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永远记得,战死的消息传回的那一日。
她的天塌了。
威名赫赫的国公府,从此惶惶不可终日。
阿父不曾纳妾,妻子林氏是首富之女,扬州有一半地商户都是她家的。
所以阿母自然被教养得知书达理,从来都是进退自如不曾失礼,却在听闻父兄战死时哭晕于长街,归来时已是浑浑噩噩,几近疯癫!
叶倾哭都哭不出来,她连父兄葬礼都没有出席,日日夜夜陪着阿母,一刻不曾离眼。
可阿母不认得她了!
世上再没有给她做鲫鱼豆腐汤的人,再没人唤她馋猫儿了。
那么多的人一起出发,送回的却只有一把染血的断枪!
叶倾只觉双目泣血。
父兄战死,阿母痴狂。
只一夜之间,叶倾成了孤家寡人,独自支撑着诺大的国公府。
适逢战乱,人心惶惶,叶倾谴散了国公府大半部分下人,只剩几个忠仆和不肯离去的赵起等人。
昨夜就是菖蒲惊慌来报:夫人晚间说想喝刚上的春茶,她至院门谴小厮去买,一来一回的功夫,房间里的夫人就不见了!
要知菖蒲是叶倾出嫁时特意留下的,她自小跟随叶倾,为人谨慎周到,做事从不出错。
所以阿娘一定是被谁特意带走了!
想到这里,叶倾眼中寒光大胜,她绝不允许有人对自己家人动手!
忽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门外是陆老太太尖酸刻薄的脸。
“叶倾!看你干的好事!”另一人怒气汹汹跨进屋里,双手叉腰怒骂道:“昨夜好大威风,竟敢殴打婆母!”
”呵!“叶倾面露讥笑,怪道这老太太还敢来,原来是把出嫁的陆云当成救兵搬回来了!
“还敢笑!”陆云身形魁梧,站在屋里仿佛一座大山,以为叶倾还是从前那忍气吞声的冤大头,是以她毫不犹豫,伸手就要打。
谁知叶倾只侧身一让,自己连衣角都没挨到就向桌上摔去,还被茶水溅了一身,一时狼狈不堪,嘴里却还骂骂咧咧道:“下作的贼妇人!小娼妇!哥哥当初就不该娶你进门!”
叶倾丝毫不在意,负手而立淡淡说道:“急什么?等我休了你哥,自然不会再进这腌臜家门,是急着把你那八十一抬嫁妆和陆府剥削我的银子还来吗?”
“你!”没想到叶倾敢拿嫁妆奚落她,陆云气得整个人都在冒烟!
陆老太太脚蹬门槛身体后倾,似乎想离这屋子远一点,可听见叶倾的话,又忍不住把脖子探入,唾沫横飞道:
“休夫?你当叶家还有人为你撑腰?没了!全死了!只剩你一个了!还想要回银子?做梦!你不过是个丧门星,无权无势,若不是为了侯位我儿怎会娶你!”
叶倾眼神一冷,看着陆老太太得意洋洋的嘴脸就要走近,余光扫见陆云正向自己冲来!
陆云这一下真是用了全力,只见她牙帮紧咬,甩开袖子就朝着叶倾扑来!
叶倾不再闪躲,也没有任何章法,生生以拳硬撼过去!
膨!
拳头撞在陆云硕大的肉体上!
叶倾身形急速向前,一把掐住老太太脖子将人硬生生提起!
“你要活腻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她从牙缝硬生生挤出几个字,眼神狂躁,身后是轰然倒地的陆云。
“.呜!呜!”老太太面色青紫,脖颈处犹如撕裂般的疼,窒息的痛苦令她双脚不断挣扎。
她从没想过叶倾力气竟这般大,轻轻松松就能掐死自己,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
感到极度缺氧,她眼前开始浮现一些画面,先夫早亡,她含辛茹苦拉扯一双儿长大,替人浆洗缝补,受尽白眼,直到,直到儿子迎娶叶倾,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叶倾出身国公府却从不摆架子,可自己却非常非常讨厌她,她越是孝顺贤惠,自己就越要变本加厉折腾!
意识渐渐模糊,陆老太太忽感身体一沉,随后重重落到地上,肺里涌入大量空气,剧烈咳喘中她满眼恨毒地盯着叶倾:
“你娘现在在我手上!”
说完她无视叶倾凶神恶煞的脸,扭曲地大笑起来。
都去死吧!
他们叶家人,包括叶倾,个个该死!
凭什么他们就能拥有那诺大宅子,无上尊荣,凭什么叶家人个个习文练武,英雄了得!
凭什么叶倾生来高贵,却心胸坦荡,待每下人都亲切友好!
府里人人都喜欢她。
最低贱的马夫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侯府夫人!
每当这时,嫉恨就犹如一条毒蛇日日啃嗜自己,她如此艰熬才出人头地,却在下人讥笑的目光中像个上不了台面的疯婆子。
还好,叶夫人疯了!
清贵名流之女又如何?
在三皇子的计谋下,在陆家的人暗中操作下她还不是疯了?
一想到叶夫人那日在街上发髻凌乱,又哭又笑的样子,她就不止一次的觉得痛快!
真是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