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寂,本来还是热闹的街市也慢慢的安静下来,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了,云歌也吹熄了放在桌面上的灯火,倏地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和天幕上的黑暗融为一体,云歌站在了摇篮旁边,聆听着锦儿的呼吸声,感觉到心底前所未有的安宁。
云歌侧过身子,悄咪咪的走出了房门,遥望着整个宁静下来的彭城,他缓慢踱步走到了当初沈家碉堡的地方。
放眼看过去,那里就是一处废墟,本来还是一个雄伟巍峨的碉堡,没有想到如今就成了一大堆断壁残垣。本来在那里雄踞一方的沈氏,就这样落得这个下场,也不得不为唏嘘了。
只是每每想起刚刚穿越来这里的时候,沈雪棠对自己的狠毒,还有那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与梦瑶对自己的恶毒,这样的下场倒还真的无所谓报应了。
云歌走进了废墟当中,突然她听到了哟叮叮咚咚的泉水声,就想起了那时候在河道尽头的那一处密室,不知那里有没有残存着之前慕容珩暗卫接应的信号呢,不如趁此机会去看一看吧。
这样想着,云歌就朝着泉水声响的地方走了过去,心里虽然也牵挂着在襁褓中的婴儿,但是如果云歌一日没有想到办法逃脱,锦儿云歌他们在这里就一日就危险。
云歌将裤脚卷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河水当中行进,溪水还是像之前那般冰寒彻骨,它的寒意就像是一条小蛇,顺着脚板底向着她的脊梁骨往上钻上去。
好不容易顺着之前来过的记忆,她才来到了之前的一片河岸,但见月亮高悬在半空,照在了河岸的上面,露出了那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还有碧绿的草丛,她的记忆再次鲜活起来。
当初就是在这里,她因为莫绮鸢发现了在这边的水牢也因此就救走了雪杏等人。
此时她浑身上下都像是跌入冰窖一般寒冷无比,还记得在穿越这条河流的时候,是慕容珩将她背着在身上,然后还要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大衣,才成功驱散寒
冷。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她一人站在了溪水的正中央。
云歌扯开了一丝苦笑,上了河岸,然后就顺着河岸要往里处走,想看一看现在的沈家碉堡废墟还剩下什么。
无比意外的是,那一个洗衣物的库房竟然还留存在没有遭到破坏,她经过了库房,然后来到了之前自己睡的工人房。
只见那里已经变得残破,再往前看去就是一片废墟了,显然是这里的百姓不忿沈家多年的压迫,把沈家碉堡的核心部分都炸没了。
云歌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一无所获了,正要转过身子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子细碎的脚步声。
这个点数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片废墟当中?云歌光中有谨慎之色飞掠而过,慌忙躲在了一根柱子背后,细细窥探来者何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不远处走了过来,她的脸上被阴影覆盖,看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但是根据他的身高和体型,可以推断此人应该孔无有力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怎么会在夜半之时搜索整个沈家废墟,此人到底有何目的?
云歌心下惶恐,不小心往后退开一步踩到了背后的一颗石子,发出了咔嚓的声音,立刻惊动了那名前来的男人。
他马上警觉的朝着云歌躲藏的方向看了过去,下一刻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
云歌来不及闪躲,正要拔腿就跑的时候,男子已经走到自己身前,怒声喝骂一声,“是谁躲在那里偷窥?”
云歌就这样被他当面截住,面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回答道,“我,我不过是这里的旧庸人,所以才想看看这里变成什么样了,我本来听了我家亲戚的话要在这里做长工的。”
云歌躲藏的地方没有被月光照到,因此男人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庞。
那名男人疑惑的打量了她全身,也发现她没有武功在身,身材细纤弱,显然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就退开一步,冷声说道,“这种地方以后不要来了,沈家早就倒了。”
云歌连连点头
称是,立刻小跑着从一边的河岸走了过去,男人却紧紧的看着她的背影,满目都是戒备之色。
云歌顺着溪水再次沿着大街的方向走去,就算是满脚都是冰冷的溪水,她也只**着头皮往前赶路,生怕背后那个恐怖男人会追上来,她满心都在想着被放在屋子里的景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像兔子一样逃窜。
此时正是更夫打工的时候,都是锣鼓的敲响声,云歌急急忙忙的要回到来时的房子照顾锦儿。
没有想到当她推开门就看到房间竟然满是烛火的光芒,怎么回事?她走出的时候不是已经把烛火吹熄了吗?而且门是被她用锁给锁住的,怎么会一推就开了,难道是有人进来了?
云歌定睛一看,面前站着刚才那个高大的男子,他正低头俯看着云歌放在摇篮里熟睡过去的劲儿,而锦儿已经瞪大了眼睛,正直直的朝着男子的面上看去。
云歌被吓的腿都麻了,不敢轻举妄动,只轻声说道,“他是我的孩儿,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男子并不答话,反而是弯下腰将目光聚集在了锦儿的脸上,甚至用手轻轻逗弄了一下他的脸颊。
锦儿竟然还扯开了微笑,发出了格格的笑声,格外可爱。
俄见男子并没有伤害锦儿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好不容易就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男子回过头露出了一张坚毅的面容,一对黑色的眸子就像是点燃着火焰一般,和他背后的那根烛火交相辉映。
男子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个孩儿,可是之前被托付在彭城的那一名,你到底是何人?”
云歌震惊的看着他,说:“他是不是被托付在此我并不知道,我就是她的娘亲,你是何人?”
男子扯开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说,“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我们全部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但是孩子还是被那些人带走,怎么就落在了你的手上?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到激动之处,他竟然就从腰间拿出了一颗匕首,径
直朝着云歌的喉咙刺了过去,云歌被吓得瞪大双眼,不敢妄动。
她唯有看着男子浑身颤抖的回答道,“我就是他的娘亲,你信还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证明给你,但是我可以担保我就是珩王妃,你是珩王内应对吧?”
云歌提及慕容珩,男子神色大变,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动作非常快,甚至马上将燃烧着的烛光给吹熄了,在云歌耳畔低声说道,“不要随随便便说出我们主公的名字,难道你不知道在这里很危险的吗?”
云歌不明就里,只好配合着他的行动,将声音降到最低,仅有他们二人听见,说:“为什么这里不是没有任何人了吗?慕容离已经带着他的人走了呀。”
男子朝着四面八方的窗纸看的过去,用极低沉的嗓音回应道,“怎么可能,整座彭城都是他的人,不然你以为凭什么能够将我们整整一个队的护卫都给杀了个精光,是他们全部人都在暗算我们,我也是侥幸才逃了出来,如果让他发现我还活着,这个孩子就会很危险。”
云歌一听,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没想到慕容离将自己留在这里是要做诱饵。
这样就能够将慕容珩的势力尽数歼灭,好歹毒的心机呀,枉费她还一番心思,想着要找回留在彭城的内应,没有想到差点就害死了这名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云歌问道。
男子回应,“你叫我荣华吧。整个鹏城十面埋伏,只要你有什么轻举妄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千万不能将你在这里的消息外传,不然等王爷进来的时候,那就会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必死无疑,当初我们就是这样被暗算了一把。”
云歌一边听着一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以为慕容离是什么好心,要将自己就这样扔在这里,还不派出护卫来把守,原来竟是打的这么个好算盘了,此等心机当真是歹毒。
荣华见四面八方没有任何的动静,才缓缓放开了抓住云哥嘴巴的手,然后悄无声息的贴着墙壁来到了大
门前。
他仔仔细细的在门缝中往外窥视,看了好半会儿,然后回头朝云歌低声说道,“我该走了,不然他们就会进来搜查,只要他们发现我,我就断然是活不成了,珩王妃,你好好保重。我会暗中保护你。”
云歌朝他点点头,示意他赶快走,自己再次坐在了锦儿的身旁,用纤纤细手轻轻抚平了紧身上的白色被褥,神色温柔。
夜幕之下的整个京城,依然还有不少地方闪现出点点的灯火。护城河的滔滔江水,被天上的星星当成了一面镜子,折射出了点点发光的粼粼波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格外美丽的景像。
慕容恒站在了京城护城河边缘,只凝视着江水发呆,喃喃自语:“锦儿,歌儿,你们两个都过得可好?”
风吹拂过慕容珩的头发,一对飞扬的眉峰在此时已经是了无生机的耷拉下来,显出了郁结之气。
他一对晶莹发亮的瞳孔倒映着远处的灯火,似乎有两束火苗在慢慢灼烧,尽是倔强和勇毅坚强。
忽然,护城河上荡漾着的波光被碎裂,有一个人影凌空飞越而过,然后落在了慕容珩的身边,浑身飘渺白衣,迎风荡漾,衣袂翩跹,正是离京已久的慕容离。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慕容珩看见他之后,立刻拔出了腰间佩剑,毫不犹豫的就指向了他的喉咙,冷冷的问道,”你把我的云歌放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为何世界如此美好?你如此暴躁呢?”
慕容离矗立在他的面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唇角边有一抹极其玩味的笑意。
“你可别忘了,她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无足挂齿的存在,我怎么可能怠慢于她,放心吧,她现在过得非常好,比起你在他身边过的还要好呢!”
慕容离轻飘飘的扔下这么一句,一对眸子里尽是妖冶的光芒,直勾勾的看着慕容珩。
他强压起愤怒,被气得双手紧握成拳,几乎是要将那一把剑送入眼前人的喉咙中。
“你到底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