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无声,蝉鸣不绝耳,女子和男子同坐在一根树枝,她乌黑的长发随着晚风在身后飘散开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扇子,精致绝伦的小脸罩上明月光华,一对眸子亮的发光,她的瞳孔里映出他的模样。
云歌伸出手抚摸向了慕容珩的脸庞,打趣地说:“今晚就剩下你我待在这个猎场里,会不会被人发现抓走?”
慕容珩看着她小巧的鼻子调皮地皱了皱,显出一道微不可查的褶子,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说:“抓走也不怕,我可是他们的四王爷。”
她看了地面一眼,黑黝黝地什么都看不清,倒是自己和身边人的影子清晰可见,落在如霜明月的亮白圈子里,依偎相贴,她弯了弯唇,说:“只是你我后日出征,还是回去休息为好。”
他扶了扶她的腰身,从树枝上站起来,“既然娘子放了话,为夫这就带娘子回去歇息。”
云歌踩着树枝,也缓缓地站直身子,然后被他抱在了怀里,夜风迎着脸吹拂而过,她在这样的高空中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顺着风往她的鼻翼轻轻扫过。依稀能辨别出是白玉兰的味道,怎么是白玉兰?这个季节不会有这种植物。
她还在思索着气味从何而来,双脚就落在地面,不知不觉间慕容珩已经将她带回了偏殿的后院里,她看了看满走廊的灯火通明,说:“他们都没睡下,是在
等我们回来吧。”
慕容珩挽起了她的手臂,朝光亮一片的走廊走去,他们二人的房间在走廊中央,正对偏殿的厅堂,这样的设计估计也是为了出入方便的缘故。推开门后,房内乌黑一片,只有一道月光顺着地面爬进了里面,泻下了一条笔直的银色长线。
长线之后,有一对诡异的黑影贴近墙壁,慕容珩看的眯了眯眼,手掌将云歌往身后推了推,示意她躲在自己身后。他另一只手已经按住腰上的刀柄,腿迈开靠近房内那道诡异黑影。
他背后的云歌并没有看清楚前方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是看到了他全身都瞬间紧绷起来,就像是拱起后背的雄狮,朝猎物步步逼近。突然从前面传来了清脆的金石碰撞之音,“咔嚓咔嚓!!”
她赶紧摸出身带着的火折子,点亮后握紧手中朝房间里面探了过去。里面站着一人坐着另外一人,地上洒了凝固发黑的鲜血,慕容珩紧绷着身体,站在血泊边缘,审视着坐着的那人。
他手中剑刃抵在那人脖颈,已经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印子,说话声冷若冰凌相撞,“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偏殿?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仰头呼气,胸膛以剧烈的速度不断上下起伏,皮黄骨瘦,双眼斜斜地看了看慕容珩,浑浊的眼珠子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黄鼠狼,“我认得你,慕容珩。呵呵,还真是
命啊,我居然会好巧不巧来到你这个偏殿,来吧杀了我。”
慕容珩听到他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手中剑柄便落在了身侧,既然是直呼自己名字,此人绝非宫中之人。而且他是带伤出现,应该是之前就被人追杀逃跑到此,现在他和这个人应该是没有任何利益瓜葛。
“你是何人?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帮你摆脱追杀你的人。”慕容珩有条不紊地将剑鞘合上,拍了拍刚刚被血泊沾到的裤脚。
地上男人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两只黄鼠狼的眼睛左右游移,却终是没有回答慕容珩的问题,他的鼻骨**,眼窝深陷,只是脸色蜡黄,又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发白,就和一个患了肺痨的病人一样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是澜沧国的探子还是刺客?”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只见是云歌跨步向前,长长的绯色纱裙掠过地面血迹,仿佛和血迹合为一体一般,也染上了几分血腥的味道。她最后停在了地上男人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俯视。
男人蜡黄的脸颊肉抽了一抽,但是一对浑浊的眸子平静的毫无波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处变不惊地回答:“澜沧国如今和慕容国即将开战,我若是他们探子,又怎么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要在这个时候以身犯险出现在后宫?”
云歌把手里握
住的火折子点在桌面的蜡烛芯上,倏忽,一道明亮的橙黄色火光在男人背后亮起,将他血迹斑斑的后背衣服都照的一览无余,云歌挑了挑眉,说:“既然你不是探子,又为何受到这般重伤?千万不要说是因为什么后宫禁地外人不得进犯,因为你能够逃到我们这里,证明你武功不差,仅仅是这个巴掌大的地儿又怎么会奈何的了你的一身武功?”
她说完又把目光在男人的身体从上到下都扫过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他的后背,淡淡地说:“以我的推断,你是闯到了什么禁地,得罪了什么位高权重的贵人,亦或是,你得罪了皇上。”
男人苍白的唇张了张,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边的慕容珩眯眼打量了他一下,说:“看来是全部说中了,这个人是澜沧国探子来刺探我们的情报。”
云歌的一双澄澈通透的眸子就像是能够看穿人心一般,将男人看的无地自容,“你现在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们二人还不算太迟,到时候追兵赶到也是严刑逼供,但是你就不会死的那么轻松了。”
男人嗤笑一声,从喉咙里咳出了一口浓痰,就朝着云歌脚边要吐出去。没想到下一刻便惹来了一道剑光堵在嘴唇中间,牙根被锋利的剑刃震出了鲜血,慕容珩手持的剑刃不知何时再次拔出,他顺着剑锋盯着男人,“你敢耍花招,我现在就
让你身首异处。”
男人轻蔑地瞪着他,那神似黄鼠狼一般的眼神瞬间变得锋锐逼人,就像是一头被逼到了尽头的饿狼,虎视眈眈,“如果今日我有机会逃出生天,他日我定然要你们二人生不如死,好好补偿我今日所受的屈辱。我澜沧国人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想从我嘴巴里撬出情报,想到不要想。”
他一边说话,一边嚼着血沫子,很快就被剑锋割的满嘴都是血迹,就和地上的血迹相互映衬,颇为骇人。
“你不用继续隐瞒自己,你是来和澜贵人共商**,对吧?”云歌再次发话,毫不畏惧地对上了男人杀人一样的眼神,她说完拉开了放在桌子底下的凳子,慢悠悠地拉上裙摆坐在上面,挑衅般地看着地上男人。
男人脸颊肉再次抽动,比起上次的抽动,这次已经是十分明显,他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惊骇欲绝,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丰腴妇人,三番四次说穿了自己隐藏的秘密,他舔了舔带血的嘴唇,火辣辣的痛处让他龇牙咧嘴,说:“是不是都和你们无关,我不是澜沧国的探子,你们也没有必要留我性命,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嘿嘿,这可不行呢。”云歌摆了摆绯色袖子,嘴角扯开一抹妖异的笑容,就和她耳边荡着的殷红珊瑚交相互映,“现在你是澜贵人的探子了,可不能随便动大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