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京城内,疯传一件事情,令所有人都在背后偷偷议论着:
传说永安侯陆宁远奉命出京剿匪时下落不明。
最后在滨州城外树林被人发现时,下体却鲜血淋漓,一片暗红,据传已不能人道。
而殷红梅犹记得她到场时,那血腥,潮热,窒息的场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陆宁远再也不是男人了!
随后她忽然忆起,自己最后质问叶倾凭何能重获自由时,对方那冷冽的话语:
“身为女子立世,向来是要依附夫君与婆家过活的。
谈何自由?
只有做符合男子利益时,才会被冠上贤良淑德,温婉大气各种美名,一旦不符合,便是心狠手辣,蛇蝎妇人。
可你自认不同,你看不起女人。
但被忘了,殷红梅,其实但凡能从我手上拿过去,于我而言都是没那么在乎,可以舍下的东西。”
是的,自己一直自诩清高,与普通女子不同。
所以殷红梅从未想过,原来,男人也好,侯府也罢,叶倾当真不在乎!
当真可以通通舍弃!
而此刻精疲力尽的叶倾足足沉睡了一天一夜,再睁开眼时,日已西沉。
眼前还是那个黑脸小队长,只是满脸胡渣形容潦草,逃亡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他拱手恭敬道:“黑虎骑军及北辰王府上下,俱感念叶千金大恩。”
言下之意,牧北辰没死。
叶倾心下一松,开口询问道:“跟着我的那些人如何了?”
却见对面神情一窒,略微带着踌躇道:“走散了”
这句话说得很婉转,事实上,两条腿跑不过马匹,那些人更大的可能是已经被虏。
如今生死难料。
由于生怕得罪这个被主帅很是看重的女子,所以没有直言。
可叶倾并未动怒,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可她带来的无一不是月影中百里挑一的死士,最擅长躲避追捕。
一个个如泥鳅般滑不溜手,绝不会轻易被捕。
可既然能逃出来,为何不来汇合呢?
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叶倾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已饥肠辘辘。
不知道是没牧北辰那样好的身手抑或是运气不佳,总之她举着竹竿站了一天都没插到一条鱼,倒是一只不长眼的白鹤,好奇地伸长脖子在床头看了叶倾半天。
她也想过一棍子砸晕算了,可这种鸟看着体型硕大,实际身上却没二两肉。
又干又柴还做不熟。
所以,叶倾不得不一直饿着肚子。
好在那名叫张云的队长看着三大五粗,为人却是伶俐得很。
一碗白米饭,一碟炒时蔬,甚至还有半只烧鸡,算不上丰盛,做得也油腻,却勾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国公贵女食欲大动。
没办法,这一路走来都是干粮,天知道叶倾已经有好多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满脸胡渣的汉子一直在边上候着,这人看着眼睛圆圆的,脸蛋也圆圆,笑起来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特别有亲和力。
说话却是极有条理,而且每每能够切着重点。
食不言寝不语,叶倾埋头干饭还不忘竖起耳朵听着,一顿饭的时间已将他们当下处境了解清楚。
当日的黑虎骑军如今只到一半,连同裴落和叶倾带来的月影诸位,至今不知所踪。
至于牧北辰,那枚嵌在胸口的暗器离奇竖立了起来,找了多少大夫会诊都没人敢动手取,虽然医治下性命暂且无忧,却依旧昏迷不醒。
如果裴落在就好了。
而最重最要的是,那位三皇子的爪牙---廖总管,一路都没放弃过追杀他们。
所以在京郊大营的黑虎军抵达前,他们这些人必须小心行事。
否则,随时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听完后,叶倾放下筷子,在男子诧异的目光下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命店家备水。
这一身汗味太上头了,她要沐浴。
立刻,马上!
情况还能有多糟呢?
能比两个人孤零零地飘水里时更糟吗?
牧北辰还没醒,此刻局势也不明朗,他们除了等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哪怕私下被诟病没心没肺,叶倾依旧慢条斯理地泡了个澡。
直到水变得浑浊不清,皮肤泡得起皱,才起身裹上一身洗得发白的干净衣袍。
下楼时回身依旧可见,那屋前守着几个人,屋中烛火明晃,印得门上人影攒动,仿佛还断断续续传出压低的私语。
叶倾来到院子,伸手解开拴在桩上的马绳,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腹。
只听一声嘶鸣过后,一人一马顺着道路疾跑而出。
就这样,趁着夜色,叶倾带着随身的包裹悄悄离开了客栈。
自从她提出沐浴后,就一直黑着脸退出房间的张云,虔诚地在自家主帅榻旁守了一夜。
一房间的大夫,而明晃烛火下,男人黑色衣衫布满血渍,头发披散,双目紧闭,脏兮兮的脸几乎看不出原貌。
谁能相信这曾是整个上京最富盛名的黑虎主帅,圣上胞弟,最尊贵的亲王---牧北辰。
沉重的脸色,唬得几位大夫大气都不敢出,总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小命不抱。
然后不等开口辞行,外间就传来一阵兵荒马乱声,门外两名守卫闯入,众人面面相觑。
三皇子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