手段么? 云晚晴只是震惊柳氏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 可转念一想,这有何不可?只要能不让云书音抢走祁王,她什么都敢做! 云挽晴很快冷静下来,点头回应柳氏。 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晃,她抬头一看,竟是一条挂在房梁上的白绫! 她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蹙眉对柳氏道:“母亲已经不是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姑娘了,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得柔弱懂事,让父亲心疼。你这样寻死觅活的闹,惹父亲更烦,对我们母女俩有什么好处?” 柳氏一噎,她刚教云挽晴女人要会使手段,没想到云挽晴转头就反过来教她做事。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对云千赫演了十几年,屡试不爽,所以遇到事就下意识想到这些招式。 但仔细想想,云挽晴说的也不无道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是是是,是母亲考虑不周!”柳氏陪着笑脸。 想着白天的事,因为她牵连了云挽晴,所以对云挽晴的态度明显比平时讨好,说罢急忙吩咐王嬷嬷将白绫取下来。 王嬷嬷爬上凳子,手帮碰到白绫,云千赫的声音突然响起:“王嬷嬷,你做什么?” 三人愣了一下,同时看向走进来的云千赫。 近来诸事不顺,云千赫神情凝重,脸色十分难看,像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皮囊,碰一下就会炸开。 还好云挽晴及时提醒,要是柳氏真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会将云千赫激怒,得不偿失! 柳氏心中一阵后怕,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刚才有只老鼠爬到房梁上,我让王嬷嬷上去看看……” 她说着向王嬷嬷使了个眼神,王嬷嬷急忙一把将白绫扯下来挽成团,附和道:“是啊老爷,好大一只呢,奴婢已经把它赶走了。” 有老鼠不奇怪,但将白绫挂在房梁上……云千赫抬头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什么都没说,视线落到云挽晴身上。 云挽晴乖巧的福身行礼:“父亲。” 云千赫嗯了一声,看着云挽晴的眼神愧疚又心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烦闷的叹息一声坐到椅子上。 云挽晴心里很清楚,父亲想说的,肯定是祁王绝对与云书音定亲的事,但又担心她接受不了。 显然,父亲并没有打算想办法改变这件事。 父亲不是不爱她,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祁王,只是这些都比不过父亲的前程。 想到这,云挽晴难免有些失落。 柳氏将刚才云挽晴的话听进去,忍下了所有不满的情绪,给云千赫倒了杯茶,又给他捏着肩,语气温柔,愧疚又自责道:“今日在寒山寺,都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害了夫君,还请夫君原谅。” 云千赫以为柳氏会像以往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到挂在房梁上的白绫时,他都想好了,随便哄一哄,哄不好就去睡书房了。 没想到柳氏不仅没闹,还主动道歉认错! 他惊咤的扭头看柳氏,见柳氏眼睛都哭肿了,心里愧疚不已,也向她道歉:“是我不好,不该当众说你苛待云书音,该我求你原谅才是。” “不,夫君说的是事实,我纵容书音学医术,学武功,没有将她教养得像晴儿一样乖巧懂事,是我不好……”柳氏说着说着,又自责的哭起来。 她句句在认错,可句句听起来都没错。 云千赫更加心疼,放下茶杯,拉着柳氏的手坐在自己旁边。 看着父母和好,云挽晴也感觉欣慰,时候不早了,便不再留下打扰他们。 出了父母的房门,云挽晴并没回去休息,而是又悄悄折回云书音的院子。 不过她并不是来找云书音的。 楚星曜说过会来尚书府看云书音,但也不会到哪天才来。 云挽晴等不了,她得将楚临风要向云书音提亲的事,通过时风传给楚星曜。 第三十五章 出门 按常理来说,寒山寺里那情况,柳氏回来肯定要大闹一场,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也没找云书音的麻烦。 第二天早上,云书音像以前那样去请安的时候,就看到柳氏和云千赫坐在一起,容光焕发,心情愉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看到她,两人脸上的笑容就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柳氏全程板着脸,摇着海棠团扇,不说话,也不看云书音一眼。 云千赫对云书音的态度也很冷漠——他一直以来也没对云书音热情过,只是今日的这种冷漠透着一股怪味,让云书音觉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会是什么事呢? 云书音心里很是疑惑。 请完了安,云千赫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也不想多看他们夫妇俩一眼,正准备离开,管家薛旺急匆匆进来禀报。 “老爷,之前谈好购买袁家村那片田庄的白公子,派人传来话,说是要与老爷你商谈细节,约老爷今日午时在天香茶楼见面……” “咳咳。” 云千赫轻咳两声,并隐晦的瞥云书音一眼,示意薛旺不要当着云书音的面说这事。 但云书音已经听到关键信息了! 袁家村那片田庄,是她生母槐氏的陪嫁之一,将近百亩良田,每年收成丰富。 好端端的,父亲为何要变卖它?尚书府又不缺钱……尚书府不缺,但祁王缺啊! 楚临风暗地里建立的那个牵心殿,养了不少鹰犬,爪牙不仅能深入朝堂,边关,甚至能伸到与夏国相邻的其他国家,需要大量银子来维持运转。 云书音越想心里越是不安。 不行,她得出去探探情况,可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让楚临风‘吃’着母亲的嫁妆日益壮大,最后将外祖父一家赶尽杀绝! “父亲,今日天气不错,书音想出去挑两匹布做身衣裙。”云书音微笑着想云千赫提出请求。 见云千赫皱眉,她立即接道:“书音今年还没做过新衣裙,父亲不会拒绝的对吧?” 从小,云千赫就将云书音关在后院,感觉她出了门,就会做出丢他脸的事。 这几天寒山寺里发生的事,更加印证他的感觉是对的! 云千赫打量着云书音身上的缃色小袖衣裙,的确是旧的,并且也 有些小了,可他仍不愿松口:“想做衣裙,库房里有现成的布匹,不用麻烦出去买了。” “哪些颜色和花样,不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穿。”云书音有些不情愿的小声反驳。 一直没说话的柳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十几岁的小姑娘要穿什么?上个月我和你姐姐做衣裳的布匹,都是从库房里拿的,我们穿得,你穿不得?” 柳氏心里憋着火,终于找到机会爆发,但云千赫在场,难听的话还是忍着没说。 但这导致她胸口堵着一团气,十分难受,使劲扇着团扇。 云书音脸上笑容倏而消失,一双纯净的水眸望着柳氏,感觉下一刻就要哭了:“书音只是想出去挑自己喜欢的布匹而已,母亲不答应就算了,何必发火?昨日,父亲还承诺,以后不苛待书音。” 柳氏气得一下动椅子上站起来:“你……” 啪—— 云千赫用力一巴掌拍在桌上,将她吓了一跳。 花厅里霎时寂静,落针可闻。 “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云千赫愤怒的大吼,最近诸事不顺,他都快烦死了! 不过他烦是他的事,云书音还是要出去:“想出去挑两匹布。” “好好好,去去去……” “多谢父亲!” “……” 云千赫已经咬牙切齿了,他以为云书音懂他说的是反话,没想到…… 等他反应过来,云书音已经高兴的跑出去了! 出了尚书府,云书音坐着马车直奔名为‘柔云布庄’的布匹铺子。 柔云布庄,是云书音的母亲嫁妆里的产业之一,取了母亲名字里的柔,加父亲的姓命名,是京城里数一数二大的布匹店铺。 云书音记得,世面上有的布匹,这里都有卖。 可是她到了之后才发现,几种最畅销的绸缎都断货了,且其他货也陈列得不多,正降价两层在售。 店里的伙计不认识云书音,一个劲的向她推销:“姑娘,这几匹都是上等的云锦纱,轻薄透气,最适合做夏季的衣裙,价格又便宜,你看看喜欢那个颜色?” “据我所知,上等的云锦纱是不轻易降价的,你们这……不会是有问题吧?” 云书音故作疑惑,说罢快速将手从布匹上收回来,并用手绢擦着。 伙计急忙解释:“姑娘放心,我们的云锦纱肯定没有问题,之所以降价出售,是因为我们老板急需用钱。” 他们的老板,说的就是云千赫。 连铺子里的货物都要降价销售,看来云千赫真是很急需用钱,且数目还不小。 云书音指着一匹藕色,一匹藕荷色的云锦纱,道:“那就给我拿这两匹吧。” “得勒!”伙计高兴的将她指定的布匹抽出来,手脚麻利开始打包。 青竹并不知道这铺子的主人是谁,表情十分为难,着急的扯着云书音的衣袖,凑近她耳边小声提醒:“二小姐,这云锦纱即使降价两成也还很贵,两匹,几乎要花掉我们所有银子。” 云书音的月例还不到云挽晴的一般,这点钱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就这样花掉,实在叫人心疼。 云书音却毫不在乎的笑笑:“不用担心,母亲给我留了很多钱呢。” 槐氏临终前留下遗言,她带来的所有嫁妆,全部留给她唯一的女儿,云书音! 青竹知道这事,但心里也清楚,夫人嫁妆里的现银早就没了,余下的产业,老爷根本不可能交给二小姐。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拿了布匹,云书音又漫不经心逛了几家铺子,都是她母亲名下的产业,局面和柔云布庄一样。 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连货都上不起,要关门大吉了。 云书音心里担忧不已,盘算着如何将母亲留给她的产业都收回手里。 临近午时。 云书音带着青竹和时风,故意逛到天香茶楼门口——时风现在是云书音的贴身侍卫,云书音出门,他没理由不跟着。 天香茶楼位处中心地段,是京城最高档次的茶楼,深受世家子弟和文人墨客的喜爱。 然而云书音买了布匹,剩下的钱怕是一盏茶都买不起了。 她思索一番,问时风:“你带钱了么?” 时风的聪明是得到太子认可的!从在柔云布庄的时候就看出云书音囊中羞涩,直接慷慨的将钱袋奉上。 哎,这叫什么日子?一个侍卫,随身带的银两随随便便都比尚书府的小姐多。 云书音看着鼓囊囊的钱袋自嘲的腹诽,对时风道:“请我喝杯茶吧。” “好。”时风倒是答应得很爽快。 三人走进天香茶楼。 第三十六章 错过 茶楼里十分宽敞,云书音选了个墙角的位置,点上茶水点心,叫青竹和时风也一起坐下来。 精美的花朵状糕点送入口中,软糯甜蜜,美妙的感觉瞬间在味蕾上传开! 青竹上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是十年前,在槐家的时候! 熟悉的味道,一下勾起久远的记忆,她兴奋的讲述小时候在槐家的趣事,话匣子打开,就收都收不住。 云书音听得一脸笑意,端起茶盏,不经意的往门口扫了一眼,终于看到熟悉的面孔——云千赫还是来了! 看着云千赫上了二楼,云书音将茶盏放下,有些难受的捂着肚子。 青竹见状,担忧的问道:“二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我去方便一下。” “奴婢陪你……” “不用,你和时风呆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云书音说完起身捂着肚子离开。 天香茶楼的二楼全是雅间。 在最靠边的一个房间门外,云书音听到了云千赫的声音:“白公子的意思是,袁家村那片田庄,你只出价八千两?” “不错,在下昨日去现场看了一下,还是有很多弊端的,所以只能出这个价格,云大人要是不满意,可另寻其他买家。”一个年轻的男人不太耐烦的说道。 云书音有些惊讶,袁家村那片田庄,至少也得卖三万两往上,八千两,这白公子怕是知道云千赫急着用钱,故意将价格压这么低。 压尚书大人的价,还把人约出来当面谈,这白公子胆子不小,要么他隐藏了身份,要么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云书音将耳朵轻轻贴着门,仔细听着,总感觉白公子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可在大脑里搜寻一圈,并没找到任何有关的记忆。 云千赫对白公子给出的这个价格很是不满,但是忍着没走,而是好言好语劝说,显然一时间找不到其他买主了。 白公子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怎么说都不愿意加价,还提出让云千赫把其他产业也卖了! 云书音的心一下子揪紧,感觉这是云千赫会做出来的事——云千赫靠钱讨好楚临风,他最怕楚临风知道他没钱,从而失去信任重用,所以,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筹钱。 云书音是绝对不可能由着云千赫,卖了她母亲留给她的产业的! 正犹豫着要不是冲进去做点什么,就听云千赫道:“我考虑考虑,明日午时之前给白公子答复。” 白公子欣然同意:“好,那在下就再给云大人一天时间。” 听着云千赫的意思是要离开了,云书音急忙闪身躲到拐角处的墙后。 看着云千赫一个人出来,下楼离开了,她立刻折回来,本想探探那个白公子的底,可雅间里空空如也! 难道是她刚才没注意,白公子和云千赫一起离开了? 顿了一下,云书音快速追下楼,寻人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大堂,落在一个男人身上,不由停下脚步。 那人穿着玄色华服,身姿挺拔,茂密柔顺的墨发一半用玉冠束在头顶,一半自然垂于身后。 他坐在靠边上不起眼的位置,侧身向外,邻桌没有客人,微风从敞开的大门进来,轻轻拨动玉冠两边垂下的玄色丝带,山一样沉稳凌然的气势,平添了几分文雅轻盈。 这熟悉的背影,让云书音的心猛然揪紧! 项砚舟,是项砚舟吗? 云书音好希望是他,因为她好想好想见见他。 可又害怕是他。 怕他记得前世的种种,今生疏远她,恨她! 她目光艰难的缓缓下移,想看看男人身下坐的是不是天香茶楼的椅子,一个妇人突然蹿到前面挡住她的视线。 “哎?云二小姐?”穿着姜色衣裙,略微发福的中年妇人认出了云书音,欣喜的大声叫她:“真的是你!你也喜欢来天香茶楼喝茶呀!” 云书音并不是认识这妇人,表情有些疑惑。 妇人急忙解释:“我是牛爱花,之前去寒山寺找你看过病的,还别说,你开的药方真管用,几天就治好了我几年都没治好的腹痛,谢谢你啊云二小姐。” 自称牛爱花的妇人嗓音不是一般的大,整个大堂的人都能听见。 一时间,周围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到云书音身上,不禁议论纷纷: “这就是尚书府的云二小姐么?长得倒是十分乖巧可人,与我想象中大相径庭。” “这姑娘一看就是善良温顺的,怎么就遇上个歹毒的继母?真可怜。” “自古有几个继母是好的?要我说,责任还在她父亲身上,要是她父亲疼她,那女人也不敢苛待她!” “就是,我听说,她还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医,欧阳源唯一的徒弟,医术精湛。” “是啊是啊,这点我可以作证,我的歪嘴,就是她几针给扎好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说罢站起来,几步走到云书音面前,拱手向她作揖,诚挚道:“云二小姐,感谢你治好我的歪嘴,让我不再受人耻笑,你的大恩我还没报答呢,今日你在天香茶楼所有的消费,我都包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来找人的。”云书音急忙推辞,她看病的时候可以不管对方是谁,但其他时候必须保持边界。 男人起了头,其他人也跟着过来,围着云书音问东问西。 有关心她的,也有好奇看热闹的,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诸位,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喝茶的雅兴了,告辞!”云书音向一直看着她的青竹和时风使了个眼神,时风会意的去结账,青竹则护着她挤出人群,逃命似的跑出天香茶楼。 这一停一跑,没找到白公子,也错过了她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个人——项砚舟! 在听到有人喊‘云二小姐’时,项砚舟的心里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强烈的痛意瞬间蔓延全身! 他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才没让手中的茶盏掉落。 从头到尾,他都没回头看一眼,但是听梦中那柔软清甜的声音时,还是无法控制的心潮澎湃! 项砚舟猛灌一口微苦的清茶,将所有浓烈炙热的情绪,都压在深沉的眸底。 “王爷,云千赫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应该就会答应属下的提议,卖其他产业。”寒酥从楼上下来,走近项砚舟身边低声禀报。 其实刚才和云千赫谈话的白公子,就是寒酥易容的! 楚临风的牵心殿,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项砚舟现在还没法直接将其铲除,只能先设法断了楚临风的财路:逼云千赫将手里赚钱的产业都低价卖掉。 眼看这事就要成了,可项砚舟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他得到消息:楚临风要向云书音提亲,显然已经准备将手伸向她背后的槐家了! 想到这,项砚舟感觉胸口堵得慌,他烦躁的揉着眉心。 周围还有客人在小声议论云书音,寒酥听到,又向项砚舟禀报另一件事:“对了王爷,刚才属下与云千赫在雅间里谈话的时候,云二小姐就在外面听着,她应该是跟踪云千赫来的。监视云千赫的动向,难道,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听到这,项砚舟猛然抬头,目光冷厉的看着寒酥! 第三十七章 太子到尚书府,柳氏的歪心思写脸上 第一次被王爷用这种眼神盯着,寒酥不寒而栗。 意识到说错话,他急忙心虚的解释:“属下的意思是,云二小姐被太子收买了……” “哼,回去领二十军棍。”项砚舟沉着脸冷声道。 二十军棍…… 寒酥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王爷治下严,所有下属犯错都是军棍处置,他以前有幸体验过十军棍,那痛感无论过了多久都让他记忆犹新! 他的腿前几天才受了伤呢,他的肉也是肉啊! 寒酥可怜的望向一旁的灵渊。 灵渊表情有些诧异,在他看来,寒酥这都不算说错话,就二十军棍? 可他也只能回复寒酥同情的眼神,并不敢帮着求情——王爷的脾气,谁要敢给犯错的人求情,下场比犯错的人还惨! 得,寒酥只能乖乖领命,先行一步回去受罚。 寒酥的话,虽然让项砚舟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也从中想到什么: 以上官盈盈的行事作风,只去寒山寺找了云书音一次就没下文了,显然,云书音和楚星曜的关系,绝对没有外人看的那么简单! 楚星曜向来与野心勃勃的楚临风不对付,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楚临风得到槐家金库,所以,他会拉拢云书音。 而从云书音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她是没有倾向于楚临风的……这个姑娘,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和楚星曜牵扯在一起,会不会有好结果? 一个穿着瑾王府侍卫衣服的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项砚舟身旁,恭敬的低声禀报:“王爷,太子殿下去尚书府了,还带了许多礼品。” 楚星曜与云千赫没有往来,他去尚书府,肯定是为了云书音。 带了许多礼品……难道是去说亲? 大脑里突然冒着这个想法,项砚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被他否定了。 楚星曜身为东宫太子,未来储君,即使要娶侧妃,也不会这么草率。 思索片刻,项砚舟看向灵渊,严肃的吩咐道:“让人通知上官盈盈,务必挑唆她即刻赶去尚书府。” “是!” 灵渊领命,快速走了出去。 项砚舟烦闷的叹了口气,靠着轮椅狂扇折扇。 他已经决定与云书音划清界限了,可关于云书音的事,还是无法做到忽视。 难道真的无法割舍梦中的那份情? 不! 他杀人无数的战神,怎会被一个女子左右情感而不能自持? 这是因为楚星耀和楚临风,都有铲除瑾王府的心思。 云书音不管是选择楚星曜,治好楚星曜的病,还是选择楚临风,让楚临风得到槐家的金库,都是助长瑾王府危险! 所以,他才会下意思要阻止。 对,就是这样的! 想到这,项砚舟躁乱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另一边,云书音没找到白公子,只好先回尚书府。 云千赫还没回来,楚星曜倒是来了。 “书音,你终于回来了,让殿下好等!还不先给殿下陪个不是?”柳氏急切的迎出来,拉着云书音的手快步走进花厅。 她虽是这样说,但语气里丝毫没有责怪云书音的意思,相反十分欣喜,一言一行都充满对云书音的亲近与宠爱,好像早上那个恨不得吃了云书音的女人不是她! 云书音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楚星曜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有些慵懒的靠着椅子,两侧有下人摇扇,好不惬意。 云书音站在花厅中央,福身向他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从云书音出现在视线里开始,楚星曜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 看着她已经恢复往日白皙水嫩的脸,楚星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免礼。” 楚星耀抬手一拍,几十个宫女并排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而托盘里摆放的,则是各式金贵亮眼的金银珠宝,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之前在寒山寺,你救了本太子一命,又为本太子看病,今日本太子略备薄礼上门感谢,你看看这些东西,喜欢么?”楚星耀指着宫女手上托盘,笑着问云书音,洋洋得意,自认为天底下的女人,每一个不喜欢这些东西! 实际上也差不多是这样。 云书音也喜欢好看的首饰,喜欢胭脂,喜欢绫罗绸缎,但是是楚星曜送的,她就没那么喜欢了:“殿下洪福齐天,即使没有书音,也会化险为夷,无需如此客气……” “哎呀,好漂亮啊!”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柳氏打断了云书音的话,凑近了仔细欣赏着宫女手上的东西,像是从来没见过似的,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回头又笑着对楚星曜道:“殿下与我们家书音真是心有灵犀呢!今日书音刚说想买布料做衣裙,殿下就把布料给送来了,殿下的眼光可真好,这些料子的颜色花纹,最适合书音了!” “呵呵,只要书音喜欢,也不枉费本太子亲自挑选了。”楚星曜说完,眼睛直勾勾看着云书音,等着她回应什么。 先不说楚星曜和楚临风对立,而尚书府又是楚临风一边的,就昨日在寒山寺,要不是楚星曜,云千赫和柳氏也不会丢尽老脸,还险些见血。 今日柳氏就对楚星曜如此谄媚,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云书音一清二楚。 现在云千赫又不在,要是柳氏和楚星曜合谋对她做点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云书音有些担忧,敷衍道:“殿下赏赐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书音肯定喜欢,多谢殿下。” 她福身谢过楚星曜,让人将东西送去她私库里。 柳氏眼底闪过一抹阴邪,笑着对楚星耀道:“殿下,竹心亭哪里凉快些,要不让书音陪你去哪坐坐,臣妇吩咐下人给你们准备消暑的甜汤。” 云书音眼眸微惊,立刻拒绝:“竹心亭那里蚊虫多……” “无碍,焚些驱蚊的香就好了。”楚星曜挡了她的借口,从椅子上站起来。 “要是殿下怕热,就让人从冰窖里弄些冰块来……” “怎么?你不愿陪本太子?” 楚星曜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冷冷的盯着云书音。 花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 柳氏疾步走到云书音身旁,狠狠瞪着她小声警告:“你不是不知道殿下的脾气,让他不高兴了,没你好果子吃!” 云书音用同样小的声音回道:“母亲不是不知道父亲的脾气,要是今日我和殿下传出什么不好的事,父亲回来,也没你好果子吃。” 柳氏眼睛一瞪,惊讶的看着她。 她表情自然,温和,好像这充满威胁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怎么会呢?书音当然愿意陪殿下。”云书音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看着楚星曜,向外面做了个请的手指。 第三十八章 她心悦太子?呸! 尚书府后院有一座壮丽的八角凉亭,周围都是竹林,因而取名竹心亭。 竹林十分茂盛,几乎将亭子遮了个严严实实,旁边又有一条天然小溪,微风吹来,倒是比别处清新凉爽不少。 下人摆上一些瓜果,焚上驱蚊香之后就退下了,亭子里只剩云书音和楚星曜。 楚星曜突然从后面抱住云书音纤细的腰! 云书音顿时大惊失色! 幸好她习武,有些手劲,急忙拼了命的用力将楚星曜的手掰开,跑出竹心亭。 可是听到楚星曜摔在地上,发出难受的闷哼,不敢置之不理,停下脚步犹豫片刻,还是又折回来。 “殿下……” “你心里果然是有本太子的!” 云书音伸手准备扶起楚星曜,没想到楚星曜却死死抓住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她急了,不悦的质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星曜看着她的目光淫贱中夹杂着暴戾,不屑的轻哼一声,嘲讽道:“云书音,你装什么?你母亲什么都告诉本太子了!” “母亲告诉殿下什么了?” “祁王准备向你提亲,你心悦本太子,不愿嫁他,是不是?虽然你母亲没有明说,但她就是这个意思!她让你带本太子来此,就是想给你向本太子表明心意的机会!正巧本太子也喜欢你,心疼你是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主动的,你别不识好歹!” “什么?” 云书音有些惊讶,楚临风要向她提亲?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柳氏会编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她心悦楚星耀?呸! 反感升级到恶心,云书音不顾一切的挣扎着,想将手从楚星曜手里抽出来。 突然发现他双眼微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这是中了少量催情香的表现! 没想到柳氏的胆子这么大! 楚星曜本身就是个病秧子,要是他在这里出了事,那整个尚书府都得完蛋! 云书音强压着心中的惊恐和不适,慢慢冷静下来。 眼看云书音放弃反抗,楚星曜得意的嗤笑,将她的手拽过去,轻轻按在他的胸前,露出一脸满足的淫笑:“书音,虽然你现在嫁给本太子,只能做侧妃,有些委屈,但将来本太子登基做了皇上,一定封你为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不会亏待你!” 做皇上?云书音心中冷笑。 楚星曜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她想让他活多久,他就只能活多久。 以后皇位不管是谁坐,都不可能是姓楚的! 云书音眼底汇聚起一股寒意,另一只手暗暗蓄力,准备一掌拍晕楚星曜,接下来的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后…… “啊!” 一声惊叫突然响起,打断了云书音的计划。 她下意识朝声源看去,只见柳氏带着几个下人站在三丈之外,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她们! 本来今日楚星曜就是因为得知楚临风要向云书音提亲,才打着感谢她救命之恩的旗号来尚书府找她。 柳氏故意挑唆,暗中下药,特意制造机会让楚星曜和云书音单独相处,再借着送甜汤,带着下人‘捉奸’! 柳氏的计划,云书音心里已经一清二楚! 她故作着急的向下人喊道:“殿下摔倒了,快过来帮忙。” 几个下人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放下手中的甜汤,合力将楚星曜扶起来。 柳氏急切的走进亭子,仍是一脸惊讶的看看楚星曜,又看着云书音,严厉的质问她:“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虽然只是中了少量催情香,但楚星曜本身就荒淫嗜色,加上天气的缘故,他浑身气血上涌,燥热难耐,肆无忌惮的将衣襟扯开,故意抢着回答:“你不是都看到了么?还问。” 意思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你……” 好像云书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柳氏这个做母亲的都跟着臊得慌。 她指着云书音半天‘你’不出下文,狠狠地甩下手,哭丧着对楚星曜道:“殿下,我们尚书府也是有头有脸的正经人家,书音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即使是她主动,殿下作为男人,作为一国太子,也该为她负责……” “母亲!”云书音打断柳氏的话:“我不是说了?‘殿下摔倒了’,我刚才是在扶殿下,母亲要逼着殿下为我负什么责?” 任何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都应该是羞臊,害怕。 柳氏没想到云书音竟然如此镇定。 她愣了一下,愤怒的指着云书音大吼:“云书音,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不要脸的事,还敢反过来教训我?你反了你!” “云夫人!”楚星曜站出来将云书音护在身后,不客气的斥责柳氏:“你既然要本太子对云书音负责,就该知道她是本太子的人,还敢这样吼她话,依本太子看,你才是要反了!” “殿下慎言!”云书音站出来驳斥楚星曜。 看起来是,柳氏针对云书音,楚星曜维护云书音,但实际上柳氏和楚星曜的目的都一样:将云书音与楚星曜绑在一起! 云书音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书音该是父母的人,一未M身,二未婚配,怎么就成了殿下的人?” 楚星曜身为太子,在他看来,全天下就没有一个姑娘不想成为他的人!云书音也不是另外! 想到柳氏之前的暗示,楚星曜更加确定这一点,云书音这番话,让他很没面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手绢,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拎到云书音眼前,沉着脸不悦道:“你把贴身私物送给本太子,不就是想做本太子的人吗?云书音,欲擒故纵,别太过了。” 他又将手绢给柳氏看:“云夫人,你们家二姑娘的手绢,你不会不认识吧?” 柳氏从不关心云书音,又怎么会注意她用什么手绢?且这手绢十分普通常见。 不过既然楚星曜说,那肯定就是了——云书音心悦太子,私相授受,铁证如山,这下,祁王就只能娶她女儿云挽晴了! 想到这,柳氏心里高兴极了,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臣妇认得,这的确是书音的!” “……”云书音百口莫辩,简直快憋屈死了! 手绢不是她自愿送给楚星曜的。 可楚星曜故意这样说,柳氏又求之不得,她一时间根本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自证清白! 就在云书音无计可施心急如焚时,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这边来。 为首的正是云千赫和太子妃上官盈盈! 第三十九章 太子的阴谋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妃,父亲……” “夫君!” 云千赫等人快步走进亭子,两行人相互行礼之后,柳氏就迫不及待的向云千赫告状:“书音这孩子,心悦太子殿下,借口带殿下到竹心亭乘凉,将下人都支走后,两人竟,竟……” 柳氏说到这里,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她难以启齿的样子,众人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云千赫整个人顿时都呆住了! “云书音,你还记得你在寒山寺对本宫说的话么?”上官盈盈指着云书音大声怒斥:“言而无信,竟敢戏耍本宫,你是想死是吧?那本宫成全你!” 上官盈盈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来之前知道楚星耀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已经火冒三丈了。 现在看到楚星曜脸色微微潮红,衣襟敞开,再听柳氏这一席话,更家怒不可遏,当即拔出侍卫的剑就要杀云书音! 云书音身形一闪,如风般瞬间蹿到上官盈盈前面,捏住她握着剑柄的手,坚定道:“太子妃息怒,书音说过的话没有忘记,也永远作数!” 她掌心推了一下上官盈盈的手,‘噌’的一声,长剑脱离上官盈盈的掌控,重新回到剑鞘里。 转头又跪在云千赫面前,唇瓣微颤,带着诉不出的委屈声泪俱下:“父亲,刚才殿下不下心摔倒,书音扶他,正好被母亲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书音已经竭力解释了,母亲还是一口咬定书音和殿下做了见不得人事。书音向来洁身自好,清清白白,不想被母亲血口翻张毁了名节,求父亲为书音做主!” 说完,云书音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无比诚挚。 云千赫差点灰飞烟灭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这竟是柳氏的手笔! 他明明再三强调过,云书音和楚星曜在一起的危害,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云千赫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再控制不住,抬手狠狠打在柳氏脸上! “啪!” 柳氏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撞上云书音,将云书音吓了一跳。 因为在云书音前世今生的记忆里,云千赫一直都是宠着柳氏的,不管柳氏做什么,他都答应,甚至帮着。 当然,也不排除那就是他想做的。 总之,这是云千赫第一次对柳氏动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用力,真是印证了云书音刚才的话:母亲不是不知道父亲的脾气,要是今日我和殿下传出什么不好的事,父亲回来,也没你好果子吃。 可惜,柳氏不听。 直到现在,柳氏都没意识自己有多大错。 柳氏捂着生疼的脸,难以置信的瞪着云千赫:“你敢打我?” 说完,眼泪就哗哗掉下来了。 随即心痛和屈辱也淹没了她的理智,她发疯般哭着大骂:“云千赫,你个没良心啊!你居然敢打我?我知道你想让云书音嫁给祁王,可是她与太子殿下……” 可不能让她胡说! 云书音飞快蹿起来,抬手一掌劈在柳氏的后颈。 柳氏眼睛一闭,软软的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云书音下意识看向云千赫,云千赫也惊讶的看着她。 父女俩对视一眼,云千赫很快回过神来,吩咐下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夫人抬回房去?” 下人全都被惊住了,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却条件反射的听话,急忙过来七脚八手抬着柳氏离开。 云千赫暗暗松了口气,故作愧疚的向楚星曜拱手道歉:“内人近来脑子出了点问题,时不时会胡言乱语,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楚星曜还在冷冷的盯着云书音。 从柳氏告状,到柳氏被云书音打晕,这一切都太快了,楚星曜根本没来得及插上嘴。 但楚星曜应该看清了:云书音并没有心悦他,并没有和他玩欲擒故纵!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书音?”云书音故作疑惑的问,嘴角却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一刻,一直都是被所有人哄着捧着的太子殿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楚星曜心里泛起杀意,冷哼一声没有理云书音,而是举起手中的素白手绢问云千赫:“云大人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千赫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一块非常普通的手绢。 不过既然楚星耀这样问,这手绢的来头肯定不简单。 他不敢回答,而是询问的看向云书音。 云书音知道楚星曜不死心,还想利用手绢大做文章,毫不在意的笑道:“父亲,这是书音的手绢。书音意外从刺客手中救了殿下那晚,就是这块手绢搭在殿下的手腕上,为殿下把脉,之后殿下就留着做纪念了。” 上官盈盈接道:“是啊,这件事本宫也听说了,果然,人不可貌相,云二小姐可真是英勇不凡呢。” “太子妃谬赞。”云书音微微低头,忍俊不禁。 上官盈盈是不是真心夸她,尚且不论,但这话可作为证词,将楚星曜还没来记得施展的阴谋直接扼杀在萌芽之中! 楚星曜眉心一拧,不悦的问上官盈盈:“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送帖子了。”上官盈盈从身旁的宫女手中拿过绿底红字,如她最喜欢的衣裙配色的帖子,缓步上前几步,递给云书音:“云二小姐,明日母后在御花园设宴,邀请京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赏荷,你可一定要来。” 明日? 云书音有些诧异。 邀请京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皇后娘娘操办这么大型的宴会,时间怎么会这么仓促? 再看楚星曜也是意外的表情,显然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此事。 也就是说,是在刚才,他出宫来尚书府之后,皇后娘娘才决定办这个宴会。 上官盈盈没有将帖子给一家之主的云千赫,而是亲自交到云书音上手……所有人都在加快脚步,深怕对手捷足先登,上官盈盈怎么坐得住呢?云书音猜想,这场宴会九层是特意为她举办的! “是,书音保证不让太子妃失望!”云书音笑着接过帖子。 第四十章 柳氏又挨了一顿打 柳氏和楚星曜配合算计云书音,终究是没有成功。 眼下这情况,楚星曜也没继续留在尚书府的必要了。 送走他们夫妇,云千赫立刻将云书音叫到书房。 关上门,他脸色瞬间翻书似的沉下来,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训斥云书音:“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太子,若是明日进宫,皇后娘娘要将你指给殿下做侧妃,你该如何?” 楚临风昨晚才说要向云书音提醒,楚星曜今日就火急火燎跑来尚书府,云千赫也看出来了,皇后娘娘突然举办宴会,上官盈盈亲自送贴,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对云书音! “那不正好么?”云书音故意笑着逗云千赫:“方才殿下说了,虽然我现在嫁给他只能做侧妃,但将来他继承皇位,必定封我为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会亏待了我。” “你……”云千赫气得说不话来,抓起书案上的砚台差点往她身上砸。 云书音看着那坚硬的墨玉砚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去。 意识到火发得有些过了,云千赫很快又冷静下来,松开砚台,语气和缓道:“祁王已经看上你了,只待选个吉日,便会来府上提亲。论样貌,祁王比太子英俊,论头脑,更是比太子聪慧,文质彬彬待人谦和,还有个比太子健朗的身体。祁王妃和太子侧妃,你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原来楚星曜说的是真的,楚临风真准备向她提亲! 云书音突然很感激上官盈盈,宴会就在明日,一切都来得及阻止。 想了想,云书音故作为难道:“书音当然知道祁王好,可是姐姐不是很喜欢祁王吗?要是祁王娶我,她不会不高兴吧?” 说起这,便是又戳到云千赫的软肋。 云千赫对云书音从来没有半点父爱,可是对云挽晴,却是捧在手心长大。 云挽晴想做祁王妃,他一开始就准备让云挽晴嫁给楚临风的,那知造化弄人,现在这局面,他也无力改变。 委屈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心里怎么会好受? “这个不用你管。”云千赫都不敢想象,云挽晴知道楚临风要娶云书音,会有多伤心难过,怕是死的心都有。 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想到云挽晴的生母:“你给你母亲送点消肿的膏药去吧,她明日要进宫见人,可不能脸上顶着个巴掌印。” 云千赫脸上的表情满是愧疚,看得出来,他很后悔刚才打柳氏那一巴掌。 可是他打了云书音,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日,云书音会让他后悔的!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云书音没有立刻回答,云千赫便不耐烦的追问,并补充道:“送药去,好好给你母亲下跪认个错,昨日在寒山寺,你让她丢尽颜面,今日你又打晕她,实在是过分,若是她打你几下出气……” “那我会让她明日出不了门。”云书音忍不住打断云千赫的话。 云千赫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父亲没有听清吗?那我就再说一遍。”云书音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却毫无温度。 她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母亲敢再动手打我,我保证让她明日出不了门!父亲只看到她丢了脸面,没看到她从小苛待我,只看到我打晕她,怎么就忘了她要毁我名节?父亲知不知道,母亲为了将我推给太子殿下,竟然给殿下下药!” “你,你说什么?”云千赫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母亲给殿下下药?下什么药?” “父亲方才没发现殿下脸色潮红,呼吸急粗,整个人很不耐烦,仿佛憋了一肚子火么?还能是什么药?” 楚星曜的症状那么明显,云千赫当然发现了,只是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 他也是个男人,这些症状,很明显是催情药! “疯了疯了……”云千赫的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在疯狂乱蹿,弄得他烦躁又无措的来回踱步。 云书音继续道:“殿下本身就是个病秧子,若他今日在上尚书府出了事,那整个云家,都将为他陪葬!” “好了你别说了!”云千赫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了。 他双手撑着书案大口大口喘息,还是不能平复胸腔里的怒气。 最后,那方墨玉砚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满春院里。 柳氏苏醒过来,得知太子和云书音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且太子和太子妃已经离开了,心中的怒火丝毫不控制的爆发出来! 连云挽晴双手奉上的解暑甜汤都给砸了,叫骂着要去收拾云书音。 “你要去收拾谁?” 柳氏刚走了两步,云千赫就背着手从外面进来。 她没注意到云千赫脸色已经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了,委屈的喊着迎上去:“夫君,云书音竟敢打我,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啪! 柳氏刚要扑进云千赫的怀里,没想到竟被他一巴掌打在脸上。 “母亲!” 云挽晴惊讶的大喊了一声,跑过来看了看柳氏另一边脸上,新鲜的红手印,生气的质问云千赫:“父亲这是做什么?” 云千赫没有理会云挽晴,咬牙切齿的训斥柳氏:“你活得不耐烦了吧?竟敢给太子下药,你想死自己去死,干嘛要拖上整个云家?” “我,我没有夫君……” “还不承认是吧?来人!” 云千赫也懒得和柳氏争辩,直接喊来家丁,按住了柳氏身边所有下人,掌嘴。 坚韧的竹片用力一下下抽打在嘴上,啪啪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不多时,十几个人的下半张脸全都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我说,我说!” 一个年轻的小丫鬟终于撑不下去,松了口,承认柳氏让人在香炉里加了催情香。 柳氏慌了,急忙辩解:“只是一点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要是我和太子妃晚来一步就出大事了!” 云千赫简直快被气死了,发疯的大吼:“柳若兮,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柳氏瘫坐在椅子上,委屈的哭起来:“我也是为了晴儿……” 云千赫看向一边有些被吓着的云挽晴,稍微控制住怒气,缓和了语气告诉她:“晴儿,祁王已经决定娶云书音了。” 这事云挽晴早就知道了,可亲耳听父亲说,她的眼泪还是一下就掉出来。 云千赫叹息一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离了祁王,天下好男儿任你挑选。” 可是全天下的男儿,没一个能比上祁王的! 云晚晴哭得更伤心了,像上次求柳氏那样求云千赫:“父亲,晴儿真的很爱祁王,此生非祁王不嫁,求父亲帮帮晴儿!” “这让我怎么帮?”云千赫很是为难:“让我像你这样去求祁王么?这又不是过家家!” 云千赫都无法理解,云挽晴和祁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就非他不嫁了呢? 这件事说出口,就一直说到晚上,无论云挽晴怎么哀求,云千赫的答案都不变:这件事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后来云千赫出去办事了,云挽晴还趴在桌上痛哭,她实在是不甘心! 柳氏拍着云挽晴的背安慰道:“好了,晴儿,你明天还要进宫参加皇后娘娘赏荷宴,顶着一双肿眼泡,岂不叫人笑话?” 云挽晴一听,立刻就不哭了,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眼泪憋回去,跑到铜镜前查看双眼,还好,没有很肿。 但回头一看柳氏,两边脸颊,两个红手印高高肿起。 明日的赏荷宴,柳氏是去不了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明日我就不去了,既然你父亲不帮我们,那我们就自己争取。娶妻娶贤,祁王尤其看重名声,只要云书音名声不好,祁王未必不会改变决定。” 云挽晴眸光一亮,追问道:“母亲有什么好主意?” 柳氏得意的笑笑,凑近云挽晴边,小声告诉她明日该怎么做。 第四十一章 准备进宫赴宴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全京城里三品以上官员家里,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进宫参加宴会,所有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无一不是精心收拾打扮,就盼着在皇家面前留个好印象。 尤其是适婚年纪的未婚男女。 都是朝中大官之家,对她们来说,这也不失为一次相看另一半的好机会,更得要使劲浑身解数,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在众人面前。 等所有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云书音才慢吞吞起床。 王嬷嬷进门一看她披散着头皮,脸都还没洗,不禁训斥道:“二小姐!今日是要进宫去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荷宴的!你怎么还像往常一样睡懒觉啊?要是去晚了,丢了尚书府的脸不说,皇后娘娘责怪下来,可如何是好?” 王嬷嬷昨日也未能幸免,吃了一顿竹片炒肉,虽然戴着面纱,但说话时还是明显听得出来区别。 云书音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的确不早了。 不过她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整理妆容,甚至温习规矩礼仪,所以也不晚。 “你来干什么?”云书音将擦脸的帕子递给青竹,冷冷的问王嬷嬷。 王嬷嬷是跟着柳氏时间最久的下人,也是最得柳氏信任重用的,她每次出现在云书音面前,都是代表着柳氏。 王嬷嬷训云书音训惯了,且每次云书音都是恭敬温顺的态度,这突然变化这么大,她有些难以接受。 但想着最近云书音像是换了个人,连夫人都敢动手,她又不得不将到嘴边的怒火忍了忍,不悦道:“当然是夫人让奴婢来给二小姐送衣裙的!” 云书音有些意外。 昨日柳氏算计她不成,被她一掌打晕,又挨了云千赫几巴掌和一顿训斥,应该是恨极了她,巴不得她出去丢尽颜面沦为笑话,怎么还给她送衣裙? 不过下一刻,云书音又想通了:柳氏很清楚她没有一身像样的衣裙首饰,要是让她穿得破破烂烂出去,别人肯定又要说柳氏恶毒,苛待继女。 可是王嬷嬷送来的衣裙,却是云挽晴生辰宴那日,穿着掉进池塘的那身绿装…… 王嬷嬷见云书音认出来了,不仅不替柳氏感到心虚,还得意的夸耀道:“时间紧迫,来不及赶制新衣,不过这衣裙是用最好的料子,请最好的裁缝做的,大小姐只穿过一次,等同是新的,二小姐,你看夫人对多好?时候不早了,二小姐快穿上吧!” 几个下人拿着衣裙,就要给云书音穿上。 这多晦气啊! 青竹急忙上前想要拦着:“王嬷嬷,大小姐的衣裙,二小姐穿着不合身!” 王嬷嬷不悦的骂道:“你这死丫头,二小姐都还没穿呢,你怎么知道不合身?我看你就是嫌弃大小姐!” “奴婢怎么敢相嫌弃大小姐呢?只是大小姐的身形和二小姐都不一样……” “你懂什么?二小姐瘦弱,穿得宽松些更显轻盈飘逸,你别碍事了。”王嬷嬷直接将青竹推开,态度十分强硬的吩咐下人:“快给二小姐更衣!” 这是非逼着云书音穿云挽晴旧衣裙,让她出去被人嘲笑的节奏啊! 云书音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拦住还想与王嬷嬷理论的黄嬷嬷,笑道:“好啊!想必那日亲眼看着柳公子将姐姐从池塘抱出来的客人,都还记得这身衣裙,我今日就穿着进宫赴宴,帮他们再回忆回忆那画面,顺便也让所有人都看看母亲对我有多好!” 她说完张开双臂,等着下人为她更衣。 王嬷嬷脸色一变,反应过来不对劲,立刻将衣服扯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母亲送给我的衣裙,你要据为己有吗?拿过来!”云书音不依不饶,伸手抢夺衣裙。 与王嬷嬷一道来的丫鬟愣了一下,急忙上前帮忙,死死将衣裙护住,死活不给云书音! 看着与一群下人扭在一起的二小姐,青竹和黄嬷嬷都惊呆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去抢那晦气玩意儿。 穿出去不得跟着脸都丢尽? 两人正犹豫要不要帮忙,凑在一起的丫鬟就一个接一的‘飞’开,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二小姐这那里想要衣裙?分明是想打人! “呲~” 随着一声布料撕开的脆响,云书音终于夺回属于她的衣裙! 她高兴的准备穿上,却发现背心有个长长的洞眼! 洞眼缺失的那块,这叼在王嬷嬷的血肠嘴里。 为了不让二小姐穿上这身衣裙,出去给夫人和大小姐招黑,王嬷嬷也是拼了! 挨了不知道多少打,浑身都疼不说,满嘴的鲜血混着口水,顺着那一溜绿色的布条往下淌。 “王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去告诉父亲母亲!”云书音衣裙丢在地上,装作生气的往外走。 黄嬷嬷将她拦住,劝道:“王嬷嬷想必是起得早了,大脑还没清醒,拿错了夫人要给二小姐的衣裙,所以才抢回去,二小姐就不要与她计较了。” “是啊,黄嬷嬷说的没错,是奴婢弄错了,奴婢这就回去,重新将夫人为二小姐准备的衣裙送来!”王嬷嬷附和着,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撕毁的衣裙,一瘸一拐的赶紧跑。 看着来势汹汹的几人,最后相互搀扶狼狈退场的背影,云书音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黄嬷嬷忍不住笑道:“二小姐厉害,不仅毁了那晦气衣裙,还把人也教训了。” “哎,夫人肯定又要气得摔东西了!”青竹装作忧愁的样子。 云书音喃喃道:“摔就摔吧,也没多少可摔的了。” 云千赫承诺今日午时之前给哪位白公子回复,云书音已经决定了,在今日午时之前,把属于她的财产要回来! 之后,看她们拿什么挥霍,拿什么讨好楚临风! 想到这,云书音脸上扬起笑容,水眸里亮起晶莹的光。 耽误了一会儿,云书音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云挽晴和云千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她,所有人都惊呆了! 云挽晴脸上的神情怔了一下,问道:“这身新衣裙是哪里来的?”她还以为那绿色衣裙毁了后,母亲没再给云书音送其他衣裙,云书音就只能穿那些见不得人的旧衣裙了。 没想到她竟穿着白色交领襦裙,外罩云锦纱制作的雪青色对襟长衫,配以同色披帛,明明很简单的样式,却透着常人无法触及的优雅和高贵! 虽然云挽晴身上绣着石榴红简易云纹的沉香色衣裙也非凡品,与头上的珊瑚朱钗相呼应,也是端庄贵气,可明显感觉不在一个档次。 因为她的底子没有云书音的好! 云书音的五官精致好看,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只简单的画了眉形,染了浅浅的唇脂,就美若天仙一般! 尤其再微微一笑,嘴角两边的梨涡显现出来,就给人感觉她周围的空气都是甜的! 云晚晴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上,心里嫉恨极了,却不敢皱一下眉,深怕脸上的粉掉下来。 云书音福身给云千赫行了礼,才笑着回道:“是昨日太子殿下送的,正好排上用场。” 云挽晴阴阳怪气道:“想不到殿下还挺清楚二妹的身材,送的衣裙这样合身。” 云千赫眉头一皱,不悦的看着云书音,想指责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警告云挽晴:“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了。” 云挽晴应了声是,委屈的低下头。 书音回头朝门里望了望,疑惑的问:“母亲怎么还不来?这太阳都出来了。” “你母亲身体抱恙,去不了了,我们走吧。”云千赫提起柳氏,脸色更难看了,说完便先上了马车。 云挽晴狠狠剜了云书音一眼,也跟着上去。 待云书音上去之后,车夫便赶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走。 第四十二章 父亲让她跟着祁王 云挽晴受宠,从小到大跟着云千赫和柳氏参加过不少隆重的宴会,早已应付自如。 可此时马车里的她,却表现得比初次参加宴会的云书音更紧张。 见她双手紧紧拽着手绢,神情恐慌不安,云千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道:“不用担心,你生辰宴失去理智咬人的事,我已经向外说明了,是你每日苦练琴艺,身子虚弱被邪祟沾染,没人会再说什么的。” 云挽晴点点头,她相信父亲的话。 想起下人过后给她描述的,她当时发疯,将柳睿阳脸上的肉咬下来的场景,又觉得一阵恶心,用手绢捂住嘴,冷冷的盯着坐在她对面的云书音。 云书音也是好脾气,还笑着问:“怎么了姐姐?” 云挽晴厌恨的白了她一眼,将脸别开。 简直莫名其妙,云书音询问的看向云千赫。 云千赫也知道,这件事云挽晴一直怀疑与云书音有关,可是又没有证据,心里不甘得很。 但他并没有告诉云书音,而是转移话题:“祁王昨晚派人传了信来,让你进宫后去找他……我一会儿让下人带你去,你就好好跟在祁王身边,若是皇后娘娘提出,想让你侍奉太子殿下的话,你就说和祁王早已两情相悦……” “父亲!” 云晚晴着急的大喊一声,这要不是在马车上,她就站起来了。 云千赫沉着脸警告道:“晴儿,昨日我不是跟你说好了么?我知道你深爱祁王,接受不了云书音嫁给祁王,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千赫显得很为难,一边是他的前程,一边是最疼爱的女儿的终身幸福……即使他愿意放弃前程,祁王也不会听他的呀! 云书音笑了:“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云挽晴和云千赫一下齐齐看向她,一脸的期待。 云书音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讲述她的办法:“祁王万全可以效仿父亲,为了利益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目的达到后,设法将其除掉,再把心爱之人迎进门,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给我住口!”云千赫勃然而怒,目眦欲裂指着云书音厉吼:“你说谁为了利益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目的达到后将其除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云书音怔了一下,像是被吓到,随即呵呵笑起来:“开玩笑的,父亲怎么还急眼了呢。” “你……” 云千赫说不出话来,气愤的甩下手,呼吸急促,仿佛胸腔里有火在燃烧。 谁也没再说话,马车里十分寂静,只听到马蹄踩过青石板发出的哒哒声。 再次听到嘈杂的说话声时,已经到了宫门口。 到这里,就得下来走路了。 临近巳时,不少人已经到了。 一下马车,云千赫和云挽晴就忙不迭的和相熟的人打招呼,云书音站在他们后面,目光漫无目的的扫过人群。 像这种娱乐性质的宫宴,是可以带着一两个贴身伺候的下人的,但侍卫和车夫,就只能在宫外等着了。 比如时风。 以前时风是楚星耀的贴身侍卫,可以跟着楚星曜自由出入宫门,可现在他是云书音的侍卫了,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走进皇宫后,脱离了时风的视线,云千赫抽空回过头来,轻声吩咐下人先带云书音去找祁王,严厉的嘱咐她:“去找祁王,不要乱跑,记住我说的话,要是出了差池,回去我饶不了你!” 云书音乖巧的满口答应,等背了云千赫,一个转身,就将带她去找楚临风的下人甩了。 皇后娘娘今日的赏荷宴,邀请了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怎么会少得了超一品王爷呢? 她要去找项砚舟! 昨日在天香茶楼,云书音顾得上看看那人是不是项砚舟,导致她昨晚一夜没睡好。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项砚舟记得前世的重重,怨恨她,疏远她,甚至是报复她,她都愿意面对,化解,补偿! “书音!” 云书音转一了圈,没找到项砚舟,倒是让项小端找到她。 项小端还是我行我素,一如既往穿得花花绿绿,像只潇洒的花蝴蝶,她跑到云书音面前,上下看了看,兴奋的赞叹道:“哇,书音,你今天好漂亮啊!” 云书音深怕云千赫在那个角落听到,四处看了看,拉着项小端躲到一个大石头后,关切的问她:“上次你大哥派人将你从寒山寺绑回去,没把你怎么样吧?他不让你与我往来,你怎么还敢找我?” 项小端不以为然的笑笑,得意的比了三个手指:“禁足三天,我大哥永远只会这一招,我才不怕呢!” 也不是只会这一招,而是项砚舟舍不得! 云书音想到那个狂野又柔情的男人,笑容不禁甜了几分:“他在哪儿?” “谁?” “你大哥呀!” 项小端没想到云书音会问她大哥,欣喜的笑起来:“我带你去找他!” 项小端说完拉着云书音的手,带着她奔向一条五彩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上午的阳光明媚,且不灼人。 御花园里,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池塘随意错落,又相互窜连在一起,形成一朵盛开的,巨大的荷花! 皇后娘娘闺名上官白荷,这是当年皇上大婚时,为博佳人一笑,特意找来能工巧匠,花费巨资打造的。 这些池塘里,全铺满了白荷花,可惜大多数还是花苞。 若再过个十来日,荷花全部盛开,那盛景肯定比满天星星还绚丽夺目! 此时,已经到了的客人,都成群结队游走在花池间,一边赏花,一边闲聊。 项小端拉着云书音,一路有说有笑,突然迎面遇上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我们走另一边。”项小端低声对云书音说到,就要转身从另一边走。 那三个少女云书音都认得,其中一个就是云挽晴,另外两个,分别是左相府的三小姐江雪驰,和忠显将军府的小姐肖湘,她们三个可是闺中蜜友。 江雪驰和项宇自小定了婚约,肖湘的三哥肖允,又和项宇是最要好的兄弟,所以这两人与项小端关系也不错。 不过那是以前。 自项小端知道江雪驰和肖允偷偷搞在一起,还要杀害她二哥后,她肯定恨上这两人了。 以项小端耿直的性子,见了面没冲上去打江雪驰一顿,让所有人都知道江雪驰和肖允搞在一起,替她二哥出口恶气,肯定是来之前,她大哥特意嘱咐过不让她这么做! “二妹!” 云书音刚跟着项小端转身,云挽晴就喊住她。 第四十三章 将她塑造成恶毒的人 云挽晴亲耳听到父亲吩咐下人带云书音去找祁王的,没想到会这里遇到云书音,而不见祁王。 她快步过来,询问云书音:“你怎么会在这里?祁……” 云挽晴想问祁王呢?可后面的江雪驰和肖湘已经跟来了,她不想让她们知道云书音和祁王的关系,便将话吞了回去。 “小端!”江雪驰笑着先喊了项小端。 江雪驰的五官细看不是很标志,牙齿甚至还隐隐有点地包天,但胜在气质端庄,勉强算得上温婉美人,说话也有亲和力:“我不是派人在门口等你,让你到了之后,去我大姐姐哪里找我们么?你怎么不去?” 同行的肖湘就与她相反了,长相大气绝美,身形修长窈窕,可惜缺少好的气质,眼神锋利透着刻薄。 肖湘的父亲忠显将军只是五品官,皇后娘娘今日的宴会,邀请的是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 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来,多半是沾了江雪驰的光。 肖湘沉着脸接道:“是啊,你怎么不去找我们?反而和这个人在一起,也不怕她下毒害你。” 说着还嫌弃鄙夷的瞥了云书音一眼,这个人,指的就是云书音! 项小端依然还拉着云书音的手,气愤的大声呵斥道:“肖湘,你别胡说八道,书音才不会害人!” “不会害人?晴儿生辰宴那日就是被她下毒害了,才会发疯咬人的!”肖湘不屑的冷哼一声,故意提高声音。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停下来看着这边,看着云书音。 云挽晴生辰宴发疯咬人,早已是人尽皆知,最近关于云书音的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这姐妹俩……有些邪乎! 云书音好笑的问肖湘:“肖小姐这么说,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这不都明摆着的么?你精通医术,因为你表哥想毁你名节的事怀恨在心,就给晴儿下毒,让晴儿失去理智,当众发疯咬他。” 肖湘宛若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一般,踱着碎步自信满满的讲述: “云夫人和云大人知道这事后,又在你房里发现了诅咒晴儿的巫术木偶,你没法了,只得承认,自请去寒山寺思过,但你怀恨在心,怎么可能会思过呢? 机缘巧合,你救了太子殿下,攀上高枝,开始报复云夫人,逼着尚书府对外宣称你是冤枉的,还当众污蔑云夫人苛待你,回到尚书府之后,又给云夫人下毒,导致云夫人今日都没能来参加皇后娘娘的赏荷宴,云书音,你真是恶毒!” 肖湘说到后面,指着云书音猛然提高了声音。 四下顿时一片惊讶。 关于云书音的传言有好有坏,真真假假。 此刻一听肖湘说得信誓旦旦,且逻辑通顺,便以为是真的了! 毕竟太子殿下生性残暴好色,谁家好姑娘与他搅合在一起? “湘湘!”云挽晴眼珠一转,急忙劝阻肖湘:“我二妹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她身上穿的这身衣裙,还是殿下送的呢!现在连我父母都不敢对她说句重话,你怎么还敢骂她恶毒?还不快给她道歉?” 说完,将肖湘拉到云书音面前,着急担忧的对云书音道:“二妹,其实湘湘人很好的,就是说话直接了些,你别往心里去,饶她这一回。” 看着作为姐姐的云挽晴都吓成这样,在云书音面前这么卑微,众人不禁开始议论纷纷,对云书音指指点点。 云书音算是看出来,云挽晴这是准备当着所有朝中重臣及其家属的面,将她塑造成一个擅长下毒害人,如楚星曜那般德行有亏的人,让大家都讨厌她,孤立她,对她避之惟恐不及! 肖湘说的这些话,想必也是云挽晴教的,不然,肖湘怎么会说柳氏今日没来,是因为中毒? 很好,那就看看谁会成为那个大家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吧! “不对吧姐姐?”云书音秀眉轻蹙,表情纯真疑惑的问云挽晴:“你之前还告诉我,肖小姐心思歹毒得很,十岁时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亲弟弟,栽赃给姨娘,害得那位姨娘被他父亲活埋在她家后院里,怎么还说她人很好呢?” 六年前,已经为肖家生下三子一女的肖夫人,到了中年又喜得一子,可惜那孩子刚满月,就被忠显将军最宠爱的妾室掐死,肖夫人悲痛欲绝,神志不清,跑到大街上发疯,这事弄得人尽皆知。 最后听说忠显将军处置了那个妾室,但怎么处置的也没人知道。 谁会想到,那孩子竟是彼时才十岁的肖湘掐死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齐齐投到肖湘身上。 肖湘脸色唰的一下变了,想要辩解,却已经吓得大脑混乱,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睁大双眼看着云挽晴。 云挽晴一头雾水,她根本没有给云书音讲过这事。 因为她根本都不知道! 这事,是前世肖湘嫁作人妇后,因妒忌丈夫宠爱妾室,将妾室刚生的孩子掐死,被丈夫当场抓包,情绪失控,破罐子破摔自己说出来的。 现在云挽晴还不知道这事,与肖湘曾情如姐妹的项小端也不知道。 不过江雪驰应该知道,她急切的上前两步,严肃的警告云书音:“云二小姐,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湘湘现在十六岁了,还连下人杀鸡都不敢看,十岁时,怎么可能掐死自己的亲弟弟?” 云书音浅笑道:“江三小姐说的没错,我也觉得十岁的小姑娘不可能那么心狠,可是是姐姐说的……”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这样说过!”云挽晴大声呵斥云书音,她不知道这些事,但看肖湘的反应,八成是真的了。 她不能让云书音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云晚晴向来都是以温柔端庄示人,意识到语气有些凶了,又立刻缓和下来,轻言细语哀求云书音:“二妹,姐姐知道是湘湘的错,湘湘不该说你恶毒,姐姐让湘湘给你道歉。” 云挽晴说到后面已经带着哭腔,感觉委屈极了。 她当真去劝肖湘,让肖湘给云书音道歉,但言语间,依然坚称肖湘说的是事实,是云书音恶毒,故意编造谎话来报复肖湘。 从她坚定的眼神中,肖湘很快找到主心骨,带着哭腔对云书音说道:“云二小姐,对不我,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做哪些事说出来,不该说你恶毒,求求你不要再污蔑我了,我失去弟弟已经够可怜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云挽晴和江雪驰也帮着‘求情’,求云书音不要再污蔑肖湘。 三人牵着手,好像是被云书音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人,让旁人看着都不禁同情,为她们打抱不平: “我看这事,八成是这云二小姐编出来的,太离谱了。” “就是,我去过忠显将军府几次,见过肖湘这丫头,端茶倒水,打招呼喊人,懂事得很,怎么可能掐死自己的弟弟?” “肖小姐是不错的,上过月,户部尚书的方夫人还托我给她儿子说媒呢!依我看,这个云二小姐就是在胡说八道!” “云二小姐,别看她长得乖巧可人,以前我听云夫人说过,她十分的顽劣难教,云夫人稍微管一下,就大闹着说云夫人苛待她……现在外满关于云夫人苛待她的那些传言,想必也是她故意制造的,仗着有太子殿下撑腰,随便给那些没钱的老百姓看看病,收买人心,就想博个好名声。” “你们想想,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从刺客手下救人?她和太子殿下,说不定……还特意穿着殿下送的衣裙进宫,不要脸!” 听到这,有人不禁想到什么恶心的脏东西,啧啧咂舌。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 连项小端也怀疑的看着云书音! 看着她身上的衣裙,露出嫌弃的神情。 见状,云挽晴三人相视一眼,低头得意的暗笑。 第四十四章 好姐妹反目成仇 云挽晴向江雪驰使了个眼神,然后过来挽住云书音的胳膊,柔声劝道:“二妹,不要再胡闹了,那边的荷花开得不错,我们去那边玩吧!” “是啊,我们去那边吧。”江雪驰也会意过来挽住云书音另一边胳膊,准备强行将她带走。 只要不给云书音解释的机会,那她污蔑肖湘的罪名就坐实了! 同时也坐实肖湘和云挽晴指控她的那些事。 那她真要成为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恶毒女了! 云书音不动声色扎稳马步,即使两人用尽全力也法拖动她分毫。 “姐姐,这些话明明就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你要反咬一口,说我污蔑肖小姐呢?”云书音有些着急的反问云挽晴:“你还说,当时伺候肖小姐的嬷嬷,亲眼目睹了她掐死她弟弟的整个过程,事后,那嬷嬷就被她母亲打发去乡下 了……” 提到此人,肖湘脸上的表情怔住了,一颗心慌乱的跳着! “云二小姐,你既然还编得下去,连证人都编出来了,怎么?要找来当面对峙?”江雪驰同情的看着云书音,仿佛云书音已经是穷途末路,垂死挣扎的可怜虫。 肖湘看着江雪驰,隐晦的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因为云书音说的句句属实!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对云挽晴说过……肖湘开始认真回想,云挽晴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肖小姐愿意找来对峙,还死者一个公道,当然最好,不过这事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有结果,不如,我们先说一个现在就能看到结果的! ”云书音话锋一转,视线突然扫向江雪驰的小腹。 江雪驰敏感的意识到什么,立刻松开云书音的胳膊想要躲开。 云书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号上她的脉搏! 云二小姐是神医欧阳源唯一的徒弟,医术精湛,治好了困扰许多人的疑难杂症…… 太子殿下那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她几服药下去,就大有好转之势…… 那些关于云书音医术的传言,在江雪驰大脑里回响! 云书音那么厉害,区区一个喜脉,她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 江雪驰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一个劲儿的拼命挣扎。 云挽晴和肖湘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帮忙,一边撕扯,一边不停的捶打云书音的手,影响她操作。 但云书音还是诊出来了! 她松开手,故意看着江雪驰笑道:“姐姐说的果然没错,差不多是三个月。” 江雪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双腿发软,踉跄了几步差点晕倒,肖湘和云挽晴一左一右将她扶住。 “三个月?什么三个月?真的是吗?”项小端遑急的追问云书音。 她潜意识里,其实还没有完全承认江雪驰背叛她二哥的事,因为,她也很喜欢江雪驰这个人的,一直将江雪驰当成一家人看待。 江雪驰猛地转头看着云书音,盛满泪光的眼里写满祈求,祈求她不要说出来。 左丞相的嫡女,皇上宠爱的沁嫔娘娘的妹妹,背后牵扯的势力之大,连项砚舟都不让项小端当众与她撕破脸,云书音还没那么傻。 云书音没有说话,项小端便激动的转向江雪驰,想要问个清楚。 云书音将她拽回来,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这一幕刺激到江雪驰。 她站稳脚跟,转身用力一巴掌打在云挽晴的脸上! 看热闹的众人还没搞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下更懵了。 周围瞬时安静下来。 云挽晴捂着被打的左脸,摇着头冤屈的向江雪驰解释:“雪驰,我没有,不是我说的!” “够了!云挽晴,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和湘湘拿你当最好的姐妹,你却出卖我们。”江雪驰伤心的指着云挽晴,眼泪掉了下来。 她这话,等于认可肖湘掐死亲弟弟的事,也是云挽晴说的! 肖湘一下子怒了,大骂云挽晴:“贱人,信口雌黄!亏我刚才还帮你……” “我没有!”云挽晴简直百口莫辩,目光投向云书音,像找她对峙。 肖湘拉着她理论,不让她走。 虽然肖湘父亲的官职没云千赫高,按制还要受他的管,但忠显将军府和是左相府,暗地里早就是一家了,肖湘才不怕云挽晴! 况且,云挽晴今日也得罪了江雪驰,她完了!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争吵不休的三人身上,云书音看了看江雪驰身后的荷花池,俯身从地上捡起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子,然后凑近项小端耳边说了什么。 项小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悄悄退出人群离开。 无论肖湘说什么,云挽晴的回答都是她没有。 这把肖湘彻底惹怒了,她大声对周围的人道:“诸位,其实刚才我说云二小姐的那些事,都是假的!是云挽晴让我那样说的,她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都认为云二小姐恶毒,继而讨厌,疏远云二小姐!顺便为云夫人挽回名声,她才是最恶毒的! 哦,对了,云夫人今日没来,也是因为云夫人想害云二小姐,被云大人把脸打肿了!” 原来竟是这样! 那些一开始就相信云书音的人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纷纷替她打抱不平,指着云挽晴和柳氏母女俩心思歹毒。 就连云挽晴生辰宴那日,与柳睿阳一起陷害云书音的事,也被拿出来说。 肖湘愧疚的向云书音道歉:“对不起,云二小姐,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你姐姐的谗言,帮她污蔑你,还请你原谅。” 云书音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目光触及云挽晴,浓厚的粉已经盖不住她的羞耻,她的脸,已经快和唇脂一样红了! 云挽晴简直无地自容,和肖湘说不清,便甩开她的手。 江雪驰是云挽晴结交的闺中好友里,身份背景最高的。 云挽晴轻易不愿失去这个朋友,更是得罪不起江家,也急得哭了,一个劲儿的向江雪驰解释:“雪驰,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我不听我不听!” 将雪驰双手捂着耳朵,云挽晴靠近,她便后退。 眼看时机成熟,云书音弹出手里的石子。 云挽晴刚指着江雪驰身后池塘,想提醒她小心,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突然感觉小腿弯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下。 尖锐的疼痛使她失去重心,直接扑向江雪驰,抱着江雪驰一起掉进池塘! 第四十五章 江雪驰未婚先育 啪—— 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在水中砸出一声巨响,溅起高高的水花! “啊!姐姐!” 云书音惊叫一声,冲到池塘边竭力伸出手去拉云晚晴,可离得太远了,根本就够不着。 “快救人!” 后面有人大喊,很快,就有宫人过来营救。 江雪驰和云挽晴都不会水,受了惊吓胡乱挣扎,一片荷花全部搅烂。 等宫人将她们救上来时,两人浑身全是发臭的淤泥,狼狈不堪。 “皇后娘娘驾到!” 恰时一声高喊,一席烟霞红软缎外裳,月色群面绣大朵牡丹,头戴凤凰发冠的美丽妇人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疾步而来。 “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 皇后娘娘有些急躁的摆手,很快就来到江雪驰和云挽晴面前。 云挽晴只是受了惊吓,有些惶恐,但并无大碍。 倒是江雪驰侧身躺在地上,捂着屋子不断蠕动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的腥臭,皇后娘娘嫌弃的蹙眉,目光落到江雪驰身上,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随即吩咐身旁懂医术的宫女:“去看看江三小姐怎么样。” 宫女应了一声,走到江雪驰身边顿下,认真给她号脉。 忽地,宫女脸色大变,抬头惊恐的望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疑惑问道:“怎么了?” 宫女轻轻放下江雪驰的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道:“回皇后娘娘,江三小姐……动了胎气。” “什么?” 皇后娘娘不由拔高了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左相府的三小姐江雪驰,从小与瑾王府二公子项宇定了亲事,不过两人尚未完婚,怎么就动了胎气? 四下顿时议论纷纷。 不过都说,左相家教甚严,大女儿江映月温良贤淑,是得皇上宠爱的沁嫔娘娘,二女儿江卿歌两年前嫁给右相独子,知书达理,堪称媳妇典范,这三女儿江雪驰,也是出了名的端庄持重,她未婚先孕,矛头一下就指向她的未婚夫,项宇。 “瑾王那二公子,平时看着就吊儿郎当的,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也只当他父王早逝母妃疯癫,无人管教,贪玩了些,没想到竟做出此等逾矩之事,真是不知轻重。” “两人既有婚约,他要实在想,控制不住,就下聘迎娶啊!” “就是,这可害苦了江三小姐,未婚先育,江三小姐一辈子要背负多少闲言碎语。” …… “你们住口!”项小端不知何时回到原位,愤怒的大声呵斥:“江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我二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胆大的人好奇的追问:“那是谁的?”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江三小姐啊,她不是就在这里么?”项小端没好气的回怼,瞥了地上的江雪驰一眼,冷哼一声将脸别开。 江雪驰虽然动了胎气,小腹绞痛浑身发虚,但意识尚且清晰,周围的声音都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强烈的羞耻感将她包裹,她根本无脸见人,连哭都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能装晕过去。 感觉差不多了,皇后娘娘才故作焦急的吩咐宫人:“快,快把江三小姐抬进房里休息,去请太医,到沁嫔哪里通知左相夫妇!” 安排好了江雪驰,又让人带云挽晴去沐浴更衣。 很快,左相夫妇和沁嫔娘娘就赶来看江雪驰,云千赫也被叫来。 参与了这件事的云书音,项小端和肖湘,一个都没缺席。 太医看过,江雪驰已有将近三个月身孕,动了胎气,需好好静养。 可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静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先孕,孩子还不是未婚夫的,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整个左相府,她大姐姐二姐姐的脸,都跟着她一起丢光了! 最主要的是,她们家,怎么向瑾王府交代? 江雪驰坐在床上,扑进江夫人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本就气氛沉重的房间里充满了她的哭声,更加让人觉得压抑。 左相江白年到半百,发须花白身形枯瘦,眼眶凹陷,两只眼睛却十分的精明锐利,摄人心魄!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哭泣的江雪驰,终于控制不住愤怒,指着云千赫咬牙切齿低吼:“云大人,你真是养了两个好女儿!” 云千赫谦卑的弯着腰,继续陪着不是。 云千赫和江白都是祁王一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算一伙的,可这件事不是小事! 江白冷哼一声转过身,不接受云千赫的道歉。 云千赫脸色十分难看,目光落到云挽晴和云书音身上。 云挽晴虽然是换了干净的衣裙,但却十分简朴,像是下人穿的,没了精致的妆,连发髻也没来得及好好梳理,看起来仍然狼狈落寞。 她扑通跪下,委屈哭道:“父亲,那些话真的不是晴儿说的……” 云书音也跟着跪在地上:“父亲明鉴,那些话就是姐姐告诉书音的!” “你胡说,我没有!”云挽晴急得大吼。 肖湘虽然也不喜欢云书音,但她和江雪驰是一条心的,加上也是受害者,当即大声指证云挽晴:“你有!就是你说的,不然云二小姐怎么会知道?你本来就是爱搬弄是非的小人,还撺掇我们帮你一起诬陷云二小姐,你真是坏透了! “没错!”项小端也帮云书音说话:“书音又没得罪你,你还要害她,你真是坏透了!” “我……”云挽晴有口难言,委屈的哭起来。 “你还有脸哭?”沁嫔娘娘更加来气了,从江雪驰的床边缓步过来,冷声问云千赫:“云大人,你说怎么办吧?” “这……”云千赫很是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白怒道:“还能怎么办?云晚晴将雪驰推进池塘,险些要了雪驰的命,这是杀人未遂!依照我国律令,该处以鞭刑!” 鞭刑,顾名思义,就是将受刑之人脱去衣裳,绑在木桩上,用全是倒刺的长鞭狠狠抽打。 每打一下,倒刺都会深深嵌进皮肉里,再将皮肉撕扯下来! 云挽晴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眼睛一翻白,晕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为项宇出了口恶气 “左相说的也太吓人了吧!” 一直坐着听了整个过程的皇后娘娘悠悠开口。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过来。 她缓缓起身,目光落到沁嫔身上,脸上笑意更甚:“不过是几个小姑娘玩闹,不慎掉进池塘,就给人家扣上杀人未遂的罪名,怎么不说,是江三小姐拉着云大小姐掉进池塘呢?” 皇后娘娘刚入宫那几年,独得恩宠,帝王帝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传成一段佳话。 不过也就那几年,后来三皇子楚临风降世,他的生母淑妃崛起,皇后娘娘便渐渐受到冷落。 如今又多了个得宠的沁嫔,关键沁嫔还是和淑妃一伙的! 皇后娘娘在皇上哪儿是越来越不讨好了,她对沁嫔的厌恨,仅次于淑妃! 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怎么也得给沁嫔添一下堵。 沁嫔娘娘是江雪驰的长姐,年纪也就二十出头,杏腮桃脸眸如秋水,体态丰腴,一颦一笑都充满魅惑,得皇上恩宠是必然的。 她与皇后娘娘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清楚皇后娘娘的心思,大方的笑道:“云二小姐救过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帮着云大小姐说话,嫔妾理解,可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云大小姐推的雪驰,皇后娘娘怎好颠倒黑白呢?” “你都说了,云二小姐救了星曜,可云大小姐却联合外人来诬陷她,本宫有何道理帮云大小姐说话?沁嫔,你脑子进水了吧?”皇后说到后面,语气染上薄怒。 “……”沁嫔一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心里气愤极了,又还不得不福身赔礼:“是,是嫔妾失言了,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看向江白。 江白正愣愣看着她,触及她的目光,慌忙垂眸。 “项二公子奉命去黑木崖剿匪,以身犯险为国为民,他的未婚妻,却与其他男人苟合,珠胎暗结,左相,依本宫看,你才是养的好女儿!”皇后娘娘语气夸耀,将讽刺渲染到极致。 江白感觉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似的,羞愤的咬着牙。 皇后娘娘看着他那无计可施的憋屈样,心里一阵畅快,继续道:“本宫好心劝你,与其在这儿盯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不如赶紧想想如何向瑾王交代。” 说到这,她语气一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别搅了本宫的赏荷宴!” “是……”江白即使再不甘心,没有占理,也不敢公然与皇后娘娘对着干,只得先咬牙忍下。 皇后娘娘这才吩咐宫人将云挽晴抬去其他房间休息。 项小端扶着云书亲起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不禁偷笑。 这下,不仅让云挽晴与江雪驰和肖红反目,被记恨上,还报复了江雪驰,为项宇狠狠出了口恶气! 江雪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云挽晴的噩梦,这才开始! “跟我来。” 出了门,云千赫就沉着脸将云书音带到一处没人的角落。 停下来,抬手就朝她脸上招呼! 云书音早料到会如此,往后两步,完美的避开。 云千赫用尽全力,没想到打了个空,身子一下失去重心,一个踉跄,头杵在旁边的灌木上,发簪被枝丫卡住。 “哎呀父亲,你这是怎么了?”云书音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前帮云千赫拨开枝丫。 云千赫简直要气死了! 扶了扶发髻,手指挖着云书音怒骂道:“孽女,孽女,你反了,反了……” “这里是宫里,父亲有话好好说。”云书音乖巧的微笑着提醒。 她腰背立直,婉约端庄,和泼妇一样的云千赫形成鲜明对比。 云千赫慌忙看看周围,甩下手,咬着牙低声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你姐姐?多大的仇啊? 你要编出那样的瞎话!” “父亲这话说的,明明是姐姐伙同外人来害我,父亲怎么反过来说我害她?”云书音对这个父亲,每一次都很失望,疑惑的反问道:“连肖小姐都替我作证了,父亲凭什么说那些话是我编的?” “哼,知女莫若父,你姐姐怎么可能和你说那些话?” “所以,父亲只是姐姐一个人的父亲?” 明明早就已经死心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口后,云书音的心里还是好难受。 一阵酸意涌上来,她微微仰头努力忍住那要从眼里掉出来的东西,导致眼眶被撑得酸疼。 这个时候,云千赫才想起来,今日的事其实云书音也是受害者。 见云书音如此委屈的样子,他的怒火稍微消了点。 但也没有要安慰云书音的意思,而是顿了顿,换了个问题:“方才不是让你去找祁王吗?为何不去?” 云书音回道:“那带路的下人一转眼就不见了,估计是不想让我见到祁王,悄悄溜了。” 云千赫立刻想到柳氏和云挽晴。 她们母女俩最不想让云书音见到祁王,且也完全可以轻松收买府中下人。 真的是不知轻重…… 云千赫当即没了给云挽晴讨公道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先去看看晴儿醒了没有,她现在应该不想见到你,你就自己在外面……赏赏花吧。” “父亲为姐姐考虑得真周到。”云书音笑得勉强道:“没事的,父亲去吧,去看看姐姐,好好安慰姐姐,她今日受委屈了。” “你也知道她受委屈?回头看你怎么补偿她吧。”云千赫轻哼一声,丝毫听不出云书音说的是反话。 说罢拂袖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严肃的警告她:“太子殿下知道你们闹出的这些事,肯定会来找你,你避着点,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是。” 云书音乖巧的应下。 看着云千赫走远,消失在拐角处,她气愤的从灌木上扯下一片叶子,狠狠地揪碎。 还真被云千赫说中了! 他刚走,楚星曜就出现在云书音视线里! 看着不远处那躺在辇轿上的熟悉身影,正朝这边过来,云书音赶忙扔掉手里的叶子,左看右后,转进旁边的月形拱门里。 踏过这扇门,映入眼帘的庭院杂草丛生,路上落叶成堆,与御花园的繁华精致大相径庭,明明就挨在一起…… 云书音前世在宫里住过,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肆无忌惮的朝里走。 咻—— 利剑划破空气从她身后而来,发出细微的声音! 第四十七章 梦里走出来的少女 云书音脚步一顿,敏锐的闪身避开刺过来的剑! 可对方立即又重新攻击上来,身法极快,剑锋凌厉,很快就将她逼得毫无招架之力! 突然一柄折扇飞来,挡开了差点刺伤她胳膊的剑,执剑之人也停下来。 她这才看清,竟是灵渊! 那…… 云书音心头一紧,猛然转身—— 忽而一阵疾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也仿佛吹散了梦境的迷雾! 梦中爱恨痴缠,若即若离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 项砚舟! 巨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下,是坐在轮椅上秉节持重的项砚舟。 他仍然是一身玄色华服,背脊直挺,容颜如玉……一切都是云书音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项砚舟,我回来了,回来偿还上一世欠你的情债了! 云书音心中,一个响亮的声音激动的喊着,促使她一步步走向项砚舟。 而此时的项砚舟,看这一步步过来的少女,双手不自觉捏紧轮椅扶手,面上沉着,心里却早已是惊涛骇浪! 那个靠近他,温暖他,却又将他推入地狱的少女,从那个不为人知的,可怕的梦里走出来了! 所有声音都远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将她衬托得愈发清晰。 面似桃花的少女肤若凝脂,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甜美得那么不真实,那双灵动的双眸含着盈盈笑意,唤醒了他心底浓烈的爱恨与恐惧。 它们疯狂滋长,不留余力撕扯着他的心! “参见瑾王。” 云书音走到项砚舟面前,微微福身,向他行礼。 她的声音像是浸了蜜的果酒,香甜又醉人,让项砚舟久久回不过神来。 “瑾王?” 云书音见项砚舟愣怔的盯着她,也不说话,又疑惑的喊了一声。 项砚舟这才如梦初醒,很快调整好表情,冷漠道:“姑娘走错路了吧?这里不是待客的御花园。” 他又看向灵渊:“领这位姑娘离开,别惊扰了五皇子。” 灵渊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云书音离开。 根据之前的种种,以及刚才项砚舟见到云书音的反应,云书音十分肯定,项砚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 可为何要假装不认识呢? 难道真的是记得前世的事,要与她划清界限? 云书音的心里突然好难受,比针扎还疼! 她不甘心离开,故意试探道:“小女子名叫云书音,是尚书府的二小姐,正在躲避太子殿下,还请瑾王帮帮忙。” 项砚舟有些疑惑:“你躲太子殿下做什么?” “之前在寒山寺,书音意外救了一位被人追杀的男子,没想到此人竟是当今太子,从此便被他缠上。”云书音故作可怜,像是被恶霸盯上,走投无路的弱女子:“想必瑾王也知道殿下是何德性,与他扯上关系的女子,唯有死路一条,书音害怕~” 项砚舟沉思片刻,摆手示意灵渊先退下。 他心软了!这说明她至少没有特别的恨她! 云书音心中一阵窃喜。 “云二小姐,有个问题本王实在想不通,不知可解惑一二?”项砚舟抬头望着云书音,深邃的双眸静若潭水。 他向来喜怒不轻易形于色。 云书音却抑制不住扬起笑意:“瑾王请讲!” “云二小姐为何将肖允要杀项宇的事告诉本王?今日,又为何要设计将江三小姐未婚先育的事,公之于众?” “惩恶扬善咯!” “呵。”项砚舟嗤笑一声,并不相信只是这样:“太子与祁王,云二小姐会选择谁?” 他定定的看着云书音,仿佛想将云书音看穿。 这个问题,显然才是他最关心的! 云书音笑着反问:“瑾王为何非要书音在他们之间做选择?” “不是本王要你在他们之间做选择,而是摆在你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 “路是人走出来的,而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这两条路书音都不喜欢,书音想自己走一条!” “哦?那不知云二小姐想走什么样的?” “想走……有瑾王一起的路。” 云书音的语气变得认真而温柔。 她直视着项砚舟,简短的一句话,像是猝不及防给他灌了一壶烈酒,顷刻间让他浑身发热,心跳加快! “瑾王表哥!” 一声清脆的孩童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定格的画面。 一个穿着蓝色短衫的男童,拿着一块雪白的糕点跑过来,清瘦的脸上满是纯真无邪的笑容,小小年纪就流露出风流才子的气韵。 云书音认得他:五皇子楚澜,现年六岁,虽是皇子,但生母身份低微,不得皇上重视。 两岁时生母去世后,整个皇宫,再无一人疼他! 万幸她的生母是项砚舟的远房表姨,在世时,与瑾王太妃关系不错。 所以每有机会,项砚舟都会来看看这个没人疼爱,像只可怜小猫被圈养在这里的楚澜。 若非因为楚澜,今日这样无聊的宫宴,他未必会来。 楚澜很喜欢瑾王府的人,格外珍惜这难得见一面的机会。 他跑到项砚舟身旁,扶着项砚舟的轮椅喘着粗气,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疑惑的看看云书音,又好奇的问项砚舟:“瑾王表哥,这个漂亮姐姐是谁?” “你小端表姐给你的说的哪位,尚书府的云二小姐。”项砚舟不太情愿的介绍。 “哦!原来是神医的关门弟子!”楚澜十分惊喜,满脸期待的望着云书音:“云二小姐,听小端表姐说你医术精湛,那你能治好瑾王表哥的腿么?我好想让瑾王表哥站起来,那样他就能带我骑马,教我武功了!” 云书音笑道:“当然能啊!” 她说完故意看向项砚舟。 没想到那么项砚舟竟然十分淡定,眼皮都不抬一下。 要说他不想治好双腿,那是不可能的! 他肯定做梦都想! 只是已经派人去找欧阳源了,所以不想承云书音的情。 楚澜激动的与他说此事,他也刻意将话题岔开:“你手上这是什么?” 楚澜毕竟是孩子,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看看手上的糕点,高兴笑道:“是红豆馅的山药糕!可好吃了!可惜只有一块,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尝过是什么味道了,这块就给瑾王表哥尝尝!” 他说完将糕点递给项砚舟,想到什么,又缩回来,将糕点掰成两半,比较一下,把小的一块给云书音:“云二小姐也尝尝吧,不能白让你给瑾王表哥治腿!” 所以,这半块山药糕,是让云书音给项砚舟治腿的酬劳? 真是人小鬼大! “好,那我收下了!”云书音忍俊不禁,接过糕点。 怎么说也是楚澜的心意,要是心疼他,刻意将糕点让给他,反而伤他的心。 可是没想到,云书音刚将糕点递到唇边,就闻到一股不该出现在食物里的味道。 她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又仔细闻了闻。 “有毒!” 眼看项砚舟就要将糕点放进口中,云书音急忙抓住他的手。 第四十八章 试毒 楚澜特意送来的糕点有毒,项砚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看着云书音抓他手的手。 意识到有些逾越了,云书音把手松开。 虽然是情况紧急之下下意识的举动,但还是莫名的心跳加快。 “怎么可能呢?这个糕点我昨天才吃过,没有毒的!”楚澜十分肯定的摇头。 他心思单纯,显然想不到有人会刻意在今天的糕点里下毒。 眼看云书音和项砚舟都不信,抢过项砚舟手里的糕点,想吃下去,证明自己不会拿有毒的糕点给项砚舟吃。 云书音抓住楚澜的手,严肃道:“你都知道我是神医的徒弟了,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说有毒,那就是有毒,不信你抓只老鼠来试试?” 楚澜是相信云书音的,但又相信自己……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左看右看,当真想抓只老鼠来试试。 项砚舟从两人手里拿走两半糕点,然后递给旁边跟着楚澜一起来的太监,冷冷的命令道:“吃掉。” 太监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瑾王饶命!奴才的命也是命啊!要不,奴才去抓只老鼠?” “是啊,瑾王表哥,要是真有毒的话,那小李子不就死定了?还是抓老鼠吧!”楚澜心疼的劝道。 他虽然小,但重感情,小李子陪着他的时间不短,他不想让小李子有危险。 可是项砚舟心意已决。 先不说其他,小李子刚才听到云书音说能治好他的腿,这会给云书音带来危险,所以小李子必须死! “灵渊!” 项砚舟不耐烦的喊了一声,灵渊从他手里接过糕点,二话不说,直接塞进小李子的嘴里。 一口灌下半个拳头大的一坨糕点,小李子幸运没有被噎死,但也吓得半死了,拼命的扣喉咙。 但糕点里的药效发挥得极快,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他就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很快七窍流血,双腿一登直,死了! “小李子!呜呜~~” 楚澜扑到小李子身边,伤心的哭着使劲摇他,想要将他摇醒过来。 云书音有些心疼,蹲在楚澜身边,耐心的给他讲解:“你宫里的所有下人,都是别人安插来监视你的眼睛,他们想通过你的手毒死你的瑾王表哥,事成,你和瑾王都死,不成,也能让你们产生嫌隙,或者找借口将你彻底软禁,阻断你们再见面!根本不值得你难过!” 瑾王府对楚澜的态度,皇家都看在眼里。 瑾王府深得民心,又手握兵权,即使自己不造反,拥护楚澜上位也是个大麻烦! 不过一个几岁的小孩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太可怕了!皇家的心思,简直没有一点亲情可言! 云书音说这话时,都感觉心惊肉跳。 楚澜也吓得停住哭声,半信半疑的看看云书音,又询问的看向项砚舟。 项砚舟点头,认可云书音的话,同时也惊疑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这才反应过来:她一个从小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外界几乎断绝往来的十五岁小姑娘,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解释。 项砚舟就冷冷的下了逐客令:“云二小姐,很快会有人来验收投毒结果,这件事牵扯的人越多越麻烦,你换个地方躲吧。”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为云书云规避麻烦。 但其实云书音心里很清楚,项砚舟这是在与她划清界限!不想和她牵扯上! 没关系的,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对瑾王府没有坏心。 她一定会让项砚舟回心转意,重新爱上她的! “是,书音告退了。” 云书音温顺的向项砚舟福了福身,脸上的笑容甜美而灿烂。 午时,烈日当空。 宴会也该开席了。 在御花园的最东面,也就是‘荷花’池的花托部位,搭建着临时的乘凉棚子。 男宾坐左,女眷在右,中间隔着一丈多宽的花瓣形池塘 。 云书音来的时候,大多客人都落座了。 她一眼就看在已经苏醒的云挽晴。 毕竟是从小就比大多数贵女过得奢靡的尚书府大小姐,即使刚‘中邪’发疯咬人,即使刚与左相府三小姐,和忠显将军府小姐闹掰,云挽晴还是能与其她贵女坐在一起。 这比起初来乍到,没人认识理睬的云书音似乎是要强些。 所以云挽晴看到云书音的时候,先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又露出似是轻蔑的讥笑。 云书音没有理会,目光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江雪驰——她动了胎气,应该已经秘密回府休养了。 “哎,书音,来这里!” 坐在角落的项小端旁若无人,招手大声招呼云书音。 一时间,周围的目光都投到云书音身上,棚子里说话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云书音有些尴尬的笑笑,径直走向项小端。 刚坐下,项小端就好奇的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 云书音看看周围的人,凑近项小端耳边小声回道:“去找你大哥了!” “真的么?”项小端高兴的笑起来,随即想起她大哥好像要与云书音划清界限,又担忧的问道:“他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没有,只是我差点被灵渊一剑给杀了。” “啊?灵渊那个狗人,总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样子,回头我帮你教训他!” “那倒也不用……” “皇后娘娘驾到!” 两人正闲聊着,突然一声尖锐的高喊,皇后娘娘来了。 接着是太子殿下,太子妃,各宫嫔妃…… 众人齐齐行了礼,落座后,作为宴会主办的皇后娘娘说了几句客套话,宾客里有人代表回了几句客套话,各种精致的菜品,瓜果,酒水一一摆上,宴席就算开始了。 这个时候,后宫中位份仅次于皇后娘娘,但在皇上跟前说话,却比皇后娘管用的淑妃娘娘才姗姗来迟。 “淑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通传,众人又再一次起身行礼。 “哟,本宫来迟了!诸位免礼吧!” 淑妃笑着让大家平身,快步朝皇后娘娘的棚子走去。 她今日穿了湖绿色织金芍药纱裙,绾着垂发高髻,戴的是与衣裙相呼应的整套翡翠首饰,十分高贵大气。 淑妃娘娘其实并没有皇后娘娘美艳,也不比皇后年轻,就是笑起来让人感觉亲和,有活力。 但凭这就夺了圣宠,皇后娘娘是一点都不服气的! 看着淑妃娘娘头上皇上前几日才赏赐的整套头面,皇后娘娘嫉妒得眼睛里都快飞出刀子了。 可淑妃娘娘好似看不懂她的脸色一般,还笑着福身行礼:“妹妹昨晚在御书房陪着皇上写字,很晚才得休息,感觉甚是乏累,这会儿才来,姐姐勿怪。” “哼,既然乏累就在屋里歇着,休息好了,今晚好去伺候皇上,你还来做什么?” 皇后娘娘彻底被激怒了,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 昨晚,她因为今日赏荷宴的事,想找皇上商议一二,可皇上却称乏累,不见她。 结果却是与这个贱人…… 可其他人那里知道这些? 只感觉协理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当众说出这种毫无肚量的话,实在是有失体面。 云书音暗笑,只能说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不愧是亲姑侄,对待情敌的方式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失去人心是必然的! “书音,你试试这个鸭腿,是先卤后烤的,十分入味,又外酥里嫩,可好吃了!”项小端徒手扯下一条鸭腿递给云书音。 云书音刚准备端起盘子接,那边的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已经争论好了,并将话题引向云挽晴! 起因是淑妃娘娘觉得这样的宴会有些乏味,问可有谁愿意献艺为大家助兴。 沁嫔娘娘便提到云挽晴:“听闻云大小姐苦练琴技,致邪祟沾身,想必琴艺卓绝,不知,云大小姐可愿为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弹奏一曲?也好叫我等开开眼界!” 江雪驰未婚先孕的事公之于众,这对沁嫔娘娘的影响也不小,她竟还这样夸云挽晴? 有意思! 云书音拒绝了项小端的鸽子腿,坐等看好戏! 第四十九章 云挽晴琴艺‘惊人’ 沁嫔娘娘的话一出,瞬间将大家的思绪拉回云挽晴生辰宴那日。 要说那日的尚书府,可真是热闹。 不过既然是为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弹琴,就没有人敢故意提那些晦气事,都夸赞云挽晴自作的那首曲子惊为天人,可惜没得听完,甚是遗憾,纷纷请求她再弹一次完整的。 提到这个,那就是云挽晴的骄傲了! 生辰宴那日,她没能像预想中的那样大放异彩惊艳四座,反而丢了脸,一直巴望着能有机会一雪前耻。 今日这就是个好机会! 刚闹了哪样一出,现在她一曲惊人,一切就都挽回了! 再说,淑妃娘娘可是祁王的生母,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云挽晴又岂能错过? 祁王也在,上次他可是答应了的,为她新作的曲子命名……一会儿弹完了,正好提这茬! 想到这,云挽晴高兴的站起身。 云书音就坐在边上的位置,云挽晴从她身边经过时,带着一股淡淡的怪味。 上一世,云书音与一位十分擅长用毒的高手打过交道,差点被这味道引来的东西浓弄死,她记得很清楚。 她就说嘛,沁嫔娘娘怎么可能真让云挽晴出头? 云书音看着云挽晴满脸的笑意,也不禁跟着笑了。 而云晚晴看到云书音笑,却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昂首离开。 云书音没理会,从项小端嘴里夺过刚咬了一口的鹌鹑,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快别吃了,去找你大哥,告诉他,不要来这里,你也不用回来了。” 项小端嚼着嘴里的肉,疑惑的问:“为什么?” “这里一会儿会发生不好的事。” “什么事?” “别问了,按照我说的做吧,乖。”云书音有些着急,像哄小孩那样哄项小端。 项小端半信半疑,看着桌上的美食恋恋不舍。 云书音无奈的将那知鹌鹑塞进她手里,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哄着她离开。 云挽晴走到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所在棚子前回话:“承蒙沁嫔娘娘夸奖,臣女不才,略通琴艺,有幸为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弹奏一曲,是臣女的福分,臣女求之不得。” 祁王与尚书府的关系,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如果淑妃想让云挽晴当众出尽风采,那说得通。 可刚才云挽晴和江雪驰的事,皇后娘娘亦是清楚,江家及沁嫔,不可能轻易放过云挽晴……看看热闹也好! “好,就辛苦云大小姐了!”皇后娘娘朗声笑道,吩咐宫人拿琴上来。 琴摆在三处棚子的中间,太阳底下。 不过云挽晴一心想着一鸣惊人,并未在意,很快调整好姿势,抬手拨动琴弦,潺潺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 上次云挽晴生辰宴,去的宾客一下就听出来,这正是她自己所作的那首曲子,不由夸赞起来。 云书音目光悠悠的落到云挽晴身上,思绪被熟悉的琴声拉回前世。 前世,楚临风就是在云挽晴的生辰宴上,听她弹奏这首曲子,对她一见倾心,并为这曲子命名为《陌上卿舞》。 云挽晴说过,这首曲子,代表着她与楚临风之间美好真挚的爱情!! 可她们的爱情,却用云书音的血肉来供养! 这一世,云书音不做那个奉献所有的倒霉蛋了,不知道,云挽晴和楚临风之间的爱情,又该在哪里扎根存活呢? 云书音眼眸中闪着丝丝好奇的光,她轻蔑一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嗡嗡嗡嗡嗡……” 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由远至近。 大家还在好奇,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忽然有人指着天空惊恐的大喊:“看,那是什么?” 云书音抬头朝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周围都是荷塘,没有高的树木遮挡,空中密密麻麻的黑点十分显眼。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啊!” 一个妇人突然跳起来,拼命的甩手,将一坨黑色的东西甩到云书音面前的甜汤里。 那东西和成人大拇指差不多大,还活着,在汤里拼命的扑腾,想要重新飞起来。 “是黑毒蜂!” 云书音看清了黑东西的样子,心下一惊,急忙将汤碗反扣过来,抬头看向天空那黑压压的一片黑毒蜂……它们是被云挽晴身上的味道引来的! 这时人群里也有人大喊:“天呐,那些东西,是冲着云大小姐来的!” 另一人接道:“没错!它们是被云大小姐的琴声引来的,快叫她停下来!” 说话间,正投入弹琴的云挽晴已经被蜂群包裹,蛰得她大喊大叫,张牙舞爪遍地打滚! 可也没人去救她,因为黑毒蜂实在是太多了,也飞进棚子! 这黑毒蜂蛰人极痛,被蛰到的地方会变成死肉疙瘩! 惊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吓得从位置上起来,惊慌的四处躲蹿。 整个宴会乱成一片,而宫中的侍卫和下人,也只顾得上保护皇后娘娘和宫中的几位重要主子! 云书音会武功,应付黑毒蜂不成为题,但慌乱中,她被人推了一下,顿时失去重心,往池塘里倒去! 无力回天,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闭上眼,那知下一刻,一条长臂揽住她的腰,又将她挽回来。 “多谢……” 云书音开心的向救她的人道谢,可是待她站稳脚跟,看清对方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竟是楚临风! 楚临风依然是白衣翩翩,俊脸含笑,儒雅又温柔。 他用宽大的衣袖挥开黑毒蜂,拉着云书音朝安全的地方跑|! 黑毒蜂一直围绕着云挽晴周围,像是对她特别感兴趣。 所有人都离开那个范围安全了,才又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云千赫急得不顾危险的要冲过去,淑妃娘娘让人将他拦住,又派了几个侍卫披着麻袋过去查看。 “书音,你怎么样?可有被蛰到?” 楚星耀早就在侍卫的保护下撤离到安全地带,看见云书音,就急切的迎上来询问。 云书音还没来得急开口,楚临风就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抱拳对楚星曜道:“谢太子殿下关心,有臣弟保护,书音并没有被黑毒蜂蛰到。” “你?”楚星曜嫌恶的蹙眉,看着楚临风的目光充满敌意。 “没错,无论多么危险,臣弟都不会丢下书音,自己先跑掉的!”楚临风温和的笑道。 明摆着故意嘲讽楚星耀,在危险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管云书音,自己先跑掉。 这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让楚星曜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兄弟俩之间突然浓烈的火药味,引来周围人的主意。 云书音与从楚临风身后走出来,福身冷漠的向他道谢:“方才多谢祁王出手相助,让书音免于一难,书音感激不尽。” 说罢,很自然的站到楚星曜身边。 这明摆着告诉所有人,祁王和太子之间,她选择后者! 第五十章 都想和她成为一家人 “哎呀,书音,你穿这身衣裙真好看!”楚星曜第一次见云书音穿得这么好看,不禁夸赞,仔细一看,惊讶的笑道:“这不是昨日本太子送你的么?” 楚星曜说过,送云书音的那些礼物都是他亲自挑选的,所以他认得,他没想到一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云书音,今日会穿他送的衣裙,高兴得笑容满面。 云书音微笑着福身道谢:“是,多谢殿下。” 旁边的人都惊了:她们关系都亲密成这样了么? 楚临风简直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从没想过,云书音会弃他,而选择楚星曜! 楚星曜虽然是太子,但无论样貌才学,哪一点都比不上他! 关键,楚星耀还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又残暴无德,好色成性。 还有,楚星曜已经有太子妃了,太子侧妃,说白了就是妾室。 而且上官盈盈出了名的善妒,对于那些与楚星曜有染的女子,向来是赶尽杀绝! 她难道不知道么? 难道云千赫没有教她要怎么做么? 为什么? 楚临风一时间想不出自己输在哪里,愣怔的看着云书音。 小时候,楚临风的很多事,都是淑妃娘娘帮着出主意做决定,所以对他的事全都知道。 眼看这个局面,淑妃娘娘缓步过来,笑着上下打量云书音:“这位就是尚书府的云二小姐吧?” 云书音福身行礼:“书音拜见淑妃娘娘。” “快免礼!”淑妃娘娘热情的拉住云书音的手,趁机将她从楚星曜身边拉过来,看着她的脸,笑得更加开心:“本宫时常听风儿提起你,说你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还精通医术,说得本宫甚是喜欢。” “巧了不是,本宫也很喜欢书音这孩子,想与她做一家人呢。”皇后娘娘也走过来,白了淑妃娘娘一眼,从她手中将云书音的手拉过去。 淑妃娘娘笑容更甚:“那还真是巧,妹妹也想与云二小姐成为一家人!” 淑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争锋相对,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了。 两人一对上,谁也不甘示弱,不肯退让。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 尚书府的云二小姐,十几年来默默无闻,虽然长得的确是乖巧甜美,但据说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全都一窍不通,即使是神医的徒弟又如何?娶妻又不是找大夫…… 哦,对,她在寒山寺好像救了太子殿下。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好色,看上她很正常,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因为医术看上她也很正常。 可是是什么让无数优秀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祁王,也看上她?并且冒着得罪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的风险,与太子殿下抢她? 还连淑妃娘娘也加入 ! 淑妃娘娘得皇上宠爱,未必抢不过皇后娘娘! 不知内情的众人都惊呆了,纷纷好奇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本打算假笑应付一下,可想想又不是她什么人,旁人什么想法不重要。 眼下她只关心,皇后娘娘说的一家人,会不会是她期待的那样? 云书音看向跟在皇后娘娘身后的上官盈盈。 以她对上官盈盈,及镇南王的野心的了解,相信事情会按照她设计好的轨迹发展,可事到临头,又不禁紧张起来。 不过看上官盈盈泰然自若,一点不担心的样子,该是十拿九稳。 云书音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边的云挽晴被侍卫从黑毒蜂群里救出来,已经被蛰晕过去了,云千赫担心不已。 可是得知云书音这边的情况,又急匆匆的跑来。 看到皇后娘娘拉着云书音,他当下就怂了,但接到楚临风暗示的眼神,又故作焦急的喊道:“书音啊,你姐姐被黑毒蜂蛰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楚星曜知道云千赫和楚临风是一伙的,此举就要故意将云书音支开,不悦的冷哼道:“宫里哪么多御医,云大人为何非要云书音去看那毒妇?” 毒妇? 这多难听啊! 云千赫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不知晴儿哪里得罪殿下了?” 楚星曜道:“她要是得罪本太子,早就死了。” “那‘毒妇’一词……” “哼,她伙同别人往云书音身上泼脏水,想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云书音恶毒,继而嫌弃,孤立云书音,这还不是毒妇么?刚才她弹琴把那些黑毒蜂引来,差点害死所有人!”楚星曜的声音一下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意。 提到黑毒蜂,大家仍心有余悸。 有几个人不幸被蛰到,疼得半死,虽然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请御医来,但听说,被这东西蛰到的地方会变成死肉疙瘩,根本就治不好! 遇上这种事,任谁心里都不舒服,有人开了头,便纷纷附和:“没错,那些黑毒蜂就是云大小姐的琴声引来的!” “之前她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发疯,像鬼一样,生生将她表哥脸上的肉咬下来!” “祁王见她要攻击其他人,上前阻止,竟也被她咬伤。你们说祁王多好的身手?还被她伤到,可见她根本不是正常人!” “没错,连尚书府自己都说了,她被邪祟沾身,是不祥之人!” …… 大家七嘴八舌间,不祥之人的帽子就扣在云挽晴头上。 云书音暗笑。 这个结果她很满意,不过就是他父亲要气死了。 “黑毒蜂只是巧合,殿下言重了。”云千赫的心疼都写在脸上,顶着激怒楚星曜的风险,仍极力为云挽晴辩解:“晴儿和书音,姐妹之间吵吵闹闹,再正常不过……” “云大人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漫不经心的打断云千赫的话,拍了拍云书音手背,仿佛与她亲密无间的样子,道:“那个毒妇,怎么配与本宫的书音做姐妹呢?” 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皇后娘娘。 云书音和云挽晴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也的确是亲姐妹,就算云书音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也不用因此就与云挽晴断绝姐妹关系啊! 云书音的心再一次绷紧,忐忑的望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抬手为她拨开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动作温柔,面带笑容,目光慈爱。 这番表演之后,才朗声对众人宣布:“本宫很喜欢云二小姐,觉得与她投缘,所以决定收她作女儿,以弥补本宫没有亲生女儿的遗憾!” 等等…… 女儿? 不是儿媳么?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楚临风眸光微惊,张了张嘴,却又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并隐晦的摇头,示意淑妃娘娘也先不要表态。 云书音故作惊喜的问:“皇后娘娘,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么?”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哽咽,喜极而泣。 皇后娘娘很肯定的点头:“是,书音,你愿意么?” “愿意,书音当然愿意!能做皇后娘娘的女儿,书音感觉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云书音高兴的拉着皇后娘娘的手,激动得跳起来。 “等一下!”楚星曜回过神来,着急的大声反对:“母后,儿臣不同意!咳咳……” 第五十一章 各取所需 楚星曜情绪上来,便忍不住咳喘。 不过他这已经是老毛病了,皇后娘娘并没有着急。 “殿下,母后有女儿,了了一桩心愿,是大好的喜事呀!我们应该为母后感到开心!”上官盈盈过来扶着楚星曜,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笑着劝导:“你不也很喜欢云二小姐么,这下终于与她成为一家人了!” 是啊,明知道他喜欢,还……故意的! 楚星曜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上官盈盈没有像以前那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闹,是因为早就预谋好了! 他的母后,昨日突然宣布举办这赏荷宴……赏荷是假,宴会也是假,将云书音认作女儿,断绝他们之前的男女之情才是真! “咳咳咳……你,你,你……”楚星曜情绪越来越激动,愤怒的将上官盈盈推开。 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惯子,但这一次,她是铁了心的:“星曜!你别闹了,母后心意已决!” “咳咳咳……” 楚星曜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一个劲的猛咳,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眼睛一闭气晕过去! “星曜!” “太子殿下!” 随着楚星曜倒下,事件重心一下转移到他身上。 云书音给楚星曜把了脉,回头对皇后娘娘道:“殿下情绪激动,加上天气热,引发旧疾,心脉紊乱,需要及时救治,否则恐有性命危险!” 她表面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心里其实很慌了! 要是楚星曜今日有事,那她恐怕也会受牵连。 皇后娘娘吓得腿脚都软了,急忙命人将楚星曜送到就近的房间,虽然命人去请太医,但还是指定让云书音救楚星曜。 之前在寒山寺里,云楚音几服药,就缓解了楚星曜的病症,这事让皇后娘娘觉得她比宫中的御医有用。 云书音也不负她所望,十几枚银针扎下去,楚星曜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气息也稳下来。 一盏茶之内,人应该就能醒来。 不过云书音并不想让他醒来坏事,便称他需要休息,让人在房里点上安神香。 看着宝贝儿子没事了,皇后娘娘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不过端茶的手依然还有些抖。 本打算喝口茶压压惊,那知茶有些烫,她喝了一口,愤怒的将茶盏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吓得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急忙跪在地上。 侯在门外关心楚星曜的众人,也吓了个激灵,彻底安静下来。 皇后娘娘突然抬头瞪着云书音,目光里完全没了刚才的温柔和喜欢,而是凶狠的警告:“本宫认你做女儿,从今往后,你就是公主了,和殿下是兄妹关系……” “这事不用娘娘提醒,书音知道的。”云书音含笑着打断皇后娘娘的话,用眼神示意她,隔墙有耳。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窗户上的人影,踢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一脚,吩咐道:“让外面的人都回去吧,殿下犯病,今日的赏荷宴就到此为止。” 宫女应了声是,跪着退出去。 不多时,外面的人就都离开了。 这赏荷宴本来办得就仓促草率,很多细节方面都没规划准备,还接二连三出意外,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人在背后议论,皇后娘娘想想就更来气。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云书音! 云书音知道,皇后娘娘的父亲镇南王野心勃勃,想要架空帝王,甚至取而代之,夏国的储君身上必须有上官家的血,好便于操控! 皇后娘娘是生了太子,可惜楚星曜不仅有个强劲的对手楚临风,还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 镇南王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楚星曜的儿子身上,可是上官盈盈嫁入东宫已经好几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云书音身份有特殊因素,不能随便处置,楚星曜对她上了心,不像以前那些姑娘,玩完了就不在乎。 可她不仅是云千赫的女儿,还精通医术,若是让她进入东宫,生下楚星耀的孩子,再用医术控制楚星曜,那将会坏了镇南王的大计! 所以,云书音才故意诱导上官盈盈,让上官盈盈说服皇后娘娘认她做女儿,杜绝一切后患! 要不是因为她,皇后娘不会这么着急的举办赏荷宴,现在楚星耀也不会躺在床上——还不知道楚星曜醒来后,会不会继续闹! 此时此刻,皇后娘娘肯定恨不得从她身上揪一块肉下来吧? 可要不是云书音,楚星耀在寒山寺时,就已经死了…… 云书音心里一点都不愧疚,只是不想被皇后娘娘为难,便主动挑明:“既然都是各取所需,皇后娘娘就不要生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 “各取所需?”皇后娘娘疑惑的看着云书音,不明白她的意思。 云书音笑笑,解释道:“皇后娘娘认书音做女儿,那书音就是公主了,这比让书音做太子妃更好……” “你想得美!”扮演好儿媳的上官盈盈,正给皇后娘娘捏着肩,一听这话,便气愤的打断云书音,手下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 皇后娘娘吃疼的‘嘶’了一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急忙赔着笑脸道歉:“对不起啊母后,儿臣……” “罢了,不用你捏了。”皇后娘娘没好气的抬手,示意上官盈盈退开,然后继续问云书音:“这么说,你并不喜欢太子?” 云书音在寒山寺时没有避嫌,反而故意让世人误以为她和楚星曜关系不一般。 今日又穿着楚星曜送的衣裙,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在他与祁王争抢她的时候,选择站在他身边。 如果说不喜欢楚星曜,那皇后娘娘岂不怀疑她一开始接近楚星曜就别有用心? “书音当然喜欢殿下!”云书音摇头,故作委屈的道:“只是,书音的生母是商户出生,一直被人看不起,就连父亲也因此不待见……如果书音做了皇后娘娘的女儿,那就是公主了!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拿这事伤害书音了!” 说到后面,云书音不禁激动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泪光,好像真的是这样想的……虽然这也是事实。 皇后娘娘的脸色稍微好看些,点头道:“也罢,就如你所言,我们各取所需,各生欢喜。” “但是你要记住,你做了公主,那就是殿下的妹妹,可千万不要有任何逾举的行为,否则,就算是母后饶了你,本宫也不会放过你的!”上官盈盈严厉的警告,这是她最在意的事。 云书音乖巧的点头。 皇后娘娘又补充道:“还有,你与祁王,也断不可有任何私交!” “娘娘放心吧,书音既然与殿下是兄妹,那与祁王也是兄妹,不会与他有任何私交的!”云书音十分肯定的保证,又提着裙摆,跪在皇后娘娘面前,诚恳的请求道:“既然皇后娘娘认书音做女儿,那书音斗胆,求皇后娘娘赏赐书音一座宅子!” 第五十二章 瑾王可以送我一程么 “一座宅子?”皇后娘娘有些惊讶。 即使是正统公主,正常情况下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婆媳(姑侄)俩对视一眼,上官盈盈不屑的嗤笑道:“给你一座宅子?云苏音,你凭什么?” 其实一座宅子而已,云书音拿回母亲留给她的财产,随随便便想买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但还得找个理由,让云千赫答应她搬出去就很麻烦。 云书音自信的笑道:“凭我出了尚书府,祁王就不能随便找上我了!” 楚星曜看上她的美色是一回事,更重要的,还是不想让楚临风通过她,得到槐家的金库! 这一点皇后娘娘和上官盈盈都很清楚。 上官盈盈直接就噎住了,有些无措的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沉思片刻,应允了云书音的条件:“好!本宫答应你!” 对于皇后娘娘来说,什么都没有她儿子的事重要,一座宅子而已:“但本宫也是有条件的!一,和太子只能是兄妹关系,本宫随传随到,竭尽所能医治太子的病。二,不能和祁王有任何私下往来!本宫会派人在你府上盯着,若有发现,定不轻饶!” 只要摆脱了楚临风和楚星曜,搬出尚书府,这些条件都是小意思。 到时候,还不是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云书音恭敬的将头磕在地上谢恩:“是!书音一定谨记娘娘吩咐。”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说定了。 房间里点着安神香,皇后娘娘熏了这一会儿,困乏的揉着太阳穴:“起来吧,去看看你姐姐,她被那些黑毒蜂蛰得应该很严重。” 被那么多黑毒蜂围攻,云挽晴虽然命硬没死,但肯定是严重的。 云书音从地上起来,故作苦恼道:“说起姐姐,书音心里有个疑惑,想向皇后娘娘请教。” “说。” “今日因为姐姐,江三小姐未婚先孕的事才被公之于众。按理说,沁嫔娘娘应该恨姐姐的,可她明知姐姐擅长琴艺,还主动提出让姐姐弹琴。书音想问皇后娘娘,沁嫔娘娘此举,当真只是想让姐姐为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弹琴解乏么?” 皇后娘娘嗤笑:“很显然不是啊,你姐姐不是被黑毒蜂蛰了,还被众人说成不祥之人了么?” 这是江家,是沁嫔对云挽晴的报复!狠辣程度,连皇后娘娘都叹为观止。 不过皇后娘娘实在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黑毒蜂,可不会听人话。” 云书音笑道:“娘娘有所不知,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即使是没有灵性的畜生,也能用药物来操控。书音猜测,姐姐掉进池塘后换的衣裙上,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所以才引来那些黑毒蜂。 姐姐害了江三小姐,沁嫔娘娘报复她,合情合理,可是那么多贵客,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太子妃也在,沁嫔想娘此举也太……” 也太什么,云书音没有说,但皇后娘娘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沁嫔这是跟着淑妃有样学样,完全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简直太放肆了! “你是说,沁嫔让人在你姐姐衣裙上做手脚?你有什么证据?” “娘娘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将接触过姐姐那身衣裙的宫人抓来问问不就有了。” “是啊,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 皇后娘娘恍然明白过来,得意的自言自语。 云书音脸上挂着温和浅淡的笑意,眼神却透着阴鸷。 以皇后娘娘对沁嫔的讨厌程度,抓到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而沁嫔身后是左相府。 左相江白,可是继云千赫之后,楚临风的又一忠实追随者,为表忠心,沁嫔再得宠,都没生下皇子! 云书音要将楚临风的垫脚石一块一块拆掉,看他还能踩着什么爬上高位!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客人们都走光了。 尚书府的马车,也载着云千赫和云挽晴先回去了。 云书音起初认为,云千赫这是故意将她落下,以此给她点教训。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是这样。 空荡荡的宫门口,停着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但守在马车旁的,却是楚临风身边四大高手之一的素商! 虽然素商故意打扮成低等车夫的模样,但那健硕的身躯,像是装满棉花,又用绳子扎得很紧的麻袋,云书音远远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马车里应该是楚临风。 他这样低调伪装的停在宫门口,毫无疑问,是在等云书音! 云书音可不想见到他,故意停下来躲到墙后。 可是她总得出去…… “哒哒哒……” 就在云书音苦恼要怎么离开时,一阵快而稳健的马蹄声传来。 竟是项砚舟的马车! 项砚舟在战场上力挽狂澜,导致双腿残废,皇上特许他的马车直接进出皇宫! 想必是因为处理毒糕点的事,他现在才离开。 云书音高兴的跑到前面拦住马车。 赶车的是灵渊,他停下来问道:“云二小姐有事吗?” 灵渊性子冷漠,对他主子之外的人,都习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云书音也不在意,依然笑脸相迎,隔着帘子对项砚舟喊话:“尚书府的马车先带着我父亲和姐姐回去了,瑾王可以送我一程么?” 马车里没有回应,显然是不可以。 灵渊轻嗤一声,有些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不是刚认了云二小姐为女儿么?怎么也不派人送送云二小姐?” 云书音前世是对不起项砚舟,但这并不代表项砚舟的下人就能嘲讽她! “这个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皇后娘娘好了。”云书音笑容的幅度不变,却是冷了几分,定定的看着灵渊:“你既然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刚认了我做女儿,那我现在就是公主,见了公主,不下马车,也不行礼问好,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 被看云书音一副娇弱的样子,语气稍微一提,那气势一下就上来了。 灵渊被堵得说不出话,要下去给云书音行礼,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行礼,又担心被问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云书音忍俊不禁。 这时马车里的项砚舟终于发话了:“云二小姐上来吧。” 第五十三章 瑾王请帮的忙 “多谢瑾王!” 云书音高兴的道了声谢,便利落的爬上马车。 项砚舟的马车,可以直接推着轮椅上来,所以里面的空间也比普通马车宽敞。 云书音故意挨着他坐。 但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连眼皮都没抬下来,云书音也就没再说话。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 云书音轻轻撩开帘角,看着停在宫门口的那辆马车。 兴许是得知项砚舟的马车从皇宫里出来了,隐藏在那辆马车里的楚临风也正好掀开帘子,视线差点就与云书音对上! 深怕楚临风过来将她抓走似的,云书音赶忙放下帘子坐好,又偷偷看向项砚舟,他扔若无其事的看着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马车里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让人感觉浑身燥热。 没过多久,项砚舟就撑不下去,随手将书丢在桌上,拿起折扇扇着。 视线不经意瞥到云书音,对上她温柔的目光,他胸口一窒,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住。 偷看被抓到,云书音丝毫不慌,还冲项砚舟冁然一笑,两个梨涡和一双水眸甜得快要溢出蜜来。 项砚舟急忙收回目光,疯狂扇着折扇掩饰心慌,可脸上肉眼可见浮上来的红晕,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哎,世人眼中杀人如麻的战神瑾王,看看就脸红,那要是碰一下,岂不…… “唔……” “你做什么?” 项砚舟惊呼一声,捏住云书音伸向他的手。 即使是双腿残废,他的手劲依然大得可怕! “书音只是……只是想帮王爷擦擦脸上的汗……王爷脸上出了好多汗……”云书音疼得说话都有些喘。 看着她满脸痛苦的表情,项砚舟急忙松开手。 他有些愧疚,但道歉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沉着脸不悦的警告道:“以后不要随便动手了,本王不需要你擦汗。” “是……” 云书音委屈巴巴的揉着生疼的手腕,感觉很是挫败——前世,项砚舟从没这么凶过她! 不过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为了楚临风那个负心薄幸的狗男人,将项砚舟害得那么惨? 他心里一定恨死她了!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云书音难过极了。 她低着头,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声,但大颗大颗的泪珠打在手背上,还是让项砚舟发现她哭了。 那么娇软的姑娘,在梦里,是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即使被她推入万丈深渊,也舍不得伤她一分一毫…… 内疚如针,一下下扎在心上,终是逼着项砚舟说出道歉的话:“对不起,本王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好么?” “好啊!” 云书音抬起头来,脸颊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滑落的泪珠,就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眼睛里氤氲着水雾,像是一场来势迅猛,又走得突然且利落的太阳雨。 项砚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不禁笑道:“你还真是好哄。” “是啊!”云书音笑得更加开朗,满眼期待的试探:“那瑾王呢?也会如书音这般好哄么?” 项砚舟摇头,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脸上浅淡的笑意也一点点冷下来。 完了…… 云书音垂眸,紧紧拽着手里的帕子。 项砚舟突然冷冷的开口:“云二小姐不是和小端要好么?怎么不问问,她为何没与本王一起回府?” “嗯,小端怎么没与瑾王一起回去呢?”云书音附和的问道。 她的心思一开始就全在扑在项砚舟身上,若不是此时项砚舟提起,她都不会想起来这茬。 然而项砚舟故意提起,也是有目的的:“宫里黑毒蜂伤人,本王先让下人送她回去了。” 他冷冷的瞥了云书音一下,明摆着在说那黑毒蜂是她招来的! 云书音心里喊冤,思索一下,隐晦的解释:“是啊,姐姐身上被抹了东西,招来黑毒蜂,可被蛰得不轻呢!不过这也是怪姐姐将江三小姐未婚先孕的事说出来,害苦了江三小姐和左相府,以及沁嫔娘娘。” 项砚舟有些诧异,仍然是半信半疑。 云书音继续道:“虽然说姐姐罪有应得,但江家也太大胆了,为了报复她将黑毒蜂招来,那么多达官贵人都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在,万一伤到她们,岂不是有多少脑袋都不够掉?” “既然是江家做的,你为何会事先知晓,将小端支走?而又不阻止?” “呵,事先知晓,那是因为闻到了姐姐身上的味道,不阻止,是因为狗咬狗的时候,人一旦去阻止,很容易将两条狗都引来咬自己。书音已经受过一次教训了,绝对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一次!” 云书音的眼神坚定,语气透着丝丝狠决。 发现项砚舟正盯着她看,又立刻收敛戾气,摆出温和的笑脸。 项砚舟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将合拢的折扇一点点展开,又语气严肃的说道:“云二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其实本王之所以答应送你一程,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难得啊! 云书音有些意外。 想到帮项砚舟办事,就能趁机与他拉进关系,心里也十分乐意:“瑾王请讲。” 项砚舟却道:“请云二小姐以后,不要与小端往来了。” “什么?” “小端心思单纯,很多时候都看不清人心险恶,虽然傻了些,但却十分善良,请云二小姐放过她。” “……” 云书音突然感觉胸口像是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疼得她心跳都漏掉半拍! 项砚舟让她帮的忙居然是:不要和项小端来往,放过项小端! 他觉得她心机多,觉得她坏,觉得她和项小端往来是别有用心,觉得她会伤害项小端是么? 云书音想解释,可是前世,她又的的确确害了项小端! “停车!停车!” “吁~” 马车里的云书音喊得着急,驾车的灵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拉住缰绳停下马车。 她拉开帘子跳下马车,哭着跑了。 灵渊一脸懵,回头问项砚舟:“王爷,云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用管她,离尚书府不远了,让她自己回去吧,调头回府。”项砚舟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刚才他的话伤了云书音,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算计,太可怕了! 为了瑾王府的安危,必要时,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何况是别人? 第五十四章 要回母亲的嫁妆 日落西山,昏黄的夕阳斜斜洒在尚书府大门口,将云千赫短胖的身影拉得瘦长。 他焦急的走来走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抬起衣袖擦拭额头的汗。 “老爷,二小姐回来了!” 陪同的下人突然喊了一声,云千赫出窍的魂魄瞬间附体! 可转身看着云书音独自一人行尸走肉般回来,脸上刚挤出的笑容顿时又僵住。 “你怎么是走着回来的?”云千赫迎上来疑惑的询问云书音。 云书音嗤笑道:“父亲用马车先带着姐姐走了,书音不走回来,难道还能飞回来?或者不回来?” “你……祁王呢?是祁王让我先带你姐姐回来,他说他送你回来,他人呢?” “不知道。” 虽然云书音从项砚舟马车上下来时候,离尚书府已经不远了。 可她跑了几步,回头看着项砚舟的马车毫不犹豫调头离开,浑身的力也仿佛被抽离了。 她感觉好累,只想回房休息。 云千赫又追上来。 他特别的着急,经过云书音身边,脚步丝毫不停的继续往前走,语气冷漠又充满怨怒的命令道:“快点跟我去看看你姐姐,她被黑毒蜂蛰了,现在还没醒来!” 宫里的御医都没让云挽晴醒过来? 那倒是很严重! 云书音原本是不打算管的,但突然想到什么,又跟着云千赫去看云挽晴。 距离被黑毒蜂蛰,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云挽晴仍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她的脸上此起彼伏的鼓包,像在皮下塞了许多黑石头,丑陋又恐怖,用手指轻轻按压,还是硬的。 心爱的宝贝女儿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生死未必,柳氏悲痛欲绝,瘫坐在地上握着云挽晴的手嚎啕大哭。 突然发现云书音站在旁边,她一下子爬起来! “云书音,你个小贱人!你居然把晴儿害成这样,我要杀了你!” 柳氏愤怒的大骂,顺势从云挽晴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云书音,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杀她的! 两人挨得近,云书音丝毫没有防备,即使反应快闪开了,锋利的匕首还是从她手臂上擦过。 “嘶——” 伴着纱布被划破的声音,云书音也感受到一阵刺痛传来。 低头一看,左边衣袖上出现个大口子,露出一抹夺目的鲜红! 不待她看一眼伤口,柳氏再次握紧匕首刺来。 云书音怒了,捏住柳氏的手腕一掰。 “咯噔——” “哐当——” “啊!” 关节错位的声音,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和柳氏惨叫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 “若兮!” “ 啊!夫君,我的手,我的手断了,好疼……” 柳氏左手抱住脱臼的左臂,痛苦的样子感觉快要死了。 云千赫疾步过来将她扶住,心疼不已,怒目圆瞪呵斥云书音:“孽女,你反天了,竟敢对你母亲下此毒手!” 云千赫带着云书音来的,一直就站在边上。 看到柳氏抽出匕首刺向云书音,也看到云书音手臂流血了,可他并没有阻止。 看到柳氏被反制,他急了! 呵,这就是亲生父亲?真是可笑! 云书音气愤的回怼道:“父亲,今日在皇宫里,皇后娘娘认我做女儿时,你也在场的,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说这个与我没有血缘关系,还要杀我的毒妇是我的母亲,你眼中可还有皇后娘娘?” “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皇后娘娘就随便那么一说,什么形式都没有,你以为自己就是公主了?也不想想你生母是什么货色……” “我生母是夏国第一富商槐家独女,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父亲又是什么货色?要不是娶了母亲,得了槐家数不尽的钱财,父亲能有今日的成就?” 辱骂云书音的母亲,那便是触到她的禁区,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而她同样也触了云千赫的逆鳞。 “一派胡言!我有今日的成就,跟你母亲,跟槐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身铜臭的下贱商人,我从来就没有把她们放在眼里!”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请父亲把母亲留下的嫁妆如数交还给我!” “……” 云千赫口口声声骂槐家是低贱的商人,看不起云书音的母亲,可是云书音要将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要走,他顿时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了槐氏的嫁妆,他要拿什么来打点关系,拿什么继续扶持祁王? 没了槐氏的嫁妆,柳氏要拿什么来挥霍?拿什么来维持在她在外面金贵华丽的形象? 柳氏也慌了,假装安慰云千赫:“夫君别生气,书音只是说气话,她吃住都有我们张罗好,要钱去做什么?再说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管得了那么多钱?” “管得了管不了那是我的事,该是我的东西,我必须拿回来!”云书音语气十分坚定。 今日因为宫里的事,云千赫没空去与那位白公子商议买卖田庄和铺子的事,但明日就不一定了。 所以现在,她必须逼着云千赫松口,将母亲的嫁妆还给她! 可是咬在嘴里的肥肉,云千赫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松口呢? 他反过来怒不可遏的威胁云书音:“你现在立刻跪在地上认错,我就当你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哈哈哈……”云书音直接被气笑了:“父亲,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母亲临终前留下遗言,她的嫁妆全部留给我。母亲的嫁妆单子,官府都留有底的,父亲不给,或者少给,都没关系。就让你的宝贝女儿云挽晴今晚就死在床上,明日,你好得空与我对簿公堂!” “云书音,你,你,你……” “现在父亲有两个选着,一,如数将母亲的嫁妆交给我,我大发善心,救姐姐一命。二,等我明日告到公堂上去,父亲颜面扫地之后,再将母亲的嫁妆给我,接着给姐姐准备后事。” 云书音也不管云千赫差点气死,决绝的说完就要离开。 柳氏急忙将她叫住,凑在云千赫耳边小声道:“夫君,这丫头真将这事闹到公堂上,那咱们尚书府的面子可就丢光了!你在朝堂上也抬不起头来,还有我们起儿,书院来信吗,说起儿读书用功,将来他的仕途可不能受这丫头影响啊!还有晴儿……” 柳氏看着床上昏迷的云挽晴,再一次忍不住落泪。 宫里的御医,外面的郎中都看过了,谁也救不了云挽晴,只有靠云书音了! 这些,云千赫心里也十分清楚。 思虑片刻,他决定稳住云书音,哄骗她先医治云挽晴:“好!给你,但是你必须先把你母亲的手臂接回去,治好你姐姐!” 第五十五章 祁王为她受伤 云书音早已不是那个单纯好骗的傻姑娘了,怎么会不知道云千赫和柳氏那点小心思? 她不屑的嗤笑,回头看着云千赫坚定道:“那不行,父亲必须先将东西都交到我手上。” “姑奶奶,现在已经天黑了,你让我……你母亲的胳膊还吊着,你姐姐也还昏迷着,你就不能……” “既然父亲着急,先立个字据也行。” “……” 这已经时候云书音最大的让步了。 依然将云千赫气得说不出话来。 想来是她从小就过于温顺听话,这强烈的反差,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好!” 一番对峙之下,云千赫咬牙切齿的点头,语气十分狠戾的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纸砚,抖着手奋笔疾书,仿佛是在写云书音的罪行一般。 最后一个字写完,他狠狠将笔拍在桌上,目光凶狠的斜睨云书音,此时此刻,怕是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不过不重要了。 她早已经不在乎。 云书音笑着收下字据,开始干活。 柳氏的手臂只是关节脱臼,接上去就没事了。 但云挽晴被黑毒蜂蛰得太严重,几乎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 又是扎针活血,又是汤药熏蒸排毒,足足忙到亥时才完。 云挽晴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脉搏也恢复正常。 云书音早已疲惫不堪,准备回去休息,柳氏将她拦住:“你去哪里?” “回去睡觉啊。” “睡觉?”云千赫觉得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你姐姐这个样子,我和你母亲都寸步不离守着,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她已经没事了,两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那也不行,你姐姐醒来之前,你那里也不许去!” 云千赫态度十分强硬,说完一个眼神,几个家丁挡在门口。 云书音气得头疼,烦躁的揉着眉心。 真希望皇后娘那边的动作快点,她在这个家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 “老爷!老爷……” 管家薛旺突然大喊着跑来,粗暴的推开堵着门的家丁冲进屋里,险些扑倒在地上。 云千赫皱着眉正要发火,就听他着急的禀报道:“老爷,祁王来了!” “祁……”云千赫愣了一下,立即着急忙慌跑出去,丝毫不敢怠慢。 今日,云书音没有按照云千赫的吩咐,进宫就去找楚临风,结果出了‘意外’,楚临风肯定很生气。 后来云书音又借着项砚舟的马车出宫,故意避开他……他为了掩人耳目,应该没有进宫去打听,以为云书音还在宫里,就一直等到现在。 看薛旺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吧? 云书音想想都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柳氏狠狠的瞪着云书音,觉得她笑,是因为祁王来了感到高兴,便怨毒的警告道:“祁王要娶云家的女儿,那祁王妃就只能是你姐姐!你要是敢痴心妄想勾搭祁王,我和你父亲是不会饶过你的!” “母亲搞错了吧?” 云书音回头看着柳氏,秀眉轻蹙,耐心的给柳氏分析:“第一,我没有痴心妄想,也不会勾搭祁王。第二,就算祁王跪着求娶我,我也不会答应。第三,祁王现在怕是看不上姐姐了吧?呵呵~” 她说完故意看了床上的云挽晴一眼,笑着离开。 柳氏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着云挽晴那张凹凸不平,满是乌黑疙瘩的脸,彻底破防了。 “小贱人,你把晴儿害成这样,还敢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云书音刚出云挽晴的院门,身后就传来柳氏气急败坏的怒吼。 她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走,突然看到前面有个人! 蜿蜒的小道上,一身白衣的少年长身玉立。 月光幽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感觉是个俊美的翩翩公子。 “小贱人,你站住,我要杀了你!” 就在云书音停下来与男子遥相对望时,柳氏从后面追上来。 “小心!” 楚临风惊呼一声,施展轻功飞到云书音身边。 待云书音回头一看,只见他手里握住一把匕首,鲜血直流! 而匕首的把,在柳氏手里。 柳氏又捡回那把匕首,本打算趁云书音不备,从后面捅她一下的,那知…… “啊!祁,祁王?” 看到楚临风受伤,柳氏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急忙松开匕首连连后退。 晚一步到的云千赫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不知所措,目光落到云书音身上,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王爷看看伤得重不重?” “男女授受不亲,父亲应该赶紧派人去请大夫,行刺皇子,罪过不小呢。”云书音语气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完就要走。 楚临风不甘的将她叫住:“等一下!不知本王哪里得罪云二小姐了,让云二小姐如此憎恶?” 对,憎恶。 楚临风看出来了,云书音不是因为被楚星曜和皇后娘娘拉拢,对他疏远,而是憎恶,仇恨! 云书音顿了顿,才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看着楚临风抬着的右手,看血流量,伤得不轻。 他表情有些痛苦,不过更像是心疼,语气也变得柔软:“怎么说本王也是为了救你受的伤,你就忍心不管?” “刚才那情况,母亲根本伤不到书音,所以不需要祁王救。并且祁王武功高强,母亲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若不是祁王愿意,她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云书音嗤笑,这分明就是楚临风故意空手接白刃,受伤来博取她的好感! 心思被毫不客气的揭穿,楚临风脸色顿时就有些难堪。 恼羞成怒道:“本王好心为云二小姐当下利刃,既然云二小姐不愿承情,那好,就依云二小姐所言,是云夫人要行刺本王! 云二小姐也知道,行刺皇子是重罪,满门抄斩都不为过,若本王追究,云二小姐觉得自己可以独善其身么?” 楚临风说到后面语气变得冷厉,带着浓浓的威胁。 没错,这就是前世云书音深爱的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连虫子都被空气里弥漫的肃杀吓得不敢出声,周围一片死寂。 第五十六章 哄不到就算计 满门抄斩。 这四个字将云千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拉着柳氏跪在楚临风面前认错求饶。 楚临风没有理会他们,定定的看着云书音,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云千赫又拽着云书音的衣袖,想拉她跪下给楚临风认错赔礼。 云书音才不! 她使劲甩开云千赫,气愤道:“母亲三番两次要杀书音,父亲不管,摆明也是不想让书音活的!既然这样,那大家一起死好了!” “什么?云夫人要杀你?”楚临风惊讶不已,这才发现云书音手臂上有伤,虽然伤得不重,但也印证了她的话是真的。 他冷厉的目光一下扫到云千赫身上。 云千赫面色为难,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氏倒是不缺说辞:“王爷,误会啊,是云书音将黑毒蜂引来,把晴儿害成那样,臣妇一时气极,想教训她一下,没有要杀她。” “ 黑毒蜂不是云大小姐自己弹琴引来的么?” “这……” “今日宫里那么多人看着,云大人不是也看见了吗?” “是。”云千赫急忙回答,低着的头偏向柳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既然云大人都看见了,为何还要诬赖云二小姐?”楚临风越说越气愤,故意要为云书音打抱不平:“若是今晚本王不来,你们打算杀了云二小姐?云千赫,本王看你这吏部尚书是不想做了!” 云千赫是靠着楚临风,才当上吏部尚书。 楚临风一句话能让他升官,同样的,一句话也能让他一无所有! 云千赫急得连连磕头认错:“不不不!下官想做,下官知错,求王爷再给下官一次机会!” “好!本王看在云二小姐的面上,就给你一次机会。” 楚临风踢了一下掉在地上的匕首。 看着那沾满鲜血的利刃,云千赫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但想到他好不轻易得来的荣耀,想到他的前程,坚决的捡起匕首。 当他阴狠的目光扫到柳氏身上时,柳氏吓得急忙往后退缩,惊恐的问道:“夫君,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今日就在家里,我回来也没说什么,你为何要说是云书音引毒蜂害晴儿,还要杀她?你这毒妇!” 云千赫突然扑向柳氏,失去理智一般,握紧匕首往她身上捅! 云书音看着,虽然云千赫刻意避开要害,但每一下都下了力的,匕首拔出时,鲜血喷溅。 柳氏痛苦的惨叫响彻了尚书府的夜空。 真是大快人心呢! 云书音不禁露出笑意。 “不生气了吧?” 楚临风看着云书音,语气绵柔,像是哄心上人那般,又撒娇似的故作可怜抬起手,道:“本王的手还在流血呢,能不能劳烦云二小姐帮忙包扎一下?” “不能!”云书音毫不客气的拒绝:“母亲失手伤了祁王,父亲已经处置了母亲,祁王该自己去处理伤口了。” 前世,她用她这一手医术,为楚临风疗了多少伤,做了多少事?最后却生生被他砍断。 今生,她不会再为楚临风施展任何医术! 下毒还差不多。 云书音冷冷的说完就要离开,楚临风又走到前面将她拦住。 “云书音!” 向来高贵,都是姑娘争先讨好的王爷,第一次放下身段来讨好别人,却被这般轻谩,楚临风怒了! 他非要问清楚:“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 “祁王没有错,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你少来!你在寒山寺给太子治疗伤口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太子伤在背上,还需脱了衣服……等一下!”楚临风突然想起什么来,眼睛睁大的看着云书音,问道:“你不会和太子已经……” “你住口!” 和别的男人有什么,这种谣言已经害过云书音一辈子了! 她害怕听到这样的话。 “书音和太子殿下之间清清白白,今日在宫里祁王不是听见了么,皇后娘娘已经认书音做女儿,要说书音和太子有什么关系,那也能是兄妹关系,和祁王也一样。” 云书音说到这,故意笑着喊楚临风:“三皇兄,时候不早了,皇妹该去休息了!”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楚临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招呼,云千赫还要针对云书音。 她真的很可恶! 看着那单薄轻盈的身影,如云雾一般被风吹远去,楚临风气得捏紧拳头。 他想起今日在宫中,第一次见到那模样乖巧甜美的少女时,心中是惊艳欢喜的! 他在宫门口等了她几个时辰,现在又跑来尚书府,还故意为她伤了手,就是为了将她从太子那边拉过来,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够了!” 楚临风厉吼一声,转身看着已是假装在捅柳氏的云千赫,怒道:“成也女人败也女人,云千赫,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云书音在你手底下养了十几年,你都没能将她教听话!” 云千赫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冤屈的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书音那孩子其实从小是很乖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最近不知怎么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反着来,下官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最近突然变了个人?” “是,约莫是从晴儿生辰宴那日开始……” 云千赫丢掉满是血的匕首,给楚临风讲述云书音从小到大的事。 楚临风既然要娶云家女儿,那云家两个女儿的秉性,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仔细想想,云书音前后区别大的还真判若两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暗示道:“云二小姐怕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夺舍了,云大人明日还是去找钦天监的丰监正看一看。她误伤自己人还好,要是误伤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那就是诛九族的重罪了。” 楚临风阴冷的目光幽幽落在,躺在地上轻声哀嚎哭泣的柳氏身上,意有所指。 云千赫很快反应过来,连连附和:“是是是,多谢王爷提醒,不然内人就要死在那丫头手里了,明日下官就去找丰监正!” 楚临风没再说话,仰头望着云书音院子的方向,脸上划开一抹得意的笑意。 第五十七章 二小姐被邪祟俯身了 回到房里,云书音才查看手臂上的伤。 只是划破点皮,已经不流血了,她懒得管,但黄嬷嬷非要给抹上防止留疤的膏药。 边抹还边埋怨:“夫人也太狠心了,居然要杀二小姐,若二小姐是个从小娇生惯养,只会琴棋书画针线女红的弱女子,今夜不是死在她手下了?” 是啊,如果云书音不会这点三脚猫功夫,拿不住柳氏,今夜说不定她父亲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柳氏刀下了。 云书音想想都觉得心寒,但还装作不甚在意的笑着宽慰黄嬷嬷:“我只是擦破这点皮,母亲却是被父亲连刺了好几下呢,即使没有大碍,也够她痛了。” “那是她活该!”黄嬷嬷依然觉得不解气。 不过提到云千赫刺伤柳氏,她想起了楚临风,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小姐,祁王为你挡下夫人的匕首受伤,又逼着老爷刺伤夫人为你报仇,你怎么还不帮他包扎伤口?他做过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么?” 用生气两个字来形容楚临风对云书音做过的事,都是让她生气! 云书音没有回答。 青竹铺好床过来,见她不高兴了,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今日大小姐想害咱们二小姐,结果反被黑毒蜂蛰得面目全非,夫人想杀二小姐,又被老爷刺伤,真是大快人心呢!” 黄嬷嬷笑着接道:“可不是么?十几年了,每次夫人欺负二小姐,老爷都帮着,这次居然对夫人下那么重的手,简直不可思议!”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认了我们二小姐做女儿,二小姐以后就是公主了,欺负公主,可是要杀头的!”青竹越说越兴奋,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云书音:“二小姐,以后你真的就是公主了么?” 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社会上是最没有地位的。 即使云书音的母亲出自第一富商槐家,也免不了被京城里这些达官贵人嫌弃。 连云书音的父亲,槐氏生前深爱的枕边人都看不起她。 所以如果云书音真能成为公主,那就是淤泥到枝头的阶级飞升! 不过云书音心里很清楚,她为了和尚书府划清界限,为了避开楚临风,争取来的公主身份,只不过是个虚名。 她不喜欢皇室,也不甚在意:“你们应该开心的,是我们很快就能从尚书府搬出去了。” 的确,搬出尚书府,离开这群讨厌的人,过自由自在不被刁难欺负的日子,是黄嬷嬷和青竹一直梦寐以求的! 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实现! 想想二小姐成了公主,想想二小姐即将接管夫人留下的嫁妆,有钱有身份有自由,青竹和黄嬷嬷就开心不已。 砰—— 房门突然被暴力的踢开,打破了屋里欢快的气氛。 云书音扭头一看,云千赫带着一群下人气势汹汹冲进来。 为了方便抹药,她的袖子卷起,跟在云千赫身边的薛旺指着她手臂上的伤喊道:“老爷你看,二小姐手臂上的伤,就是刚才伤害夫人的时候留下的!” 云书音内心一拧,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下人就纷纷附和: “是啊老爷,刚才一团黑影冲进二小姐的身体里,二小姐就拿着匕首拼命往夫人身上扎,我们可都亲眼看见了!” “没错,二小姐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力大无穷,谁也拦不住她!”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硬生生将云千赫扎伤柳氏,说成是云书音要杀柳氏。 还越说越邪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二小姐被邪祟附身了!随时可能伤人,大家小心!” 说罢,一群人煞有介事的往后退了退。 青竹和黄嬷嬷都被他们吓了一跳。 但很快反应过来:明明是夫人要杀二小姐,老爷被祁王逼着刺伤夫人,怎么成了二小姐扎夫人? 这不颠倒黑白吗? 两人气愤不已,准备上前与挑事的下人理论,云书音抬手示意她们退下。 云千赫一步步过来,隐忍着愤怒,一副痛心又卑微的样子,弯着腰向云书音作揖祈求道:“不管你是谁,求你从我女儿身体里出去,放过她!” “父亲这是演的哪一出啊?”云书音看了看云千赫扎柳氏时,被喷上不少血的衣袖,不禁嗤笑。 她觉得云千赫这戏做的已经够离谱了,完全没料到下一次,他竟出其不意,将一道黄符纸贴在她眉心!! 然后瞬间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仿佛真的觉得她被邪祟附身了,紧张的大喊:“我已经将她封印住了,快!快把黑狗血泼到她身上,将邪祟祛除!” 云书音扯下眉心的符纸,就看到一个下人端着半盆新鲜的血液走过来,使尽全力往她身上泼! 云书音眸光微惊,急忙闪身躲开。 “啊!邪祟发怒了,快跑!” 泼了个空,下人将盆扔在地上大喊一声,拼命往外面跑! 其他人立即往后退了退,虽然没有跑,但却都是一副吓得不轻的表情,提心吊胆盯着云书音。 “大家别怕,保护老爷!”薛旺装腔作势的招呼下人。 云千赫又从衣袖里拿出打黄符纸:“这是从一位很厉害的大师哪里求来的驱邪符咒,灵验得很,大家一起上,贴在二小姐身上,将附身在她体内的邪祟驱除!” …… 看着云千赫煞有介事将符纸分给下人,云书音简直要忍不住笑。 从小,她的父亲要打她骂她还是要罚她,都是简单粗暴直接,怎么突然演上戏了? 还演得这么认真,一时间让她束手无策。 前一刻还怕云书音,像是怕野兽一般的下人,拿到符纸后,突然就恶狠狠的冲向她! 云书音自然不会呆呆站着,让这些臭男人碰到她的身子,一招一个全部打趴下! 也没注意是巧合,还是下人故意的,竟都沾了一身的血,看着甚是恐怖。 他们自己也是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一个个连滚带爬的,护着云千赫匆匆离开。 薛旺着急的声音从外面传回来:“老爷,二小姐身体里的邪祟太强了,这些符纸对她没用,怎么办?” 云千赫回道:“还能怎么办?先把二小姐锁在屋里,免得再伤到其他人,明日我去找钦天监求助!” 第五十八章 薛旺的报复 第五十八章:薛旺的报复 云千赫说要将云书音锁在屋里,就真的派人武功比她厉害的家丁来封窗锁门! 云书音被关在屋里,青竹和黄嬷嬷在屋外。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两人找来锤子想将门锁打开,云书音阻止道:“你们来不要乱来!父亲没有锁你们,就是等着你们犯错,受更大的处罚!” “那怎么办?二小姐,呜呜……”青竹急得哭了。 以前云书音也被锁过,但那只是单纯的禁足,没有邪祟俯身的戏份,也没有拿回母亲嫁妆的字据,没有违背父亲…… 她不知道父亲这次具体要做什么,心里有些慌乱。 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放心吧,姐姐那一身的黑疙瘩,父亲母亲找不到人医治,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青竹和黄嬷嬷没有办法,也只能先这样。 半盆黑狗血全洒在地上,又弄得到处都是,没有打扫,刺鼻的腥味弥漫了整个几乎封闭的房间。 云书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用银针暂时麻痹嗅觉,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喊她。 “二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二小姐你说话呀?你还在里面么?” …… 迷迷糊糊中,云书音一直听到青竹和黄嬷嬷的声音,吵得她头痛欲裂,不得不勉强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了! 黄嬷嬷和青竹不停的拍着门喊她。 “我没事!” 云书音困倦的回了一声,闭上眼准备继续睡。 突然想到父亲要变卖田产,大脑顿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该死的!门还锁着,窗也封着,她根本出不去! 云书音急得在房里打转,想了想,只好让青竹去把时风叫来。 时风武功高,将她从这里带出去不难。 出去才能解决问题。 可是青竹说:“二小姐,时风昨晚就被老爷命人绑起来了!” 闻言,云书音有些意外:时风是楚星曜送她的贴身侍卫,只服她一人管。 他武功那么好,尚书府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怎么会被绑了呢? 云书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出戏,是楚临风的意思! 楚临风面上一副谦谦君子襟怀洒落的样子,实际上,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昨晚他有意讨好,云书音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肯定是将他得罪了。 他要做什么呢? 逼她认错投奔,还是……要除掉她?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得逞的! 云书音打起精神,环顾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圈,最后仰头望着上方的瓦片。 正准备施展轻功飞上房梁,就听到外面有人来了。 门被打开,薛旺带着下人,端着早膳进来。 云书音看着守在门外的几个壮汉,估摸着是打不过,问道:“薛叔,我父亲难道想用这个借口,把我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薛旺轻蔑的斜睨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二小姐终究是太年轻了,不知道给她人留活路,就是给自己留退路。将人逼死,自己也急了吧?哼!” 话里有话呀! 云书音上下打量着薛旺。 他是云千赫的儿时玩伴,年纪与云千赫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甚至是长相都谈得上差不多!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连脾气都有一点像: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只看重自己的利益,偏宠喜欢的人。 目前为止,云书音还没有影响到他的利益,但是动了他喜欢的人:赵嬷嬷! 可是赵嬷嬷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呀!死就死了,要怎么样呢? 云书音面带笑容,微微偏头看着薛旺。 薛旺翻脸跟翻书似的,又笑着招呼她。“二小姐,快坐下用早膳吧,食物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云书音又瞥了一眼门口,心知硬来是不行的,只好先配合的坐下来用膳。 一口米粥进嘴,咸得她怀疑自己是吃了口盐! 对此,薛旺的解释是:米粥太淡了,加点盐提提味儿,不小心加对多了。 好,她不追究。 可是花生是苦的,咸菜里扮沙子……七八样食物摆在面前,没一样能下口的! 云书音这才明白,薛旺今日是来为赵嬷嬷报仇的! 不过手段也太幼稚了。 想着赶紧将人打发走,好找机会溜出去,云书音也不生气,笑着吩咐一直侯在边上盯着她的薛旺:“我不饿,都撤下去吧。” “可是二小姐一口都还没吃呢!”薛旺态度坚定,完全没有要将食物撤走的意思:“老爷出门前吩咐过,要我好好照顾好二小姐,可不能让二小姐饿坏了身子。若是二小姐不愿自己吃,那就让下人伺候二小姐吃!” 云书音以为不吃,就能躲开薛旺的报复,结果并不能! 薛旺一开始就让人将可能碍事的青竹和黄嬷嬷带下去,做足了准备,云书音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被几个武功好的家丁捆起来! “来,伺候二小姐把这粥吃下去。” 薛旺指着桌上参了一半盐的米粥,笑着吩咐下人,满是得意的眼神落在云书音身上,像是看他好不容易抓到手的猎物。 云书音不吃,薛旺就让下人控制住她的头,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嘴,准备硬灌! 云书音拼命的挣扎,一脚踢开面前的人。 “砰!” 随着一声脆响,那碗齁咸的米粥打在地上。 接着又是一声更响的,桌子被踢翻,其余的食物全打了。 云书音气愤的朝薛旺喊道:“薛旺,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准备了那么多,一口都没吃,薛旺气得捏紧拳头,狠狠瞪着云书音,终究是顾忌她的身份不敢动手,咬牙切齿狠狠道:“二小姐,你被邪祟俯身,神志不清,不禁将早膳都打碎,还把屋子给砸了,又打下人,所以我才不得不让人把你绑起来。” 说完,薛旺一个眼神,下人开始打杂云书音的房间! 嘭—— 啪! 家具,瓷器,打碎的声音,萦绕在云书音,目光所及之处,很快一片狼藉! 第五十九章 假装中毒和假中毒 一个管家做出这样过分的事,就算脾气再好的小姐,也该发火了。 可云书音却毫不在意,脸上甚至带着浅浅笑意! 薛旺有些疑惑:“二小姐不生气?” 云书音不屑道:“说实话,刚才我是很生气的,但现在不气了。” “为什么?” “因为刚才我以为你是因为赵嬷嬷,才故意在食物上做手脚来报复我。可把我绑起来,要强行灌我吃粥,甚至是把我的房间里砸了,这就不是一个下人敢做的事了,是父亲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薛旺没有说话,表情有些意外,说明云书音说对了。 云书音笑笑,又继续道:“父亲让你这样做,就是为了逼我发怒做出什么,好让他借题发挥,说我被邪祟附身,神志不清随意伤人,好将我关起来。” 不得不说,云千赫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皇后娘娘虽然当众说了,认云书音做女儿,但因为楚星曜突然晕倒,断了下文。 如果这时候云书音出了‘意外’,皇后娘娘多半会嫌晦气,这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她还是尚书府二小姐,生气荣辱继续掌握在云千赫手里! “啪,啪,啪。” 薛旺佩服的拍着手:“全说对了,二小姐果然聪明,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阴险:“夫人伤得不轻,老爷连夜吩咐下人将京城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看过了,想必现在,你被邪祟附身,失去理智刺杀夫人的事已经传开了。 老爷一早就去了钦天监求助,听说,钦天监的丰监号称天师,本事大得很,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要是他也看出你被邪祟附身,那……” 那就不用说了,所有人都会相信云书音真的被邪祟附身了! 包括皇后娘娘! 楚星曜命不久矣 这话,就是他说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云书音开始有些慌了,在前世的记忆里,这位姓丰的监正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她谋划了这么久,还招惹上难缠的楚星曜,若是到头来一场空,那怎么行? 她不能继续被困在这里了! 垂眸想了想,云书音暗自调动内力,使真气逆行,随着胸口一阵灼痛,一口鲜血吐出来。 “噗!” 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二小姐,突然口吐鲜血,薛旺和一众下人都吓呆了,全都停下手里的‘活’,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她。 “你,你居然给我下毒?”云书音表情痛苦的望着薛旺,说话都感觉很费力。 薛旺一脸茫然,急忙摆手否认:“我没有!” 虽然他因为赵嬷嬷的事心生怨怼,但如今太子和祁王都关注二小姐,连老爷都不敢像以前那样对二小姐,他又怎么敢给二小姐下毒? 不过他不敢,不代表不会有人悄悄下毒,毕竟夫人和大小姐现在都恨死了二小姐……不!二小姐要是死了,那他也活不成了! 薛旺几步走近云书音跟前,着急道:“二小姐,你医术精湛,一定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要吃什么解药,你说出来,我这就让人去抓!” “好,玳瑁三钱,青娘子二钱,藁本五钱……” “什么什么?” 云书音越来越虚弱的样子,话音轻一下重一下,薛旺根本听不清楚,也听不懂,更加急了,吩咐下人拿来纸笔让她把药方写出来。 绑住手的绳子一松开,云书音顺势倒在地上,悄悄抓住一粒花生捏去皮,趁薛旺张口准备说话时,将花生弹进他嘴里! “咳咳……” 喉咙里突然飞进了什么东西,薛旺咳嗽两声,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咽下去了! 这时云书音从地上站起来,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再无半分病态! 看着她,薛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惊讶:“二小姐,你……你没事?” 云书音好笑道:“你送来的食物我一口都没吃,怎么会有事呢?” “你……”感觉自己被耍了,薛旺十分生气,突然想到什么,他惊恐的捂着喉咙问道:“那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夺命丸咯。” “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要你命的毒药!附赠死前摧心剖肝体验。” “你……” 薛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顾不上争吵,将手指伸进喉咙扣。 可惜哕了几下,并没将刚咽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反而弄得胸口一阵不适,感觉像是毒药发作…… 他红着眼愤恚的盯着云书音,心知云书音不会轻易将他解药,咬牙问道:“要怎么样你才给我解药?” 云书音笑得更加舒心:“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想要解药,先跪下赔罪。” “什么?”薛旺惊叫的提高声音。 他虽然是尚书府的管家,但这么多年,尚书府上下谁不尊敬他? 就连云书音和云挽晴,都一直尊称他薛叔,现在云书音竟然要他下跪? 薛旺简直不敢相信,看了一眼旁边目光闪躲的下人,已经感受了羞辱,根本就不愿意。 “不着急,你有两炷香的时间考虑。”云书音慢悠悠的迈着莲步,望着外面的天色道:“不过我好心提醒你,每晚一刻,你的身体就会被毒性侵蚀一分,无法逆转……” 噗通~ 云书音话还没说完,薛旺就利落的双膝跪在她面前:“对不起,二小姐,我刚才不该那样对你,请你原谅我。” 云书音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她没有理薛旺,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满屋的狼藉。 薛王急忙解释:“二小姐,你都已经猜到了,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们把二小姐的闺房弄成这样,还敢站着?” 觉得一个人跪着实在丢脸,薛旺又招呼其他下人全跪下来给云书音道歉,哭着笑哀求道:“二小姐,你看我这很够诚意了,把解药给我……” 不等薛旺的话说完,云书音抬脚踩在他的肩上,像对赵嬷嬷那样对他说道:“薛旺,你是下人,对主子说话要自称小人。” “二小姐,你!” 薛王霎时感觉受到奇耻大辱,自是不服的,抬头狠狠瞪着云书音,使劲的想要站起来,将云书音撑倒。 可即使他是男人,比赵嬷嬷有劲儿,在云书音脚下依然如同猫狗! 云书音好心提醒道:“你应该知道赵嬷嬷从寒山寺回来,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吧?” 当然知道,就是这样…… 薛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将头磕在地上:“二小饶命!我……小人知道错了!” 云书音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脚从他身上移开:“知错就好,我也没打算要你的命,乖乖跪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给你配解药!” 她说完就要往外面走,薛王急忙喊道:“二小姐,老爷吩咐了,你不可以走出房门半步!” “那你的命是不想要了?” “要,可是……” “跪在这里等着!” 云书音笑着指了指地上,大步踏出房门。 此时已是巳时,太阳已经很晒了。 云书音准备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再想应对之策。 可惜才走出景宜院,就迎面遇上云千赫! 云千赫身后带着一群人,有几个是钦天监的,其中就有号称天师的丰监正! 第六十章 一口咬定她被邪祟附身 父女俩四目相对,云千赫双眼瞪圆。 他出门前下了死命令,就算动用暴力也不能让云书音踏出房门半步,没想到一回来,她已经走出院子了! 若是他再晚一些回来,岂不是要坏事了? 云千赫指着云书音厉声喊道:“把她抓起来!” “慢着!” 云书音制止了上前的下人,目光掠过云千赫,落到丰监正身上。 此人已年过半百,发须花白,精瘦,穿着黑白相间的宽松长袍,怀抱拂尘,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过他抬眼看云书音的时候,那狡黠的神情,又像是某种动物成精,穿着不属于它的皮! 看来今日这场法事,是逃不掉的了。 云书音面带微笑,屈身向丰监正行礼,语气温柔道:“听闻丰监正号称天师,上能探得天机,下可断怪除妖,本事可大了。不知天师可有算到,若是你今日胡言乱语,必有血光之灾?” 钦天监的监正,深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连朝中大臣都得敬重三分,按理说,是不会把区区尚书府不受待见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的。 可丰监正却像是受到什么可怕的威胁,在云书音话音落下时,瞳孔放大,露出惊惧之色。 不过只是一瞬,又恢复正常。 “云书音,休得无礼!”云千赫立即斥责云书音,转身向丰监正赔罪:“监正,小女这是被邪祟附身了,才口无遮拦说出这番话,还请见谅。” 丰监正不悦的嗯了一声,板着脸严肃的对云书音说道:“云二小姐不必出言恐吓,本座得皇上信任,身居钦天监要职,靠的是真本事,而非胡言乱语。” “好,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监正使出真本事,好看看书音是否被邪祟附身?”云书音脸上的笑容更深,眼角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丰监正点点头,要求先看看云书音居住的地方。 当看到薛旺和一群下人跪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了解事情的原委,云千赫的怒火一下冒到头顶! 当然,他所听到的话,都是他事先安排好了,除了云书音给薛旺下毒。 “丰监正,你看看这孽女都做了什么?她应该真的被邪祟附身了,你快起坛作法,帮我把这邪祟除了吧!” 云千赫激动的恳求丰监正,那焦急的样子,怕是丰监正稍微犹豫一下,他就要跪下了。 丰监正点头答应,安抚了几句,吩咐手下起坛作法。 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很快搭起了一丈多宽的八卦台,香案摆上,法事便开始了。 云书音站在台中心,面前放在一盆清水。 丰监正站在香案旁,闭上眼睛挥着拂尘,嘴里念念有词,又掐了几个法决后,将一张符纸点燃扔进她面前的水盆里,然后做了个开天眼的动作,认真盯着水里看。 按照他们的说话:若云书音被邪祟附身,清水里可看出来。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几乎整个尚书府的下人都来了! 一个个聚精会神,静静盯着台上,就等着丰监正宣布,云书音被什么样的邪祟附身! 云书音低头看着面前的水盆里,除了碧蓝的天空,正午的太阳之外,就是符纸烧过的灰烬。 可丰监正却好像从里面看出了其他的什么,转身面向台下的云千赫。 云书音心弦绷紧,拢在衣袖下的手一转,剑指间多出一枚细小的银针。 这枚银针没毒,但若是正中要害,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人半条性命! 要是这姓丰的敢和云千赫楚临风沆瀣一气,说她被邪祟附身,那就…… “云大人,我刚才用法水照过云二小姐的真容,开天眼看过,云二小姐,并没被邪祟附身。”丰监正平静的告诉云千赫,也是在向众人宣布。 听到这个结果,云书音有些意外。 “什么?”云千赫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指着云书音质问丰监正,语气完全没了刚才的敬重与客气:“丰监正,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没有被邪祟附身?” 丰监正摇头,十分肯定自己说出的话。 云千赫不甘心,上台来与他理论,还提到祁王。 楚临风让云千赫演这么认真的一出戏,肯定是提前给丰监正打过招呼的,显然是丰监正临时倒戈了。 为什么呢? 云书音心中十分疑惑,实在想不到丰监正‘背叛’楚临风的理由。 可事实就是,无论云千赫怎么说,丰监正都咬定她没有被邪祟附身。 “云二小姐是云大人的女儿,云大人应该祈盼她没有被邪祟附身才是,怎么反过来希望她被邪祟附身?若云大人不信我,那就另请高明吧,告辞!”丰监正气愤的甩了一下佛风,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云千赫怒气冲冲走上八卦台,狠狠一脚踹翻了云书音面前的水盆,盯着她沉声质问道:“你用什么收买了丰监正?还是给他下毒了?” “父亲在说什么?”云书音不解的蹙眉,假装突然想到什么,惊讶的指着云千赫,边后退边说:“父亲才是被邪祟附身了吧?” 她着急的对下人喊道:“快,快去把丰监正叫回来,父亲被邪祟附身……” “住口!” 云千赫厉呵一声,打断了云书音的话,咬牙对台下的下人吩咐:“你们听着,刚才丰监正说的,是二小姐被邪岁附身了!” “没错,刚才丰监正说的,就是二小姐被邪祟附身了。” “是啊,我们都听见了!” “二小姐身上的邪祟很厉害,连丰监正那么厉害的天师都无法驱除。” “二小姐连夫人都要杀,何况是别人,大家小心!” …… 下人们像是都提前打过招呼了一半,对云千赫的话不仅不感到意外,还纷纷附和。 云千赫得意的问云书音:“听到没有?你被很厉害的邪祟附身了,为了大家的安全,我现在派人送去你庄子上住。” 庄子上…… 那不就是个偏僻的牢笼吗? 云书音拒绝的摇头。 “别怕,等你身上的邪祟没了,变回以前那样乖,那样听话,我就派人将你接回来!”云千赫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扭头又沉着脸冷声喊道:“来人!二小姐被邪祟附身了,把她绑起来,即刻送去城外的庄子上。” 一声令下,一群身强体壮的家丁卷着衣袖,气势汹汹走上台来抓云书音! 第六十一章 她被封为公主了 云书音掷出手中的银针,击倒最先冲过来的下人,飞身跳下八卦台。 可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又被团团围住! 一场打斗无可避免,终究是她双拳难敌四手,被抓起来,像犯人一样,双手被反押到背后。 云书音挣扎着,悲愤的质问云千赫:“父亲,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云千赫目光阴狠的盯着她,一步步过来:“哼,你忤逆我的时候,逼着我将你母亲嫁妆交给你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啪!” 云千赫越说越愤怒,一巴掌打在云书音脸上! 巨大的力道让她一阵头晕目眩,缓过劲来,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嘴里的肉磕在牙上,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以为傍上太子殿下,就可以任意妄为,不将生你养你的父亲放在眼里,也不把祁王放在眼里了?”云千赫怒不可歇指着云书音怒吼。 他本来就不喜欢云书音,近来云书音做的事,更是让他恨不得把她掐死,恶狠狠的威吓道:“还想做公主,去庄子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不是想要你母亲的嫁妆吗?我今日已经与人谈好,明日,就以你的名义,将你母亲的产业全部变卖!” 云书音一听,有些急了:“父亲这样做,难道是想让姐姐下半辈子都披着一身的黑疙瘩,连人都不敢见吗?” 眼下除了云书音,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医治云挽晴的蜂毒。 不过云千赫觉得,只要将云书音控制起来,云书音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乖乖听话。 所以这根本威胁不到他! “送二小姐去庄子上!”云千赫坚决的下令。 只要云书音去了庄子上,肯定就会被囚禁起来,不管是她为自己争取的公主身份,还是母亲的嫁妆,都将与她无缘! 她的心跟火烤似的,急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拼命的挣扎:“我不要去庄子上!我不要!” “由不得你!” 云千赫大吼,吩咐下人强行拉云书音离开,场面一片混乱。 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圣旨到!” 众人愣了一下,急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氏嫡女云书音,不顾危险从刺客手下救了太子,大义凛然,心性纯良,特封为公主,封号安心,赐宅院一座,金银细软三千,奴仆一百二十余人……” 这简直是及时雨啊! 听着传旨的公公用独特的尖锐嗓音宣读圣旨,云书音绷紧的心弦慢慢松开,所有的恐慌和担忧,都一一换成喜悦。 她悄悄侧脸看向云千赫。 云千赫已经傻眼了! “钦此~” 公公宣完圣旨,众人齐齐谢恩起身。 公公将圣旨给云千赫,道:“恭喜云大人,贺喜云大人。” 云千赫没有接圣旨,而是不愿相信的问道:“公公,圣旨上真是这么写的?” “云大人这是质疑圣意?”传旨的公公不悦的皱眉。 质疑圣意是死罪,云千赫自然赶紧否认。 公公白了他一眼,转头看着云书音,又一脸谄媚的笑起来,双手把圣旨呈给她:“恭喜安心公主。” “谢公公。”云书音礼貌的福身道谢,脱下手腕上一对羊脂白玉手镯递给公公,笑道:“公公辛苦了。” 这对手镯与昨日她穿的那身衣裙一样,都是楚星曜送的,油润细腻,价值不菲。 任是在宫里当差,见惯稀罕物的公公,都不由眼睛一亮,双手接下,笑得更加灿烂:“多谢安心公主赏赐!皇后娘娘让杂家转告公主,公主随时可搬去新宅院,若有人阻挠,便以谋害公主之名论处。” 说罢,还刻意瞥了一眼云千赫,显然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云书音顺着公公的视线看去,云千赫的脸色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送走传旨的一行人,云千赫皮笑肉不笑的问云书音:“书音,尚书府毕竟才是你的家,你的父母,姐姐,弟弟,都住在这里,你不会搬出去的,是吧?” 如果云书音搬出去了,那就意味着云千赫以后再难控制她。 最主要的是,她会把她母亲的嫁妆带走! 云千赫自然不愿意。 不过这个时候了,他还企图用亲情来绑架云书音,也真是好笑。 云书音故作无奈的蹙眉:“书音也不想离开,可是父亲说,书音被邪祟附身,留在尚书府里会害了大家。”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害不害的,只要你留下来,邪祟这事,就此揭过。” “今日揭过,那明日呢?明日父亲还得想其他招式来对付书音,多麻烦啊,不如今日书音就搬走,省得碍父亲的眼!” 云书音说完,转身就要走。 云千赫厉声喊住她:“云书音!” 云千赫几步走到云书音前面,目光阴狠的瞪着她:“你当真要如此绝情是吧?要走可以,把昨晚我立的字据交出来!” 皇后娘娘放了话,阻拦云书音搬走,就以谋害公主的罪名论处,他不敢强行阻拦,但是,钱财必须留下! 云书音不禁嗤笑:“这么说,父亲是承认贪图母亲的嫁妆了?” 云千赫现在顾忌不了这些:“你母亲嫁到云家,人都是云家的,她的嫁妆自然也属于云家,你既然要离开尚书府,她的嫁妆,就不能给你了!” “母亲临终前留下遗言,她的嫁妆全部给书音,那书音就必须带走!父亲如若不给,那明日,书音就以公主的身份,带着官府的人前来找父亲讨要,到时候,嫁妆单子上写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你……” 槐氏带来的陪嫁,除了田庄铺子还在,现银,首饰,翡翠摆件,金丝楠木家具等等,几乎都被云千赫和柳氏,以及柳氏生的一双儿女挥霍光了。 若是云书音带着官府的人来要,云千赫根本拿不出来……到时候不是让全京城的人笑话他么? 云千赫当即白了脸,话都说不出来。 云书音轻哼一声,没再理他,叫上青竹和黄嬷嬷,搬出尚书府,去她的公主府! 第六十二章 瑾王在背后帮忙 夜幕降临,喧闹了一天的京城,终于安静下来。 瑾王府宽敞的花厅里,项砚舟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喝着茶。 即使这般状态,那强大的气场也依旧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丰监正站在一旁,腿都酸了,也不敢动一下,心里跟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他实在忍不住,偷偷抬眼瞄项砚舟,正好项砚舟把茶盏放在桌上。 ‘哐当’一声,顿时吓得他扑通跪在地上,苦着脸求道:“瑾王,小的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说云二小姐没有被邪祟附身了,求求瑾王,饶小的一命吧。” 今日一早,几个大夫从尚书府出来后,云书音被邪祟附身,刺伤云夫人的事也就被大肆宣扬开了。 云千赫去钦天监求助,项砚舟知道这事要闹大,所以提前让人给丰监正‘打了招呼’——虽然说了要与她保持距离,但他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身陷囹圄而坐视不管! 项砚舟拿起桌上的折扇,‘哗’的一声甩开摇着,冷冷道:“记着,本王没有吩咐过你任何事,你也没有来过瑾王府,不许说错话。” “是是是,小的记着了,小的说云二小姐没有被邪祟附身,那是因为云二小姐真的没有被邪祟附身,小的是实话实说,而非受任何人指使!”丰监正连忙应和。 项砚舟满意的‘嗯’了一声。 正好寒酥进来,似乎有事禀报,他便吩咐灵渊送丰监正从后门出去。 “王爷,昨晚云二小姐回到尚书府,以救云大小姐为由,逼着云千赫立下字据,要要回她母亲的嫁妆。云千赫今日派人给属下传来消息,说要出售所有的田庄铺子,这桩买卖,咱们还做么?”寒酥向项砚舟请示。 尚书府的产业,几乎都是云书音的生母带来的嫁妆,她要回去合情合理。 项砚舟摇头:“暂时先拖着,如果她能从云千赫手里拿走,就算她的,拿不走再说。” “皇上下旨封云二小姐为安心公主,现在云二小姐已经搬去旭东巷里,皇上赐的公主府了,她应该,能拿走吧。” 项砚舟有些诧异:“皇上怎么会封云二小姐为公主?” 虽然皇后娘娘说了,认云书音为女儿,但皇上是偏向祁王的,应该会推了这事。 寒酥回道:“皇后娘娘查到,沁嫔娘娘在云大小姐衣裙上下毒,引来黑毒蜂,皇上为了平息此事,所以……” “那黑毒蜂是沁嫔做的?” 项砚舟惊讶的打断寒酥的话,他之前还怀疑是云书音…… 想到云书音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项砚舟心里一阵揪疼。 他烦闷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吩咐道:“她搬了新家,肯定要买些下人,你安排两个机灵的过去。” 寒酥不解:“王爷不是说,要与云二小姐划清界限吗?怎么还关注她的事?”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盯着她,本王不放心。” “可是皇上给云二小姐的新家里,已经安排好下人了。” “已经安排好了,你就不能再安排了是吧?” 项砚舟语气突变,犀利的目光盯着寒酥。 寒酥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浸透心脾,前几天挨了二十军棍的屁股又痛起来。 他立刻收敛笑容,十分严肃且恭敬的低头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转身拖着还高高肿起来的屁股离开。 花厅里只剩下项砚舟一人。 他收拢了折扇,疲倦的靠在轮椅靠背上。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张熟悉又陌生乖巧甜美的小脸。 然而此时,那张脸的主人,正在旭东巷的公主府里,享受她这一世的第一次花瓣浴! 飘着缕缕热烟的水面铺满一层花瓣,鲜红的颜色衬得云书音的皮肤更加白嫩透亮。 舀起一瓢热水从肩上淋下,明显的感觉到疲倦消失,她脸上浮出笑意。 咯吱~ 突然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开门进来。 虽然皇上赐的宅子,也赐了下人,不过贴身伺候云书音的,还是青竹。 “青竹,不是说了我这里不用伺候,让你先去休息了么?”云书音随口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只有安静的空气。 直觉告诉她,有人近来了,但不是青竹。 按理说,皇上赐的下人,肯定都是懂规矩的,不会不敲门,没得到允许,就私自闯进她的房间里,还不说话。 云书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紧出了浴盆,穿上里衣。 隔着几层薄薄的纱幔,隐约能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外间的桌旁,正自顾自的倒茶喝,悠闲自在得好像是回到自己家里。 那身形云书音太熟悉了! 她停住脚步,拽紧眼前的纱幔,刚刚还美好的心情,一下就沉到谷底。 “怎么,云二小姐乔迁新居,不欢迎本王来喝一杯?”男子察觉到云书音就站在他身后,头也没回,悠悠开口。 云书音轻哼一声,甩开纱幔大步走出来,冷冷道:“不欢迎,祁王不也不请自来了么?茶已经喝了,祁王可以走了吧?” 白衣男子正是楚临风。 他能像回自己的房间一样进入云书音的房间,很明显,皇上赐给云书音的下人,都是他安排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云书音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得重新买几个下人贴身用。 “急什么?本王为云二小姐准备的乔迁礼,还没送给云二小姐呢。” 楚临风从怀里拿出一个长窄的红色锦盒,起身转向云书音—— 薄薄的纯白里衣套在少女身上,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配以一张甜美的小脸,清冷的水眸,披散的长发微湿…… 这一幕,每一点对于楚临风来说,都诱惑到极致! 他一时失了神,痴痴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着反感从楚临风手上拿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粉色如意头玛瑙发簪。 她嫌弃的将锦盒放回楚临风还僵在半空的手里,毫不客气的给予差评:“祁王的眼光不行啊,太丑了,拿回去吧。” 楚临风恍然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堪,着急道:“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本王送给你。” “不必了,祁王送什么,我都不会喜欢的,时候不早了,祁王请回吧。” 书音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要走进里间。 楚临风一下急了,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第六十三章 祁王的真正目的 “书音,你别走!” 楚临风拉住云书音的手,情急之下,竟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仿佛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云书音心底涌起一阵厌恶,使劲甩开楚临风的手,迅速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楚临风不甘的上前,一脸心痛的质问:“书音,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恨?” 他是容貌俊美,文武双全的祁王,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得到他的青睐。 而云书音却一副厌恨极了他,避他唯恐不及的样子。 到底为什么?楚临风实在是想不通。 云书音回道:“祁王心里在盘算什么,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盘算着娶她,利用她得到槐家的金库。昨晚才指使云千赫冤枉她被邪祟附身,还问她,他到底做做了什么? 真是好笑! 楚临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意识到自己露馅了,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 随即想到什么,又抬头问道:“你之前给太子讲的那个‘农夫与读书人’的故事,是谁人告诉你的?” “故事,当然是自己编的了。”云书音淡笑道,她早就猜到,楚临风会问这事。 也知道楚临风不会信,随便编的故事会与事实那么相像。 并且,平白无故,她为何要编这样一个故事讲给楚星曜听? 果然,楚临风又激动的上前,将她逼得靠着博古架,无路可退。 两人之间只相隔七八寸,楚临风低头看着云书音的眼睛,无比诚恳的对她说道:“书音,不管是谁给你说本王的坏话,那都是假的,你不必听。 你应该知道,本王对你父亲许诺过,本王的王妃,必定出自云家。 其实在本王说这话之前,心里就做了决定,要娶的人是你,本王保证。” 说到这里,他竖起三个手指起誓:“只要你嫁给本王,今生今世,本王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若有违背,就让本王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 云书音心头一颤。 她永远不会忘记,四肢砍断,剥皮挖眼,割耳拔舌,被浸泡在烈酒里,死无全尸有多疼! 楚临风居然这么随意的说出这四个字…… 云书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滔天怨恨,似是遗憾道:“祁王现在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书音已经被封为公主,名义上与祁王是兄妹……” “只是名义上的!”楚临风急切的抓住云书音的双肩,目光深情的望着她:“书音,名义上我们是兄妹,但实际上,只要你愿意,依然还可以做本王的女人,等将来本王得到天下,免去你的公主头衔,我们便可光明正大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书音,你愿意帮助本王得到天下吗?” 这才是楚临风今晚来找云书音的目的! 那日在宫里,皇后娘娘当众宣布认云书音做女儿,楚临风和淑妃娘娘都没有说话,想必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这样做。 云书音不禁笑起来:“呵呵,书音何德何能,能帮助祁王得到天下?看来真的是太晚了,祁王都说梦话了。” “云书音,你……”楚临风气得想要发火,但看着云书音笑意盈盈的双眸,又忍了下来:“本王突然给你说这些,你一时明白不过来也正常,好好考虑一下,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将锦盒放在桌上,离开前似乎还有些不舍,深深看了云书音一眼。 月升中天,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白色身影,云书音明媚的眸子一点点变得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死无全尸…… 她一定会让楚临风如愿的! “啪——” 红色的锦盒被狠狠摔在地上,里面的如意头粉色玛瑙发簪出来,断成两截。 云千赫按照楚临风的吩咐,为了影响皇后娘娘‘认亲’,也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云书音囚禁,故意大肆宣扬她被邪祟附身。 这事才刚传开。 皇上就下旨封她为公主。 这简直是两大奇闻! 第二天一早,就有不少好事的人刻意从云书音的门前经过,意图窥探点什么。 辰时,就见一身丁香色华服的少女从里面出来。 少女梳着高髻,坠着一排紫色细珍珠流苏的发钗左右对称,随着莲步轻移,流苏微微晃动,更加衬托出她的绝美与高雅。 “公主小心。” 青竹扶着云书音上马车时,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那些看热闹的人才恍然反应过来:这绝美高贵的少女,就是尚书府的云二小姐,皇上刚封的安心公主! “之前在寒山寺见过云二小姐一面,当时她打扮得十分朴素,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啊!” “什么云二小姐?人家现在是公主了,小心点说话。” “是是是,不过话说回来,安心公主看着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不像被邪祟附身啊。” “你们还记得么?之前传出的,安心公主被继母和父亲苛待……” 提到这,众人便开始怀疑云书音被邪祟附身的真实性了。 听着她们的议论,云书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坐着马车朝皇宫的方向去。 依照夏国的规矩,受了封赏,是要进宫谢恩的! 不过与京城相邻的坔洲城一连几日暴雨后,昨日河坝决堤,几乎淹没了所有的田庄房屋,大批难民正往京城来,皇上忙着在朝堂上和众臣商议对策,云书音只见到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亦是为此事烦恼。 不过她烦恼的不是受了灾害的百姓,而是楚临风又要立功了。 “每次哪里出现什么天灾,祁王都首当其冲,皇上对他是赞不绝口,什么要紧事务都交给他去处理,让他在朝中的地位每况日上。” 楚临风的地位越高,对楚星曜的威胁越大,皇后娘娘越说越来气,扭头斜睨着云书音,气愤道:“说起来,每次祁王赈灾,都是你父亲暗中出钱帮助,你们家的钱是真多啊,现在本宫让你从低贱的商女之女,成为高贵的公主,你也该报答报答本宫。” 云书音心里咯噔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是,书音感谢皇后娘娘恩德,有机会,定当报答。” “现在就有机会。”皇后娘娘转身走近云书音,盯着她看了看,一直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书音啊,太子这段时间用你开的药方,身子好了不少,也该为皇上分忧了。 本宫听说,你把你母亲留下的嫁妆财产,全部从你父亲手里拿回来了,你可愿出点钱,帮助殿下赈灾?” 第六十四章 太子该死了 赈灾,按理说该从国库拨银子。 可夏国与周边几个国家的战争,六年前才在项砚舟手下结束,这几年收成也不如意,国库依然处于亏空状态,拨不了多少银子出来。 这赈灾要修复房屋路面,堤坝,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银子少了肯定是办不成的,所以需要自掏腰包。 云书音有些为难。 皇后娘娘顿时就不高兴了:“哼,本宫让你做公主,赐你宅院,你不会连这点小钱都不愿意出吧?” 小钱? 云书音听到这话,心里发堵,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书音当然愿意,只是书音实际上都还没来得急,完全从父亲手里接管母亲的嫁妆,也不知道那些产业是什么情况,能拿出多少钱。” “这样啊。”皇后娘娘脸色缓和了些,急不可耐的伸手推云书音:“那你不用在宫里等着当面向皇上谢恩了,本宫会给他说明情况。你快回去处理,多准备些银子,粮食,衣物什么的!” “是……” 云书音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先应下。 出钱帮助受灾害的百姓,她是愿意的,可那得要多少钱啊? 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云书音就一直垂着眼眸想,该怎样做。 突然有人叫她:“安心公主留步!” 云书音朝声源看去,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跑过来。 她问道:“有事吗?” 宫女行了一下礼,道:“太子殿下请公主到东宫一叙。” 楚星曜找她? 以楚星曜的德性,他看上的姑娘成了妹妹,肯定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云书音不想见他,推辞道:“我现在要忙着去办皇后娘娘交代的要紧事,你回去告诉殿下,我有空了,自会去拜见他。” 她说完就要走,宫女直接跪在她面前哭起来:“殿下交代了,若带不去公主,就让奴婢以死谢罪,求公主救救奴婢!” 这…… 这还真是楚星曜做得出来的! 云书音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十五六岁,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若是就这样没了,岂不可惜? 她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去见见楚星曜。 反正也不可能永远躲着。 身为太子,楚星曜既然身子好转,此刻就该在朝堂上,与皇上和众臣一起商议赈灾之事。 可云书音到东宫的时候,他正悠闲的靠在软塌上,一脸享受的看着美人跳舞,听着小曲儿,还有人捏肩捶腿喂水果,好不快活! 身边的宫女轻声提醒,楚星曜扭头看到站在门边的云书音,顿时眼睛一亮,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很快,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云书音和楚星曜。 楚星曜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云书音隐隐感觉不适,但还是走到楚星曜跟前,福身向他行礼:“参见殿下。” “哎~你现在已经是公主了,该改口叫本太子哥哥。”楚星耀拍了拍身下的软塌,道:“来,到哥哥身边来坐!” 虽然圣旨已下,云书音已经是公主了,楚星曜嘴里也承认,可他对云书音的语气言行,还是透着轻浮暧昧。 云书音不动,一本正经的问道:“不知殿下召见书音,有何吩咐?” 楚星曜脸色一沉,从软榻上起来,目光锐利的盯着云书音:“你不是告诉母后,你想做公主吗?怎么让你叫本太子哥哥你又不愿意了?” 楚星曜是太子,从小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没得到的! 云书音是首例。 他原本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娶云书音做侧妃。 可是云书音现在却成了公主,与他名义上是兄妹! 楚星曜满腔的怒火,不能对皇后娘娘和皇上发泄,只能找到云书音。 想到其她女子都是对他百依百顺,百般讨好,而云书音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楚星曜更加愤怒,一把抓住云书音的手,咬牙吼道:“云书音,你生母低贱,连你父亲都不待见你,所以你就想给自己改个高贵的身份?做本太子的侧妃你看不上,还要做公主?你配吗?” “啊!” 云书音没想到楚星曜会突然使劲推她,毫无防备,惊叫一声倒在软榻上。 “唰!” 只听到一声脆响,下一刻,一柄长剑就抵到她胸口。 云书音惊讶的看着楚星曜:“殿下要做什么?” “做什么?” 楚星曜重复着云书音的问题,病态苍白的脸上划开邪恶的笑容,操控长剑意图拨开她衣襟。 云书音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立刻伸手按住衣襟。 楚星曜的剑用力一挑,差点刺进她的胸口! “别乱动,刀剑无眼,小心伤到你。” “殿下到底想要怎样?” “怎样?云书音,即使是与本太子同父异母的那些公主,本太子都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你。你就算有了公主的头衔,在本太子面前,依然低贱,把衣服脱了!”楚星曜强硬的命令。 他手中的长剑抵在云书音胸口,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高高悬起。 楚星曜就是个疯子,她不敢轻举妄动。 云书音的目光瞥向门口。 进来之前,她让那个宫女去通知上官盈盈。 如果没发生意外的话,上官盈盈也应该过来了。 “脱!” 楚星曜不耐烦的大吼一声,长剑一抖,云书音心口出现一条细小,却十分显眼的鲜红血迹! 浅浅的刺痛让她的心提得更高了,抬手轻轻推着楚星曜的长剑,道:“殿下得先把剑拿开,书音才能脱啊。” 楚星曜见她顺从了,将剑移开。 云书音慢慢从软塌上起来,又扶了扶发髻,整理发钗,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书音下意识朝门口看去,上官盈盈终于来了! “太子妃救命啊!” 云书音立刻惊慌失措的大喊一声,跑向上官盈盈,泪眼朦胧,无比委屈的向她告状:“殿下不满书音被封为公主,用剑逼着书音脱衣服,要羞辱书音,求太子妃救救书音!” 上官盈盈知道,楚星曜对云书音不死心,看看云书音胸口的血迹,再看着楚星曜手中的长剑,气愤道:“殿下,云书音可是父皇亲封的安心公主,你这样做,不合适吧?” “谁让你来的?”楚星曜才不怕上官盈盈,冷冷的反问她,甚至抬起剑指着她,愤怒的吼道:“滚出去!” “什么?你做这等丑事,还敢吼我?” “别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云书音被封为公主,你首当其功,上官盈盈,你给本太子滚!咳咳……” 楚星曜怒火攻心,突然剧烈的咳起来。 手中的长剑也哐当掉在地上。 太监宫女也是迟疑了一下,才硬着头皮上前去搀扶他坐到软塌上。 上官盈盈狠狠瞪着云书音,咬牙低声提醒她:“你还不走?” “是,书音告退。” 云书音瞥了一眼感觉快把肺咳出来了的楚星曜,毫不犹豫的离开! 青竹看到云书音胸口,担忧的问道:“公主,你受伤了?” 云书音用手绢按了一下,看着手绢上印下的血迹,眼里满是杀意! 就这,皇后娘娘还让她出钱帮楚星曜赈灾立功? 想得美! 楚星曜本来早就该死了。 云书音当初救他一命,就是为了利用他换个身份,避免被逼婚嫁给楚临风。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感觉楚星曜也不是很想活,那么,就择日送他上路吧! “以后别叫我公主了,还是叫我小姐吧。”云书音猛然握紧手绢,加快脚步离开。 第六十五章 瑾王在她身边安插人 从尚书府里搬出来了,暂时摆脱云千赫和柳氏。 但云书音接下来要对付楚家兄弟,要接管母亲留给她的产业,急需要人手。 可眼下她身边除了青竹和黄嬷嬷,没一个信得过的! 包括时风。 时风是可用之才,但收服他的时机还不成熟,暂时不能用。 皇上赐了足够伺候云书音的下人,她若是光明正大又买,肯定惹人非议,若有人问起,也不知作何回答。 可怎么办呢? 云书音正绞尽脑汁想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下来。 “站住!别跑!” “救命啊!别过来,呜呜……” 一群男人追着一个姑娘跑到马车边,嘈杂的声音就在云书音耳边响起。 似乎是姑娘的父亲欠了赌债,用她抵债,债主抓她回去,她哭着死死抓住马车。 眼看周围的路人逐渐被引过来,时风悄悄用剑尾杵了一下姑娘的手。 她抓不稳,顿时被几个男人拖走。 但是没走两步,又挣脱了!返回来扑倒在时风脚下,紧紧抱住他的腿:“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卖到青楼去,呜呜,公子救命~”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时风从小接受非人的训练,早已是个冷血之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感觉很烦,不悦的对抓姑娘的人道:“看我做什么?赶紧把她带走,别挡了公主的路!” “公主?” 几个男人一听马车里是公主,惊恐的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上前。 姑娘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时风,跪在地上哀求马车里的云书音:“求求公主救救小梅,小梅愿意给公主当牛做马,报答公主的大恩大德,求求公主。” 小梅边说边磕头,一遍又一遍,围观看热闹的人都同情不已。 家里欠债没钱还,用女儿抵债,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落到债主手里的姑娘,要么做妾,做下人,要么被卖去烟花之地,总之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书音无奈的叹息一声,掀开帘子 当看到跪在地上的姑娘,她不由得惊讶的愣住! 这不是项砚舟的人么? 前世她为了楚临风接近项砚舟,去瑾王府为项砚舟医治腿时,就是这姑娘伺候的! 这姑娘名叫青梅,不仅机灵聪慧,还懂得拳脚功夫…… 云书音很快就反应过来:项砚舟这是要在她身边安排个眼线监视她! 口口声声不要来往,又暗戳戳想窥探她在干什么,呵,男人。 云书音不禁露出笑意,准备遂了他的愿。 可是没想到她刚下马车,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少年就先一步扶起青梅。 “姑娘别哭,你父亲欠多少赌债,我替你还了!”少年拉着青梅的手,说话底气十足。 云书音认得他:户部尚书方大人最小的,也是唯一嫡出的儿子,方示。 方示个头不太高,样貌也像个姑娘似的清秀,斯斯文文的,为人正直,可惜前世他娶了肖湘。 肖湘善妒,猜忌,心狠,他过得并不幸福。 以方示的为人,他主动站出来要为青梅还钱,也是单纯心善,想帮助她。 可如此一来,青梅就不能跟着云书音了。 她有些着急,隐晦的用力将手从方示手里抽出来, 抓青梅的几人也有些急,方示的出现,显然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相互交换一下眼神后,领头的胖子扬起下巴,一手叉腰,一手比个剪刀,故意嚣张的喊道:“两千两!” “两千两?” 人群里霎时掀起一片哗然。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方示有些为难。 云书音就静静的看着,青梅的视线突然移到她身上。 “求公主救救小梅,求公主救救小梅!”青梅跪在云书音面前,不断给她磕头,重复着这句话。 围观众人的视线,也一下子都聚集到云书音身上,包括方示。 他嘴角一扯,影响怪气道:“我当是哪位公主呢,原来是尚书府的云二小姐。” 方夫人想与忠显将军府结姻亲,方示也喜欢肖湘,之前宫宴,云书音和肖湘吵过架,所以他对云书音有敌意,也是说得通的。 云书音微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然后扶起青梅:“既然你那父亲如此不靠谱,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多谢公主!”青梅激动的笑起来。 “慢着!”方示大喊一声走过来,冷冷的看着云书音:“是在下先说要给这位姑娘还债赎身的,先来后到,云二小姐即使没读过什么书,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很明显,今日方示是要当众与云书音唱反调,为肖湘出气。 想到他娶了肖湘之后的日子,云书音也懒得与他争执,松开了青梅的手:“那好吧。” 青梅有些慌了,急忙对方示道:“虽然是公子先说的,但小梅想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公主,望公子成全!” “姑娘误会了吧?我帮你,只是单纯的帮你,你不用为此付出什么,你可以回家……” “小梅回去,下次还会被父亲卖掉。” “那,你也可以去我家……” “不,小梅只想跟着公主,求公子成全!” 再说下去,青梅都要哭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疑惑方示是不是看上青梅了,才要强行卖走她 方示脸色有些难堪。 他只想和云书音赌一口气,但云书音完全一副不在意义的样子。 其实想一想,青梅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下人,而且还要两千两,这是亏本的买卖 ,她当然不在乎! 方示有些气恼,瞪了云书音一眼,拂袖离开。 “时风,带他们回去拿钱。”云书音忍俊不禁,吩咐时风一句之后,就上马车准备离开了。 时风应了一声,但没立刻动,而是探究的盯着青梅。 青梅也冷冷的看着他:这家伙刚才杵她的手,让‘坏人’赶紧将她带走,简直冷血无情到家了!等着瞧吧,她会报仇的! “哼!”青梅气愤的哼了一声,将脸别开。 时风也不屑的‘切’了一声,招呼青梅家的‘债主’跟他回去拿钱。 未成婚的公主都是住在宫里,成了婚就住在夫家,没有未成婚在宫外建府的。 云书音是破了列,被封为公主,未成婚,在宫外有单独的府邸,还命名‘公主府’。 她回来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小的灰衣少年,正在与府里的下人争执,吵着要见她。 第六十六章 槐家来人,表姐 “我是你们公主的表哥,我要见她!”身材瘦小,穿着简朴甚至有些狼狈的少年双手叉腰,气愤的与公主府的下人叫嚷着。 公主府的管家,兰熙都被惊动出来。 发福的中年妇人腰粗膀大,又站在高处,怒目圆瞪气势十足的指着台阶下的少年骂道:“你看你那副穷酸样,也敢冒充我们公主的表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来人,给我把这穷小子抓起来,送官府去。” 兰熙一声令下,几个下人立刻上前。 少年双手毫无缚鸡之力,像只兔子似的被人左右架起,即使是拼命的叫唤挣扎都无济于事。 眼看就要被拖去官府,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前面。 帘子掀开,身着丁香色华服的绝美少女从马车里出来,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高贵。 “参见公主。” 公主府的下人齐齐福身相云书音行礼。 自称是她表哥的少年,则愣怔的看着她。 “公主,你可算回来了,这有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穷小子,冒充公主的表哥,奴婢正要让人将他送去官府呢!”兰熙疾步上前,屁股一歪挤开青竹,谄媚的笑着站在云书音身边。 云书音的视线扫向她口中的穷小子,欣喜的喊了声:“表姐!” “表姐?”兰熙惊讶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少年。 没错,这‘少年’正是云书音二舅家的女儿,她的表姐,槐序! 槐家上一代只有云书音的母亲一个姑娘,这一代,又只有槐序一个女儿。 槐序从小就很想有个姐妹,加上家里人一直念叨姑姑唯一留下的血脉,所以对这个表妹是打从心底喜爱。 不过酉州离京城远,加上槐家与云家不合,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槐序又扮成男子模样,她惊讶的迎上来:“表妹,你,你怎么认得我?” “放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兰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槐序,沉着脸厉声训斥。 云书音眉心微拧,立即劝阻兰熙:“兰姑姑,表姐与我是一家人,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你退下吧。” “可是公主……” “退下!” 见兰熙还不依不饶,云书音有些怒了,语气一下变得冷厉。 透着寒意的目光吓得兰熙一噎,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开。 也吓着槐序。 商人社会地位低,尤其在当官的眼里,商人更是低贱。 就比如云千赫,就算是靠着槐家步步高升,他也一直很嫌弃槐家。 槐序不了解云书音的性子,见她不高兴了,以为她也是那样,揪着明显不合身的衣袖,尴尬的解释:“我,我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已经看到了,我,我告辞了。” “表姐!” 云书音大喊一声,快步跑到前面拦住要离开的槐序,心上像是被利器割开了道口子,隐隐作痛。 一个妙龄少女独自从酉州到京城,途中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辛,遇到多少坏人。 槐序能完整的站在云书音面前,已经是槐家列祖列宗保佑了。 她不辞辛劳,冒着性命危险,自然不是任性贪玩才偷偷跑出来,也不是路过,顺便来看云书音。 而是逃婚,无处可去,不得已才找上她这个表妹! 上一世,槐序好不容易找到尚书府,可惜被柳氏拦着,云书音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嫁给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怀着身孕被打得半身不遂,六个多月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即使后来槐家废了那男人帮她报仇,即使云书音医术精湛让她重新下地,也始终治不好她心上血淋淋的伤口。 看着她噩梦缠身,食无味寝不安,终日郁郁寡欢,甚至到了精神恍惚的地步,云书音总是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她来京城时……老天悲悯,给了她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云书音不会眼睁睁看着槐序往火坑里跳了! 她拉着槐序的手,为了给槐序一个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假装态度强硬的耍着性子:“你不能走,我刚接管母亲留下的产业,不懂经营管理,你得留下来帮我!” 槐序抬头看着她,确认了她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心花怒放喜眉笑眼,拍着平坦的胸脯自豪道:“这有什么问题?我两岁开始打算盘,七岁看账本过目不忘,东西能不能赚钱,我从未估算错,大家都说完我天生是做生意的材料,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事办妥!” “那就拜托表姐了!” 云书音也笑起来,拉着槐序走家门。 仿佛是撕开了阻在中间的隔膜,两人一下子熟络起来,完全不像初次见面的表姐妹,而是分开许久,终于再见的好姐妹! 槐序又疑惑的问起:“对了表妹,你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我,怎么会认得我?” 云书音笑道:“我以前见过二舅,你们很像。” “可我扮成男子,且自称你表哥,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你的表哥,而是表姐?” “因为女儿随父啊!而且表姐长得这么娇小秀气,怎么可能是男子?” “是嘛……”槐序摸摸自己的脸,突然高兴的笑起来。 天热,她走了一上午的路,又与公主府的下人争吵好一会儿,早已口干舌燥。 但两人走进花厅坐下,她端着茶却顾不上先喝一口,而是激动的与云书音说话:“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一路上都没人怀疑我是姑娘,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祖父挂念你,一直想让你回槐家,大伯母和我母亲都想要你这个儿媳,要是她们见到这么貌美聪慧的你,还不抢得打起来?哈哈!” “咳咳……” 云书音刚喝了口茶,被呛得咳了几声,放下茶盏,用手绢轻轻擦拭嘴角。 前世她早早与楚临风绑在一起,所以并不知道槐家还有这样的心思,尴尬的笑着岔开话题:“外祖父身子还好吧?” “老人家年纪大了,头昏的病症也越来越严重……”说起祖父,槐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低头喝着茶。 云书音感觉到她在难过,不过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槐序是心善孝顺的,她逃婚离家出走,二舅和二舅母生气不打紧,可外祖父年事已高,要是急出个好歹…… 云书音无奈的轻叹一声,正要开口宽慰槐序,兰熙就大步走了进来。 “公主,时风带着几个人来拿钱,说你刚买了个下人,两千两?”兰熙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书音,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第六十七章 掌控她,自不量力 云书音淡淡的看了兰熙一眼,转头笑着对槐序道:“表姐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先去厢房休息片刻,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买个下人几两,好点的也就十几两银子,两千两……槐序惊讶的看着云书音,正准备问问云书音是不是被骗了,但云书音这样说,她也只好点头放下茶盏。 “表小姐请随奴婢来!”青竹主动站出来为槐序领路。 她是槐家的家生奴,从小乖巧懂事,又与槐序同岁,就一直陪在槐序身边,直到八岁,才被挑选送来伺候云书音。 这些年在云家的憋屈日子,让她愈发想念槐家,再见到槐序,就仿佛见到至亲之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槐序认出了青竹,也露出欣喜的笑,起身随她离开,经过兰熙身边时,冷冷的瞪了兰熙一眼。 兰熙撇了一下嘴,不屑的扬起下巴。 她怎么会把槐序放在眼里呢? 心情不好,她连云书音这个便宜公主都不放在眼里! 兰熙的目光落到云书音身上,阴阳怪气的开始说教:“皇上让奴婢们伺候公主,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公主尽管说教,奴婢们改就是了,怎的就不声不响重新买了下人?还花如此高价。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议论公主持宠而娇挥金如土事小,若是让皇上误会公主别有用心,那可如何是好?” 说到后面,兰熙故意做出一脸担忧的样子。 持宠而娇挥金如土,顶多是名声不好。但不满圣意,光然打皇上的脸,那恐怕小命都保不住! 若是别的小姑娘,必定会当场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但云书音心里很清楚,兰熙这是在故意恐吓她! 原因有二。 其一,刚才她为了槐序呵斥兰熙,让兰熙当着下人的面丢了脸,以兰熙的秉性,有机会肯定要报复。 其二…… 云书音捻着茶盏盖子轻轻荡着浮沫的动作一顿,眼底凝聚几分冷意。 虽然与兰熙相处不久,但云书音已经明显感觉到兰熙想要掌控她的心思,不管是讨好她,还是恐吓她,目的都是一样的——想来也是,楚临风费尽心机安插的眼线,怎么可能只是伺候人? 可是想要掌控她,也太自不量力了。 云书音将茶盏放回桌上,抬起头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兰姑姑言重了,我没有对你们不满,没有持宠而娇挥金如土,更没有其他心思。 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正巧遇上个被父亲抵债的可怜姑娘求助。你说连皇上在封我为公主的圣旨上,都夸我大义凌然心性纯良,我要是见死不救,岂不是让世人觉得,皇上夸错了人?” “这……” 兰熙原本信心满满,准备接着这个由头治治云书音的,完全没想到,拿皇上压人这事,云书音比她擅长,才一个回合,就让她败下阵来,不得不咬牙认错:“公主所言极是,是奴婢愚钝,思虑不周,望公主恕罪。” 楚临风的人,云书音倒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兰熙明面上又是皇上赐的人,她不能随便动,只是口头教训一下:“既然愚钝,就安分守己些,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做的事别做。” 云书音语气带着凌人的冷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兰熙的脖子上,警告意味十足,与她甜美乖巧的外貌完全不符。 兰熙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话是不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但已经被她的气势震慑,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色,只能强忍住心里的不甘应和。 既然提到青梅,那就先把人安排了 云书音让黄嬷嬷把青竹带进来,她走到云书音跟前,规规矩矩行礼,一言一行,完全挑不出一丝差错。 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一个丧尽天良,用女儿抵债的赌鬼男人教养出来的! 也就是云书音愿意上项砚舟这个当。 心中想着项砚舟,云书音看青梅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进了公主府,你的一切就要改写了,我身边有个青竹,你以后就叫青梅。” 青梅原本就叫这个名字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巧合,还是云书音知道了什么,双腿一软跪下,将额头磕在地上以掩饰紧张心虚:“多谢公主赐名。” “起来吧,以后你就和青竹一样,在我身边伺候。” “是!” 不管怎么样,贴身伺候云书音,就能更好的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青梅欣喜之余,声音都不由提高了。 但兰熙又不愿意了,急忙上前劝阻:“公主千金之躯,怎可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下人贴身伺候?公主想要照佛青梅,奴婢给她安排些轻松的差事就是了,至于贴身伺候公主的下人,奴婢自会安排最好的。” 最好的? 云书音不禁暗笑。 要不是兰熙安排‘最好的’下人贴身伺候她,昨晚楚临风怎么会进入公主府,进入她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地? 虽然青梅也不能阻止楚临风来找她,但能帮她,将她想告诉项砚舟的事,传递给项砚舟! “我意已决,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可是……” “我刚刚才说的话,兰姑姑这就忘了?” “……” 对上云书音冷厉的目光,兰熙张着嘴,终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云书音没再理她,起身去找槐序。 虽然她不会帮着楚星曜筹钱赈灾,但整顿母亲留下的产业却是真真切切,且刻不容缓。 云书音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槐序的意思是,先将各处的管事请来见见她这个新主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但没想到,即使云书音顶着公主的头衔,那些管事也一个都没来! 槐家做了那么多年生意,槐序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气得大骂:“这群狗定西真是反了!他们也是看你软弱好欺负。” 槐序换回了女装,穿着质地轻盈的杏色衣裙,梳着垂云鬓,这番优雅的装扮,配上秀丽的面貌,该是持重文静的大家闺秀,却双手叉腰,在房里大步走来走去,活像野蛮的悍妇。 相比之下,云书音就显得更淑女了,像一支优雅的彗星兰,从头到尾,脸上就没出现过一丝不好看的神情。 不来一个两个,那还说得过去,毕竟她没提前通知,有要事走不开也正常。 可所有人都没来,很明显,有人在背后搞鬼。 第六十八章 今日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不想让云书音拿到槐氏留下的产业的,第一个就是云千赫。 不过她想做的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 思虑一番,云书音劝慰槐序:“表姐息怒,生意上的事一直都是父亲在管理,想必他们还不知道换了主人,明日我再派人去请一道。” 槐序终于停下来,但看样子,心里的气还是没有消。由此可见,她是真心想帮云书音的,比对自家的事还上心。 毕竟槐家那么多人,就算是出了比这棘手的事,也轮不到槐序操心。 但云书音一个人,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没了生母,父亲不待见,继母苛待,无依无靠……想起以前听到云书音在尚书府过的苦日子,槐序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帮她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不用等明日,今日我们就亲自去找他们!” 槐序突然拉着云书音的手,不由分说拽着她出门。 云书音担心云千赫卖掉母亲留下的田庄和铺子,急切的想把这一切握在手里保护起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外祖父豪掷千金,特意为母亲买下京城地段最好的上百间铺面,早些年就被云千赫陆陆续续卖掉了半数! 看着清单上一个个铺面地址,想着它们已经属于别人,云书音心里突然好难受。 她倒不是可惜铺面,而是可怜她的母亲,识人不清深情错付,红颜薄命。 她也曾识人不清,深情错付,落得死无全尸的悲惨下场,但老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母亲却……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打在云书音的手背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哭了,急忙用手绢擦去泪痕。 不过坐在她旁边的槐序还是发现了。 “表妹,你别难过, 等接管姑姑留下的产业后,再筹钱把被卖掉的铺面买回来就是了。”槐序拉着云书音的手,心疼的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在,生意上的事你都不用愁,我会统统给你搞定的!” “嗯,谢谢表姐!”云书音一阵感动,破涕为笑,将头轻轻与槐序靠在一起,然后朗声对车夫喊道:“去柔云布庄。” 柔云布庄,是槐氏名下最大,也是生意最好的店铺,其掌柜朱玓,是所有铺面掌柜中月俸最多,最得云千赫器重的。 因此,其他掌柜都争先巴结讨好他,希望他在生意上指点迷津,更希望他在云千赫面前,能替他们美言几句。 云书音想要管理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拿住朱玓! “哎哟姑娘,你来了!” 上次招待云书音的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她,才踏进门槛,就热情的迎上来。 看见她身边的槐序,以为是老客带新客,想到又能赚一笔,伙计寡瘦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热切的询问:“二位姑娘,今日是想看看云锦纱,还是……” “我们是来找你们掌柜的。”槐序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伙计的话,因为云书音受了轻视,她心里憋着火。 “啊?你们不是来买布匹的么?”伙计一脸失望,笑容也瞬间消失,上下打量槐序一眼,露出鄙夷的神情。 槐序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此时店铺里有不少顾客,听到争吵的声音,纷纷将目光投过来看热闹。 云书音不想节外生枝,上前一步正准备向伙计表明身份,人群里一个声音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云二小姐啊!” 阴阳怪气的话音让云书音感觉到刺耳,她有些反感的微微拧眉,侧脸看向说话之人。 没想到竟是肖湘! 肖湘这一开口,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云书音身上,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连眼前的伙计也震惊的看着她。 对于他们的反应,云书音毫不在乎,只平静的看着肖湘。 此前在宫里,云书音当众说出肖湘做的恶事,让她丢尽颜面,不过她现在还能出现在柔云布庄,说明她父亲并没因此对她做什么。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她和左相府的江雪驰可是情如姐妹的好友,现又被户部尚书方家相中,这么好的人脉,忠显将军怎么舍得断呢? 但即使如此,也丝毫没有减少肖湘对云书音的恨意。 肖湘对云书音的了解都来自于云挽晴,云挽晴曾告诉她,云书音就是个没用且讨厌的软柿子。 所以即使身份不如云书音,她也丝毫不畏惧,目光阴狠的死死盯着云书音,一步步走过来。 云书音知道,今日这一战怕是免不了了,不过肖湘走到她面前停下时,她还是微微笑着打招呼:“多日不见,肖小姐风采依旧啊。” 她语气温和,好像与肖湘的关系有多好似的。 肖湘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不在家里照顾被黑毒蜂蛰的云大小姐,和被你扎伤的云夫人,还有闲情来逛柔云布庄?哦~我忘了。” 肖湘装作恍然想起来的样子,表情嘲讽的斜睨着云书音:“云二小姐被封为公主就急着连夜搬出尚书府,连生身父亲都撇下不管,哪里还会在乎同父异母的姐姐和继母的死活?” 之前肖湘和云书音无冤无仇,就因为云挽晴几句话,都要故意找云书音的茬,在云书音手里吃了亏,逮到机会肯定要好好报复。 虽然云书音被父亲和继母苛待的事早已传开,她被封为公主就迫不及待搬出尚书府,更加说明这一切,但深宅大院里的事太复杂了,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 肖湘这番说词,就引得不明所以的人们觉得云书音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被封为公主就瞥下家享尊荣,甚至质疑她之前免费为百姓看病的善举,都是故意装的! 店铺里的客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厌恶的啐了一口:“还说什么医者仁心,呸。” 槐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还是气愤的上前准备与肖湘理论,维护云书音。 云书音抬手将她拦住。 收拾这种分量的对手,手拿把掐好么? 云书音看着肖湘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钦佩,温和的笑着夸耀道:“肖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气量果然非同凡响,即使姐姐将你掐死亲弟弟,嫁祸给姨娘的事公之于众,你也还惦记关怀她。” “住口!你胡说什么呢?” 肖湘脸色一变,急忙大声呵止。 但云书音话已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掐死亲弟弟…… 一双双惊诧怪异的目光投到身上,肖湘不由慌了神,拽着拳头狠狠瞪着云书音,恨不得扑上来咬她。 云书音笑了一下:“肖小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不管姐姐。姐姐是不祥之人,害人害己,要不是我,她已经死了。” 肖湘将云挽晴当做好友,云挽晴却背叛她,她早就恨不得云挽晴死了。 黑毒蜂的毒厉害,云挽晴又被蛰那么多下,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原以为咽气只是时间问题,没想到…… 肖湘眉头一皱,脸色又黑了几度。 第六十九章 拜见公主 云书音继续说道:“至于我连夜搬出尚书府……那是因为,母亲因为姐姐被黑毒蜂蛰的事迁怒于我,拿刀想杀我,却不料将自己伤了,父亲就说我是被邪祟附身,留在尚书府会害了所有人,所以,那日我无论如何都得离开尚书府。” 说到后面,云书音低垂眉眼,带着无尽落寞。 槐序知道云书音不被云家人待见,但没想到会到如此地步,心疼不已,轻轻拍着她的胳膊以示安慰,目光冷冷的盯着肖湘。 肖湘有些焦急,因为于云书音被邪祟附身的谣言,在她被封为公主,有人看到她的状态后就几乎不攻自破了,现在她说的这些就更像是真相。 可肖湘只想让云书音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被所有人嫌弃唾骂,报心头之恨,她才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 见肖湘眼里快速聚拢一抹戾色,感觉她要说话了,槐序急忙抢先开口,朗声对旁人道:“诸位都听见了吧?云二小姐才不是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之人,相反,她温柔善良,是从头到尾的受害者!” 说到这,槐序的目光又落到槐序身上,满是厌恶地道:“这位肖小姐虽然看着人模人样,但掐死自己的亲弟弟,足见心肠有多坏,她的话大家可千万不要信……” “贱人!” 肖湘被戳到逆鳞,瞳孔猛然一狰,大骂着扬手朝槐序打来。 云书音迅速站在槐序前面,抬手抓住肖湘的手腕。 她武功虽然不高,但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只稍稍用了点力,就捏得肖湘面目狰狞。 “放手!” 肖湘愤怒的大吼,拼命使劲挣扎——她没想到云书音会突然松开手,重心不稳,霎时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引得旁人一阵哄笑。 丫鬟将她搀扶起来时,她的脸红得就像煮熟的青虾! “你……” “是你让我松手的。” 云书音摊手,一脸的无辜。 肖湘瞪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气得呼吸急喘。 槐序险些挨了一巴掌,也是生气得很,继续煽动旁人:“诸位都看见了吧?大庭广众之下肖小姐都要动手打人,这要是在没人的地方,不知道得多狠呢,连亲弟弟都下得去手,啧啧啧,以后大家见了她,可千万要小心,离她远一些。” “是啊,太可怕了。” “看着端端正正的一个姑娘,怎么如此狠心啊?连亲弟弟都下得去手。” “她和云大小姐是什么关系?想必今日针对云二小姐,也是因为那个不祥之人。” “真是物以类聚。” “还好老天有眼,皇恩浩荡,封了云二小姐为公主,让她逃离了那个狼窝,不然,这群人不得把她活吞了?” …… 众人纷纷附和槐序的话,一开始就站云书音这边的观众,也开口帮她说话。 很快,所有矛头都统一指向她对立面的消湘。 云书音正好站在门边,这一闹起来,外面路过的人都围过来,堵在她背后看热闹。 难听的话从四面八方传进肖湘耳中,犹如利刺一般,让她异常难受,心里愤恨极了,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她掐死亲弟弟都是事实,断不敢深究。 “好,云书音,算你狠,我们走着瞧!”肖湘指着云书音狠狠的说完,甩下手准备离开。 云书音将她叫住:“且慢。” “哼,你还想做什么?” “肖小姐既然知道我已经被皇上封为公主,见了我,不仅不行礼,还直呼我的名讳。到底是忠显将军教女无方,还是肖小姐目无君王,不承认我这个公主?” 云书音收敛了脸上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变得严肃。 肖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下意识想反驳,却被她突然变得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张口说不出话来。 四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愣怔的看着云书音,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单单是尚书府的云二小姐了,还是皇上亲封的安心公主。 对公主不敬,搞不好要杀头的! “拜见公主。” 人群里一个年长的妇人先回过神来,急忙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随即跟着跪下:“拜见公主!” 整齐响亮的声音,犹如洪水般冲击着肖湘每一根神经。 看着周围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肖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拽紧了拳头,仿佛赴死一般,心不甘情不愿跪在云书音面前:“拜见公主。” 看着高高扬起的头颅,终于匍匐在自己脚下,云书音再次庆幸自己当初走了楚星曜这步棋——无一列外,她会让所有想爬到她头顶欺负她的人,全都跪倒在她脚下! 心里一阵舒畅,云书音唇角微扬,露出一对甜美的梨涡,柔柔的吐出两个字:“免礼。” 这一跪,仿佛抽去了肖湘浑身的力。 其她人全都起来了,她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起来,也是软软的站着,像是失了魂一般,再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狠劲儿。 “安心公主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一道洪亮的男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云书音闻声回头。 人群往两边让开,一个穿着蓝色长衫,个头不高的清秀少年出现在她视线里。 此人正是之前和她抢青梅的方示。 方示看云书音的目光带着明显敌意,但移到旁边肖湘身上时,又变得温柔,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 云书音回头瞥了一眼肖湘,她福身还礼,然后一脸娇羞的低着头。 显然两人都很喜欢彼此。 “拜见安心公主。” 方示走上前来,拱手微微弯腰向云书音行礼,与上一次见面相比起来,倒是谦和有礼多了。 也是,在心上人面前,可不能让人说他不懂礼数。 “方公子免礼。”云书音冁然而笑,问道:“刚才方公子说我‘好大的威风’,不知此话怎讲?” “肖小姐只是没有给公主行礼,公主就质疑忠显将军府的家教,甚至说出‘目无君王’这样严重的话,不觉得太小题大做,有些仗势欺人了吗?”方示严肃的质问云书音。 甚至威胁她:“忠显将军心胸宽阔,不会与你计较,但肖三公子与项二公子奉旨去垄山剿匪就快回来了,以他刚强直爽的性子,想必不会容忍别人欺负他的妹妹。” 听到这话,嗒焉自丧的肖湘瞬间神气活现,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有瑾王府参与,此次垄山之行必定大获全胜。 届时若肖允借着军功,要为妹妹讨个公道,皇上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可肖允还能活着回来吗? 看着方示昂首挺胸,底气十足的样子,云书音不禁挑眉:这家伙三番几次与她作对,想英雄护美人,那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第七十章 英雄护美人,适得其反 “方公子言之有理,仗势欺人之人的确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书音受教了。”云书音谦卑的向方示微微福身一拜,感谢他的提点。 众人惊讶不已。 方示是后面才来,只听到云书音逼着肖湘行礼,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说出这番话维护肖湘情有可原。 可云书音怎么也这样认为? 这与主动伸头接下对方乱扣的屎盆子有何区别? 槐序实在想不明白:“表妹,你……” 云书音朝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缓缓转身看着肖湘,神情一点点冷下来:“肖小姐父亲手握兵权,兄长剿匪有功,就目中无人,见到本公主不仅不行礼,还直呼本公主大名,恶意引导旁人辱没本公主,说本公主是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之辈,简直是仗势欺人!” “这就对了。” 旁人纷纷附和云书音的话。 仗势欺人的是肖湘,而不是她! 槐序忍俊不禁,看着云书音的眼神满是赞许:她这个表妹,果然是漂亮又聪慧呢! 肖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辩驳:“我刚才不是给你行礼了么?” “可那并非你自愿,而是本公主逼迫你的,方公子可以作证。”云书音将目光转移到方示身上,问道:“是吧,方公子?” “这……”方示已经傻眼了。 他来时,听到的的确是云书音逼肖湘行礼,他刚才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可他那是为了维护肖湘的,谁知道云书音会将他的话曲解成这样,反而害了肖湘。 对上肖湘有些恼怒的眼神,方示握着拳头,大拇指不自觉的掐着食指,表情为难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云书音想到什么,不禁笑起来:“方公子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护花使者!一个不相干的少女被父亲抵债,你抢着帮人家还债,两千两啊,眼皮都不眨一下。现在又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不过就是不知道,你这次要护的是谁?” 方示翻了个白眼,还能是谁,当然是肖湘啊! 可情况好像反了。 并且过错方好像是肖湘,他脸色难堪,没有接话。 肖湘本就有些生气,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更加嫉恨。 两千两,她父亲一个月的俸禄也才十几两! 方示却将这笔巨款花在一个不相干的少女身上,还抢着,要说他没有别的心思,肖湘打死也不信的! 她愤怒的别开脸,不再看方示。 云书音心中暗笑,语气骤然变得严厉:“肖湘,本公主虽非皇室出生,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安心公主,你欺负本公主,便是目无法纪藐视皇威,简直罪不可赦!” “我……” “这么多人看着,还有方公子做证,你抵赖也抵赖不了的,想想是自己去官府领罪,还是本公主让人送你?” 云书音平时看着无比乖巧温顺,人畜无害,可她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强大的气场简直就像拿刀架在人脖子上,令人大气都不敢喘。 周围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藐视皇威……皇上最是忌讳有功之臣以下犯上,目无君王。 肖湘为了帮母亲争宠,掐死亲弟弟嫁祸姨娘,已经让父亲很恼怒了,若此事闹大,父亲为了保全家族利益,势必会选择牺牲她! 想到这,肖湘吓出一身冷汗,再顾不上其他,双腿一软跪在云书音面前:“臣女无知,一时冲动冒犯公主,臣女知错,求公主开恩,饶了臣女这一回。” 她说着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卑微得有些可怜。 方示心疼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咬牙问云书音:“公主满意了吧?” 云书音扬眉浅笑,不置可否。 方示轻哼一声,几步上前去扶肖湘,却被肖湘气愤的甩开。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肖小姐起来吧。”云书音淡淡的开口。 “多谢公主。”肖湘这才如获大赦,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然布满泪痕。 “臣女还有事,请公主容臣女先行告退。” 她像是全身的刺都被拔掉的豪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云书音一眼,彻底失去攻击力,一心只想逃离。 云书音点头默许。 “肖小姐……” “让开,好狗不挡道!” “……” 方示愧疚不已,还想给肖湘解释道歉。 可肖湘根本不给他机会,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更加难受,想追上去挽留,云书音将他叫住。 “方公子也太不懂少女的心思了。”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方示语气十分不好。 毕竟他英雄救美不成,反倒害了心上人,自然对云书音有恨。 但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又只得将这份恨压在心里。 这些云书音都知道,她笑了笑,提醒道:“哄姑娘,那有空手的道理?肖小姐来柔云布庄,是为了买布匹的,要不是你说什么仗势欺人,她也不会赌气离开,连看中的布匹都不要了,你说你这样追上去,能哄得好她么?” 方示也是聪明人,怎能不懂云书音的意思? 他想了一下,对旁边的伙计说了句“把肖小姐挑中的布匹送去忠显将军府”,然后就急匆匆跑出去追肖湘。 “啊?这……” 肖湘还没有挑中的布匹,伙计一脸为难的看着云书音。 闹了这么一场,他已经知道了云书音的身份。 若是以前,二小姐毫无存在感,铺面上的事根本说不上话,但现在她已经被封为公主,而且看样子还很不好惹。 肖小姐和方公子刚与她交过手,送布匹又是她指使的,即使伙计不知道她才是这间铺子真正的主人,也得询问过她的意思。 云书音微微蹙眉,道:“看着我做什么?没听见方公子的话吗?把肖小姐刚才摸过的布匹,全都送去忠显将军府,拿着账单去户部尚书府结账。” 铺子里摆满各式各样的精美布匹,顾客经过之处,几乎都会伸手摸一下。 肖湘逛了几圈,谁知道她摸过那些?怕是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不过不要自己出钱的好东西,谁会嫌多?户部尚书府,万把两银子,应该不会拿不出来的吧? 伙计眼睛一亮,立刻领命去办。 堵在门口看热闹的路人,在肖湘和方示离开后,就纷纷离开了,铺子里人们,需要买布匹的继续挑选,不买的也离开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槐序激动的抓住云书音的手:“表妹,你真是厉害啊!将那个姓肖的和姓方的治得服服帖帖,让我好生佩服呢!” 云书音笑道:“不过是靠着公主的虚衔动动嘴皮子罢了,没什么厉害的。” 若不是顶着公主的身份,今日云书音想治肖湘,肯定不会这么轻功,更别说再加个方示。 不过公主的身份,也是她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槐序还是觉得很厉害。 看着伙计们手脚麻利,挨着拿来一堆布匹打包,准备送去忠显将军府,云书音唇角微微勾起。 她说过,会给方示英雄护美人的机会。 不过可惜,方示根本护不了! 方示为了肖湘,用两千两与她置气,眼睛都不眨一下。 既然那么有钱,就照顾照顾她的生意咯! 第七十一章 她请不到的人都在这 云书音母亲留下的产业,一直都是云千赫在打理,下面的人也只认云千赫。 即使一开始云书音挑明身份,铺子里的伙计未必会把她当回事,不过经历这一波,见识了她的威风,就全都乖乖的,端茶倒水毕恭毕敬。 朱玓不在,据说是有事出去了。 至于是公事还是私事,就不得而知了。 云书音在楼上供贵客休息的房间里等着,槐序也顺便看看柔云布庄近三个月的账目,发现颇多问题,必须要找朱玓问问。 可是两人一直等到天黑,铺子该关门了,他也没来。 快要入秋了,炎炎盛夏那股燥热,随着月亮的出场逐渐褪去。 云书音从马车里出来,徐徐夜风吹在身上,略有冰凉之感。 她拢了拢衣襟,抬着看着前面高耸的门头上,大大的‘朱府’字样尽显富贵张扬,高墙深院内,还隐约传出丝竹之音。 可想而知,住在这里面的人过得有多奢靡快活! “你们是什么人?” 看门的下人见到有人站在门口,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石阶上朗声询问,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狗仗人势。”槐序不屑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青梅沉声呵道:“放肆,竟敢对安心公主大呼小叫。” “安……安心公主?” 下人一脸惊诧,显然是没想到安心公主会来这里。 他目光慌张的扫过几人,停在最有气质,符合公主身份的云书音身上,猜出云书音就是安心公主,但并没向她行礼,而是愣了一下就转身往里跑。 “拦着他。” 朱玓几次避而不见,云书音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一声令下,青梅立即施展轻功,眨眼间就挡在下人前面,阻止他去通风报信。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反应过来武功暴露了,心虚的看向云书音。 云书音嘴角勾起淡淡笑意,若无其事走进朱府。 其他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有时风经过青梅身边时,探究的看看她,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青梅将心高高悬起了:要是公主怀疑她的身份,将她赶出公主府,她要怎么向王爷交代啊? “都怪你。” 青梅咬牙狠狠瞪了面前朱府的下人一眼,点住他的穴道,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朱玓只是柔云布庄的掌柜,可是他的府邸建得很大,且装饰华丽。 此时宽敞的厅堂里,歌舞升平,一群男人正在把酒言欢。 云书音的脚步在门口停下,目光冷冷的落在主位的中年男人身上。 此人精瘦,又留着山羊胡须,一副奸诈狡猾的样子,正是朱玓。 云千赫器重朱玓,生意上许多事都找他去府里说,云书音还给他奉过几回茶呢。 不过没人通报,朱玓不知道云书音来了,视线又被中间跳舞的舞姬挡住,没注意到外面有人,还举着酒杯大放厥词:“即使运气好救了太子殿下,得个公主的虚衔,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 我很清楚她的性子,懦弱得很,还想虎口夺食,从云大人手里抢走她母亲留下的产业,简直是痴人说梦! 下人请不到我们,便亲自找到铺子里,结果连我的尾巴都碰不着,哈哈哈,大家别理她,等她没辙了,放弃和云大人争夺这些产业,云大人重重有赏,来,喝。” “朱掌柜说的没错,什么安心公主?在我们这里狗屁都不是,只要我们避而不见,她一点招都没有,天塌下来自有云大人顶着,喝!”坐在朱玓左下首的男人朗声附和。 其他人哈哈大笑,也跟着举杯畅饮。 此情此景,云书音哪里还不明白,她请不到的人,全都聚在这里饮酒作乐! 还说她是黄毛丫头,在他们这里狗屁都不是? 好得很啊! 云书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手却是拽得紧紧的,带着满腔怒火,缓缓抬脚跨过门槛。 “哟,想不到朱掌柜府上还有这样的极品美人!” 先看到云书音的男人两眼放光,不由得惊呼,将其他人的视线都引到云书音身上。 经常和朱玓打交道,朱玓的夫人和几房妾室大家都见过,没一个这样的。 在这放纵的场合,几杯酒下肚,乍然见到个绝艳女子,下意识以为是朱玓新买的舞姬。 毕竟他不仅贪财,还十分的好色,经常重金寻觅绝色舞姬,买入府中享受。 几个男人趁着酒兴,言语轻浮向朱玓囔囔着,要让云书音给他们舞一段开开眼界。 朱玓今夜设宴,便是为了帮云千赫拉拢诸位掌柜,想都没想就连连答应。 可抬眼看到众人说的舞姬,整个人瞬间愣住。 云书音? 不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玓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急忙放下酒杯揉了揉眼睛…… “云二小姐!” 看清了前面的少女,朱玓吓得猛然站起身,顿时酒都醒了几分。 其他人没见过云书音,不认识她,但也知道云二小姐是谁,当即全都住了口,一个个神情紧张面面相觑。 没了男人唧唧喳喳不堪入耳的喧闹,只剩下管弦丝竹之音,虽然不精,也尚且能听。 一群少女随着乐声摆弄身躯,翩翩起舞。 她们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随着跳舞的动作,里面晃动的部位清晰可见。 云书音看了一眼,立刻将视线移开。 朱玓回过神来,急忙吩咐下人将舞姬和乐师都打发出去。 “真是抱歉,打扰诸位的兴致了。” 云书音目光含笑,一一扫视众人。 她语气亲和,甜美的脸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众人刚才嘴上说着不怕云书音,但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而且这气势,那里是懦弱的黄毛丫头? 想起他们推辞不去见云书音,刚才还那样说她,被逮个整着,一个个脸色难看,不自觉站起身,好在最后云书音的视线定在朱玓身上。 “嘿嘿,二小姐深夜造访,不知所谓何事啊?” 朱玓一开始是有些被吓到,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嬉皮笑脸望着云书音明知故问,当真不将她放在眼里。 那猥琐轻佻的嘴脸,让云书音胃里一阵翻涌。 要不是她休养极好,就忍不住吐出来了。 “你们既然躲着我,想必也都知道了,那就开门见山吧。”即使心里怒火中烧,云书音也依然是好言好语:“我父亲让你们管理的产业,都是我母亲的陪嫁。母亲临终前留下遗言,将这些产业全部给我,父亲也同意了。” 她从袖中取出云千赫立下的字据递给青梅。 青梅拿着字据,走近了展示给诸位掌柜细看。 待他们看完了,云书音继续道:“我不懂经商之道,突然接管这么多铺子,以后还需要诸位多多帮助,本想请诸位到公主府喝杯茶,可惜公主府的茶粗,比不得朱掌柜的美酒佳肴,美人作陪。” 说到后面,云书音语气骤然一冷。 言下之意,便是指责众人被朱玓收买,连东家的命令都敢违抗。 众人更加心虚,尴尬不已,想狡辩一二,朱玓低底轻咳两声,示意他们不许说话。 云书音也看出来了,这些人明明不在朱玓手下做事,却全都很怕他。 那就好办了。 “朱掌柜,其实我这么晚来这里,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云书音抬手勾了一下,青竹托着一打厚厚的账本走出来。 朱玓一眼便认出那是柔云布庄的账本,霎时脸色大变! 第七十二章 杀鸡儆猴,取得初步胜利 这丫头不会是发现账目有问题了吧? 朱玓心里泛起嘀咕。 但他仗着有云千赫撑腰,根本不把无依无靠,性子还懦弱的云书音放在眼里。 “哦,什么问题啊?” 朱玓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跌跌撞撞朝云书音走来。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有意的,在距离云书音五六尺之处,突然一个踉跄朝她身上扑来! 云书音眼眸微惊,灵敏的后退避开。 时风也迅速上前,用剑柄抵在朱玓的胸口将他拦住。 他有些尴尬的冲云书音嘿嘿傻笑:“对不住啊二小姐,不对,你现在是公主了,安心公主。我真是喝多了,你看,路都走不稳,话也说不利索,怎么为你解惑啊?” 上一刻还在信誓旦旦与众人高谈阔论,突然就醉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玓这是故意装的,目的就是为了逃避云书音的问题,并戏弄她。 其他掌柜不禁感叹:朱掌柜是真的完全不怕安心公主,也一点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啊!佩服。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是挨得这么近,想不听见都难。 槐序气得跺脚,但她也只能干瞪眼。 “喝多了是吧?”看着朱玓那嚣张的嘴脸,云书音再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怒火:“时风,给朱掌柜醒醒酒!” “是!” 时风应了一声,一脚踹在朱玓的胸口,将他踹得往后飞出去两丈远,重重砸在桌上。 “嘭!” 一声巨响,厚实的木桌拦腰折断,四只桌腿断了三只,桌上的碗盏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朱玓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要不是动了一下,别人都以为他死了。 但这还没完。 时风又走过去,抓住朱玓的衣襟将他拎起,砸,拎起,砸…… 如此反复多次,整个厅堂里设宴的桌子几乎被毁,遍地狼藉,其他掌柜吓得退到墙根,看着朱玓如同布偶一般,被时风粗暴的扔来扔去,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一个个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啊!” 朱玓的腰撞在柱子上,骨头断裂,巨大的疼痛让他惊声惨叫,趴在地上痛苦的扭动身躯。 不过也只有上半身在动。 以云书音对人体构造的了解来看,他已经残了。 顶尖杀手下手就是狠啊。 云书音看了时风一眼,问朱玓:“朱掌柜酒醒了么?” “醒了,醒了……” “那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能,能能能!” 即使快疼死了,朱玓也急忙回答,深怕晚一步又要遭罪。 这就是俗话说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云书音向槐序使了个眼神,槐序拿起账本,几步走到朱玓身边,直接重重砸到他后脑勺上。 对于朱玓此刻的惨样,她一点都不同情,直接了当的问:“柔云布庄近三个月的毛利应该是五万六千三百三十一俩银子,为何账本上只有三万七千零七十一俩?剩下的一万九千二百六十俩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进了朱玓的私人腰包了。 他在账本上做了手脚,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少了银子,并且他得云千赫信任,从来没想到谁会去查他的账。 此刻他真是后悔小看了云书音,没提前做个假账本给她,没交代铺子里的伙计,别给她账本…… 朱玓没回答槐序的问题,而是一直咳嗽。 虽然他满嘴是血,但看得出来是故意的。 槐序气得往他腰上狠狠踹了一脚,顿时疼得他嗷嗷惨叫,只好承认私吞公款,不过却强硬道:“我补上就是了。” “补上?”云书音不禁嗤笑:“你在柔云布庄近十年,这十年里,你就只私吞了这一万多两银子么?” “你敢说你这一身的绫罗绸缎,这座华丽的宅院,院里的花草树木桌椅摆件一砖一瓦,包括你的妻妾舞姬,哪一样不是用柔云布庄的公款买单?你拿什么补?” 朱玓被问得哑口无言。 云书音继续道:“这些年,你用我的钱大鱼大肉花天酒地肆意享受,还反过来辱骂我?我虽非皇室出生,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你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时风!” “属下在。” 听到云书音再次喊出时风的名字,朱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眼神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恐。 不过这次云书音并不是让时风打他:“你跟了太子殿下那么久,最清楚皇家的规矩,告诉他,辱骂公主,会是什么下场。” “辱骂公主者,依律法,轻则掌嘴割舌,重则杖毙,若依太子殿下的规矩,凌迟。” 时风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旁人却听得浑身冒冷汗。 割舌已经让人无法承受了,还杖毙,凌迟…… 朱玓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急忙将额头一下下磕在地上,连连向云书音求饶:“公主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知错了,求公主发发慈悲,饶了小人一回,小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求公主饶命。” 他将额头都磕破了,见云书音没表态,就吓得哭了起来。 云书音不禁嗤笑:“不是说我是懦弱的黄毛丫头么?你哭什么?我又没打算要你的命。” 可是割舌朱玓也不想:“只要公主不追究小人辱骂公主的罪责,公主就是小人的恩人,让小人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不限于帮云书音从云千赫手里争夺她母亲的遗产。 不过已经晚了。 云书音略带遗憾摇头:“若是我派人请你的时候,你能这么懂事,我不仅不会追究你此前贪污的公款,还会好好感谢你,可是现在……” 她神色一冷,落在朱玓身上的目光无比厌恶:“这些年,你把你一生的福都享完了,现在你已半身不遂,下半生,就沿街爬着乞讨度日吧!” 云书音说完,让人将朱玓拖到外面大街上去,没收了他所有财产。 从天堂突然跌入地狱,朱玓无法接受,撕心裂肺的哀求声尖锐得犹如恶鬼一般,响彻整个朱府上空,听着叫人心惊肉跳。 其他掌柜这才彻底的意识到:云书音哪里是懦弱的黄毛丫头?这分明是丝毫不可忤逆冒犯的活阎王! 在云书音的视线扫过来时,众人双腿一软急忙跪在地上。 “公主开恩,小的们知道错了。” “公主明鉴,都是朱玓让我们不要听公主的话,躲着公主,要不然云大人不会放过我们。” “是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求公主饶恕。”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向云书音求饶。 云千赫不懂经商,连他最信任的朱玓都贪成这样,其他掌柜跟在朱玓后面,又岂会不贪? 即使有个别光明的,没有贪污,也没有辱骂云书音。 但他们跟着不见云书音,还在云书音被辱骂时跟着笑,没一个是无辜的! 可若是云书音将他们全部收拾了,短时间内去哪里找人顶替? 这样处置朱玓,不就是杀鸡儆猴,震慑他们么? “诸位都起来吧。”云书音语气温和对众人道:“只要从明日起,你们乖乖听话,好好做事,今日之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若是有人还想耍心眼,下场肯定比朱玓还惨。” “是,不敢了,一切听从公主吩咐。” 众人如获大赦,急忙坚定的表态。 财产争夺之战终于取得初步胜利,云书音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槐序。 槐序抿着嘴笑,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 第七十三章 祁王不拿自己当外人 回去的路上,槐序情不自禁夸奖云书音:“表妹啊,你真厉害,轻而易举就将忤逆你的人治得服服帖帖,跪地求饶,让我好生佩服!” 云书音笑笑:“表姐才厉害呢,今日要不是表姐,我也发现不了朱玓的账本有问题。” “嘿嘿,我们都很厉害。”槐序开心的挽住云书音的胳膊,想到什么,疑惑的问她:“你如此才思敏捷,怎么会被你父亲和继母欺负成那样?” 这些年云千赫和柳氏是怎么对云书音的,黄嬷嬷有机会,都会偷偷写信找人送去槐家。 可惜云千赫身居高位,又是云书音的亲生父亲,槐家半点法子没有,只有干着急心疼的份。 “前段时间你被他们诬陷使用巫术害云挽晴,送到寺庙悔过,我们担心死了,谁知道你转头就成了公主,这下让他们给你跪下都行了,哈哈!” 槐序说到这就觉得过瘾,不禁大笑起来,然后眉飞色舞在云书音耳边滔滔不绝,教她如何如何报复云千赫和柳氏,让他们后悔对她的所作所为。 云书音淡笑不语。 越是从小缺少爱的人,就越是疯狂的,着魔一般渴望被爱,以为毫无保留的付出,能换来真心相待,殊不知,她那真挚且深切的爱,最后却成了将她凌迟的利刃! 尚书府对云书音的伤害,远不止槐序知道的那些。 她的报复,也远不止槐序说的这样。 “表妹。”槐序话锋一转又担忧起来,抓着云书音的手问道:“你把姑姑的嫁妆产业全部收走,云家拿什么开销?你父亲会不会为难你啊?” 当然会了! 先不说云家的开销问题。 楚临风的牵心殿需要大量银钱维持运转,眼下坔洲城洪灾,楚临风也不可能不插手,云千赫筹钱的任务更大,他怎么可能轻易松手,让云书音拿回她母亲留下的产业? 但云书音现在已经不怕他了:“表姐只管帮我好好打理生意上的事,旁的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妥当。” 云千赫在槐家人眼里,与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一般恐怖,槐序本来还很担心,但想起云书音对付敌人的手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顿时又觉得自己多虑了,点点头,姐妹俩相视一笑。 马车到公主府时,已经快亥时了。 兰熙捏着手在大门口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焦急,看到云书音回来立刻就迎上前:“公主这是去做什么?这才回来,急死奴婢了。” 云书音有些意外:此前她接连当众下兰熙的脸,兰熙心里应该是记恨她的,怎么因为她的晚归着急?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了。 “王爷有事找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爷?哪位王爷?”云书音故作疑惑的问,其实她心里应该猜到是谁。 兰熙是楚临风的人,她这样称呼楚临风习惯了,一时着急,便下意识将云书音当成与她一样,云书音这样问,她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有些不自然的回答:“是祁王,祁王来找公主。” 楚临风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公主府,他是想来就来啊! 云书音心里有些烦躁,顿了一下,才抬脚朝里走。 装饰简单雅致的花厅里,一袭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负手仰头望着画上的兰花,嘴角微勾。 听到有人来了,他迅速转身,看到来人果然是他在等的人,脸上顿时划开一抹笑意。 “书音!” 楚临风喊着云书音的名字,快步从花厅朝她走来,眉心微蹙,满是担忧:“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本王好生担心。” “祁王有事吗?”云书音直截了当的文问,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楚临风才华出众,容貌俊美又得圣宠,前途不可限量,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得他青睐,就比如云书音的姐姐云挽晴,喜欢他都快喜欢得发疯了。 即使云书音没那么世俗,可他好心关心她,她怎么还不高兴呢? 楚临风猝不及防被激了一下,大脑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愣才缓缓抬眸,视线却落在云书音旁边的槐序身上。 云书音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只见槐序微微低着头,在朦胧的灯光下,她脸颊染上羞涩的红晕——楚临风这样身份尊贵,才貌双全的翩翩少年,几乎很难叫人不心动。 但谁喜欢楚临风都可以,唯独槐序不行! “表姐,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 槐序乖巧的点头,临走前还偷偷瞟了一眼楚临风。 看着她那故作淑女的走路姿势,云书音不禁有些担忧,回头看着楚临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敌意。 好在楚临风并没有表现得太在意槐序,已将注意力转移回她身上:“书音,听说你进宫谢恩,被太子殿下用剑划伤,本王实在担心,所以过来看看,伤得怎么样?严重么?” 楚临风不仅知道云书音被楚星曜用剑划伤,还知道伤在哪儿,眼睛不自觉看向她的胸口。 云书音有些不自在的捏了捏衣襟,突然想到什么,故意笑道:“多些祁王关心,太子殿下和我闹着玩时,不小心划破了点皮,他才不舍得伤我的。” 闹着玩?不舍得? 楚临风一噎,表情像是不小心吃到苍蝇一般难受。 顿了顿,他看了周围一眼,突然抓住云书音的手,拉着她大步朝花厅里走。 “祁王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云书音使劲挣扎。 可楚临风的力道实在比她大得多,等进了花厅,楚临风放松了些,她才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云书音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气愤不已,不经意看了一眼外面,才发现下人全都离开了,目光所到之处,只有她和楚临风。 楚临风神情严肃,缓缓走近,将她逼得步步后退,直到抵着桌子。 两人之间仅有一尺之距,云书音甚至能感受到楚临风呼出的温热气息,以及他有些紊乱的心跳。 “告诉本王,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情愿选择楚星曜那样残暴无德的好色之徒,也不愿多看本王一眼?本王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生厌?” 楚临风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 仿佛他很在乎云书音,云书音的疏远让他难受极了。 可惜云书音心里很清楚,他在意的,并非是她这个人! 第七十四章 祁王慌了 其实也说不上可惜。 这一世,楚临风会不会在意云书音,心里有没有她,已经毫无意义了! 这样近的距离实在叫人不舒服,云书音使劲将楚临风推开:“我与祁王毫无关系,我的事也用不着祁王操心,若祁王只是来关心我被太子殿下刺伤,那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多谢祁王关心,时候不早了,祁王请回吧,恕不远送。” 云书音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就要离开花厅,明摆着一刻也不想与楚临风在一起。 这一行为刺痛了楚临风的心。 他不死心又将云书音拦住:“本王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倒是说出来啊!” 楚临风有些恼怒了。 在他看来,他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云书音的事。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主动向云书音示好,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云书音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极其厌恶,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到底是为什么?他今日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楚临风不记得前世他对云书音做过的一切,但云书音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摧心剖肝的疼,统统深深刻印在她心上,永远无法忘记! “那祁王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可以说出来么?” 云书音直视楚临风的眼睛,锐利的目光看得他不由心虚。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坦然承认:“没错,本王接近你的确是别有用心,你既然知道这,就应该知道本王对你父亲的承诺:祁王妃必定出自云家。 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贤内助’是什么意思,你帮助本王,享受本王的成功,不吃亏的呀,书音!” 楚临风抓住云书音的双肩,企图将她说服。 云书音立刻将楚临风的手推开,重生一世,楚临风碰她一下,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我已经答应帮太子殿下了。” “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你帮他能得到什么?” “谁说太子殿下命不久矣?难道祁王不知道,殿下的病已经好多了么?我帮太子殿下得到什么,不是摆在眼前么?” “……” 楚临风愣住了。 摆在眼前的,是云书音被封为公主,摆脱了尚书府——想起尚书府他就来气,要不是云千赫夫妇和云挽晴,云书音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有,他的确得到消息:楚星曜病情好转。 如果让楚星曜好起来,那真是个大麻烦。 顿了一下,楚星曜试探着问:“太子殿下的病,你真的能治好?” “当然,这才两个月,殿下就大有好转,之前我进宫谢恩,皇后娘娘还说坔洲城洪灾严重,殿下要赈灾,让我帮着筹集银两物资呢,相信不用半年,殿下就能痊愈了!” 云书音说到这,特意注意楚临风的反应。 果然,他眼神闪烁,明显有些慌了。 楚临风想要爬上至尊之位,首先必须要除掉身为储君的楚星曜……这么多年,他为了除掉楚星曜,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都没能成功。 若是让楚星耀病好了,废太子赈灾立功,那将直接影响朝堂局势,后果不堪设想,楚临风能不慌嘛? 其实云书音心里很清楚,楚临风来找她,关心是假,让她帮助赈灾才是真。 毕竟云千赫哪里已经拿不出钱了。 短时间内,楚临风也没有其他人可找。 最主要的是,槐家来人找云书音了,楚临风更加不想让她站在楚星曜那边。 可是很明显,云书音已经站在楚星曜那边了,又对楚临风这个态度,赈灾的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本王只是担心你被太子所伤,所以来看看,既然你没事,那本王就不打扰了。” “祁王慢走,不送。” 楚临风要离开了,云书音脸上才终于浮出笑容。 对他的反感还真是毫不掩饰啊! 楚临风幽怨的看了云书音一眼,转过身,眼底便闪过一抹杀意。 同样的,在楚临风转身离开后,云书音的神情也瞬间冷下来。 她知道,楚临风已经对楚星曜起了杀心。 希望他动作快一些吧。 至少要赶在楚星曜去坔洲城之前,免得浪费她的钱。 不过杀了当今太子,楚临风也别想好过! “呵呵。” 想到这,云书音不禁轻笑。 拿为首的朱玓开刀,果然将其他人都震住了。 接下来,云书音拿着母亲的嫁妆单子,云千赫立的字数,带着黄嬷嬷这个人证,到官府重新办了地契文书,彻底把她母亲留下的所有产业都掌握在手里。 虽然所有账面上的钱已经被云千赫拿走,有些铺面甚至是亏的,面临着关门歇业,但有槐序帮忙,云书音也用不着操心。 不过才刚缓了口气,云千赫就找上门来了。 云千赫简直快要气疯了! 按理说,云书音救了太子,被封为公主,云千赫该是光荣的,毕竟是公主的父亲。 可是从朝堂到民间,有谁因为这件事高看他了? 云书音被封为公主,当天就搬出尚书府,大家都说他苛待女儿! 嘲笑他,女儿飞鸿腾达,他沾不上光! 这也就算了。 云书音还废了朱玓,将她母亲的产业全部抢去! “云书音,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云千赫气得脸红脖子粗,质问坐在他下首的云书音的同时,握紧拳头砰砰砰砸着桌子,将桌上的茶盏震得发抖,茶水都溅出来了。 然而云书音始终神态自若,慢悠悠喝着手上的茶,连话都懒得接。 云千赫从椅子上腾起来,指着她怒吼:“你这孽女,简直狼心狗肺,你把田产铺子都拿走,让整个尚书府吃什么?” “吃什么?”云书音放下茶盏,抬头好笑的看着云千赫:“父亲身为吏部尚书,还需要来抢亡妻的嫁妆才能吃上饭?难道是因为吃了这么多年的软饭,习惯了……” “嘭——” 被戳到痛处,不待云书音话音落下,云千赫便使劲一挥衣袖,猛然将茶盏扫到地上。 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弹到她脚下。 “孽女,简直无法无天了,敢这样说你的父亲!”云千赫用手指挖着云书音:“你觉得你翅膀硬了,不需要我这个父亲了是不是?但你别忘了,你母亲的牌位还在云家祠堂里呢!” 虽然云书音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她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怀胎十月,她与母亲骨血相连,与生具有的情感是怎么也割舍不了的! 小时候,她就因为执意要祭拜母亲,在旁人诋毁母亲时极力维护,吃了不少苦头。 眼下云千赫拿云书音没招了,知道在她心里最在意母亲,但这招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云书音嗤笑:“母亲背井离乡,离开她的亲人父母,十里红妆嫁给父亲,可是父亲拿她的嫁妆养外室,在她为你生产而死后,将外室娶进门! 这些年,母亲在天上眼睁睁看着你和你的外室,不仅用她的嫁妆享受,还联合欺负她用命生下的女儿,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她一定很后悔嫁进云家!父亲若是将她的排位从云家祠堂移出来,她一定会感谢父亲的!” 每每提起母亲,云书音的心里都好难受,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可是云千赫从来就没有多爱槐氏,无法共情槐氏的悲惨,只感到云书音忤逆他。 一个女儿,竟敢如此忤逆父亲!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云千赫目露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疾步过来。 云书音心里都有些发毛,警惕的站起身,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警告道:“父亲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书音现在是公主了……” “狗屁公主!”云千赫才不在怕:“你就算是长了翅膀飞上天,身上流的依然是我云千赫的血,你今天要是不把田产铺子交出来,就把我的血还给我!” 若没了槐氏那些田产铺子,云千赫的前程就没了,云家的未来也没了。他现在已经抓慌,为了逼云书音将东西交出来,从袖中抽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她。 “皇后娘娘驾到!” 突然一声高喊,皇后娘娘来了。 第七十五章 云千赫被押送大理寺 云书音想过云千赫会来找她要回田产铺子,但没想到,云千赫会用她母亲的排位来威胁她,甚至不惜拿刀对着她! 凭什么? 凭什么他辜负了母亲,不仅心安理得享受着母亲给他带来的一切,还觉得理所当然的来与她争抢母亲留给她的遗产? 看着云千赫手里的匕首,云书音心痛得快要窒息,一掌拍在他手上,匕首飞了出去,哐当掉在一双金丝线祥云凤头的绣花鞋前。 云千赫脸色骤变,慌忙跪下,将脸匍匐在地:“皇后娘娘恕罪!” 云书音也跟着跪下。 皇后娘娘听到有什么东西飞到自己的脚下,低头发现是匕首,顿时吓得后退半步。 宫人立刻紧张的将她护住。 后面的侍卫冲进来,唰唰唰就拔剑将云千赫和云书音团团包围。 一人厉声吼道:“大胆,竟敢行刺皇后娘娘!” 行刺皇后娘娘,是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呀! 云千赫吓坏了,急忙解释:“冤枉啊,皇后娘娘,是云书音推了微臣的胳膊,才导致微臣手中的匕首飞到娘娘脚下,求娘娘恕罪!” 云书音反驳道:“娘娘明鉴,此事与书音无关!” “云书音,分明是你推我的手……你平时任性也就罢了,怎么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胡闹?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认错?” “父亲说的什么话?书音哪里任性,哪里胡闹了?分明是父亲……” “住口,孽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千赫咬牙切齿瞪着云书音,父女俩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够了!” 皇后娘娘大吼一声,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两人,冷哼一声,拂袖走到主位上坐下。 宫人将匕首捡起,当做凶器证物摆在桌上。 皇后娘娘性子随她父亲镇南王,蛮横跋扈睚眦必报,从不怕得罪人,也不会放过任何得罪她的人。 放眼天下,她最痛恨淑妃娘娘母子,偏偏云千赫又是楚临风一伙的,所以即使匕首只是掉到她脚下,她不信云千赫没有要害她的心! 看着那锃亮的利刃,皇后娘娘顿时更加来气,用力一巴掌拍在桌上:“云千赫,你好大的胆子!” “微臣惶恐,的确是云书音推了微臣的手,才导致匕首飞到娘娘脚下,娘娘明察。”云千赫浑身已经冒出虚汗,吓得整个上半身都要贴在地上了。 皇后娘娘如刀般的目光一下扫到云书音身上,如有实质。 云书音立刻辩解:“娘娘明鉴,书音没有推父亲的手,也不知道父亲随身携带匕首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要在娘娘面前拿出来,还正巧飞到娘娘脚下。” 云千赫惊诧的看着云书音,故意推他的手,又故意这样说…… “孽女,你想害死你父亲?你好狠毒的心啊!” 云千赫气得失去理智,扬手挥向云书音。 云书音本来可以躲开的,但她没有。 云千赫的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啪的一声,在气氛压抑的花厅里显得十分响亮。 “啊!” 云书音惨叫一声,再抬起脸时,嘴角挂着一抹鲜血。 她捂着生疼的脸故作疑惑哭着问云千赫:“父亲,书音说的实话啊,你为何要打书音?” “实话?你……” 云千赫气得脸色发青,再次扬手准备打云书音。 云书音吓得慌忙躲开,爬到皇后娘娘脚下,拉着她的裙角害怕的央求道:“娘娘救命啊,父亲有暴力倾向,现在母亲身上的刀伤就是他扎的,他会打死书音的,求娘娘救救书音!” “孽女,你胡说……” “拿下!” 皇后娘娘一听云千赫有暴力倾向,再看着他凶恶的样子,顿时有些害怕,一声令下,侍卫立即上前将云千赫押住。 可即使如此,云千赫仍然怒不可歇朝云书音大吼大骂,甚至说出要弄死她的话。 兴许在云千赫心里,云书音只是地上微不足道的尘土,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天。 这些年,他想将云书音捏圆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已经习惯了。 现在云书音居然爬到他头上,不仅抢走他的钱财,还想害死他,他怎么接受得了? 挨了云千赫用尽全力的一巴掌,云书音的脸上很快肿起红红的大手印,触目惊心。 也火辣辣的疼。 还被辱骂,威胁。 但她看着云千赫,不仅不生气,脸上还露出若有似无的浅笑,抬手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 整个花厅里只听到云千赫发疯般的怒吼……他也是真气昏了,竟然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如此失态。 果然,皇后娘娘彻底怒了:“云千赫,本宫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来人,云千赫居心不良,意图谋害本宫,押去大理寺,严审!” “什么?”云千赫不敢相信,他知道大理寺严审代表着什么,顿时就吓得大喊:“娘娘饶命啊,微臣是冤枉的,是云书音陷害微臣的啊……” 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想听他重三遍四的狡辩,直接让人将他的嘴堵上拖走。 这一幕多熟悉啊。 当初云千赫和柳氏,云挽晴三人联合柳睿阳陷害云书音,事情败露,云千赫怕柳睿阳当众说出实情,便命人将他的嘴堵上拖走。 呵,真是风水轮流转。 欠别人的,迟早都得还! 听不到了云千赫的声音,云书音心里舒坦不少,重新跪好在皇后娘娘面前:“多谢娘娘。” 皇后娘娘微微蹙眉,探究的打量着云书音。 像是想到什么,随即又笑起来:“谢什么,你是公主,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当然是要护着你的。” 话虽这样说,她却没让云书音起来。 不愧是母子,行事作风和楚星曜如出一辙。 云书音心里有些担忧,怕皇后娘娘知道,她特意设计,利用皇后娘娘惩治云千赫。 因为云千赫虽算不上好人,但也只敢窝里横,欺软怕硬,对外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再者,就算他要行刺皇后娘娘,也不应该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动手,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但转念一想,皇后娘娘应该更不希望她和云千赫父女连心,一起帮助楚临风吧? 云书音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刻,皇后娘娘的话又再次让她的心悬起! “太子殿下已经向皇上请命,这两日便要启程赶往坔洲城赈灾,本宫让你准备的银两物资,准备得怎么样了?” 第七十六章 和兰熙在皇后面前互演 别说云书音不愿帮楚星曜,即使愿意,眼下也拿不出这些东西。 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出宫来找云书音,肯定是不愿意听这样的话。 甚至云书音只是稍稍迟疑答,她都不高兴的问:“怎么?本宫让你做安心公主,你却不能让本宫安心么?” “当然不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起来吧。” “是。” 云书音从地上起来,轻轻退到旁边。 在外人看来,云书音因为救了太子殿下,又加上本身乖巧温顺,精通医术,所以得皇后娘娘喜爱,将她认作女儿,成为公主。 可事实却是,皇后娘娘并不喜欢云书音。 因为云书音是云千赫的女儿,生母是低贱的商女,还被太子殿下看上,对皇后娘娘造成麻烦。 她们之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不可能亲近。 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允许,云书音只能和下人一样,乖乖站在一旁,皇后娘娘说什么,她回答什么。 花厅里恢复安定,兰熙才端着茶进来。 不过只有一盏。 兰熙是公主府的下人,云书音是主人,她直接当云书音不存在,恭敬的跪在皇后娘娘身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请用茶。” “嗯,免礼。”皇后娘娘见到兰熙,脸色明显好很多,接过她手里的笑着问道:“兰尚仪在这可还习惯?” “谢娘娘记挂,奴婢一切都好。”兰熙又恭顺的福了一下身子。 云书音只知道兰熙是楚临风的人,最近忙得很,又没空研究兰熙以前是做什么的,这才知道,竟是宫里的女官。 难怪如此傲气。 看两人这说话的样子,很明显,皇后娘娘不仅和兰熙相熟,还很器重她,都出宫了还以官职称呼……这就有意思了。 “安心公主从小无母,想必那柳氏也不会用心教她规矩,以后就劳烦你多费心点,那里不来不去,提点提点,可不能让她丢了本宫的脸。” 聊了几句,皇后娘娘便将话题引到云书音身上,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嫌弃。 “哟,娘娘这不是为难奴婢么?” 兰熙表情十分的为难,迫不及待将云书音花两千两买个下人的事告诉皇后娘娘,还说她只是担心外人说闲话,多问了两句,就被云书音怼得哑口无言。 这笔账她还记在心里呢,有机会了自然要出这口气:“皇上都夸公主心性纯良了,所以公主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轮得到奴婢提点?” 兰熙阴阳怪气,说完还不忘朝云书音翻个白眼。 皇后娘娘眉头一皱,不悦的责备云书音:“兰尚仪此前在宫里是教导规矩礼仪的女官,本宫见她办事伶俐,便求皇上让她来给你做府里的管事,已经是委屈她了,怎的好心提醒你两句还摆上架子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云书音和兰熙在皇后娘娘心里,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此情此景,云书音只有乖乖先认错:“娘娘教训得是,书音知错了。” 不光向皇后娘娘认错,还要福身向兰熙道歉:“书音年纪尚浅不知轻重,辜负了兰姑姑一片好心,还请姑姑念在书音从小无母教导的份上,原谅书音这一回。” 看着堂堂安心公主,在自己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兰熙不由露出得意的笑。 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她也不好端架子,虚扶起云书音:“折煞奴婢了,公主快起来,只要以后公主凡事能听一听奴婢的,不负娘娘所望便好。” 说到底兰熙也只是想掌控云书音,便于帮楚临风办事。 可惜,以后? 没有以后了! 云书音暗自腹诽,面上却还是十分温顺的答应:“是,以后书音一定尊听姑姑教诲。” 看着云书音还算懂事,皇后娘娘便不再追究。 她们的事都说完了,云书音的事还没说呢! “皇后娘娘凤体金贵,以后像这样的小事,差人来说一声,书音进宫就是了。” “关于太子殿下的,没有小事。”皇后娘娘不悦的白了云书音一眼:“你上一次进宫,就让太子受了刺激差点病发,本宫哪里还敢让你进宫?” “是,都是书音不好。”云书音愧疚的认错,眼眸一转,笑着将话题引向楚临风:“以往有什么大事,为皇上分忧的都是祁王,这次坔洲城洪灾,有太子殿下出手,祁王都闲着了呢,书音搬到公主府这段时日,他就已经往这跑了几次。” “楚临风来找你?”皇后娘娘有些意外的皱着眉头。 她对兰熙比对云书音还热心,特意将兰熙安排到云书音身边,又怎么可能只是让兰熙帮云书音管理府中琐事? 皇后娘娘给云书音安个公主的头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要将她和楚临风分开。 楚临风来找云书音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是几次,兰熙居然没有禀报? 皇后娘娘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目光阴冷的盯着兰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怎么回事啊兰尚仪?” 兰熙眼脸上的表情快速变了几遍,最后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回娘娘,祁王倒是来找过公主,不过只是公主刚搬过来,祁王作为兄长,象征性的过来看看而已,并无其他。” 云书音故作疑惑:“每次祁王来找书音,不知怎的,下人全都不见了,就只有书音和祁王两人单独在一起,兰姑姑又从何得知‘并无其他’?” “这……” “说到这,书音有件事想问问兰姑姑,祁王虽贵为亲王,可这毕竟是公主府,他深更半夜上门拜访,为何没人通报?让他一个大男人直接进入书音的闺房?” “……” 兰熙哑口无言,眼神闪躲,看看云书音,又看看皇后娘娘,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就证明了,云书音所言非虚! 兰熙,已经倒向楚临风了!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皇后娘娘愤怒极了,但当着云书音的面又不好直接惩治兰熙。 她冷哼一声,准备喝口茶先压下心中的怒火。 “不要!” 云书音突然大喊,一把推掉皇后娘娘抵到唇边的茶盏。 茶盏滑落打碎,茶水接触到地面,瞬间冒起密密麻麻的黑色泡泡。 显然,这盏茶有问题! 第七十七章 喜上加喜 所有人都傻眼了。 皇后娘娘更是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书音:“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还看不出来么?这茶有毒!” “什么?” 这茶可是兰熙亲自端到皇后娘娘手上的!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兰熙身上。 兰熙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娘娘明察,就算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断不敢给娘娘下毒!一定是泡茶的下人下的毒,求娘娘明察!” 兰熙一遍解释,一边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一下接一下。 可纵使她将额头磕破,鲜血顺着眉心往下流,皇后娘娘始终无动于衷。 因为在皇后娘娘心里,她已经是叛徒了! 谁会信一个叛徒的话? 兰熙彻底慌了,无计可施,便将矛头调转到云书音身上:“公主都没有碰过这盏茶,怎么会知道茶有问题? 莫不是奴婢之前说了公主两句,公主记恨在心,便自导自演这一出,想借娘娘之手除掉奴婢?” 这么说似乎也合情合理,皇后娘娘都不由质疑的看着云书音。 兰熙更来劲儿了,瞪大眼睛指着云书音继续道:“公主刚才温顺的认错道歉都是装的吧?连祁王的事,也是你编的,你可真会演戏,差点把皇后娘娘都骗了!” “呵呵~”云书音忍不住笑起来。 要不说兰熙能被皇后娘娘和楚临风看上,收为棋子呢,就是聪明,竟然猜对了。 除了楚临风的事。 但这也是她趁机甩锅,故意说的。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兰熙虽然猜对,却拿不出证据来,因为毒是云书音推皇后娘娘的手时,偷偷掺在茶水里的,谁也不知道。 云书音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兰姑姑怕是不知道,学医之人嗅觉灵敏,方才皇后娘娘揭开盖子,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便知茶有问题。 再说了,凭借我精湛的医术,要真想除掉你,易如反掌,甚至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借皇后娘娘之手?” 这样说起来也合情合理。 兰熙无言以对。 云书音心疼的看着她:“书音实在想不通,娘娘如此器重兰姑姑,将兰姑姑当做亲近之人,为何兰姑姑要对娘娘下此次毒手?今日要不是书音在,娘娘喝下姑姑的毒茶,后果会是怎样……” 啪! 皇后娘娘再忍不住,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兰熙脸上,将她打得扑倒在地。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背叛的事都做了,下毒有什么不敢的? 正如云书音说的那样,皇后娘娘差点死在兰熙手上,此时此刻,她简直恨不得将兰熙撕碎! 兰熙刚撑起来,又被皇后娘娘用力踹了一脚,痛苦的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 “把这贱人带回宫,本宫要好好问一问,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皇后娘娘愤怒极了,说完便率先大步离开。 兴许是知道进了宫不会有好果子吃,兰熙拼命的挣扎叫喊。 可她一阶妇人,终是拗不过身强力壮的侍卫,被架着硬生生拖走。 很快,声音就消失在公主府外。 耳边清净下来,云书音才撑着桌沿,长长舒了口气。 黄嬷嬷快步从外面回来,告诉她皇后娘娘的凤撵已经离开了,见她有些疲累虚弱,便关切的询问:“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书音摆手,回头对黄嬷嬷道:“以后你就顶替兰熙的位置吧。” 黄嬷嬷有些惊讶:“小姐,兰姑姑是皇上赐的……” “她回不来了。” 得罪皇后娘娘,兰熙能死得痛快,不连累家人,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云书音必须得将这个缺口先堵上,以免回头皇上或者皇后娘娘又塞个像兰熙这样的管家来,时时事事都盯着她。 管家管家,把家交给自己的人管理,才能叫人放心。 再者,黄嬷嬷见多识广,通情达理,这管家之事不会做得比旁人差了。 黄嬷嬷跟着云书音这些年,受尽压迫,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时喜极而泣:“是,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将府里的一切都打理妥当!” 云书音笑着点头,用手绢帮她擦去眼泪。 “哎呀,可累死我了!” 槐序出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回来,一进花厅就躺在第一把椅子上,闭着眼睛喊累。 她接连好几天都是天一亮就出去,跑那么多地方,看那么多账,天都快黑了才回来,怎么会不累? “辛苦你了,表姐。” 云书音笑着过来,亲自给槐序揉肩,既是心疼,也是讨好。 她从来没接触过做生意,一下子接手这么多铺子田庄,全身心投入都未必理得清,更别提还要应付云千赫,应付楚临风和皇后娘娘母子。 所以说,得讨好槐序,让槐序继续帮她做事。 不过就算云书音不这样,槐序也会帮她的,并且再累都心甘情愿,毕竟两人有一半相同的血。 槐序被云书音逗笑,缓了缓气,就兴奋的给她讲述今日在外面遇到的开心事:“之前那个忠显将军府的肖小姐当众与你为敌,后来的方公子还用她三哥威胁你,想不到,肖三公子死了,哈哈!” 云书音给槐序捏肩的动作停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今日来店铺里的客人议论,我就好奇问了一下,说是两个月前,瑾王府的项二公子,和忠显将军府的肖三公子,一同奉旨去垄山剿匪,虽大获全胜,但活着回来的,只有项二公子。”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日。” “回来就好……” 云书音喃喃自语,心中高兴不已。 前世项宇死于垄山之行,让项砚舟悲痛不已。 今生,项宇活着回来,他该开心了吧? “啊!表妹,你的脸……” 槐序给云书音说话,半天没有反应,便疑惑的睁开眼,这才发现她脸上肿了个巴掌印! 又红又紫,在她细皮嫩肉的脸上十分醒目,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 槐序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抓着云书音的胳膊气愤的追问:“是谁打的?” “我父亲。” “岂有此理啊,你现在是公主了,他还敢……” “他已经被押送大理寺了。” “啊?” 槐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云书音噗呲一笑,将云千赫和兰熙的事全部讲给槐序听。 这两人的下场,可比她这一巴掌要痛多了! 槐序的气顿时就消了下去,虽然看着云书音的脸还是很心疼,但想想又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啊!表妹,你太厉害了,两个讨厌鬼同日遭殃,简直是喜上加喜!” 说罢,她就拉着云书音朝外面走:“去伙房看看,让下人多准备点好吃的,今晚必须庆祝庆祝!” 其实明面上,兰熙是皇上安排的人,云千赫又是云书音的父亲,他们两倒霉,云书音庆祝不合适。 可项宇剿匪立功,活着回来,她实在高兴,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殊不知,槐序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完整…… 第七十八章 瑾王府二公子重伤 垄山土匪横行多年,方圆百里的百姓和过往行人商旅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朝廷多次派兵征缴,皆以失败告终。 是以,皇上才下大招,让项宇和肖允出战。 两人平时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的,不过出身武将之家,从小习武,技艺超群。 原本所有人都很看好他们的,毕竟项宇是瑾王府二公子,有项砚舟这位战神为他出谋划策,没道理不赢。 可或许是初次带兵作战,缺少经验,虽踏平匪窝取得胜利,却付出惨痛代价:肖允死在拢山之上,尸骨无存,项宇活着回来,也只剩下一口气。 瑾王府已经为夏国的安定付出太多了,项宇是瑾王府仅剩的健全男丁,若他也……皇上第一时间便派出宫中所有有能耐的御医,并下令无论如何都要治好项二公子。 可惜十几个人忙了一夜,最后却是无奈的告诉项砚舟:“二公子伤势过重,已回天乏术,恐怕活不过三日,万望瑾王珍重。” 下了一夜的雨,外面到处湿哒哒的,阵阵凉意随风渗透薄衫,浸入肌肤。 项砚舟一夜未眠,丰神俊逸的脸都憔悴了不少,眼里布满血丝。 但眼神依然明亮,定定看着灰茫茫的天空。 这一夜,太医们身心都备受煎熬,疲态毕露,可瑾王不发话,谁也不敢动一下。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气氛压抑得就像天塌下来了,让人连腰都直不起来。 项小端从项宇房里出来,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辛苦诸位了,回去休息吧。” 一向活泼开朗不拘小节的少女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依然强撑着勉强维持作为瑾王府小姐的修养,向太医们福身拜了一下。 虽然辛苦了一夜,但一点功劳都没有,太医们受之有愧,一个个表情尴尬的连忙回拜,一溜烟就跑光了。 好像瑾王府是什么危险恐怖的人间地狱,避之唯恐不及。 项小端擦干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流出来,几步上前,扑通跪在项砚舟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项小端从小到大,跪父母跪天子跪祖宗,第一次给其他人下跪。 即使这个人是项砚舟,项砚舟也不允许! 可从来不敢违背他的小妹,这次却倔强的与他对着干:“大哥!求求你,请书音来救救二哥吧!” “父王而立之年为国捐躯,母妃疯癫,你又双腿残废,若是二哥再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一下子将心上的伤疤全部撕开,项小端疼得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从上次宫宴之后,项砚舟就更加严厉的禁止项小端与云书音来往。 即使云书音被封为公主,搬了新家,项小端很想去看看,都被锁在房里,前所未有的,将她饿了一天一夜。 自此,项小端才终于意识到:大哥是真的要与书音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项小端也选择听话,毕竟大哥双腿不便,还要掌管偌大的瑾王府,已经够累了,她不给他添乱。 可是昨日,项宇受了那么重的伤被抬回来,项小端第一时间就提议请云书音来医治,没想到项砚舟却毫不犹豫的否定。 她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能大过她二哥的命? 项砚舟的眼底涌起一层水雾,他慌忙抬头眨了眨眼,在水雾凝聚成泪之前,硬生生将其忍回去。 他还是小看了楚临风的手段,还是让项宇受了伤…… 此时此刻,项砚舟简直恨不得将楚临风千刀万剐!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猛然收紧,抓着腿。 在项宇被抬回来的前一日,派出去的人传来信息:欧阳源知道有人在寻找他之后,就仿佛人间蒸发,彻底销声匿迹了。 云书音曾信誓旦旦的说过,能治好他的腿。 皇家要灭瑾王府,云书音把肖允要杀项宇的消息传给他,又成了皇家的人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会救项宇吗?会给他治腿吗? 还有那个梦…… 梦里他是因为爱上云书音,事事以她为重,才给她摧毁瑾王府的机会。 那么只是利用云书画音,不爱她,不被她左右,不就没事了? 项砚舟终于下了决心:“寒酥,去公主府,将安心公主请来。” “我去!我去我去!”项小端顿时破涕为笑,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我和书音熟些,我亲自去,才能确保将她请来!” “嗯。” 项砚舟点头,抬头望着远方,思绪又飘远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 云千赫意图伤害皇后娘娘一案,大理寺卿亲自主审,请云书音去问了几句话。 出来的时候微风吹在身上,感觉还有些冷。 青竹跟着槐序忙铺子上的事去了,最近都是青梅伺候云书音,她细心的带了披风,正好排上用场。 青梅没能全程陪着云书音,担心的问道:“怎么样?里面的人没为难公主吧?” 云书音笑笑。 谁敢为难她呀?她现在是公主,又没犯事。 不过云千赫倒是吃了些苦头,狼狈的躺在乱草堆上昏迷不醒,怎么说也是正三品官员……显然是皇后娘娘特意关照了。 柳氏之前被云千赫扎那么多刀,不知好了没有,但云挽晴的蜂毒肯定是好不了的,现在尚书府里应该乱成一锅粥了吧? “早上出门之前我和表姐约好了,今日午膳一起去南大街的‘一品美味’吃醉鸭,走吧。”云书音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脚走向马车。 “书音!” 突然有人很大声的喊她。 回头一看,就见项小端拼命的朝她跑来。 自上次宫宴之后,云书音就没见过项小端了。 还记得在寒山寺时,项小端说过:项宇剿匪回来,瑾王会为他举办庆功宴,到时候让她也去……难道是因为这事来找她? 云书音心中顿时高兴不已,但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眼睁睁看着项小端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她不禁‘哎呀’抖了一下,急忙走过去看。 青石板铺成的路面经长年累月踩踏,磨得十分平滑,又是湿的,项小端这一跤可摔得不轻,双手掌心都蹭破皮了。 云书音将项小端扶起来,笑着打趣道:“你慢慢的嘛,我又不会飞……” “书音,我终于找到你了。”项小端担心项宇,已经顾不得其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紧紧抓住云书音的手,眼泪一下就掉出来:“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吧!” “你二哥怎么了?” “他去垄山剿匪,伤得很重被抬回来,太医说,他活不过三日了!” “什么……” 项小端的话,犹如一道雷在云书音头顶炸开,将她震得双腿发软,不由的往后退了半步,披风滑落,掉在地上的水洼里。 愣了一下,断了的思绪重新接上,她拉着项小端的手上了马车,飞快赶往瑾王府。 第七十九章 瑾王生出逆天的想法 云书云以为,将肖允要杀项宇的事告诉项砚舟,防着肖允,项宇就不会有事了。 没想到还是…… 项宇全身上下共一百三十三处开放性伤口,十几处见骨,左边整条手臂差点从肩膀连接处断掉,肋骨多处断裂,右腿小腿骨粉碎…… 可想而知,他在垄山经历了一场怎样凶残暴戾的恶战! 伤得如此严重,即使命大没当场死掉,但他现在灰白发青的脸色,和死人也差不多了。 云书音想起两个月前项宇还意气风发,帮她教训土匪,想到他要是死了,项砚舟和项小端会有多伤心难过,心就好痛好痛,连号脉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书音,怎么样?” 看着云书音的手从项宇手腕处移开,项小端迫不及待询问,声音很小,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云书音暗暗深呼吸平复情绪,回头看向项砚舟。 项砚舟也看着她,眼神有些不安,显然也怕听到不好的。 云书音抬手,比了个三,他眼里的光顿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 三……太医也说了,项宇活不过三日……连云书音都这样认定,那…… “三成。”意识到项砚舟想岔了,云书音开口道:“我只有三成把握。” 其实最多一成,云书音是为了宽慰项砚舟兄妹才故意往大了说了。 但三成还是太少了。 项小端紧张的问:“你不是神医的徒弟,医术精湛吗?怎么……” “我是神医的徒弟,但不是神仙,你二哥伤势过重,又失血过多。” “可是……” “小端!” 眼见项小端越说越激动,项砚舟出声呵斥,然后恳求的看着云书音:“拜托你了。” 这是这一世,目前为止项砚舟对云书音态度最好的一次,虽然是为了项宇,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云书音点点头,重新面对床上的项宇,拿出一颗续命丹放进他嘴里,在脖子上点了几下,丹药便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虽然昨晚十几个太医忙了一夜,将项宇身上的外伤都作了处理,但手法一般,血都渗出来了,身上的白色里衣和被褥都被染红。 纱布被血黏在一起,云书音集中精力拆卸。 旁边的项小端突然指着项宇的脸喊起来:“二哥动了!” 云书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项宇微微皱了一下眉,似乎很痛苦。 但这却是他被抬回来,第一次自己动,项小端激动不已,后面坐在轮椅上的项砚舟虽然看不见,但也跟着露出欣喜的神情。 没想到下一刻,项宇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来! “噗!”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书音坐在床沿,躲避不及,胸前被喷了大片血渍。 但这不要紧。 要紧的是,项宇吐了这口血之后,头一偏,再没有一点反应。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不由紧绑,心也高高悬起,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就定定的看着云书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云书音也慌了,急忙号上项宇的脉搏。 嘭——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蓝衣妇人冲进来,手里拿着一节手腕粗的木棍,神情慌张的喊着‘小宇’。 云书音看了一眼,就认出她是项砚舟的母亲,瑾王太妃萧氏。 六年前前任瑾王战死沙场,其妻萧氏悲伤过度变得痴傻,连最基本的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但却记得自己的三个孩子。 她进门左右看看后,就径直朝床的方向走来。 “母妃。” 项小端迎上去轻声喊了一句。 萧氏虽然痴傻,但从不打人,也就没人防备。 那知她竟突然扬起手里的木棍,用力打在云书音头上! “唔!” 突如其来的钝痛让云书音没忍住叫出声,下意识起身捂住被打的头。 “母妃你这是做什么?你打书音干什么?” 项小端吓得大声质问。 萧氏却不理她,继续挥舞手里的木棍朝云书音打,激动的喊着:“坏人!坏人,不要伤害我的小宇,坏人,我打死你!” 云书音吓得急忙退开,尽量与萧氏保持安全距离。 项小端拉住萧氏的手,但根本拉不住! “愣着做什么?还不帮忙?” 下人都惊呆了,项砚舟一声呵斥,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丫鬟急忙上前帮忙。 可不知一直手无缚鸡之力的萧氏,怎么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五六个人合力都没能将她控制住! 她平时只是痴傻疯癫,不伤人,也不吓人,此时却变了个人似的,发疯般拼命挣扎,无论如何都要打云书音。 这要是别人,云书音倒不害怕,一针下去就老实了,但这是项砚舟的母妃。 她求助的看向项砚舟。 项砚舟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握着,明显有些慌张。 男女授受不亲,萧氏更是洁身自好,从来没与除丈夫和儿子以外的男子有过肌肤接触,就连衣裳这样的私人物品,府中男下人也不可以碰。 这是她的规矩,即使她变傻了,作为儿子的项砚舟也一直帮她遵守着。 可先不说其他,眼下项宇命悬一线等着云书音施救,拖一刻,就少一分生还几率! 项砚舟沉声喊道:“灵渊,把太妃带下去!” “是!” 灵渊应了一声,脚步走向萧氏。 但他还没碰到萧氏,萧氏就突然一闭眼,身子软软的往地上倒去,没了意识。 …… “母妃?” 项小端愣了一下,随即蹲下来捧着萧氏的脸大喊,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整个人简直都要碎掉了! “呜呜……” “别哭了,你母妃没事。” 云书音过来把了一下萧氏的脉搏,轻轻拍着项小端的肩安慰,回头对项砚舟道:“太妃中了毒,大脑刺激过度而昏厥,并无大碍。” “中毒?”项砚舟有些诧异。 云书音点头:“没错,应该是有人不想让我治好项二公子。” 不然萧氏一直好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还带着木棍,认定云书音是伤害项宇的坏人,力气还打得惊人。 这明显就是有人不想让云书音医治项宇,故意操控她来破坏。 而有这个想法,又有这么大能耐的,只有皇家! 欺人太甚,当真是要将瑾王府赶尽杀绝啊! 项砚舟心里突然生出一个逆天的想法。 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怒火,吩咐下人将萧氏抬回房,又让项小端亲自守着。 然后诚挚的看着云书音,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本王就在门外守着,不会有人再来打扰,项宇就交给你了。” “多谢瑾王信任,书音定当竭尽全力。” “有劳。” 项砚舟点了一下头,带着所有人闲杂人退出门外,房里只剩下两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帮云书音打下手。 第八十章 项砚舟还记得她 项宇伤势过重,身体十分虚弱,承受不住续命丹的药力,才导致吐血。 不过续命丹还是起到作用,他的脉搏从之前的若有似无变得平稳不少,虽然还是很虚。 云书音写下药方让人先抓药,然后将项宇身上的纱布都拆了,重新清理伤口,缝线,撒在特制的金疮药,包扎好,再处理断裂的骨头,丝毫不敢松懈。 一直忙到晚上,她累得浑身骨头像散架了,走路都得双手撑着腰。 推开门,项砚舟果然还在外面。 “怎么样?” 项砚舟望着云书音,虽然他已经很擅长控制并掩饰情绪了,但憔悴的脸色和猩红的眼眸,依然能感受他有多担心项宇。 云书音有些心疼他,尽可能的轻松的回道:“从脉象上看还很虚弱,但止住血了,只要熬过今晚,就有一半的生还几率。” 熬过今晚,都只有一半的生还几率,那就是说今晚很难熬。 不过比宫里那群没用的庸医说的中听多了! 一个小姑娘,从小在深宅大院里艰难度日,还能学这么高明的医术。 她的师父虽然厉害,但又不常在她身边指导,多半都是靠她自己努力,真厉害。 项砚舟在云书音身上看到希望,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移到腿上,脸上露出浅浅笑意:“辛苦你了。”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对云书音笑! 云书音开心不已,本想摇头说不辛苦,但转念又故作可怜的揉着手:“是啊,好辛苦呢,手都快酸死了。” “那……你精通医术,可有缓解的法子?需要用什么药尽管开口。” “药倒是不用,我记得有本医书上说过,人过度劳累,导致身子酸疼,若有内力深厚者催动内力帮其按摩,可最快消除不适。” 云书音说到这里,深深的看着项砚舟。 项砚舟虽然双腿残废了,但内力未损,瑾王府乃至整个京城,没有人的内力比他深厚。 他听懂了云书音的意思,愣了一下,抬头看她。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 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一片漆黑,四下寂静。 廊下昏黄的灯光里,穿越前世今生的年轻男女四目相对,埋葬在记忆里的深情,这一刻都在对方炙热的眼眸里被唤醒。 也就是这一刻,云书音断定,项砚舟还记得她! 她心里又喜又痛,不自觉的移动脚步,一点点向他靠近。 “小姐!” 突然一声高喊,打破笼罩几分梦幻的气氛,也拉住了云书音。 “小姐,不好了,表小姐被人抓了!” 青竹飞奔而来,哭着将一封信和一块手绢递给云书音。 云书音一听槐序出事,顿时心急如焚,打开信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南街云来客栈。 再看手绢,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云书音神色恐慌如临大敌,项砚舟不禁担忧的问:“怎么了?” 云书音眨了眨眼,勉强将眼里涌出泪花忍回去:“太子殿下抓了我表姐。” 这手绢是当初她落在楚星曜哪里,又被他占为己有的那块,她认得。 楚星曜抓了槐序,留个地址,很明显是逼她前去见面。 这大晚上的,那个好色之徒要做什么? 项砚舟有些恼怒,但不知道云书音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她的立场,他只是云淡风轻的安慰道:“别着急,楚星曜的目标是你,应该不会伤害你表姐的。” “不,槐家也是他的目标!” 云书音怎么能不着急呢? 楚星曜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做事随心所欲,槐序姿色虽不及云书音出众,但也眉清目秀,并且要得到槐家的金库,对槐序下手是最直接的! 云书音本想借楚临风的手除掉楚星曜的,但楚临风手脚太慢了,既然楚星曜这么着急,那她只好亲自下场了。 “王爷可以借我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吗?”云书音恳求的望着项砚舟,用力握紧手里的手绢。 “做什么?” “救我表姐,顺便,给二公子出口气。” 给项宇出气? 项砚舟有些疑惑。 伤害项宇的人是楚临风,云书音不是不知道。 而她现在要面对的人是楚星曜……不过都是皇家的人,也说得通。 只是云书音大晚上带着瑾王府的人去见楚星曜,要是楚星耀有个好歹,这黑锅不就扣稳在瑾王府头上了? 昭和帝正愁没理由对瑾王府下手呢! 一瞬间,项砚舟大脑里思绪万千。 他定定的看着云书音,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胸口,看清她心里所想。 而云书音就坦然自若的站在项砚舟面前,没有一点隐瞒。 是以,他什么都没看出来,思虑片刻,答应了她的请求:“寒酥,挑几个得力的,随安心公主走一趟。” “是。” 寒酥恭敬的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找人。 云书音高兴的向项砚舟福身道谢:“多谢瑾王!” “请王爷再帮个忙,我身边的时风是祁王的人,不能让他知道我离开过瑾王府。” “好。” “这里还有一颗续命丹,若二公子出现不好的情况,就给他喂下。” 云书音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项砚舟。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项砚舟接药时,半握住她的手。 “小心点。” 近在咫尺,他的声音低沉温润,仿佛一轻风从云书音耳边拂过,吹进了她的心里,暖暖的。 寒酥很快带来几个人,看到这一幕,惊疑的看向灵渊:王爷之前不是很排斥安心公主么?还将小姐关起来,不许她与安心公主往来,现在是怎么回事? 灵渊站得笔直,缓缓将视线移到别处,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兴许只有项砚舟知道他在做什么,连云书音都想岔了。 她脸颊浮上两片浅浅的红晕,慢慢将手从项砚舟手里抽出来,头也没抬,与寒酥等人朝瑾王府后门的方向去。 看着那纤瘦窈窕的背影匆匆远去,消失在远夜幕里,项砚舟心里五味杂陈,心痛又愧疚。 心痛是因为他成了废人,连家人和心爱的姑娘都无法保护,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书音去冒险。 愧疚是他明明知道不能爱,却为了救项宇,为了医治双腿,故意示好接近云书音,利用她。 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站起来,才能保护他的亲人,将欺负瑾王府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项砚舟眸光一狠,握紧手里的瓷瓶,命令灵渊:“多带点人跟着,确保安心公主周全!”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云书音做的。 灵渊也有些诧异王爷对安心公主的态度突然转变,下意识看向项砚舟,对上他坚定冷漠的眼神,立刻恭敬的抱拳回道:“是,属下遵命!” 第八十一章 得不到她心不甘 夜色朦胧。 云书音带着一群人悄无声息从瑾王府后门离开,到了南街的云来客栈,从马车里下来的却只有她一人。 最繁华热闹的地段,稀有的三层高楼,看外表就知道,云来客栈,绝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客栈。 云书音打量周围,暗自腹诽:楚星曜还真会选。 不过这并不是夸奖,而是嘲讽。 楚星曜此次肯定是偷偷溜出宫的,身边不会带太多人,却偏偏选了个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地方,显然是忘了之前在寒山寺差点命丧黄泉。 楚星曜早有吩咐,云书音踏进客栈,就有人将她带上三楼。 推开门,是一个特别宽敞的大房间,布置也相当华丽,很符合楚星曜的身份。 不过并没有看到他人。 下人将云书音领进来,便一声不吭退出去将门关上。 空气里弥漫着独特的芳香。 云书音缓步走近香炉,看着从里面飘出的缕缕烟雾。 楚星曜明明知道她精通医术,还用迷情香来对付她。 到底是不将把人放在眼里? 还是蠢呢? 云书音不禁嗤笑,将茶水倒在香炉上,将其浇灭。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有人悄悄靠近。 云书音手上的动作一顿,猛然转身,顺手将茶壶丢向来人。 却故意偏了半寸。 砰的一声,茶壶贴着楚星曜耳边飞过,撞在旁边的柱子上,一声脆响炸开! 滚烫的茶水溅楚星曜身上,烫得他原地跳脚大喊大叫。 “哎呀,怎么是太子殿下?”云书音假装事先不知道是楚星曜,故作惊讶的问:“殿下没事吧?书音不是有意的!” 楚星曜本来是很气恼的,但抬头看着她那张甜美可人的小脸,顿时又笑起来:“没事,也怪本太子贪玩,想逗一逗你,没吓着你吧?” 他两眼放光望着云书音,缓缓朝近,逼得她步步后退。 “这大晚上的,不知殿下抓了书音的表姐,逼书音前来,是有何要事?”云书音强自镇定的问。 见她态度依然如此冷淡,楚星曜脸色微变。 停下来,目光落在她胸前的血渍上,嫌弃的啧了几声:“你说你,娇滴滴的小姑娘,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不好么?去瑾王府凑什么热闹?太医都说项宇活不过三日,难道你还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不成?” “太医不也说过,殿下的病无药可治?” 楚星曜今年十九岁,太医就给他治了十九年的病,不仅没治好,还越来越严重。 但就是服了云书音开的药,这才两个多月就明显好转不少。 足见云书音的医术,比宫里的太医不知要高出多少。 她能治楚星曜的病,怎么就不能救项宇? 但这并不是楚星曜乐见的,他不悦的哼了一声:“伶牙俐齿。” 云书音就当是夸她了,福身道:“殿下过誉。” “……” 楚星曜噎了一下,指着旁边命令道:“本太子不喜欢你身上的血腥味,去洗了。” 云书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硕大的浴池映入眼帘。 浴池里装满热水,铺了一层鲜红的花瓣,很明显,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这人还真是嗜色成瘾,贼心不死啊! 云书音有些诧异的看着楚星耀。 他不怀好意的笑起来:“正好,你方才将茶水溅到本太子身上,本太子也该洗一洗。” 说罢,便张开双臂,命令云书音给他宽衣。 云书音神情渐冷,迟迟未动。 “怎么?不愿意?”楚星耀脸色一沉,放下手不屑的嘲讽道:“云书音,你不过是低贱的商女所生的低贱之人罢了,连你父亲都不待见你,别以为利用本太子,混了个公主的头衔,你就高贵了。 告诉你,乌鸦即使费尽心机,侥幸飞上枝头,也永远不可能变成凤凰的,你依然低贱,本太子愿意让你伺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不识抬举。” 楚星曜语气尖利,一字一句都如针般狠狠扎在云书音的心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什么都没做错,就因为是商户出生,就要被人一口一个低贱的商女辱骂,连同她,也成了低贱之人。 云书音双手捏紧,低垂眼眸掩盖心里涌起的杀意。 楚星曜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着她的脸狠狠道:“你利用本太子,又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要不是你精通医术,能为本太子治病,且尚有几分姿色,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云书音毫不客气的打开他的手:“殿下说反了吧?要不是我,你才活不到现在!” 啪! “放肆!” 楚星曜彻底被激怒了,用力一巴掌打在云书音脸上,随即朝外面大喊:“带进来!” 云书音捂着生疼的脸,看着门的方向。 很快,门就打开,槐序五花大绑被人架进来丢在地上。 “表姐!” 云书音大喊一声,跑过来将槐序扶起,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顿时心疼得一边给她解开绳子,一边哭。 “你别哭啊,我没事的。”槐序摇头安慰云书音,着急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楚星曜已经将他与云书音的事告诉槐序了。 这个人很恐怖,槐序怕云书音吃亏,急忙赶她:“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快走!” “哈哈哈!”楚星曜被槐序的话逗得大笑:“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槐序吓的不敢再说话,担忧的看着云书音。 “得罪你的人是我,有什么就冲我来,你也是个男人,欺负一个无辜的姑娘算什么本事?”云书音转身气愤的质问楚星曜。 这一刻,她想杀楚星曜的心到达了极点! 可寒酥等人还没来,时机未到,又只能暂且忍着。 楚星耀却还恬不知耻一脸无辜的摇头否认:“本太子可没欺负她,本太子让她好好劝劝你,劝你别总是自持清高,乖乖归顺本太子。该死的她居然和你一样犟,那本太子只好给她点颜色瞧瞧,你看。” 他指着槐序被打肿的脸,得意的向云书音炫耀:“红红的,好看多了吧?” “你……” “哼,云书音,本太子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你,没有得到,本太子心里实在难受,食无味,寝不安,所以今晚,你们俩想要活命,就乖乖伺候好本太子!” 楚星耀说到这里,一把扯开云书音的衣襟! 第八十二章 杀了太子 “住手!” 槐序见状,大喊着冲过来推开楚星曜。 用力过猛,加上楚星曜毫无防备,顿时重心不稳摔倒下去。 侍卫立即上前将槐序抓住! 楚星曜的头磕在椅子角上,他疼得皱眉,伸手摸了一把,指腹上沾着鲜红的血。 “贱人!” 他顿时目眦欲裂,恶狠狠大骂一句便拔出侍卫的剑,就要往槐序胸口刺去。 “慢着!” 云书音急忙出声阻止:“要不是殿下先对我动手,表姐也不会失手推倒殿下,殿下不是要我伺候吗?好,我答应你!放了我表姐。” 她说完便开始解腰带。 “表妹不要!” 槐序着急的大喊,拼命挣扎,想挣脱束缚去阻止云书音。 她伤了太子,自认倒霉宁愿一死,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云书音受辱,毁了下半辈子! 可惜她挣不开控制她的手! 云书音利落的解开腰带,即使什么都没有露出来,散开衣襟,姣好的身姿若隐若现,已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楚星曜眼睛都直了。 他本就是好色之人,这些年染指的姑娘不计其数。 可与云书音比起来,那都是不值钱的胭脂俗粉。 也不说云书音长得有多惊为天人,最主要是她身上那种高贵冷艳的气质,只是一眼,便能将人深深吸引住。 加上云书音油盐不进,不像其她姑娘那样对楚星曜极尽谄媚,让他深受打击。 得不到她,楚星曜真的是食无味,寝不安,始终不甘心! 所以,这个条件实在无法拒绝。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 楚星曜得意的笑起来,将剑丢给侍卫,走到云书音面前,抬手一扒,外衫滑落,露出她凝脂般的香肩。 “不要!” 槐序急得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楚星曜:“太子殿下,是民女推倒你,民女该死,你想怎么处罚民女都行,求你放过表妹! 书音从小没人疼爱,连亲生父亲都苛待她,她已经够可怜了,求你放过她吧!” 相处这段时间,槐序和云书音的感情迅速升温,在彼此心里,她们就和亲姐妹一样。 槐序不顾后果也要护云书音,可她太天真了,楚星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云书音? 正好,云书音今晚也没打算放过楚星曜! “表姐,你这是做什么,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能伺候他,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云书音故作严肃的呵斥槐序,让楚星曜的侍卫将她带出去,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但楚星曜不同意。 他怕云书音反悔,执意留槐序在这里,塞上嘴绑在椅子上,以免她误事。 侍卫都退出去关上门后,楚星曜便迫不及待回归正题,张开双臂继续让云书音帮他宽衣沐浴:“开始吧!” 云书音强忍着满腔怒火和恶心,耳边全是槐序心痛的呜咽。 她艰难的抬手,在触碰到楚星曜的瞬间,被他突然抱进怀里! 强烈的不适让云书音无法忍受,下意识奋的奋力挣扎。 可楚星曜毕竟是男人,即使不会武功,力气也不小。 挣扎几下未果,云书音突然失去理智般,顺手拔下楚星曜头上的发簪了,用力从他后背刺进心窝—— “唔……” 一声痛苦的低哼,楚星曜顿时松开了云书音,踉跄着后退两步,瞪大眼睛指着她,却被大口大口的鲜血堵住喉咙。 精通医术之人,必定熟悉人体构造,云书音想让楚星曜立刻死,他不可能多活一下,终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倒在地上,眼睛一闭没了反应。 槐序不可置信的看着云书音:楚星曜虽不是好人,但是一国储君,杀了他,是足以满门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重罪! 楚星曜的侍卫就守在外面,且武功高强,她们跑不掉的! “殿下?” 怕什么来什么,外面的侍卫似乎察觉到异常,贴近门试探着喊了一声。 槐序很想叫云书音快救人,可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了! 云书音倒是很冷静,迅速捡起衣裳穿好,然后过来给槐序松绑——其实她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内心已经慌乱不已,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一点力使不上来。 因为寒酥还没回来,她提前对楚星曜下手,坏了原本的计划,后果不知道是怎样…… 砰—— 不等她将绑着槐序的绳子解开,没得到回应的侍卫已经破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躺在血泊里的楚星曜。 “啊?” 最前面的侍卫惊讶的喊了一声,下一刻,几人便拔剑冲过来! 云书音急忙挡在槐序前面,但她这点三脚猫功夫,哪里是堂堂太子贴身侍卫的对手? 不过三五招便一掌打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到柱子上,砸在地上时疼得气都喘不上来。 眼看就要被抓住了,另一群人突然冲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拔剑相向! 双方你来我往打斗十分激烈,刀光剑影交错间,根本看不清人脸,只听到利剑相击发出刺耳的铮铮声。 但这声音很快就明显减弱并消失了。 因为后来的人武功更高,且人数多,速战速决将楚星曜的侍卫全部放倒。 “公主没事吧?” 有人过来轻声询问书音,并将她扶起。 云书音这才发现,竟是灵渊! 等等…… 她记得她带出来的人是寒酥啊! “你怎么来了?”云书音疑惑的问灵渊。 “是王爷吩咐在下来保护公主的。” 王爷交代了确保安心公主周全,若有闪失,必定会像寒酥那样挨一顿军棍,所以灵渊有些着急:“公主可有受伤?” 看来项砚舟还是很爱她的!云书音心里一甜,感觉身上都没那么疼了,摇摇头,按着胸口跌跌撞撞走向槐序。 槐序重获自由,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云书音的手着急的问:“书音,太子殿下死了么?” 云书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灵渊。 灵渊蹲在楚星耀身边,伸手在他脖子上探了一下,跟在瑾王身边多年,也是杀人无数的少年顿时吓得差点瘫坐地上! 见此,槐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那可是太子啊! 就算她们可以跑,跑不掉大不了一死,可是家人呢? “怎么办?呜呜……”槐序急哭了。 云书音叹了口气:“表姐别担心,这事与你和槐家无关,也与我没有关系!” “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吧。” 她拉着槐序的手准备离开。 可还没走出房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几人的心顿时高高悬起。 灵渊迅速提剑站在云书音前面,做好拼死保护她的准备,幸好进来的人是寒酥。 寒酥并不知道云书音今晚的计划是什么,只是听吩咐办事。 所以当他进来看到房间里的场面时就被吓了一跳,意外的看了灵渊一眼,压低了声音对云书音说道:“公主,祁王来了。” 第八十三章 祁王有恃无恐 原本云书音计划的是:让寒酥等人兵分两路,一路人往宫里传递楚星曜出宫的消息,一路人设法将楚临风引来,等寒酥回来再对楚星曜下手。 刚才还因为提前杀了楚星曜而担心不已,现在看来,一切刚刚好! “我们走吧。” 云书音不禁露出笑意,拉着槐序的手快速离开。 筹钱,赈灾,病愈的太子,入狱的云千赫,落入皇后娘娘手中的兰熙,不受掌控的云书音……这一系列的事堆在一起,楚临风要处理那件都不是,忙得晕头转向。 深更半夜才从大理寺出来,却又遇上刺客。 楚临风从一个因为生母身份低微,从小不被重视,存在感极低的皇子,一路攀爬至今,成为御前最得势受宠的祁王,不知得罪多少人,又挡了多少人的路让多少人眼红,遇刺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从刺客的对话中得知,要杀他的人是楚星曜! 他正愁没招对付楚星曜,这不巧了么? 楚临风如打了鸡血一般,当即下令活捉刺客。 但刺客身手极快,他亲自带人追到云来客栈都没抓到人,不过倒是得知楚星曜在这里。 这更加让楚临风觉得抓住了楚星曜的尾巴,心想这次一定要给楚星曜最沉痛的反击。 可是没想到,他推开楚星曜的房门时,里面一片狼藉尸横遍地,楚星曜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楚临风心里顿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握紧手中的剑,警惕的走进房间,一步步走到楚星耀身边。 “皇兄?” 楚临风居高临下看着楚星曜,试探性轻轻喊了一声。 楚星曜并无反应。 他想检查一下人是不是死了,可地上全是血,便嫌弃的皱着眉,将剑伸过去轻轻戳了戳楚星曜。 “楚星曜,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女人愤恨的声音传来,楚临风下意识朝外面看去,与门口的太子妃四目相对。 上官盈盈得知楚星曜偷偷出宫,在云来客栈私会佳人,便气势汹汹带着人追来‘捉奸’。 那知一来竟看到这一幕…… “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响彻云来客栈上空。 第二天,太子遇害,祁王是凶手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京城。 不过支持楚临风的大臣并不认可这一说法。 因为楚临风当时手里拿着剑,楚星曜身上并无剑伤,反倒是被自己的发簪从后背刺进心脏而死,显然凶手另有其人。 但他们的反驳又遭到支持楚星曜的大臣反驳。 因为楚临风武艺高强,而楚星耀不仅不会武功,还是个病秧子,楚临风想怎么杀他都轻而易举。 况且楚星曜带去的贴身侍卫全部命丧当场,而楚临风的人却毫发无损,他说是追刺客,但刺客呢? 双方各持己见吵得不可开交,但谁也拿不出确凿证据,整个早朝就为这一件事,也没争执出个结果。 皇上下旨命令大理寺和京兆府彻查,一定要抓到真凶,还太子和祁王一个公道。 对此,云书音并不担心,因为知道她是真凶的就只有瑾王府。 项砚舟没理由出卖她。 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与瑾王府又没什么特殊关系,云书音若是在瑾王府过夜,难免让人说闲话。 于是从云来客栈回到瑾王府后,就立刻又回到公主府。 听完了宫里传出的消息,云书音便匆匆来到槐序房里。 昨晚槐序和她从云来客栈分开后,就由寒酥亲自秘密送回,确保无人看到脸上的异样。 今日并没出门。 不过槐序帮云书音管理田产铺子,行程灵活,谁也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 抹了云书音独门秘方的消肿药膏,槐序脸上的红肿已经好了七八成,过了今日,应该就看不出什么了。 “表姐,你千万记住,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对谁都不能提。”云书音十分严肃的警告槐序。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槐序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过还是不放心,又问:“书音,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云书音坚定的摇头。 但话音刚落下,外面就传来下人的声音:“公主,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请你进宫一趟。” 槐序刚要放下的心顿时又悬起来,紧张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笑道:“不用怕,若皇上知道什么,就不会派人来请我这么客气了。” 她虽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慌的,毕竟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找她。 这个时候找她,会与楚星曜有关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云书音很快随宫人进宫,面见皇上。 御书房里,年近四十的男人十分消瘦,看着比实际年龄至少显老二十岁,发须花白,脸色腊黄中透着几分苍白,总之看起来病态十足。 前世,他也的确没活过半百便因病驾崩了。 不过此时一双眼睛倒是十分敏锐,如老鹰捕猎一般盯着跪在地上的云书音。 半晌之后才让她平身。 楚临风快步过来,伸手扶起云书音。 他也在这,让云书音有些意外。 昨晚一夜没得休息,看着到是精神得很。 云书音这才想到:皇上打心底并不喜欢楚星曜,但偏爱楚临风这个儿,恐怕就算楚星曜真是楚临风杀的,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更何况没有证据…… 所以楚临风有恃无恐,甚至心里还偷着乐吧?毕竟楚星曜死了,他就是离继承皇位最近的人。 云书音心有不甘,低垂眼眸不着痕迹后退,与楚临风拉开距离。 楚临风还是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刻意的疏远,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捏成拳收回。 “你先前在寒山寺救了太子一命,皇后夸你大义凛然,心性纯良,说很喜欢你,要收你做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朕封你做公主,还破例赐宅院,哎。”皇上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与云书音说话,末了叹息一声。 全天下最尊贵的天子,子女众多,又怎么会真将下臣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看待? 况且云书音是皇后的人。 皇上这一声叹息,便是对云书音明恍恍的嫌弃。 正好,云书音也对皇家除了五皇子楚澜以外的所有人,都嫌恶至极! 她乖乖站着,眼观鼻子眉观心,恭顺的听着。 楚临风看出云书音的不自在,笑着安抚道:“你别紧张,父皇不是坏人。只是听说你昨日去瑾王府为项二公子医治,父皇关心项二公子,所以才找你来问问他的情况。” 原来不是因为楚星曜! 云书音暗暗松了口气。 楚临风又问:“怎么样?项二公子他……会死么?” 他定定的盯着云书音,意图从她脸上的表情里窥探出什么。 第八十四章 故技重施利用她 第八十四章:故技重施利用她 云书音惋惜的回道:“和太医诊断的结果差不多,项二公子伤势过重,就算治好,也怕是个废人了。” 楚临风诧异的与皇上交换了下眼神:太医可没说项宇能活。 他们也不希望项宇活! 可现在阻止云书音医治项宇,项砚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得所有人都知道皇室容不下瑾王府,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怀疑楚星耀的死与项砚舟有关,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反正项宇活着也是个废人,比死了更难受,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刚好借此机会,利用云书音将瑾王府连根铲除吧! 楚临风眼底闪过一抹狠戾,随即又恢复如常,继续问云书音:“你和瑾王府很熟么?” “不熟,只是之前在姐姐生辰宴上与项小姐结识,颇为投缘,不过,瑾王看不起人,竟不许项小姐与我来往。”云书音故作生气的蹙眉,仿佛对项砚舟有天大的意见。 这也是楚临风乐意看到的。 他笑了笑,点头附和:“是啊,瑾王年少有为,是狂傲些,连许多朝中大臣和本王都不放在眼里,看不起你也正常。” 项砚舟十五岁便驰骋沙场浴血奋战,击退敌军立下汗马功劳,许多百姓对他比对皇上还敬重,听楚临风夸他年少有为,皇上便不悦的冷哼一声,转移话题:“云书音,昨晚子时之后你才从瑾王府离开,子时之前,可知瑾王在做什么?” 楚星曜是昨晚子时之前死的,皇上调查项砚舟子时之前在做什么,这是怀疑楚星曜的死与他有关啊! 云书音不由神经绷紧,背心浸出密密细汗。 两双眼睛盯着,她强自镇定完全不敢露出半点异样:“回皇上,昨晚书音为项二公子医治时,瑾王太妃突然犯病冲进来,说书音是坏人,不许书音碰二公子,还差点将书音打晕,瑾王让项小姐带太妃去休息,然后他一直守在门外。” 皇上半信半疑,询问的看向楚临风。 楚临风点头。 他应该是知道瑾王太妃打云书音的事,由此相信云书音说的是实话。 皇上又接着问:“你被封为公主,都是因为太子,昨晚他遇害了,你作何感想?” 提到楚星曜的死,云书音嘴一撇,顿时就眼泪汪汪:“承蒙皇上和皇后娘娘抬爱,将书音封为公主,书音自知自己薄草之资,万不配与太子殿下兄妹相称。 但在书音心里,殿下就如同亲哥哥一般存在,如今他不幸遇害,书音实在悲痛,只希望大理寺和京兆府早日抓到真凶,让殿下在九泉之下瞑目。”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 怎么说遇害的也是亲儿子,皇上叹了口气,难受的撑着额头黯然伤神。 楚临风也跟着叹了口气,对云书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得到消息,皇兄的死,与瑾王有关……” “什么?” 云书音惊讶的打断楚临风。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她抓住楚临风的衣袖着急道:“是瑾王杀了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把瑾王抓起来?” “你别激动,听本王把话说完。”楚临风有些不悦,心里生出一股醋意。 他竟不知道,云书音竟然如此在意楚星曜! “虽然知道与瑾王有关,可没有证据,哎……”楚临风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抓住云书音的手,用力得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书音,要皇兄在九泉之下瞑目,只有靠你了。” “什么意思?” “瑾王此人城府极深,做事又谨慎,很难让人抓到把柄。如今只有你以为项二公子医治为由,住进瑾王府,接近瑾王,设法取得他的信任,拿到他杀害皇兄的证据!” 楚临风语气十分诚恳,眼神坚定。 这熟悉的场景,一下就将云书音的思绪拽回前世: 书音,瑾王手握重兵,居功自傲,意图谋反。 书音,瑾王一日不除,本王一日不安,你帮帮本王好不好? 书音,你以为瑾王医治双腿为由接近他,设法博取他的信任,帮本王找到他谋反的证据好吗? 书音…… 书音…… 前世,楚临风就是这样指使云书音犯下滔天罪恶,引诱她走向深渊的! 如今,他又想故技重施…… 恍惚间,云书音似乎感觉到四肢被砍断那种无法形容的痛,手不由的抖了一下,甩开楚临风。 皇上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怎么,你不愿意吗?” “父皇息怒!” 深怕皇上降罪于云书音似的,楚临风急忙安抚,满脸不解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平复了一下心绪,福身向皇上告罪:“皇上恕罪,殿下薨世,书音悲痛万分以至失态。方才祁王说的,书音愿意,只要能早日让殿下瞑目,书音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皇家要除掉瑾王府的心思十分坚决,本就不打算给云书音选择的机会, 即使云书音宁死不愿意当他们安插进瑾王府的棋子,他们也会找其他人。 与其那样,不如就让云书音去。 她不会像前世那样任由楚临风摆布,利用项砚舟的爱和信任,将瑾王府拉下地狱。 相反,她会治好项砚舟,帮瑾王府彻底取代楚家统治天下! 这次,轮到楚临风下地狱去感受一下,那些摧心剖肝断肢剥皮的痛了! 云书音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掉下来,看起来真的是悲痛万分。 为了楚星曜? 楚临风更加不解了:云书音什么时候和楚星曜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难受。 听云书音这样解释,皇上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好,既然如此,朕现在就传旨下去,命你代表皇家去医治项宇,为了方便,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瑾王府中。 记住了,你的生死荣辱,和你外祖父一家的性命都掌握在朕手里,乖乖听话办事,今日朕和祁王给你说的话,千万不可对其他任何人透露半句,包括皇后。” 皇上连皇后也不信任。 楚星曜不在了,他与那个女人,更难再同心! “是,书音记住了。” “嗯,下去吧。” 出了御书房,云书音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顿时感觉扼住心脏的那股力量消失了不少。 虽然楚星曜的身后事是在东宫办理,但整个皇宫之前的红灯笼都换成了白色,宫人头上也都戴着哀悼的白绫,一个个低着头,丧着脸,死气沉沉。 这地方实在让人感到压抑,云书音一刻都不想多待,加快脚步想着赶紧离开。 但刚走出御花园,楚临风就追来了。 “书音,皇兄的死,你是真的很伤心吗?”楚临风站在云书音面前,看着她的脸认真的问。 云书音面不改色的反问:“难道祁王不伤心吗?” 楚临风轻笑,直接不装了:“你说你把皇兄当成亲哥哥,这种鬼话也只有父皇相信。 你是想找个靠山,所以才找上皇兄吧? 这个本王能理解,毕竟你生母早逝,父亲不待见,从小无人照佛受尽欺凌,成了公主自然再无人敢欺。 可是现在皇兄已经不在了,你确定还要站在本王对立面? 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皇兄薨逝,对本王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第八十五章 皇后找麻烦 二皇子楚天择早年因冒犯淑妃娘娘,被贬去穷乡僻壤的偏远之地七八年了。 四皇子楚汇胸无大志,一直依附于楚临风。 五皇子楚澜年幼。 太子薨逝,意味着空出的太子之位,非楚临风莫属! 楚临风想告诉云书音,从今以后,他将是云书音能选择的最大靠山。 云书音却不屑的笑起来:“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死,祁王怎么就认定,自己不会落得和太子殿下一样的下场?” 她双眸明亮,即使在这灰暗的天色下也闪烁着晶莹的光,犹如一把锋利的绝世宝刀,直直望着楚临风。 宝刀出鞘,必定见血…… 楚临风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女,并非面上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楚星曜的死,说不定就与她有关! 想到这,他心底不由的生出一股寒意。 “参见祁王,参见安心公主。” 一个宫女过来,打破了僵硬诡异的气氛。 楚临风恍如梦醒。 刚刚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虽记不得内容,但却心有余悸。 他别开脸,努力调整慌乱的心跳。 云书音若无其事的对宫女道:“免礼。” “多谢公主。”宫女战战兢兢的:“皇后娘娘知道公主进宫,差奴婢来请公主过去一趟,娘娘有几句话想与公主说。” 皇后娘娘想与云书音说的话,肯定是楚星耀有关的。 传话的宫女发髻松散,脸上还有划痕,这样子明显是来之前在皇后娘娘手下遭了罪,云书音心里有些紧张。 不经意抬头,发现楚临风正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她朝楚临风福了福身,什么都没说,跟着宫人去见皇后娘娘。 凤栖宫里。 所有瓷器摆件统统被砸了稀烂,遍地狼藉,脚都下不去。 “砰!” 云书音刚到门口,一个茶盏突然飞来撞在门框上。 要不是她反应快躲开,碎片就插到脸上了。 里面传来皇后娘娘嘶吼的声音:“云书音那小贱人还没来么?赶紧去给本宫看看她是不是也死了!” “多谢皇后娘娘惦记,书音命虽贱,但长,还没死呢。” 云书音朗声接着皇后娘娘的话,语气十分平淡。 踏进门槛,穿过纱幔,穿着丧服的中年妇人蓬头散发坐在软塌上,脸上的眼泪混着脂粉,整个人看起来肮脏又狼狈,全然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高贵姿态。 但她却实实在在是皇后娘娘。 云书音隐晦的用脚扫开地上的花瓶碎片,提着裙摆轻轻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 刚刚皇后娘娘还大喊大叫急不可待,仿佛晚一刻见到云书音,天都会塌下来。 云书音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却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噌的从软塌上弹起。 “云书音,你这个小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皇后娘娘红着眼怒不可歇,着急的左右寻找工具。 可她拿得动的东西已经砸完了,便朝宫女大吼:“拿刀来,本宫要亲手杀了这个小贱人为太子报仇!” 宫女下得瑟瑟发抖,急忙跑去找刀,丝毫不敢违抗。 云书音不解的问:“不知书音所犯何罪?娘娘要杀了书音,唔……” 不待她话说完,皇后娘娘便冲过来,发疯般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骂道:“小贱人,狐狸精,星曜出宫肯定是为了去找你是不是?” 楚星曜随行的侍卫下人无一活口,没人知道他见了云书音,但说他晚上偷偷出宫私会佳人,皇后娘娘就认定这佳人是指云书音。 “你害死本宫的儿子,还敢问你所犯何罪?你这个扫把星,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难怪你亲生父亲都不待见你,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皇后娘娘用尽全力掐住云书音的脖子,恨不得将她掐死! 强烈的窒息感让云书音头痛欲裂,在临死边缘,终于忍不住运用内力将皇后娘娘推开。 “啊!” 地上全是瓷器碎片,皇后娘娘往后倒时,双手下意识撑着地面,右手手心被碎片磕破,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 宫女们急忙围上去查看,又是找药箱,又是去请太医,又是将她扶到软塌上,七嘴八舌手忙脚乱的,屋里霎时乱成一团。 没人管的云书音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柱子喘了几口粗气,才看到皇后娘娘手上全是血。 真麻烦! 她暗暗抱怨了一句,揉了揉差点被掐断的脖子,硬着头皮上前。 “小贱人,竟敢谋害本王,你死定了!来人……” “等一下!” 皇后娘娘要让人将云书音抓起来,她急忙朗声阻止,提醒道:“书音推倒皇后娘娘,是有罪,但娘娘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 所有女性都害怕皮肤上留疤,皇后娘娘更是。 宫里所有太医加起来,医术都不及云书音精湛,由她医治当然是最好的。 皇后娘娘当即不敢再动了,任由云书音帮她处理手心的伤口,不过两只眼睛始终狠狠盯着云书音——楚星曜薨逝,相比于的悲痛,她更多的是恨。 恨看‘无德太子终于死了’的笑话的人,更恨害死楚星曜的人! 但恨也少不了块肉,云书音就当没看到。 趁着这个机会,她轻声和气劝道:“殿下遇害,娘娘悲痛欲绝,想为殿下报仇,书音理解,可是太子殿下出宫是不是为了书音还有待商榷呢,因为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娘娘怎么不想想,之前在寒山寺,是书音冒险救了殿下,书音怎么会害死殿下呢?” “哼,冒险救他?那说不定就是你自导自演的!像你这种为了攀龙附凤,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贱人,本宫见多了!” 皇后娘娘油盐不进,恶狠狠的继续辱骂云书音,甚至上升到辱骂她母亲:“你父亲年轻时虽然还没做官,但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你母亲区区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要不是使用卑劣手段,怎么能嫁给他?” 那个无辜的可怜女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被放过…… 云书音心里突然像被刀戳了一下,疼得她为皇后娘娘包扎的手不由发发抖,纱布勒进伤口,顿时疼得皇后娘娘面目扭曲,大骂了一声贱人,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她。 云书音往后一仰避开,顺势抓住皇后娘娘的手腕,质问道:“娘娘怎么回事?中邪了么?冤枉书音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维护仇人,难道忘了我父亲前几日还要杀你?” 皇后娘娘被云书音突然变得凌厉的气势唬得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云书音甩开她的手,继续道:“书音听说,昨晚太子妃亲眼所见,是祁王杀了太子殿下,娘娘要报仇应该去找祁王啊!” 皇后娘娘冷哼一声:“这事不用你操心,皇上自会查清真相,要真是他杀了星曜,不用本宫说,皇上也不会饶了他的!” “娘娘还真是好骗,太子妃都亲眼看见了,真相还需要查?” “……” 云书音这一番话,直接将皇后娘娘说得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无道理! 第八十六章 挑唆皇后向皇上施压 云书音暗笑,将宫女都打发出去。 屋里就剩她和皇后娘娘,感觉敞亮了不少。 云书音为皇后娘娘包扎好手上的伤,绕到后面轻轻给她捏着肩,悠悠开口:“方才皇上召见书音时,祁王就在御书房里,不知道在与皇上商议什么。 书音离开后,他便追上来,言语暗示书音,他将顶替殿下的位置,让书音投靠他。 娘娘觉得,皇上真的会为殿下主持公道?” 皇后娘娘知道皇上偏心楚临风,但没想到偏心到这种程度……八成已经商议好,让楚临风当太子了! “岂有此理!”皇后娘娘顿时气愤不已,准备去找皇上理论。 云书音将她拦住:“娘娘气势汹汹去找皇上理论,皇上只会用‘查明真相’几个字来敷衍娘娘,若是再闹,便是得失心疯,该幽禁了。” “那本宫该如何?”皇后娘娘没辙了,但又不甘心:“难道就这样坐着不管,眼睁睁看着楚临风那个混账顶替星曜成为太子么?” “当然不是,娘娘现在该担心的不是祁王顶替殿下,而是镇南王知道唯一的外孙遇害,而皇上有意包庇凶手,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其实皇上开始时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后面逐渐疏远,甚至厌弃她的原因之一,便是她的父王镇南王拥兵自重,有谋反之心。 之所以还没付诸行动,一是因为忌惮瑾王。 二是因为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孙女是太子妃,这夏国的江山已经有一半姓上官了,镇南王觉得上官氏称王称帝只是时间问题。 但现在楚星曜一死,镇南王这个希望断了,一怒之下真保不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云书音不信,皇上会一点都不担心,继续包庇楚临风! “对呀,本宫怎么没想到呢?”皇后娘娘恍然大悟,懊恼不已。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简直太傻了!父王那么厉害,却还被淑妃母子骑在头上这么多年,现在楚临风杀了的儿子,她还傻傻的相信皇上,傻傻等待不会来的公道! 哼,这回,她就新仇旧恨一起与淑妃母子清算! 做了决定,皇后娘娘眼里长长舒了口气,冷静下来。 目光淡漠的扫向云书音,嗤笑道:“想不到你这小贱人还有点脑子,罢了,本宫今日就暂且放过你,留着你一条狗命,兴许那天还有用。” 皇后娘娘出生高贵,身边所有人都恭维讨好,长辈又宠溺纵容,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性子,傲世轻物。 从一开始,即使云书音在寒山寺救了她儿子的命,她也是看不起云书音的。 何况今时今日,她觉得楚星曜的死与云书音有关,更不把云书音放在眼里,言语极尽羞辱。 云书音心里很不舒服,但想到刚杀了楚星曜,又勉强忍下这口恶气,不仅不能露出半分不满,还朝皇后娘娘作揖感谢。 见她态度如此恭顺,皇后娘娘便彻底消了气,又问道:“今日皇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回娘娘,皇上得知昨日书音给项二公子医治,关心二公子的伤情,便向书云询问,也下令让书音代表皇家,去瑾王府好好为项二公子医治。” “让你为项二公子医治?太医不是说项二公子活不过三日了吗?” “那是他们医术不精。” “哼,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皇后娘娘白了云书音一眼,满脸疑惑。 她不傻,不相信皇上命云书音给项宇医治,只是出于君王对臣子的关爱。 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云书音在皇上手里,是对付瑾王府的棋子,在她手里,就不仅能对付瑾王府,还能对付皇上。 当真是颗好棋子呢! 皇后娘娘突然得意的笑起来,打量着手心包裹伤口的纱布,道:“云书音,你今日伤了本宫,该是死的,本宫饶你一命,但以后你必须随传随到,任何事都要对本宫知无不言,本宫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书音愣了一下,抬眸看着皇后娘娘笑意盈盈的眉眼,再不见半点失去儿子的悲痛,突然对这个女人生出了杀心——这一世,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棋子! “听明白了吗?” 见云书音没有回答,皇后娘娘又问了一遍,目光冷冷的盯着她,就像皇上那样,完全不打算给她选择的机会。 云书音唇角勾起,甜美的脸上绽开笑容,乖巧无比:“听见了,书音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嗯,本宫还有事,你走吧,就不用去东宫了,免得盈盈看到你又气着。” “……是,书音告退。” 云书音原本还顾忌,进宫了不去给楚星曜上柱香,旁人会不会说闲话。 现在得了皇后娘娘这话,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从凤栖宫出来就直接离开。 在凤栖宫耽误这会儿,皇上的圣旨已经先一步传下来了。 云书音回到公主府,简单和槐序说了几句,便赶往瑾王府。 接到圣旨,项小端早早就在门口等着,傍晚才见云书音来,欣喜的迎上来挽着她的胳膊。 “书音,你终于来了,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呢,你二哥现在怎么样?” “有一点意识,还没完全苏醒,按照你先前说的,应该是没有问题,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晚膳,我们一起吃吧!” “先去看看你二哥。” “好。” 两人手挽手,说话间,已经快步走进了瑾王府。 项小端带着云书音直接往后院走,经过花厅外时,云书音下意识朝里看了一眼。 里面坐着两个人,但她第一眼就对上项砚舟的视线,等走过了才反应过来问项小端:“你们家来客人了?” 项氏人丁凋零,外面早已没了近亲。 这些年,身份够得上踏进瑾王府,且能让项砚舟亲自招待的,也因看清了皇家对瑾王府的心思,都明哲保身有意疏远。 尤其是这个时候,项宇重伤在床,皇家盯得更紧,谁还敢来沾染? “是左相江白。”项小端不屑的撇嘴:“因江雪驰未婚先孕的事来赔罪了。” 云书音有些意外:江雪驰未婚先孕的事已经爆出来一个多月了,江家竟然这个时候才来赔罪。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了:先前江家以为项宇一死,这桩婚事就不存在了,反正以后也不与瑾王府结交,还赔什么罪? 谁知道项宇竟然没死! 江家不赶紧登门赔罪,把这桩婚事取消,等项砚舟得空了去找他们,恐怕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八十七章 与瑾王达成协议 此时项宇处于昏睡状态,云书音把了一下脉,虽然还是很弱,但该做的都做了,只能暂且先这样等着,看他的造化。 从项宇房里出来,项小端又说起江雪驰:“和我二哥定了亲,还和肖允勾搭上,珠胎暗结未婚先孕,堂堂相府嫡出的千金,做出这样的事,江丞相早该让江雪驰以死谢罪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书音,你说我二哥哪里比肖允差了?” 云书音笑道:“你二哥哪里都比不肖允差,是江三小姐猪油蒙心瞎了眼,现在肖允已死,她挺着大肚子被退婚,沦为笑话,也是活该了。” “对!” 项小端深表赞同,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眼珠一转,又坏坏的问云书音:“那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我也回答过了!”云书音有些羞涩,不愿回答。 正好到膳厅,她望着满桌饭菜岔开了话题:“哇,这么多好吃的!” “是啊,特意为你准备的!”项小端成功被带偏,热情的招呼云书音坐。 云书音问道:“太妃和瑾王府不跟我们一起吗?” 项小端只顾着招呼云书音,倒是没想这么多,愣了一下,突然看着外面笑起来:“我大哥来了!” 项砚舟身着墨色华服,背脊笔直,从黑暗中缓缓而来,仿佛天神降临,周身笼罩着一层神秘光晕,让人不自觉就忽略了他身下的轮椅。 他目光直直注视云书音,浅含笑意。 虽然没有很灼热,但云书音想起前世他对她那些深切热烈的爱,脸颊烧得滚烫,心中小鹿乱撞。 项小端虽未经男女之情,但也机灵得很,眼睛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不禁偷笑,‘哎呀’喊了一声。 云书音急忙询问:“怎么了?” “我今晚要陪母妃用膳的,差点忘了!” “嗯?” …… 不待云书音反应过来,项小端已经提着裙摆急匆匆跑出去了。 又突然停住,返回来随便找个借口将下人都遣退,连给项砚舟推轮椅的灵渊也一并拉走。 对此,项砚舟什么反应都没有,显然是默许的。 转眼,膳厅里就只剩两人。 其实和项砚舟独处也没什么的,只是这么明显的刻意制造,让云书音感觉有些尴尬,低垂眼眸,拢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捏着手绢。 看着少女娇羞的样子,项砚舟忍俊不禁。 他轻轻的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成熟男人独有的磁性:“皇上让安心公主为项宇医治,这段时间,公主都要住在瑾王府中,委屈公主了。” “不……不委屈!” 云书音急忙摇头否认,竟然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这不对呀!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也不是第一次见项砚舟,怎么还能紧张呢? 云书音自己都有些诧异,不由愣怔。 单纯可爱的样子,再次将项砚舟逗笑。 云书音不自然的跟着笑笑,心一横,大胆发言:“能与才貌双全的瑾王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知道是多少姑娘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书音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呃……”项砚舟一噎,笑道:“公主真会开玩笑,菜都快凉了,公主请坐。” 他转动轮椅来到桌旁,拿起酒壶倒酒。 云书音刚在坐下,一杯酒就递到面前。 “项宇这条命就捏在公主手里,这杯酒,本王敬公主,拜托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项砚舟看着她,眼里满是恳求。 他是世间百年难遇的惊世奇才,志学即巅峰,向来只有别人给他敬酒的份。 今晚他给云书云敬酒,足见是拿出了所有诚意。 所以即使云书音不喜欢喝酒,还是接过来:“好,书音一定尽力而为,不负瑾王所望。”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瑾王府能摆到主人桌上的酒,都是最好最烈的,对于喜欢喝酒的人来说,是琼浆玉液人间仙酿。 可是对于云书音来说,入口便是熔浆,勉强咽到肚中,顿时感觉浑身血液都被烧开了。 项砚舟又倒上第二杯:“这第二杯,本王再敬公主,感谢公主为项宇出了口气。” 云书音杀了楚星曜,嫁祸给楚临风,是在寒酥和灵渊等人的帮助下完成的,项砚舟自然都知道。 但目前为止,楚临风还没受到任何实质性处罚,让云书音很失望,这杯酒她受之有愧。 可项砚舟一直端着,她也只好接下。 又一杯烈酒喝下,云书音更加难受得秀眉紧蹙,急忙摆手喊停:“不要再敬了,我喝不了了。” “呵呵,好,那吃菜。”项砚舟宠溺的笑笑,拿起筷子,夹了肉丸放到云书音面前的盘子里。 云书音迅速夹起送入口中,急于冲淡残存的烈酒。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肉丸竟出奇美味! “嗯,是金钱虾和花鼓鱼混合做的,鲜嫩又有韧性!”云书音不禁赞扬。 说完才想起来:前世她在瑾王府为项砚舟医治双腿期间,得知楚临风和云挽晴暧昧不清,赌气不吃不喝,项砚舟心疼不已,让厨子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美食。 她却看都不看一眼,下毒将厨子全部放倒,不仅自己不吃,还让整个瑾王府上下都没得吃。 项砚舟并没因此生气。 从没进过厨房的年轻将军,一人之下的矜贵王爷,勉强撑着还没完全痊愈的双腿,连夜翻阅食谱,亲自动手给她做吃的。 在一次一次的失败后,他终于按照她的口味喜好,做出了全天下最鲜嫩美味的鲜虾鱼丸。 代价就是好不容易快要痊愈的双腿,差点再一次摔断不说,人还险些与厨房一起葬身火海。 看着满脸是灰的男子,云书音终于笑了。 这鲜虾鱼丸,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可这是上一世,项砚舟特意为她研究出来的,并没有其他人会做啊! 云书音有些诧异的看着项砚舟,试探道:“这鱼丸,是瑾王……” “没错,是瑾王府的厨子做的,怎么样?合公主口味么?”项砚舟抢着回答她的话,表情坦诚自然。 云书音嗯了一声,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项砚舟眼里的温度也迅速冷却了。 其实这鲜虾鱼丸,是他按照那个梦里的记忆悄悄做的。 金钱虾混着花鼓鱼,虽然鲜,但鲜得奇特怪异,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程度,尤其是年轻小姑娘。 可云书音竟然很喜欢! 她果然是他梦里那个人! 项砚舟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他自然摆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捏了一把,还是下了决定。 第八十八章 和瑾王达成协议 “安心公主。” 项砚舟突然认真的喊云书音。 云书音抬眸看着他。 他眉宇注满风雪,眼里却不见半点寒光:“你之前在宫里,说能治好本王的腿,此话可当真?” “书音能不能治好王爷的腿,王爷不都记得么?”云书音有些疑惑的反问。 她认为项砚舟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记得前世的一切。 可事实是项砚舟只是做了个梦。 在那个梦里,云书音的确治好了项砚舟的腿。 但关于那个梦,项砚舟并未对任何人说过,云书音怎么知道他知道? 两人心思各异。 片刻之后,项砚舟先开口打破了有些怪异的气氛:“本王在轮椅上坐了六年,两千多个日子,实在是厌了,只要公主能治好本王双腿,让本王重新站起来,本王可答应公主任何条件。” 云书音觉得,既然项砚舟记得前世的事,说这些话就实在见外。 她笑了笑,生出逗弄他的心思:“王爷当真什么条件都答应?” “是,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公主尽管开口。” “那娶我呢?” “……” 这些天,项砚舟都在想这件事。 他想过很多云书音可能提的条件,甚至是交出兵权。 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让他娶她! 项砚舟定定的望着云书音,稚嫩的花季少女杏目清澈,犹如一汪甘泉。 兴许是刚喝了酒的缘故,她凝脂般的脸颊红红的,唇角微扬,两个圆圆的小梨涡,让乖巧可人的脸又添了几分甜美。 每一分,每一寸,都完全长在项砚舟的审美之上。 他心里爱极了,如果要选一个女子共度余生,他肯定会选云书音。 可是,他不信云书音这样一个聪慧脱俗的姑娘,只与他有几面之缘,就爱上他,并且不顾廉耻颜面的主动提出让他娶她! 正如他不信,皇上下旨让云书音为项宇医治,还特意让她住进瑾王府,没有其他目的! 项砚舟轻轻抿了一下干涸的唇,强行将目光转向别处。 “不愿意就算了。” 云书音失落的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本想借此压制心中翻涌的苦涩,那知不仅没压住,反而辣得喉咙生疼。 “咳咳咳……” “愿意。” 云书音被呛得泪花都咳出来了,恍然间听到项砚舟的声音。 她按住胸口勉强忍住咳意,抬头看他。 “项宇完全康复,本王站起来之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时。” 项砚舟同意了云书音的条件。 但明显能看出来,并非发自内心的愿意。 云书音的心突然好疼。 但她还是笑了:“好,一言为定。” “这酒还真的奇怪,第一次喝很难下咽,但多喝几杯,竟然爱不释手了。” 云书音应该是醉了,一向讨厌喝酒的她,突然就很想喝,控制不住,动作慢一点都难受得很。 她自嘲的笑着,自顾自倒酒来喝。 项砚舟没有说话,就安静的看着她一杯又一杯,觉得不过瘾,干脆旁若无人直接用酒壶喝。 砰~ 空了的酒壶从云书音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打碎。 她有些恍惚,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子摇摇晃晃几下,也要跟着朝地上倒去。 项砚舟转动轮椅,迅速过来,伸手将她扶住:“公主?” “对不起……”云书音顺势倒进项砚舟怀里:“项砚舟,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抱着项砚舟哭得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向他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这一世,你,你,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都可以,对……” 从不喝酒的少女,一口气喝下一壶烈酒,酒劲上来,瞬间就彻底失去意识。 项砚舟愣住了。 他不知道云书音为什么突然给他道歉,明明云书音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他都打探清楚了,并没有什么与他有关的。 但是,酒后吐真言,他能感觉到云书音很愧疚,很后悔,很心疼…… “你到底对本王做了什么?” 项砚舟大惑不解,低头轻声询问怀里的少女。 但云书音醉得彻底,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不过不管是什么,已经过去了的,项砚舟都能原谅云书音。 因为,项砚舟对她的爱,没由来的深入骨髓。 可未来,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瑾王府,伤害他的家人! 项砚舟伸去准备为云书音擦泪的手突然缩回来。 “啪!” 一个响指,灵渊和寒酥前后脚出现在花厅:“王爷。” 看到云书音在项砚舟怀里,两人都惊讶得瞪大眼睛。 尤其是寒酥,紧紧的抿着嘴,深怕忍不住说出什么来,又得挨军棍。 但他还是犯了大错。 “安心公主喝醉了,送她去房里休息。” “是。” 项砚舟吩咐了,寒酥就伸手去拉云书音。 还没碰到她,一柄折扇就如铁棍般落下来,差点将他手腕敲断! 寒酥捏着生疼的手腕,惊讶的看项砚舟,又挨了一记狠戾的眼刀。 他这才反应过来,安心公主是之前王爷画的那名女子,王爷肯定很喜欢她,别的男人不能碰!便急忙后退认错:“属下该死。” 项砚舟冷冷的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但有了寒酥的前车之鉴,灵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转身跑出去,很快叫来几个干净得体的丫鬟婆子。 “小心点,要是弄疼了安心公主,有你们好果子吃!” 灵渊十分严厉的警告着。 丫鬟婆子们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提心吊胆轻脚轻手,合力扶起云书音,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贵物件,背着她的人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两边的人也是很谨慎的保护着。 这样总该行了吧? 灵渊暗暗松了口气,悄悄看王爷的反应,却还是被瞪了一眼。 兴许是有些过了,他想。 不过总比差点被打断手腕强,是吧?灵渊幸灾乐祸的看向寒酥,结果又挨了个白眼。 他不屑的切了一声,白回去。 “你们俩够了么?” 项砚舟看着‘眉来眼去’没个正型的两个手下,顿时有些冒火。 “够了。” “够了。” 灵渊和寒酥急忙恭敬的站好。 项砚舟这才将视线投向外面,望着漆黑的夜幕,冷冷地道:“本王这双腿废了,但也不是死了,楚临风竟然动了本王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今晚你们俩多带点人,去祁王府,好好替本王问候一下祁王!” 话音落下,他眼中杀意迸射。 第八十九章 祁王被烧家 深夜,祁王府中。 四下寂静,守卫强打精神一遍一遍的巡视每一处,俨然一副‘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的架势。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楚临风负手踱步,听着时风讲述云书音从寒山寺至今的所作所为。 他俊脸上神情认真,在一身胜雪白衣的映衬下,就像是不染纤尘的谦谦君子。 然而内心却尽是算计。 听完了时风的讲述,楚临风更加觉得云书音不简单。 他一掀衣袂坐下,边倒茶边问道:“太子遇害那晚,她当真没有中途离开过瑾王府?” 楚星曜的死,楚临风一开始认为是瑾王府做的。 因为项宇重伤,聪明如项砚舟,肯定会怀疑是皇室搞的鬼,所以才杀了楚星曜来报复。 项砚舟有动机,且完全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值得被怀疑。 但是白天云书音在宫里说的话,联想到楚星曜出宫私会的佳人十九八九是她,又让楚临风觉得楚星曜的死与她有关,所以这才将时风找来问话。 时风回道:“是,属下守在项二公子的院门口,安心公主在里面为项二公子疗伤,一直到深夜才出来,然后就直接回了公主府。” “那院子,就只有一个门么?” “这……” 时风犹豫了。 他并不熟悉瑾王府的格局,不确定项宇的院子是不是只有一个门。 因此,也不能证明云书音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楚临风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眸顿时就沉下来。 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放下茶壶,端起茶杯浅笑着递给时风:“辛苦你了,喝杯茶吧。” 尊贵的王爷,给卑微的工具人端茶,时风顿时受宠若惊:“多谢王爷!” 他急忙双手接过茶盏,在楚临风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这是楚临风钟爱的酉州红茶。 酉州红茶有名,价格昂贵,千金难寻,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 此前时风也曾好奇过它的味道,今日得喝,只尝到一股苦涩的怪味。 他大失所望,正在心里吐槽着,突然感觉腹中一阵灼痛。 随即痛感加剧,如熔岩翻滚! “唔!” 时风痛苦的闷哼一声,双腿发颤,单膝跪在地上,手中茶盏也掉落打碎。 此时他才意识到茶里有毒! “王爷,为什么……” 时风困惑的望着楚临风,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要被毒杀。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楚临风悠悠告诉他:“现在太子党都以为是本王杀了太子,正在苦心积虑的搜寻证据,一心想让本王给太子陪葬,若让他们查到,你是本王派到太子身边的,那本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所以,时风,今晚本王把你找来,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祁王府!” 毒性发作,如潮水猛兽,时风疼得满头大汗,紧紧按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从被选进组织那一天,他就知道往后会是刀尖添血的日子。 也做好了随时死无全尸的准备。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死在他誓死效忠的主人手里,就因为知道的太多。 他不甘心! 时风狠狠地看着楚临风,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可是腹中疼痛难忍,他用尽了浑身的力,都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楚临风看出了他的意图,不屑的嗤笑,正准备喊人将他抬出去,别死在这里,转身就看到外面有很大的火光。 似乎是起火了,很吵。 仔细一听,还有刀剑碰撞的打斗声。 有人大喊:“有刺客!” 之前要不是刺客,楚临风也不会追到云来客栈,成为杀害楚星曜的嫌疑人。 他当即大怒,取下挂在柱子上的长剑,准备亲手诛杀这该死的刺客。 可还没等他出去,刺客就冲进来了! 一群着装统一的黑衣人来势汹汹,目标明确,利剑直指楚临风而来。 眨眼间,原本平静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一片混战,鲜血四处飞溅。 时风勉强缩到角落,趁乱离开。 黑衣人,正是项砚舟派来‘问候’楚临风的! 寒酥和灵渊合力围攻楚临风,两人武功卓绝,攻势迅猛,拼尽全力每一招都是下死手。 楚临风的武功不错,加上侍卫拼命保护,双方打得有来有回,他的白衣上染满鲜血,但都是别人的。 百招之后,灵渊和寒酥交换一下眼神,招式突然变化。 在寒酥的协助下,灵渊长剑凌空挽出几朵剑花,继而一招仙人指路刺向楚临风。 没想到楚临风反应极快,迅速避开,只是手臂被划了道口子。 但他的剑却刺进灵渊的胸口,要是不是寒酥及时挑了一下,就当场毙命了! 双方同时各后退几步。 楚临风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顿时怒火中,指着灵渊恶狠狠的命令道:“将他活捉,本王要剥了他的皮!” 一声令下,侍卫一窝蜂朝灵渊杀来。 寒酥急忙用剑挑起油灯甩出去,砸在柱子上,火舌攀上纱幔,瞬间形成一道火墙。 “撤!” 一声低沉的嘶吼,所有黑衣人迅速撤离。 待楚临风从大火中冲出来时,整个祁王府,所有的屋舍,全都无一幸免被火海吞没! 看着漫天的火光,他气得眼睛一闭,直接晕倒过去。 另一边。 时风趁乱爬上马背,强撑着赶回瑾王府时,已经口吐鲜血命悬一线了。 守门的下人认出他,不敢去打扰王爷,便急忙喊来云书音的贴身丫鬟青梅。 还记得两人初次见面时,时风就差点坏了青梅的好事。 这个无情无义目中无人的家伙,青梅早看他不顺眼了,现在看到他中毒,心里一阵畅快,饶有兴致的询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中的毒。 时风自然是不说的。 她很快便失去耐性了,没好气的嘲讽道:“你也有今日啊!哼,活该!” 说罢就要离开,时风拼命的抱住她的脚,艰难的哀求道:“青梅姑娘,在下之前,多有,得罪,日后,再,再向你赔罪,求你,帮在下请公主……” “公主喝醉酒,已经歇下了,你只求多福吧!” 青梅不想帮忙,抬脚甩开时风,大步朝里面走。 时风还想喊她,可是话还在喉咙里,就被一口鲜血给压下去。 毒性已经蔓延到全身,远超过凌迟的痛让时风的泪混着汗珠流到下巴,又与嘴里不断冒出来的血一并淌到地上。 他知道,他很快就要死了。 可是还不会走路就开始被训练,历尽千辛万苦练就一身武艺,最后死在效忠十几年的人的手下,他不甘心! 现在唯一能救他只有云书音,他得去求她! 时风双手十指用力扣进石板缝里,拼命的想朝瑾王府里爬。 第九十章 收服时风 之前时风不但‘不救’青梅,还让‘坏人’赶紧将她带走,虽然有些冷血无情,但罪不至死。 况且他是太子送给云书音的侍卫,武功那么好,死了实在可惜,要是云书音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 所以青梅站在门后看了一下,还是不够狠心的让下人将时风抬进去,跑去找云书音。 云书音喝醉酒,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被人使劲摇晃身子,隐约听到有人要死了,让她快起来救人。 快死了…… 她下意识想到项宇,猛然惊醒过来。 “项二公子怎么了?” 云书音突然睁开眼睛,紧张的拉着亲青梅的手询问。 把青梅都整蒙了,愣了一下才回道:“不是二公子,是时风……” “哦,不是项二公子就好。” 云书音绷紧的神经松开,又倒回床上进入梦乡。 青梅又抓着她的双肩使劲摇晃大喊:“公主!时风中毒了,你快起来救救他吧,不然他就要死了!” “公主,你醒醒,快起来啊!” “公主……” 时风那个样子,肯定撑不了多久。 可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怎么叫也叫不醒! 青梅急了,倒了一杯凉水,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浇在云书音脸上。 “唔,下雨了……” 云书音被激得嘟囔着翻了个身,还是没醒——她从来滴酒不沾,一口气灌下一壶烈酒,才睡了一两个时辰怎么会醒呢? 可是时风要死了…… 青梅急得不行,拉开被子把云书音从床上拖下来,将整壶水从她头上倒下去。 “啊!” 云书音惊叫一声睁开眼睛,靠着床迷茫的看着四周。 青梅急忙丢掉壶跪在她面前:“对不起公主,奴婢该死,可是奴婢也是实在没法了,求公主救救时风吧!” “时风?” 云书音大脑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想不起这人是谁。 青梅回道:“是,时风中毒了,吐血不止,命悬一线……” 说到这,青梅就担心时风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死了,更加着急的抓住云书音的手:“公主,你快想想办法,多拖一刻,时风就多一分危险啊!” 云书音本就昏沉的大脑被青梅吵得更疼了。 她难受的揉着头,意识也随即逐渐恢复,才明白眼前的情景:时风中毒了,青梅让她去救时风。 “公主,时风要死了……” “知道了,在药箱里把我那个翠绿的小瓶子拿过来。” “哎,好!” 见云书音终于清醒了,青梅高兴的笑起来,急忙将她要的小瓶子拿过来。 云书音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褐色药丸,丢进嘴里咽下。 药丸的味道有些怪,她忍不住犯恶心。 青梅想给她倒杯水压一压,但是…… 对上云书音的目光,青梅尴尬的笑笑,将空空的壶又轻轻放下。 “唔……” 云书音实在忍不住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胃里火辣辣的疼。 不过也正是这股不适,让她又清醒了几分,勉强爬起来去看时风。 时风已经被下人抬回房里。 毒性已达巅峰,他疼得从床上滚到地上,不停地咳血,皮肤发黑,眼睛都睁不开,意识已经模糊,离死不远了。 云书音让人将时风抬回床上,先确认了他中的是什么毒,再开药方交给青梅,然后用银针暂时压制。 兴许是时风命不该绝,云书音方子上有几味药珍贵稀有,瑾王府里却正好都有。 不消半个时辰,青梅便将药熬好端来。 但时风已经陷入昏迷。 云书音又只好另想办法,强行将药给他灌下去…… 一直折腾到卯时,天边翻起一道鱼白,时风的脉搏才逐渐恢复正常。 命保住了,云书音残酒未消,实在困乏得很,便准备回去休息,时风突然醒了。 “多谢公主……” 时风十分虚弱,声如蚊蝇。 但云书音还是听清了。 她顿了一下,又折回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时风。 时风挣扎着想起来,云书音抬手示意他别动,淡淡的问道:“你去见祁王了?” 时风有些诧异:“公主何出此言?” “你所中之毒名为夜昙毒露,此毒较为常见,但因味道苦涩容易察觉,而极少被采用。 给你下毒的人,一定是你很信任的,所以你毫无防备就喝下了。 这个人,是你的主子,祁王,我说的对吗?” 云书音一番认真分析,让时风哑口无言。 是啊,他的主子,他那么信任他,为他卖命,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大难不死,此仇他必报! 时风放在床上的手慢慢收拢,抓紧被褥,猩红的眼里也迅速凝聚一层水雾。 云书音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时候,从祁王王让你潜伏在太子殿下身边那一日起,就已经决定了不会让你活太久,现在太子已死,他怎么可能留你啊?你还一点都不防备。” 楚星耀将时风‘送’给云书音的时候,云书音就决定将时风收为己用,现在时机已到,她便将真相都说出来。 一旁的青梅听到这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时风:这家伙竟是祁王的人! 时风也很惊讶:“公主怎么知道这些?” 云书音笑道:“我不光知道你是祁王的人,还知道祁王让你做的那些坏事,之所以一直没有揭穿,便是看中你武功高强聪明能干,想将你拉拢过来。 现在你在祁王哪里已经是颗死棋了,只要还活着,他都会想尽办法将你除掉,所以你以后哪里都去不了,怎么样?愿意跟着我么?” 时风整个人都惊呆了,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以前,云书音治病救人,智斗渣爹继母,在时风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纵使她从人人看不起的尚书府二小姐,一跃成为尊贵的安心公主,也觉得是运气好罢了。 现在看来,一切早就在她掌控之中! 这位年纪不到十六的少女,不仅手段非凡,心思还大得可怕! 以前真的太小看她了! 时风很想知道,云书音是不是在预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又不敢问……即使问了,她又凭什么告诉他? 不过肯定的是,她和祁王不是一伙的,不管想要活命,还是想要报仇,留在她身边都是最好的选择…… “啊哈~” 云书音困倦极了,等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打起哈欠。 时风这才回过神来,挣扎着翻下床跪在云书音面前,诚恳道:“多谢公主不弃,时风以后定誓死效忠公主,以报答公主救命之恩!” 他说完慎重的向云书音连磕三个响头。 第九十一章 项宇终于醒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起来吧。” 云书音高兴的扶起时风。 认真提醒道:“记住了,以前的时风已经死了,现在,你是新的时风,是我的人,以后一切都要以我的意思为准,若有违背,我下毒的手段可比祁王高明多了,明白么?” 以云书音的医术,想让一个人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全凭她愿意。 说白了,时风现在还活着,靠的是她开恩! 时风后知后觉感到心惊肉跳,急忙恭敬的回道:“是,属下明白,谨遵公主教诲!” “嗯,现在你身体里的毒已经控制住了,剩下的余毒接着再喝两次解药就能完全清除,你休息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啊哈~” 云书音满意的点头,说着又打起了哈欠,摆摆手让时风休息,转身离开。 青梅深深的看着时风,还没从他是祁王的人的震惊中缓过来:要知道,瑾王和祁王向来是面和心不和的…… 时风被青梅看得愈发惭愧,撑着床慢慢转身面对她,艰难的鞠了个躬:“多谢青梅姑娘。” “你当然要谢我!”青梅一点都不给时风客气,甚至有些忿忿不平:“早知道你是祁王派到公主身边的卧底,我才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用凉水将公主浇醒,求她来救你!” “纠正一下,不是祁王将在下派到公主身边的……不过这不重要,刚才公主说了,过去的时风已经死了,现在的时风是公主的人。” “哼,你一会儿是太子的人,一会儿是祁王的人,现在又是公主的人,谁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怎么?公主都不计较了,青梅姑娘还打算与在下算以前的旧账?那不如先让在下算一算,青梅姑娘是不是谁派到公主身边的卧底?” 从上次在朱府门口看到青梅使用轻功,时风就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了。 之前一直没太关注这个问题,一是近来事多,二是他不是真心为云书音办事。 不过现在不同了。 云书音知道时风的真实身份,不仅没揭穿他,没杀他,还救了他一命,比楚临风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所以,涅盘重生,时风打心底认定了云书音这个新主人。 只要是对云书音不利的,就算是刚帮了他大忙的青梅,他也不会留情! 青梅心虚的噎了一下,将话题岔开:“你刚才求我帮你去找公主的时候,说话可没有这里利索……” “是啊,可见公主的医术是真的很厉害。” “你……”青梅被气得跺脚:“好,算你狠,翻脸不认人,咱们走着瞧!” 她说完冷哼一声,气愤的摔门而去。 时风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开,痛苦也在脸上表现出来,整个人一下倒回床上。 天蒙蒙亮。 瑾王府的下人已经起床,开始做事了。 云书音用药强制醒酒,导致头疼得厉害,跌跌撞撞回到房里,准备好少休息休息。 才刚躺下,瑾王府的下人就急匆匆跑来。 “二公子醒了,王爷让奴婢过来请公主过去看看!” 丫鬟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急得满头大汗,显然项宇的情况不妙。 云书音当即没了休息的心思,又强撑着爬起来。 昏迷四天四夜,项宇终于熬过最危险的关卡,苏醒了! 项砚舟和项小端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项宇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觉到疼。 昔日神采奕奕,不畏风雨的潇洒少年,被一身的伤折磨得痛苦不已,忍不住发出痛苦的闷哼,不停地扭动身躯。 这一动,伤口又流出大量鲜血。 也不敢让人将他控制,因为他浑身都是伤,哪里都碰不得。 云书音来的时候,项砚舟还算沉得住气,项小端直接心疼的趴在床沿哭。 项砚舟看到云书音的时候,眼眶湿润,眼神里满是恳求。 项小端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云书音的手:“书音,你快救救二哥,快救救他!” “好,你别激动,我先看看二公子。” 云书音拍拍项小端的手背安慰,快步走到床边,给项宇把了脉,将一颗药丸给他咽下。 痛感减少一些,项宇稍微平复一点,但看起来仍然很痛苦—— 全身上下共一百三十三处开放性伤口,十几处见骨,左边整条手臂差点从肩膀连接处断掉,肋骨多处断裂,右腿小腿骨粉碎,怎么会不痛苦呢? 别说项砚舟和项小端是项宇的至亲,云书音一个外人,看着他拼命隐忍的样子都心疼。 她打起所有的精神,换了最好的金疮药,重新给项宇包扎伤口,写下药方让人去抓药煎,专心用银针给他止血止痛。 待喝过汤药,血止住,也没那么疼了,项宇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书音,我二哥……” 项小端担心极了,轻轻搂着云书音的手臂,想问问项宇的情况,又不敢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云书音淡淡一笑,宽慰道:“你二哥没事了,只是他现在身子太虚,得休息,等他下一次醒来,吃点东西下去,就会慢慢恢复。” “真的吗?他不会死了?” “嗯。” “太好了!” 项小端高兴得跳起来,急忙吩咐下人随时备好食物,要给项宇好好补补。 云书音提醒道:“二公子身子太虚,大补会适得其反,暂时只能吃些稀粥。” 项小端不懂这些,但她相信云书音,改口让下人准备稀粥,还不放心,又亲自去跑去厨房。 她一走,就只剩下云书音和项砚舟了。 “辛苦你了。” 项砚舟看着云书音,语气亲和,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他向来对人冷漠,对云书音这样,已经是很明显的示好了 。 见她不太高兴,又关切的问道:“怎么?酒还没醒,不舒服吗? 酒没醒不舒服是一回事。 昨晚云书音喝醉酒,后面发生的事她不记得了,但项砚舟口是心非说愿意娶她的样子,就像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怎么会舒服? 不过谁让她前世将项砚舟伤得那么深呢? 今生别说项砚舟只是不愿意娶她,就算捅她一刀,她也该乖乖受着! 云书音笑着摇头,将目光从项砚舟身上移开。 寒酥突然急匆匆进来,向项砚舟禀报道:“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祁王昨夜遇刺,受了重伤,请安心公主医治。” 云书音有些疑惑:“祁王?” “怎么?你很担心他?”项砚舟眼眸微眯,危险的盯着云书音。 云书音摇头否认:“不是,祁王受伤,来传话的怎么是宫里?难道他是在宫里受的伤?什么人这么厉害,闯到宫里行刺。” 寒酥解释道:“不是,是祁王府被刺客烧光了,祁王连夜进的宫。” “什么?” 要知道楚临风号称文武双全,以他的功夫,一般刺客根本近不了身,再者,祁王府的侍卫大多出自牵心殿,个个身手敏捷。 什么人这么厉害?不仅跑到他家里将他打成重伤,还把他的家烧光了? 云书音简直不敢相信。 相反项砚舟不仅丝毫没感到意外,还放松的靠着轮椅,嘴角含笑,意味深长。 云书音顿时就明白了:楚临风把项宇弄成这样,项砚舟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过也太冒险了,要是落下把柄,很可能就会给瑾王府招来灭顶之灾! 她眸光转了转,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第九十二章 祸水东引 昨晚有大批刺客闯入祁王府,不仅刺伤祁王,还将整个祁王府烧了个精光。 刺客全都蒙着面,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连通缉令上的人像都是随便画的。 不过打斗中,祁王刺伤一个貌似是领头的胸口,只要按照这条线索查找到此人,就能破案。 大街上,大批官兵挨着拦住路人,只要是男的,都必须拉开衣襟查看胸口,气势汹汹,十分严厉。 路上有些混乱,导致云书音的马车行驶缓慢,巳时末才到宫里,见到楚临风。 才知道楚临风所谓的‘受了重伤’,不过是手臂被划了道口子,御医已经为他止血缝合,并无大碍。 云书音大失所望。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楚临风解释道:“太子党那群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认定本王是杀害太子的凶手,像疯狗一样咬住本王不放。 本王烦得很,只好以此借口不去上朝,并非有意骗你,你就当来看望本王了,反正本王受伤也是事实。” 云书音不屑的嗤笑:“祁王没有做的事,为何要躲呢?说到底还是心虚了。” “你……” 楚临风气得一个健步挡到云书音面前,看着她甜美柔和的脸,又将涌上胸口的怒火压下去。 顿了顿,严肃的质问道:“太子遇害那晚,你当真没有见过他?” “当然没有,祁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最好说的是实话,本王会查清楚的。” 楚临风定定的看着云书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云书音对此却毫不在意:“既然祁王没事,那书音告退了。” 她说完微微福身,准备离开。 楚临风又将她拦住:“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本王么?” 楚临风剑眉微蹙,表情有些心疼,语气也弱下来,带着几分委屈:“书音,昨晚大批黑衣人闯入祁王府,要不是本王命大,今日就见不到你了。” “祁王洪福齐天,自然是命大,而书音不过是颗棋子,见不见得到又有什么关系?” “不!你不只是棋子,本王是真心实意心悦于你,本王说过,等将来本王得到天下,免去你的公主头衔,我们便可光明正大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楚临风说得十分认真。 可能他心里都是这样认为的。 云书音摇头:“不会有这一天的。” 楚临风会错她的意思,仍然坚持己见:“怎么不会有?现在太子已死,只要本王再除掉瑾王府,储君之位就非本王莫属。昨晚行刺本王的刺客,很可能就是瑾王派来的……” 说到这,楚临风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虽然没有受重伤,但府邸被烧,不光损失大量银钱,所有重要书信物件也一并被毁,还沦为朝野上下的笑话。 此仇不报非君子! “书音,其实今日本王找你来还有另一件事,领头的刺客之一,被本王的剑刺伤胸口,你回去之后查查瑾王身边那两个侍卫,好像叫灵渊和寒酥,看看他们胸口有没有伤!” 楚临风已经不是在与云书音商量,而是直接命令她了! 云书音生气道:“书音一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大姑娘,住进瑾王府就已经不合规矩了,祁王还让我看其他男人的胸口?” “这有什么关系?本王又不介意,只要找到证据,就连太子的死也一并扣在瑾王府头上,到时候……” 楚临风越说越狠,前世的一幕幕悲剧从云书音脑海里一闪而过,吓得她心惊肉跳,连连后退。 “皇上驾到!” 突然一声高喊,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冕旒的男人背着手气冲冲进来。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云书音和楚临风齐齐跪在地上行礼。 “平身!” 皇上大步从她们面前经过,语气十分不好。 不过也不是冲她们。 他走到最里面,无路可走了便原地转圈,仿佛心里憋满了火,无处发泄。 楚临风斟酌了一下,上前两步恭敬的询问:“不知父皇为何事所困?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皇上哼了一声,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几个没良心的官员,太子刚薨,他们不体谅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就罢了,还放着坔洲洪灾不管,更不顾你昨晚遇刺,一口咬定你谋害亲兄长,非逼着朕处置你,简直混账至极。” 皇上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看他这副装扮,肯定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了,见到云书音在也没有意外,显然楚临风假装重伤不去上朝,他事先是知道的,可见对这个儿子的偏爱程度之高。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若说儿臣谋害皇兄,他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楚临风愤怒不已。 又竭力控制着怒火,轻言细语劝慰皇上:“父皇不必恼怒,为这种是非不分的戳货气坏身子不值当,他们打着为皇兄伸张正义的名号,污蔑儿臣,祸乱朝纲,罪大恶极。依儿臣之见,父皇寻个由头,将他们之中影响力最大的打入天牢,关上几日,就全都老实了。” 皇上想了想,认可的点头:“杀鸡儆猴,这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不可啊皇上。” 云书音站出来反对。 父子俩的目光一下扫到她身上。 楚临风皱眉问道:“你有何高见?” “太子殿下的悲剧已经酿成,真相未明,就有人不顾一切急于处置祁王,要么是先前与祁王有过节,趁机报复,要么是背后有人指使,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杀鸡儆猴只怕会适得其反,引来更大的麻烦。”云书音十分认真的分析,神色发愁。 皇上点头:“有道理。” 报复…… 楚临风暗中做过的坏事不少,急切的追问云书音:“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书音面露难色:“事到如今,书音不敢再欺瞒皇上和祁王,不知道祁王可还记得,昨日皇后娘娘派人找书音前去说话?” “记得,你们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说,镇南王不会放过杀害他外孙的凶手,所以书音怀疑,那些坚持要处置祁王的官员,会不会是受了镇南王的指使?” 云书音看看皇上,又看着楚临风。 皇后娘娘昨日也找皇上说过镇南王,虽然委婉,但威胁之意很浓。 现在云书音又这样说,皇上不禁认真思量起来。 其实以楚星曜的德行,还有那么多官员支持他,最大原因还是因为他身后有镇南王。 之前皇上和楚临风没怀疑镇南王,是因为觉得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太低估镇南王了! 父子俩交换了一下眼神,楚临风有些紧张的质问云书音:“皇后娘娘真这样说?” 云书音肯定的点点头:“娘娘还说,镇南王一定会让凶手和帮凶都血债血偿,昨晚祁王府就遭了难,书音真的是好担心……” 她话说到这就停了,一脸担忧的看着皇上。 楚星曜遇害,真相未明之前,楚临风就是凶手,那包庇他的皇上自然就成了帮凶。 昨晚祁王府的事,下手之狠令人发指。 楚临风最怀疑的是项砚舟,连皇上也被他‘误导’,以为是项砚舟派人做的,现在看来…… 父子俩的脸上不由露出恐慌的神情。 第九十三章 祁王被贬 皇上和楚临风并没有多信任云书音,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多疑! 瑾王府只是功勋显赫,深得民心,就怕人家谋反,想方设法都要将其除掉。 所以云书音一旦在他们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他们就宁可信其有! 镇南王拥兵自重,野心勃勃。 外孙遇害,镇南王的脾气,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楚临风母子得宠,以至皇后娘娘被皇上冷落,已经让镇南王很不满了,何况楚临风还有与楚星曜争夺太子之位的嫌疑。 现在楚星曜遇害,楚临风成了凶手,镇南王怎么可能放过他?昨晚祁王府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皇上继续包庇楚临风,势必也会遭到毒手! 以前有瑾王府在,皇上不怎么忌惮镇南王,但现在项砚舟双腿残废,项宇又…… 若镇南王这个时候起兵造反,那楚氏的江山,将岌岌可危! 皇上越想越害怕,在云书音离开后,就下了圣旨,将涉嫌谋害太子的祁王卸去一切职务,贬至仺洲,即日离京,真相查明之前,无召不得回京。 真相查明之后,他是清白的,就官复原职。 若真是谋害太子的凶手,定不轻饶! 仺洲与晋国接壤,是出了名的蛮夷之地,鱼龙混杂,土匪横行,对于从小生活在春和景明的皇子来说,简直堪称人间地狱。 兴许会有不少人同情楚临风,认为皇上这样做有些过了。 毕竟目前还没完全证实他就是谋害太子的真凶。 可皇上要堵住镇南王的嘴,就只能出此下策。 从皇宫里出来,已经是午后了。 云书音撩开马车的窗帘望着外面,天空虽然灰茫茫的,但阳光还是刺破乌云,有些晃眼。 她微微眯着眼,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 “二妹!”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云书音下意识朝声源看去,两丈之外,一个穿着朱红罗裙,戴着围帽的女人朝她跑来。 云挽晴…… 即使看不到脸,云书音也知道这女人是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厌恶的放下帘子,催促车夫快走。 但马车还是被云挽晴拦下来。 “二妹,姐姐终于等到你了!” 云挽晴跑到马车窗户处,掀开帘子激动的与云书音说话:“姐姐听说昨夜有大批黑衣人闯入祁王府,将祁王府全部烧毁,祁王也受了重伤,今日召你进宫医治,所以姐姐特意在此等你。 怎么样?祁王伤得很严重吗?” 云挽晴一口一个二妹一个姐姐的叫着,多日不见,她对云书音倒是热情得很。 因为她现在有求于云书音。 首先就是打听楚临风的事。 她实在担心得很,双手不由得扣紧了车壁。 云书音看着云挽晴,隔着围帽看不到她的脸,但仍然觉得好恶心,故意骗她:“祁王伤得很重,快要死了呢。” “什么?”云挽晴一下提高了声音,责问道:“你不是医术精湛吗?怎么不救他?要是祁王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过放过你的!” 云挽晴急的威胁起云书音来。 把云书音都逗笑了:“关我什么事?姐姐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帮祁王抓住刺客?” “你……” “姐姐还不知道吧?祁王涉嫌谋杀太子殿下,皇上刚才下旨,将他贬去仺洲,即日启程。姐姐快一点的,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云书音说完这话,云挽晴的手就从马车上松开了。 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去见楚临风。 可是她浑身被黑毒蜂蛰过,全是凸起的死肉疙瘩,奇丑无比,怎么敢让楚临风看到? 云挽晴捏着手:“哼,什么最后一面,祁王又不是不回来了。” 祁王涉嫌谋杀太子,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云挽晴自然是知道,她相信楚临风是清白的。 因为,那是她心爱的男人。 可是她不知道,云书音不会让楚临风回来了! 云书音笑笑,没有说话。 云挽晴的目光隔着围帽的薄纱,上下打量着云书音。 云书音穿着昂贵的丁香色云锦纱衣裙,发髻上的紫色翡翠发簪亦是价值不菲……她仙姿玉貌容光焕发,气质简直比真的公主还高贵!与云挽晴生辰宴之前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云挽晴嫉妒极了! 她本想借着皇后娘娘的赏荷宴毁了云书音,利用高超的琴艺大放异彩,扫去生辰宴的阴霾。 可谁知老天偏偏与她作对! 让她被该死的黑毒蜂蛰伤毁容,云书音反而被皇后娘娘看上,封为公主! 云挽晴醒来得知这一切时,差点就气疯了! 现在云千赫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尚书府乱成一锅粥,柳氏几乎花光了家里的现银,找遍了全京城的大夫,都没能治好云挽晴身上的蜂毒。 所以今日云挽晴半路拦截云书音,不全是打听楚临风的情况。 “二妹,你医术高明,一定能解黑毒蜂的毒吧?姐姐身上这些疙瘩实在难堪,你想想办法帮姐姐处理了。” 恨归恨,有求于云书音,云挽晴的语气还是尽可能的亲和。 可云书音之前救她一命,是为了从云千赫手里拿回母亲的嫁妆,现在凭什么还给她解蜂毒? “姐姐高估书音了,这黑毒蜂的毒是无解的,请恕书音无能为力,书音还有事,失陪了。” “不行,你别走,你得给我解毒。还有父亲,父亲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给皇上说说,让皇上放了父亲?” “我没那么大本事。” “你不是公主吗?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帮父亲,你这个没良心的……” “走吧。” 云书音难得理云挽晴,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启程。 云挽晴急了,眼珠一转,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挡住去路,故作可怜的朗声道:“二妹,父亲出事,母亲伤心过度卧病在床,不愿吃药,姐姐实在没法了才来求你。” 周围的行人摊贩都被引过来,顿时将马车围了个团团转,纷纷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见状,云挽晴更加欲壑难填,扑通跪在地上,继续提高声音对马车喊道:“二妹,你能给不相干的陌生人免费医治,显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小人,姐姐求你了,回尚书府看看母亲吧!” 既然提到尚书府,那众人就知道了,马车里的人是云书音! 周围议论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第九十四章 这一仗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青梅有些担忧,凑近马车窗户低声询问里面的云书音:“公主,怎么办?好多人。” 马车里,云书音将外面的声音尽收耳中,却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仔细打量自己的纤纤玉手,嘴角含笑,却毫无温度。 虽然之前传出云千赫和柳氏苛待她,不少人都很同情她。 但此时若她不管柳氏,旁人也一样会指责她是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小人! 云挽晴在外面拿云书音无可奈何,便想利用旁人对她道德绑架回尚书府,到时候关起门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惜,她不是以前那个软柿子了! 云书音猛然握紧拳头,眼里寒光乍现,隔着帘子,轻轻对青梅吩咐几句。 青梅不禁露出坏笑,大步走到云挽晴面前,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竟敢挡住安心公主的路,还胡说八道,想死啊?” 云挽晴被吼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云书音的下人居然敢骂她,心里愤怒不已。 但为了维持尚书府大小姐的淑女形象,还是勉强忍着,声音柔弱的解释:“我不是疯女人,我是安心公主的亲姐姐。” 她虽然接着青梅的话,却故意对旁人说:“我母亲病了,不肯吃药,父亲又不在家,我实在没法了,才来找我二妹,可是她……” “住口!” 青梅打断了云挽晴的话,按照云书音教的说道:“你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敢冒充我们公主的亲姐姐,想将她骗走欲行不轨之事?好大的胆子!还不快走,是想让我送你去官府吗?” “不是,我没有骗人,我真是你们公主的亲姐姐……” “何以证明?” “这……” “哼,说不出来了吧?胆大包天,我这就将你扭送官府!” 青梅撸起衣袖,气势汹汹去抓云挽晴。 云挽晴被吓着了,极力反抗。 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里扭得过练过武功的青梅? 两人拉扯几下,云挽晴头上的围帽被风吹飞,露出一张布满褐黑色硬疙瘩的脸,五官都被挤变成了,丑陋又恐怖! “天啦!” 一个妇人吓得惊叫出声。 随即周围的人纷纷退开,就好像这张脸的主人是什么很可怕的怪物,避之惟恐不及。 云挽晴急忙双手捂住脸。 可是不仅没有完全挡住脸上的黑疙瘩,还露出了手臂上的…… “你们快看,她身上也有!” 周围所有人都指着云挽晴,激烈的议论着。 “听闻尚书府的云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琴声能引来黑毒蜂。” “对对对,我听说,被黑蜂蜂蛰了就是这样的黑疙瘩!” “好难看啊,她怎么还有脸出来?” …… 一时间,各种难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灌入云挽晴耳中,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她羞愤又害怕,恨不得找个地洞转下去,目光慌张的四处寻找,并没有发现她的围帽,捂着脸哭着跑开。 云书音始终没有露面,也没说话,云挽晴一走,谁还管她家里的事? 看热闹的人兴奋的与同伴聊着刚看到的新鲜事,转眼就都散开了。 这一仗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云书音心情大好,吩咐青梅:“上次与表姐约好去南大街吃醉鸭,因为项二公子没去成,正好今日补上,你去通知她。” “是。” 青梅恭敬的应了一声,迅速朝公主府的方向去。 半个时辰后,姐妹俩在名为‘一品美味’的酒楼相聚。 虽然云书音一再保证没事,但杀了当今太子,等同于把天捅了个窟窿,槐序还是很担心,这两日都寝食不安,现在见到云书音心里才稍微踏实些。 云书音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她们,便轻声告诉槐序:“祁王谋害太子殿下,皇上下了圣旨将他贬去仺洲,表姐就不要多想了,就算天塌下来,我都顶着。” 没有云千赫阻拦,生意上的事顺利多了,槐序这两日都没出门,所以还不知道这事。 她高兴的笑起来:“是你做了手脚吧?书音,你真是厉害呢!我简直太爱你了。” 槐序激动的扑过来抱住云书音,像只小猫一样,将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 又惋惜道:“只是可惜了,祁王那么俊美……” “打住。”云书音推开槐序,严肃的警告她:“你喜欢谁都可以,但此人绝对不行,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槐序被凶了,撇着嘴,本想装一下委屈的。 可看着云书音可爱的脸,很快就憋不住噗呲笑出声。 云书音也被她逗笑。 “二位客官,你们的醉鸭来咯!” 伙计端上来一锅鸭肉。 锅是非常厚实的砂锅,刚从火炉上端下来,温度极高,金黄的汤汁还咕噜咕噜冒着,阵阵浓郁的酒香混着肉香,随着热烟飘起。 槐序深深吸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急忙拿起筷子,却先往云书音碗里夹了个鸭腿,才随便夹了块肉品尝。 这家店的醉鸭京城闻名,味道一绝……云书音吃在嘴里,不由得想: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前世怎么就没来尝过呢? 哦,对,前世的她,十六岁之前被关在尚书府后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哪里有机会出来? 十六岁之后嫁给楚临风,为他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等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就砍断她的四肢,将她浸泡在酒缸里……什么醉鸭,醉人还差不多。 所以说,人啊,不管什么时候,最爱的人都必须是自己! 想到这,云书音又多夹了几块鸭肉,顺便也帮槐序夹了几块。 槐序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除了鸭子,这家店的其他小菜也不错。 肉足饭饱之后,槐序打了个嗝,忽然神色认真的看着云书音。 云书音正用手绢擦拭嘴角,感觉她有话要说,便停下来:“怎么了?” “其实……”槐序犹豫一下,心一横,告诉云书音:“其实我是逃婚才跑出来的,我不想嫁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喜欢祁王。” 槐序逃婚,云书音一开始就知道的。 不过她主动说出来,说明打心底信任云书音。 云书音故作惊讶的愣了一下,才肯定道:“对,嫁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多潇洒自在?我支持你!” 槐序也没想到云书音会是这反应,也愣了一下。 然后笑了,双手捧着她的脸揉捏:“书音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要是别人,知道我逃婚,肯定是指责,然后劝我回去。 来京城的路上我还在想,要是你不喜欢我怎么办?要是你父母不让你和我来往怎么办?哈哈哈……” “不过话说回来,你跑出来,舅舅和舅母,外祖父,表哥们一定很担心,该写信回去告诉他们……” 说到写信回去,槐序立刻就松开了云书音,脸上的笑容也垮下来。 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起身喊伙计来结账。 云书音无奈的苦笑。 就是怕槐家人找来,强行将槐序带回去,逼着她嫁给那个男人,所以云书音才没有第一时间写信回槐家,告诉他们槐序在这里。 但也不能一直不说啊,不然他们找不到人,该多担心? 所以这信是写定了! 云书音追上槐序,好言好语一番劝导,又保证帮她解除这门婚事,才将槐序哄得笑起来。 其实槐序也没有真的生气,她只是担心…… 不过云书音是公主了,人又聪明,要解除这桩婚事应该不难! 两人高高兴兴走出酒楼。 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不小心撞了云书音一下,离开后,她手里多了封信。 信封上写着:吾爱书音亲启! 第九十五章 到瑾王府查刺客 云书音一眼就认出这端正的字体是出自楚临风之手,迅速收进衣袖里,不让槐序看见。 等送走槐序,回瑾王府的路上,她独自在马车里,才将信打开来看。 还真是楚临风写给她的! 信上,楚临风说,此去仺洲是万不得已,但一定会回来,让云书音好好呆在瑾王府里,设法取得瑾王府每一个人的信任。 尤其是瑾王项砚舟,一定要设法接近他,套取他的一切行踪消息。 另外,不许与任何男子有亲密接触,更不能心悦旁人,因为,他喜欢她,一定会娶她为妻…… “呵,楚临风,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云书音忍不住发出嘲讽,看不下去,直接将信撕碎。 楚临风涉嫌谋杀太子,贬至仺洲,当日就被遣送离京。 第二天,皇上又下旨,将早年因冒犯淑妃娘娘,被贬到穷乡僻壤的二皇子宁王楚天择召回,协助处理坔洲城洪灾。 四皇子庄王楚汇,全权督办太子殿下遇害一案,和祁王府遇袭两一案,授以特令:上至王孙贵族,下至百姓乞丐,如遇不配合者,可先斩后奏! 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敢不配合了。 楚汇一直跟在楚临风身后,这突然冒出头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似的,弄得满城沸扬。 就连云书音的公主府都差点被他掀了个底朝天,所幸最后也没查出什么来。 宫里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因无法承受丧子之痛,得了失心疯,暂且幽居凤栖宫,不见外人,包括太子出殡,她都不出面了。 时风将这个消失带回来给云书音的时候,她正在瑾王府的药库里配药——瑾王府武将之家,受伤是难免的,所以府里常年备着各种治伤解毒的药,尤其是项砚舟双腿受伤后,库房中的药物种类更丰富了。 项宇苏醒了,暂时能喝下点清淡的米粥,用药也有所改变。 还有项砚舟,云书音想让他早日站起来…… 她专心检查每一样需要用到的药,对于皇后娘娘的事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时风疑惑的问:“公主精通医术,难道不觉得奇怪么?皇后娘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心疯了?” 他言下之意,便是怀疑皇后娘娘被下毒了。 这样的怀疑也不无道理:皇上忌惮镇南王,皇后娘娘还用镇南王来威胁他。 加上皇上和楚临风听了云书音的话,怀疑刺客与镇南王有关,怎么可能不惩罚一下皇后娘娘?给镇南王一点小小的警告? 这样极好,就让皇室去和镇南王斗,瑾王府两大顶梁柱才有 云书音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岔开话题问时风:“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 时风疑惑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书音问的是他中毒的事,下意识摸了一下上腹。 回道:“胃中被毒药侵蚀,还有些不适,不过并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嗯,那就好。” “公主真不打算管皇后娘娘?”时风不死心又问。 管什么?皇后娘娘不是还想操控她吗? 云书音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时风。 对上她的视线,时风目光闪躲,随后心虚的低下头。 云书音笑起来:“我知道你效忠祁王,到头来他却给了你一杯毒茶,你不甘心,想要报仇,但站到镇南王的队伍,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时风有些诧异的瞟了云书音一眼。 他实在很好奇,眼前这个刚过及笄的少女,为何会知道那么多? 在她眼里,好像所有人的心思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时风佩服不已,同时也为自己心思被看穿而感到有些无措。 云书音继续道:“你不用多想,只要好好帮我做事,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是,属下遵命!”时风坚定的应道。 一直以来,他只知道云书音和楚临风不是一伙的,现在才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公主对祁王有仇恨! 那正好! 时风有些高兴的偷笑,随即又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公主。” “说。” “公主的父亲,云大人压了多日的案子有结果了:吏部尚书云千赫,不慎将匕首掉落皇后娘娘脚下,惊扰凤驾,罪当斩首,但念在其次女云书音曾救过已故太子,现对其从轻发落,割除官职,抄没所有家产。” 听到这,云书音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住。 她还以为,楚临风会护着云千赫呢。 毕竟云千赫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在为他做事。 想不到到头来,他眼里还是只有自己。 不过这样的处罚也算轻了,云千赫现在的官职与家产,都是靠云书音的生母槐氏得来的。 既然他那么嫌弃槐氏,更不知道感恩,那就回到没有槐氏的时候,重新开始!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云书音的思绪。 她丢下手里的川芎,走出药库。 果然,庄王楚汇带人查到瑾王府来了。 还是之前一样的方式:所以男子,全部查看胸口是否有伤。 时风刚随云书音从药房出来,就被几个官兵围着。 不过他胸口没有新鲜外伤,到没什么。 云书音想起楚临风让她查寒酥和灵渊,这几日好像没有见到灵渊……被楚临风的剑刺伤胸口的,八成就是他了! 她稍微思索,立刻按照记忆中瑾王府的格局去找灵渊。 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就封锁城门,满城排查胸口有伤之的男人,灵渊只能留在瑾王府中养伤。 “庄王带了不少人来,很快就会查到这里,王爷让你先到暗室避一避。” 寒酥扶着灵渊从床上起来,低声的提醒道。 楚临风那一剑虽然没伤及要害,但也不轻,灵渊身子虚弱脸色极其难看,一只手护着胸口,咬着牙艰难的跟着寒酥移动脚步。 “庄王就是冲着他来的,要是见不到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还没走出房间,一道亲和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就见云书音步伐轻快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时风。 青梅是瑾王府的人,时风的秘密被她知道,就等同寒酥和灵渊也知道。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 第九十六章 不达目的不罢休 云书音的视线轻轻扫过灵渊毫无血色的脸,拿出一颗药让他吃掉。 灵渊没有动,寒酥甚至还握紧手中的长剑,神色警惕的盯着云书音,明显不信任她。 云书音有些不悦的问道:“是吃还是死?” 感到到威胁,灵渊也不高兴了:“公主这是何意?” “如果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再给你一剑,到时候就说你胸口的伤是我弄的,这样就不会连累瑾王府……” 云书音没说完,寒酥突然拿走她手里的药丸,直接塞进灵渊嘴里。 等灵渊反应过来,药已经下肚了! 他诧异的看着寒酥,仿佛在说:兄弟你想让我死? 寒酥没理他,恭敬的对云书音低头道:“请公主示下。” 他们没与时风交过手,但同是侍卫,也多少了解过时风的战斗力,两人合力都未必打得过,何况灵渊还有伤在身。 所以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不吃药是死,吃了兴许还能活,并且听云书音的意思,还不连累瑾王府,当然是顺从她了。 云书音露出满意的笑容,又从腰封里拿出一个饼形的小盒子,让灵渊把胸口的纱布全拆了,将盒子里的药膏抹在伤口处,然后tuo/guang了泡在浴桶里。 “记住,水要刚好没过伤口,且只能是凉水。” 寒酥和灵渊面面相觑,半信半疑按照云书音的话做。 没想到神奇的事发生了! 刚吃了云书音的药丸,灵渊不仅感觉没那么疼,脸色还迅速恢复了血色,白色的膏药抹在伤口,染上血迹,与皮肤浑为一色! 不过伤口红肿外翻,是突出的,比较显眼,近距离看就会发现异样,所以要借水遮盖。 云书音离开后不久,灵渊刚浸泡在浴桶里,一群官兵就进来了。 都是男人,不用避讳,官兵就站在浴桶边,十分仔细的查看灵渊胸口——按照庄王说的,祁王那一剑伤得不轻,伤口不可能愈合得这么快! 排查了寒酥,庄王就确定那个受伤的刺客是灵渊,吩咐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看到灵渊的胸口。 可是灵渊胸口并不见剑伤,气色甚至比他们还好! 官兵有些懵,冲进来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就有多灰头土脸。 瑾王府的前厅。 身形臃肿,身高五尺出头的男子肚子上就像挂了个坛子,将腰都坠得往前弯曲。 他穿着质地光滑的宝蓝色缎面华服,背着手,从后面看像是中年人,待转过身来,脸分明又只有十几岁,稚气未脱,一双单眼皮小眼睛却射出狠戾的光。 这便是四皇子,庄王楚汇。 虽然皇上已经下旨将楚临风贬到仺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怀疑瑾王府了。 所以今日,楚汇才带着大批官兵来瑾王府例行排查。 瑾王府除瑾王和二公子之外的所有男人都检查过了,并没发现胸口有剑伤的,楚汇依然还胸有成竹来回踱步。 因为楚临风临走前告诉他:若刺客真是瑾王派的,那胸口受伤的人肯定是他身边两个侍卫。 寒酥已经查过了,胸口没有伤,那就只剩灵渊了…… 一直没有见到灵渊,楚汇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做贼心虚躲起来了?转身就看到最后没归队的几个官兵来了。 他们神色凝重,脚步凌乱,一看就是有事! 楚汇不是能办大事的,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表达出来,高兴的迎上去,迫不及待追问:“怎么样?” 几个官兵表情复杂,犹豫一下,一人为难的开口:“回王爷,灵渊公子……” “怎么?他跑了?”楚汇顿时皱起了眉头。 官兵摇头:“没有,他在沐浴,胸口没伤。” “什么?” 楚汇一直很信任楚临风,以为楚临风那么怀疑,十有八九错不了。 他还想着逮住灵渊,立个大功呢。 谁知竟错了,还错到瑾王的头上! 楚汇意外的傻愣在当场。 “怎么?庄王可发现瑾王府里,谁胸口有剑伤了?” 项砚舟由寒酥推着轮椅缓缓而来,淡漠的目光落在楚汇身上,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嘿嘿,瑾王最是光明磊落,本王自然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本王也是例行公事,得罪之处,还请瑾王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嘿嘿。” 楚汇谄媚的傻笑着向项砚舟作揖,本就又矮又胖,弯着腰,就像是一坨穿着衣服的肥肉。 项砚舟视线扫向别处,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既然如此,就别在这里碍本王的眼了。” 意思就是让他赶紧滚。 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楚汇有些难堪,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回头看身后魁梧高大的青衣男子。 男子名叫绯夜,是楚临风送他的贴身侍卫。 对于楚汇而言,绯夜就相当于楚临风的分身。 两人事先商议好的事,他都要再问一遍,得到绯夜肯定的眼神才直起腰来。 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一本正经道:“不急,瑾王十五岁就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简直是吾辈楷模。 可惜本王不懂武艺,未能向瑾王讨教一二,实属遗憾。 不过听说瑾王身边的灵渊和寒酥功夫也十分了得,本王的侍卫绯夜很想与两位公子切磋切磋,还请瑾王赏个脸成全,圆了本王主仆这个小小的心愿。” 楚汇不请自来,已经让项砚舟很不高兴了,竟还胆大包天出言挑衅。 说是切磋,实则是想试探两人是否受伤。 倒是严谨得很。 凉风拂过,四下一片死寂。 项砚舟眸光沉静,犹如寒冰定定看着楚汇,薄唇轻启:“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啊。”楚汇十分肯定,全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还不以为然的调侃:“瑾王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是灵渊和寒酥谁受伤了?不方便?” 项砚舟嗤笑,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劳你挂心,他们俩好得很。” “你就开始吧!” 楚汇步步紧逼,不达目的不罢休。 项砚舟没说话,楚汇就默认他同意了:“多谢瑾王成全!” 楚汇转身看着绯夜,露出得意的坏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留情。 绯夜会意轻轻点了一下头,站出来,恭敬的向项砚舟行礼。 项砚舟的目光落在绯夜手中的剑上,突然意识到不妙。 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如果他还推辞,就显得心虚了。 只好尽可能的留余地:“寒酥,你陪他过几招,点到为止。” “是……” “等一下。” 寒酥刚站出来,绯夜便打断他的话,拱手恭敬的对项砚舟道:“在下的兵器是江湖上有名的长虹剑,杀伤力巨大,公平起见,还请瑾王让人将灵渊公子也叫来。” 这话的意思是要一挑二。 还公平起见,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你太自信了吧?先打过我再说!” 寒酥暴脾气一上来,率先拔剑。 一场往小了说是面子保卫,往大了说关乎生死的战斗拉开序幕! 第九十七章 书音和楚汇打赌 多年前就有人说过,项砚舟有寒酥和灵渊这样的贴身侍卫,简直如虎添翼。 他过去的每一场大胜仗,都少不了他们一份助力。 连祁王府被袭,楚临风怀疑项砚舟,最先想到的都是寒酥和灵渊。 可见两人的武功是真的不错。 至少算得上二流的高手。 可寒酥与绯夜交手百招,就明显落了下风。 随着‘呯’的一声脆响,他的剑在绯夜的剑下断成两截,人也被绯夜一掌拍在胸口,滚到项砚舟脚下,一口鲜血吐出来。 “哼,不堪一击!” 楚汇不屑的嘲讽寒酥,又得意的问项砚舟:“瑾王可以叫灵渊出来迎战了吧?” “迎战?”项砚舟微眯眼眸看着楚汇,心里的怒火再难压制。 他明明说了点到为止,绯夜却还用尽全力打败寒酥,以为项宇重伤躺在床上,他又站不起来,所以这是在向他宣战? 楚汇依旧不依不饶:“怎么?瑾王不会是怕了吧?” 项砚舟拿着折扇的手猛然收紧,正准备做点什么,云书音忽然出现在他视线余光里。 “庄王吃什么了?这么大口气!侥幸赢了一局,便目中无人,未免太猖狂了?” 云书音面带微笑的走来,一针见血,将楚汇问得不知所措。 项砚舟也有些意外,他之前拿不准云书音到底站在那边,但她杀了楚星曜,显然就是楚临风那边的。 可楚汇也是楚临风的人啊! 她这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还是与楚汇有过节? 项砚舟不知道云书音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话中听,听得他心里的怒火都消了不少呢,松开了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致看戏。 即使是要吵架,云书音也不忘规矩,走过来微微福身向项砚舟和楚汇见礼。 项砚舟点头微笑,算是回礼。 楚汇没与云书音打过交道,不认识她,不悦的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你是谁啊?” “云书音。” “是父皇封的那个安心公主,云家二小姐云书音?” “正是。” “那你还敢这样与本王说话?” 楚汇顿时暴跳起来。 他此前虽然不认识云书音,但也听过关于她的事。 一个三品官的女儿,从小不学无术,就因懂点医术侥幸救了太子,被皇后娘娘看中,收作女儿封为公主……一个低贱的商女生的女儿,怎么配与他正统皇子成为兄妹呢? 楚汇打心底里就瞧不上云书音。 现在太子薨逝,皇后娘娘得了失心疯,连云书音那个吏部尚书的爹也被罢官抄家,他就更不把云书音放在眼里,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云书音好笑的反问:“难道书音说错了么?庄王既知道瑾王十五岁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就该知道,他连凶狠残暴的千军万马都不怕,又凭什么怕你?你有什么值得怕的?” “你……”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六年前要不是瑾王在战场上以双腿为代价,力挽狂澜击退敌军,庄王哪有现在这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怕是就算侥幸活着,也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哪里还有闲情雅致找人比武?关键还不是你自己上。” “你……” 短短几句话,楚汇被云书音怼得两次语塞,面红耳赤。 仔细想想,偏生她说的好像又是事实,根本无法反驳! “好,云书音,算你狠,小心点,最好别落到本王手里!” 楚汇气急败坏的放下狠话,一甩衣袖准备离开,灵渊也不管了。 云书音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别走啊,不是喜欢比吗?正好,书音的侍卫武功也不错,比一场?” 楚汇停住脚步,心想:绯夜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连寒酥都打不过,这不是送上门来找死吗? 他阴险的笑起来,警告云书音:“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云书音点头承认,缓步走到绯夜身边,打量着他手里的剑。 剑身长三尺,外表看起来除了剑鞘上镶嵌的一圈七彩宝石之外,平平无奇。 但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长虹剑,据说削铁如泥,拥有这把剑的人,绯夜,前世可是楚临风杀人的第一好手! 要不是他,槐家那几位潇洒的公子哥,也不会一个都逃不掉!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隐藏在楚汇身边。 云书音抬头望着绯夜的脸,笑得眉眼弯弯,两个梨涡甜甜的。 绯夜正当壮年,还没被这么漂亮的姑娘这样近距离看过,心中小鹿乱撞,浑身不自在,丝毫没察觉到一个淡淡的意香飘过鼻尖。 云书音轻笑一声,指着绯夜手中的剑回头问时风:“喜欢吗?” 习武之人,尤其是使剑的,谁会不喜欢好剑? 时风疯狂点头,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绯夜下意识将剑抱进怀里,疑惑的看着云书音:他可没说他这把剑要送人嗷! 云书音对时风说道:“好,和他打一架,赢了,这把剑就是你的。” 时风兴奋的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绯夜不屑的嗤笑:“安心公主口气才是真的大。” “怎么?你不敢?” “在下当然敢,但公主也该说清楚,若你的人输了,又当如何?” “我免费帮你疗伤。” 云书音笑容甜美,一本正经。 但这话在旁人看来,去充满挑衅意味。 绯夜的脸色顿时沉下来,紧紧握着手里的剑,眼神泛起杀意。 楚汇也嘲笑云书音口气大。 绯夜从跟在楚汇身边之后,就没遇到过对手,在楚汇看来,他是不可能输给时风的!既然不会输,又怎么需要疗伤? “这样也太不公平了,要不,若你的人输了,你就跪下来给本王磕三个响头,如何?哈哈哈!”楚汇仰天大笑,仿佛他已经已经赢了。 项砚舟收拢的折扇轻轻敲打手心,看着楚汇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淡漠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冷。 他是防备云书音,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羞辱她! 这个该死的蠢货…… “好!” 云书音毫不犹疑的应下,回头对项砚舟道:“书音与庄王的赌约,还请瑾王做个见证。” 项砚舟淡笑着点头,听说这个时风不简单,他也想看看,怎么个不简单法,值得云书音这样自信。 第九十八章 废了他 要是时风赢了绯夜,不仅能得到绯夜的长虹剑,还能搬回瑾王府丢失的面子。 但要是输了,像寒酥那样被打伤都是小事,他的主子还要当众给庄王下跪磕头……一个小姑娘,怕是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这赌注未免太大了。 气氛不由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等待着。 “废了他。” 云书音附在时风耳边,声音很轻,语气很重。 时风本来很自信的,可想到输了运书音就要当众给楚汇下跪,巨大的压力让他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还是肯定的点头:“属下遵命。” 另一边的楚汇也同样凑在绯夜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回头不屑的看了云书音一眼,背着手自信满满的站到一边。 云书音也退到一边,将场地让给时风和绯夜。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两人走近,相互抱拳问候过,直接拔剑开打! 绯夜上来就一副不给人留活路的架势,招招霸道蛮狠。 但时风身法明显更快,缠绕在绯夜身边,犹如灵活的蛟龙,退可防,进可攻。 绯夜手中的长虹剑挥出残影,寒冰一样的剑刃不时闪过一道虹光,已经使到了极致,也未能伤他分毫! 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上千回合,仍没有要分输赢的意思,可见时风的功力,和绯夜是不分伯仲的! 正当众人以为他们要打平手时,绯夜的状况出了问题,动作缓慢,反应迟钝,越来越力不从心…… 云书音憋闷的心里逐渐愉悦,嘴角勾起。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她下意识看向项砚舟,对上他的视线。 项砚舟看云书音的眼神满是疑惑,探究,显然已经看出来了,她刚才对绯夜下了毒。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难道他会不喜欢? 云书音坦然的冲项砚舟挑眉一笑,俏皮又可爱的样子,让项砚舟忍俊不禁,认输收回了视线。 势均力敌的博弈中,一旦有一方出现过失,那离输就不远了。 在云书音将目光从项砚舟身上,移到打斗的两人身上时,正好看到时风一剑刺中了绯夜的腹部! 毒性已达顶峰,这时绯夜的意识是恍惚的,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时风已经赢了。 但他想起云书音的交代,想起楚汇和绯夜刚才嚣张的嘴脸,想起楚汇敬爱的三皇兄,楚临风的绝情,心里瞬间涌起巨大的恨意。 手中的剑凌空咻咻咻挽出几朵剑花,迅速划过绯夜的四肢! “啊!” 一声直入云霄的惨叫,绯夜的身子如同被掏空的枕头,软软的被抛了出去,落下时准准砸在楚汇身上! 楚汇虽大只,但都是没用的肥肉,拼尽全力也没能将绯夜推开,愤怒得破口大骂:“唔~王八蛋,压死本王了,咳咳……” 绯夜的惨败,是官兵们始料未及的。 一个个惊讶的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绯夜抬开,扶起楚汇。 如果说刚才赢了寒酥,他们如同升天,那此时败给时风,就等同掉进十八层地狱,无比的狼狈凄惨。 楚汇身上沾了不少绯夜的血,嫌弃得不行,一脚踩在他腹部的伤口上,恶狠狠大骂道:“没用的废物,枉费本王一直那么看重你,你竟然就这样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把本王的脸都丢尽了!” 绯夜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很想反抗,可手脚却怎么也不同使唤。 身为练武之人,他知道,他四肢筋脉已被时风挑断,成了废人,此生都无法再自主活动了! 此时,绯夜才反应过来,云书音刚才说给他治疗,并非口气大,而是她知道他一定会输! 为什么? 绯夜很想问问云书音,可是被楚汇折磨,他疼得开不了口。 看着绯夜周身几乎要被鲜血全染红了,楚汇才稍微解气些,停住脚,回头狠狠瞪了云书音一眼,厉声道:“我们走!” 他气冲冲走在前面,士兵抬着奄奄一息的绯夜,唯唯诺诺跟在后面,一行人灰溜溜离开了瑾王府。 时风捡起绯夜掉在地上的长虹剑,爱惜的用手帕擦干净血迹。 任凭他武功再好,要不是云书音铺路,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拿到这把剑。 时风转身快步走到云书音跟前,双手拖着剑恭敬的向她作揖:“多谢公主赏赐!” 云书音笑道:“这是你凭本事得来的,不用谢我,相反是我要多谢你,没有让我失望。” 她语气谦和,带着真诚的感谢之意。 这是楚临风对时风从不曾有过的态度。 他心里躺过一阵暖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自然的笑笑。 寒酥败在绯夜手下,不仅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瑾王府的脸。 时风把绯夜废了,还拿绯夜的长虹剑,简直大快人心! 寒酥对他既敬佩又感激,激动的过来与他攀谈,顺便看看江湖上有名的长虹剑。 青梅也暂时摒弃前嫌围过来,几人有说有笑的分享胜利的喜悦。 一个侍卫从后院出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书音,俯在项砚舟耳边低声禀报灵渊的情况。 项砚舟知道,楚临风和皇上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今日楚汇就是冲寒酥和灵渊来的,不看到人,不敢善罢甘休,他让灵渊躲到暗室也只是缓兵之计。 没想到云书音早就知道灵渊受伤! 如果她是楚临风的人,大可抓住灵渊,皇上就能将祁王府的事和楚星耀的死都扣在瑾王府头上,洗白楚临风的同时,还能趁机大大削弱瑾王府的势力,两全其美。 为什么她没有这样做,还帮灵渊瞒过官兵的眼睛? 在寒酥败了之后,又让时风废了绯夜,光然与楚汇作对……这些,都不像在做戏。 她到底想干什么? 项砚舟探究的看向云书音。 这个姑娘看起来一副坦然纯真,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心里藏着太多秘密,他越是想看清,就越是看不清。 但不管云书音想干什么,项砚舟现在想的,都是利用她医治项宇和他这双腿。 如果他的腿没有残废,或者项宇健全,刚才楚汇那个蠢货怎么敢挑衅他? 只怕是昭和帝,也不敢让人到瑾王府里来查刺客的! 项砚舟收起了所有的心绪,手指动了一下,侍卫立刻会意的推着他走向云书音。 第九十九章 项宇给她道歉 云书音听到轮椅滚过石板地的声响,回头看到项砚舟过来,露出甜美的笑容。 “今日多谢安心公主了。”项砚舟诚挚的感谢云书音。 云书音有些郁闷:“王爷何必如此见外?叫我书音就好。” “是,书音。” 他听话的立即开口,俊脸含笑,望着云书音的目光温柔得暧昧。 前世,他也总喜欢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云书音,即使知道她是楚临风的人,也无法控制的深爱她。 甚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即使遭到了背叛,对她的爱也不曾减少半分…… 可是今生重来,明明可以弥补所有的遗憾。 为什么项砚舟又不想娶她了?还时刻故意与她保持距离? 难道是怕瑾王府重蹈前世的覆辙? 愧疚席卷而来,云书音的心里一阵揪疼。 一个下人匆匆过来禀报:“王爷,安心公主,云……云老爷来了。” 云千赫已经被罢官,只能客气的称呼他云老爷了。 项砚舟知道,云书音父女俩的关系有些复杂,所以没让下人请云千赫进来,而是看着云书音,让她自己做主。 云书音猜想,云千赫被罢官,云家被抄,无权无钱,大靠山楚临风又被贬了,日子过不下去,所以来找她。 云书音早已被那个家伤透心,就算他们露宿街头成为乞丐,她也不想管:“说我没空,让他走。” “是。” 下人恭敬的应了声,退下去。 云书音从袖中拿出一张药方递给项砚舟,道:“这上面的药,是治王爷的腿需要用的,有几味比较稀有罕见,需要王爷派人去找,尤其是血傀花。 此物生长在常年毒雾弥漫的山谷中,百年以上才会开花,而且也是十年开一次,还十分独特。 方圆两丈内一旦有生灵经过,那怕是只野兔,花朵都会在一天之内迅速凋零腐烂。 所以一旦进入谷中,就得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它,并且立即采摘,装在密封的玉石盒子里带回来。” 项砚舟双腿的情况,上辈子云书音就已经了如指掌了,所以不需要再检查。 可是项砚舟不知道这些,心里困惑不已。 正想问问,刚才出去的下人又回来了:“安心公主,云老爷说,你唯一的亲弟弟在书院被人打了,伤势严重,请你去看看。” 亲弟弟……云起! 云起是云千赫唯一的儿子,从出生捧在手心宠着,年纪小小就被养得目中无人横行霸道。 以前云千赫得势,没人敢动他,现在云千赫倒台了,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人肯定要报复。 就算不是被云起欺负过的人,也是云家得罪过的人做的,总之,是他们自食恶果! 对于这个只会吸云书音的血,还时不时狠狠咬她几口的亲弟弟,云书音听到都觉得心烦,毫不犹豫道:“我救不了,让他另请高明。” 整个京城,还有比她更高明的大夫吗? 看云老爷那样子狼狈又着急,云公子应该真的伤势严重,作为亲姐姐的安心公主当真不管? 下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一时间分不清云书音是不是在说气话,有些为难。 项砚舟冷声道:“怎么?没听见安心公主的话?去将人打发走。” “是!” 看出王爷不高兴了,下人急忙听话的退下,深怕晚一刻会遭遇什么不测,结果走太快了,没多远就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云书音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不快也瞬时一扫而空。 见她笑,项砚舟也跟着笑笑,接过药方,道:“好,本王一会儿就让人去找。” “嗯,王爷要想站起来,最快也得两三个月,除了用药之外,还得每日扎针活血,我们今日开始吧,王爷准备一下,我先去看看二公子。” 两三个月……这么快? 项砚舟有些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当然是越快越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项宇已经完全苏醒了,用着云书音的药,感觉没那么疼了,但还不能下地。 项小端正在喂他吃东西。 “来,再吃一口。” “我吃不下了。” “这个鸽子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你就吃了一口,再吃一口嘛。” “难怪这么难吃,我不吃。” “难吃么?” 项小端不信,自己试了一下……又苦又咸,还腥,果真很难吃啊! “呸。” 她一脸痛苦的将肉吐掉里,把碗塞给下人,不愿面对事实。 云书音走进来,笑着调侃:“知道你关心你二哥,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项小端有些尴尬的笑笑:“书音,你来了。” 项宇靠着被褥半坐着,看到云书音,挣扎着想要起来。 云书音急忙制止:“你别乱动,扯到伤口,或者碎了的骨头移位,还得划开肉重新接回去,很疼的。” “多谢公主……”项宇不敢再动,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看起来尴尬又愧疚。 两个月前,云书音说肖允要害项宇,他死活不信,还气愤的让云书音不要破坏他们的朋友情谊。 结果要不是项砚舟信了云书音的话,他早就死在垄上了。 虽然最后还是不幸遭了埋伏,受了重伤,也是云书音救了他。 项宇对云书音除了感激,还有愧疚:“之前在下误会公主,出言不逊,在这里给公主赔个不是。” “过去的事就算了。”云书音不甚在意,坐在床沿,示意项宇把手伸过来给他号脉。 “嗯,没什么大问题,按时喝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康复了。” 想想之前项宇几乎是两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被御医断定为活不过三日。 现在不仅被云书音救活,还很快就能完全康复,兄妹俩高兴得无以言表,连声道谢。 项小端亲昵的挽着云书音的胳膊:“书音,你简直就是妙手回春的医仙!好期待你让我大哥重新站起来!还有我母妃。 我大哥二哥你都能治好,母妃肯定也能,我也好想让我母妃恢复正常,书音,我们现在就去看看母妃吧!” 项小端越说越激动,不由分说拉着云书音去见瑾王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