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飞身下了悬崖,就看到公孙贺在崖底等候。
看到刘彻满身都湿漉漉的,公孙贺惊奇道:“殿下,您的衣服怎么都湿透了?”
刘彻懒得搭理他,只问可曾见到刘凌。
公孙贺忙躬身道:“不曾见到刘凌,但郡主找到了。”
刘彻大喜,忙道:“在哪找到的?郡主没事吧?快带本宫过去。”
公孙贺汗颜,回禀道:“郡主一直不曾离开房间。而是被迷晕了藏在床头的柜子里。是郡主自己醒来呼救,臣等才发现。”
刘彻脚步顿时定住。刘凌布下这么大的局,就为了引诱自己?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想着陈娇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道:“本宫先回去换了衣服再去找长公主赔罪。”
接着又道:“公孙贺,夜影,夜七,夜八,回去各领二十军棍。”
半空中夜影答道:“属下等领罚!”
公孙贺心里这个憋屈,躬身道:“下官领罚!”刚刚才功过相抵。得,又赚了二十军棍。
刘彻也不理会公孙贺,任他一人在风中凌乱,换好衣服就往长公主处去了。
陈娇正伏在长公主怀里惊魂未定。看到刘彻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串串往下掉。带雨梨花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刘彻最怕女孩子哭。这么多人又不好哄。急得满头大汗,把错都揽自己身上道:“娇儿别哭,都是本宫不好!让你受惊了。”
陈娇破涕而笑,反而不好意思了。递过帕子道:“看把你急得,快擦擦汗。”
刘彻松了口气,终于体会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陈娇倒也罢了。那刘凌。古灵精怪的更是让他束手无策。爱又不是怨又不是。
想到刘凌,立刻就想到她香艳的红唇紧贴着自己耳朵时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时间又是陶醉又是羞愧,脸一阵白一阵红。
陈娇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愧疚。心中不忍,忙笑道:“殿下,臣女没事了。已经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
刘彻如获大赦,领着公孙贺出了长公主住所。
刘彻一路沉默。公孙贺也不敢言语。良久,刘彻突然问道:“公孙贺,你说。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贺愕然,半晌道:“这个,臣也不清楚。反正臣觉得小妹有时候刁蛮任性,有时候又天真可爱!”
刘彻瞪了他一眼道:“哎!不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公孙贺百思不得其解,狐疑的笑着跟了上去。刘彻却道:“滚回去睡觉!本宫一个人静静。”
被嫌弃的某人只得悻悻然目送刘彻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因陈娇三番两次受到惊吓。长公主也不想待下去了。带着陈娇过来辞行。刘彻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没有挽留。亲自送到城门口才回转。
各位诸侯王爷和其他小公主则又痛痛快快的玩了半天,所幸期间再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直到下午大部队才浩浩荡荡的离开牧场。
刘凌也没有再出现。就好像牧场里原本就没有这么个人一样。
刘彻骑在马上,几次回头都没有看到那个妖娆艳丽的身影。一种陌生的情绪涌入脑海。他竟然感觉……恍然若失。
等到皇太后的生辰这一天。刘彻终于再次见到了刘凌。
她身着正规的郡主朝服。柔亮的头发上扎着小女孩的发饰。两只粉色的珍珠蝴蝶生动的摇晃着。满脸稚气。纯净如清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她乖乖巧巧的依偎在淮南王身边。雪白的脸上满是好奇和兴奋。怎么看都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淮南王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仍然风度翩翩,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刘彻先受了他的礼然后回礼道:“皇叔多年不见依然是当年风采。”
淮南王哈哈大笑道:“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能独挡一面,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凌亦上前行礼道:“臣女刘凌参见太子殿下!”
刘彻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的望着刘凌,黑眸里全是讳莫如深的光芒。
“郡主不必多礼!”
刘彻寒暄过后又去接待其他贵客。就好像他与刘凌是第一次交集。
公孙贺不由得多看了刘凌几眼。这怎么看都不是那个媚态横生,魅惑众生的幻娘啊。
公孙贺正疑惑,淮南王是不是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那刘凌突然对他展颜一笑。恍若一朵美丽的罂粟花。妖艳灿烂。公孙贺瞬间懵了,魂不守舍的只管傻笑。
“公孙大人!公孙大人!太子殿下叫你呢。”郭舍人连叫了两声。公孙贺才回过神。迎着刘彻犀利的眼神,只感觉背脊发凉。
“搞什么!”刘彻冷冷道。
“那个,那个……”公孙贺开始冒冷汗。他能说自己被刘凌给迷惑了吗?那肯定不能啊!
好在刘彻没时间理会。公孙贺躲过一劫,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离这个刘凌远远的。
今年窦太后的寿宴办得比往年都隆重。
刘武的意外离世造成了汉景帝母子间难以逾越的隔阂。刘启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他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于是,他把老一辈的叔伯兄弟都邀请了过来。希望窦太后在生辰这一天能暂时忘记刘武。
窦太后很多年没看到这些老人了。不管曾经的相濡以沫还是针锋相对。现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了。
刘武死后,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寿宴一改往年的低调节俭。算得上是空前的热闹。人来人往,千枭纷纭,风起云涌,欢聚一堂。
随着丝竹管弦之声响起,身形曼妙,脚步轻盈的舞姬们曼步而入,如一朵莲花不断旋转,一直转到了宴会正中央,忽然花蕾一开,一个姿容绝艳的女子翩然而出,美眸善睐,顾盼生姿,腰肢不盈一握。悠扬如仙乐的歌声响起,她翩翩起舞。如凌波仙子。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听到这歌声,王侄脸色大变差点从主位上站起来。汉景帝疑惑的看着她低声道:“怎么啦?”
王侄克制住内心的激荡,微笑道:“这个舞姬跳得很好。”
刘启宠溺的笑道:“不及我娡儿当年!”
王侄嫣然一笑,风致嫣然。笑道:“陛下惯会取笑臣妾。”
不留心瞥见刘彻。只见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场内女子。面上神情变幻莫测。王侄心存疑惑,只等寿宴结束再作计较。
那唱歌的女子正是刘凌。只见她被众舞姬围在中央,裙带飞舞,旋转如莲。大家晃眼间,一团金雾扬起,飞向半空。大殿上空突然出现一行金色的大字“恭祝皇太后万寿无疆”。
大家都惊奇的站起来。却见那刘凌伏地高呼:“恭祝皇太后万寿无疆!”
众人亦齐声附和道:“恭祝皇太后万寿无疆!”
窦太后十分开怀,笑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又笑着对刘凌道:“你是哪家的孩子?能歌善舞,聪明伶俐的,能这么费尽心思讨哀家开心。哀家要重赏。”
刘凌满心雀跃,笑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是淮南王的女儿刘凌。”
窦太后看向淮南王笑道:“淮南王教女有方!这孩子哀家喜欢!”又对刘凌笑道:“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
刘凌朝窦太后磕了一个头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想嫁给太子殿下为妃!”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镇住了所有宾客,原本有些喧嚣的大殿内顷刻间鸦雀无声。
汉景帝和王侄愕然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看向刘彻。刘彻则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的看向陈娇。
陈娇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瞪视刘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银牙都差点咬碎了。
窦太后只愣了片刻,随即微微一笑道:“你抬起头来!”
刘凌抬头看向窦太后,饶是她胆大妄为。可一碰上窦太后不怒而威的目光,顿感一种铺天盖地的压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只一眼,她就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睑。
窦太后笑容温和的打量着刘凌,良久方笑道:“好一个俊俏可爱的孩子。不过,太子已经有妃子了。”
刘凌又磕了一个头道:“太后娘娘,臣女愿意为太子良娣!请太后娘娘成全!”
这下连淮南王都沉不住了。忍不住呵斥道:“凌儿无理!”接着伏地告罪道:“凌儿年幼无知,请太后娘娘饶恕!”
刘彻动容,眼神复杂的看着刘凌。内心五味杂陈。
陈娇气得脸色苍白,紧握帕子的指关节因为用力变得青白。
窦太后淡淡的道:“你是高祖的嫡孙女,哀家怎么忍心让你为人妾室。”
刘彻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知怎的却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刘凌知道不可强求,只得认命的道:“太后娘娘,那臣女可否求个恩典?”
窦太后温和的笑道:“你说说看。”
刘凌微微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淮南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毅然道:“臣女希望自己的婚姻由自己做主。”
此言一出,满堂愤懑不平。独王侄唇角上扬。这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即使是皇家贵女,婚姻都由不得自己,她们大多都会成为利益的牺牲品。刘凌的言行在那些功勋世族看来无疑就是大逆不道。
窦太后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在她的心里对于这孩子的勇气是十分欣赏的。年轻真好!几十年的宫廷生活把她的棱棱角角都磨平了。自己终究是老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窦太后笑了。笑道:“好!哀家答应你!淮南王,你可有异议?”
淮南王哪敢多言,忙道:“臣侄不敢。”
刘凌满脸感激,伏地谢恩道:“谢太后娘娘!”
宫宴后,王侄亲自陪着窦太后回寝宫。说起寿宴中最出彩的刘凌。笑道:“刘凌那孩子容貌出众,聪慧过人,臣媳很是喜欢,看母后也是喜欢她的,怎么就不肯给彻儿呢。”
窦太后笑道:“这孩子是个伶俐的,却是个不安分的主。哀家观她眼睫毛长长,眼尾稍向上翘,即目似三月桃花,带露含笑,眼神似醉非醉。这样的女子必不安于室。且她性情张扬,任性妄为。若是让太子收在后宫,后宫将永无宁日。”
其实窦太后还是存了私心。这刘凌拥有绝世之姿。且妖媚动人。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又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心。陈娇哪里是她的对手。为了自己的外孙女,这刘凌也留不得。
王侄回顾历史上记载,汉武帝的后宫确实没有这个叫刘凌的女子。于是笑道:“母后看人自然是极准的。”
窦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皇后,今儿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王侄沉默半响方道:“母后,其实陛下的心里一直希望您能每天这么开心,只要您心里舒坦,皇上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窦太后摆摆手。道:“你跟皇上说,难为他费心了!去吧!”
王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毕恭毕敬的退出了长乐殿。
回到椒房殿,却见蔷薇侯在门口。见到王侄即上前轻声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王侄忙入内,就见到汉景帝双眼微闭着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面容憔悴,神情萎顿,看起来十分疲累。
王侄取过一床薄毯,轻轻盖在景帝身上。景帝立刻就醒了,睁开眼睛笑道:“回来了?朕等你呢,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王侄心疼的握住刘启的手,柔声道:“陛下今日操劳了一整天。累着了。”
刘启叹道:“朕的身子大不如前了。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王侄佯嗔道:“不许陛下说这些。娡儿还要陪着陛下千秋万岁呢!”
刘启看得出王侄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蕴含了对他深深的依恋和疼惜。忍不住拉她入怀,两人依偎良久。汉景帝才问道:“母后回寝殿可有说什么?”
王侄笑道:“臣妾回来的时候母后说今儿辛苦你了。还说知道你费了这么多的心思讨她欢心。她很高兴。”
刘启叹道:“自从武儿走了后,母后待朕一直十分冷淡。过去请安,十次倒有九次推脱不见。就算见了也客客气气。”
王侄安慰道:“陛下不要心急。慢慢会好的。”
汉景帝摇头苦笑道:“你不知道武儿在母后心里的份量。她绝不会原谅朕的。”
王侄轻抚刘启后背,柔声安慰他道:“皇上,您一定要放宽心。毕竟是母子,给彼此一点时间。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