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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把江离送上飞机,文渊开着小雅的车回家,辞职后和父母生活在一块儿,日子过得是优哉优哉,不曾想新的生活倏然来到眼前。

    小雅好奇他的成长环境,和嫣嫣一道前往,见到文渊父母,略感诧异,因为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文渊应该是家里宝贝,自小养尊处优,家人必定很宠才是。可是没想到,文父文母对长子并不溺爱,文渊对他们也是恭敬有余亲昵不足。

    拿了几件衣服几本书,文渊向二老汇报说要去上海安顿,文母拉着他问长问短,文父则不太在意。从上高中起就住校,文渊独自生活独自闯荡惯了,他们信任儿子,向来放心。

    “我家渊渊特懂事,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比我们都清楚!”

    这是二老常挂在嘴边的话,所以只叫他注意身体,多和家里联系,遇到麻烦,别忘还有家。

    嫣嫣叹道:“你爸妈真好,不像我爸妈,成天管东管西,忧这忧那。”

    小雅说:“你跟文爷比?切,人家在你这岁数,八个美眉一并照料得妥妥的。”

    “你是说我一夜八次郎?承蒙夸奖!”文渊嬉皮笑脸,心里老大不乐意,妖女这张臭嘴,到哪儿都不放过爷!下了楼,把车钥匙还给她,有她在哪敢上高速,动不动拿人寻开心,车祸制造机。

    嫣嫣与文渊初识,为加深感情陪文渊上了后座。她也是南京人,目前就读于上海同济大学,景观设计专业研一,性格跳脱,爱笑爱闹,一路上就听她叽叽喳喳。文渊询问她和妖女的情路历程,她眼珠儿一转,自称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老公的。

    如此可爱的小姑娘叫小雅“老公”,文渊那个别扭,说道:“咱能换个称呼不,瞧她那样,是公的么?”

    小雅乐呵呵道:“侬要习惯,日后江离叫侬老婆……”

    文渊赶紧打断:“胜负未分,不定谁是谁老婆呢。”

    “肯定是你,不论输赢。”嫣嫣说,“人家江离追你追得好辛苦,换我早放弃了。老公说你人品好,肯为爱人牺牲,一定不会为难他,那个赌打也白打。”

    嘿,个个跟他肚里蛔虫似的,文渊岔开话题:“来来来,说清楚,侬究竟怎么泡上妖女的?”

    “网上认识,见面后一见钟情,天天骚扰。”嫣嫣说,“起初她那个冷艳高贵哟,乖乖隆滴咚,说我脑子发热,一时迷恋,算不上真爱。”

    文渊“哦”了一声,说道:“她说得不错啊,迷恋和爱情不是一回事,狂热情绪作祟,容易一叶障目。”

    小雅说:“我劝了她半天,她痴心不改,害得我几度动摇,情人节上午又被你的爱上爱情理论动摇一次,但我毕竟没你那么理性,最终还是接受了。”

    “教条主义者!”嫣嫣说,“你们是比我大,比我成熟,可是好像装在盒子里的人,是不是因为受伤太多变得懦弱?迷恋也好,爱上爱情也好,不都是爱情的一部分?爱上一个人非得像实验步骤一步一步来么?没有心跳,没有冲动,也能叫爱?本来就是非理性的东西,活这么累跟自己过不去很好玩是吧!”

    文渊和小雅都不说话。

    犹如一道闪电划亮了心扉,文渊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江离面前始终有那么点不自在,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不情愿把身心交出来,理由很简单:道理——老朽陈腐的道理,用来自我保护自我封闭的道理,所谓道理!

    就像摆脱一层桎梏,他心底一阵轻松,长笑道:“小雅,你的宝贝真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

    “是的,我的天使我的爱!”小雅意气风发,“都坐稳了,本小姐要发飙了!”

    通过宁沪高速公路往返南京和上海两大城市的人不知有没有一种感觉,车入南京,扑面而来的是古老沧桑的明城墙和高大密集的法国梧桐;车入上海,放眼皆是巍楼广厦,好大一座钢筋混凝土森林。两地只相隔三百公里,却流淌着截然相反的城市风貌。文渊常自比心如南京,身如上海,不仅仅是他,70年代出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情怀。

    文渊读书期间,对上海不抱太多好感,并非城市本身,而是上海人,傲慢虚伪小气,全国人民意见一致。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大学毕业前,爸爸的一位好友,祖籍上海的陈阿姨,竭力劝说文渊到上海工作。当时国家已改变政策,让上海走在了改革开放的最前沿,生机待发,机遇无穷。文渊本来有些心动,可是陈阿姨叫他先学上海话,说是以免被排外,当即打消念头。

    屈意迎奉不是文渊的性格,工作后他极少涉足上海,反感与上海人打交道。但是随着全球化及移民潮的到来,上海的人文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陈规陋习纵然未销声匿迹,多数上海人已不是原来的上海人了。新颜新貌,气象一新,倘若再去排斥,那就是时代的弃儿。

    所以这次来上海生活,文渊的心情非常愉悦,爱情离不开外部环境的土壤,在一个不喜欢的城市里恋爱容易影响爱的质量。小雅笑他还挺小资,平时不是号称小资最无聊,要资就资成大资。嫣嫣替他辩解情感上要求精致和小资无关,人家渊哥哥是0,半女人心理,老公你要理解,不要处处找他茬。

    文渊一脸苦逼相,不禁有点紧张,做0就是半女人?杀了我好吧!

    一路上,两个女人乱开文渊玩笑,文渊一开始还反唇相讥,渐渐默不作声,心说三个女人才一台戏,爷不跟你们搅合。想起江离和自己同年,生于3月,小雅比自己大一岁多,生于2月,都快过生日了,送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车子驶进上海市区,最后停在了赤峰路小区的一座公寓前。文渊和江离的新家由小雅提供,她赶走了原先的住客,并且自己也搬到了附近的另一家小区。同济大学和天宇公司都在四平路上,距离他们的住处只需步行,小雅上班,嫣嫣上学,都很方便,江离的工作地稍远,不过可以乘轻轨。

    小雅交给文渊钥匙,笑眯眯问:“介意参观一下你们的婚房吗?”

    文渊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正缺清洁工呢。”

    虽然很早就离家独处,他却不谙家务,吃饭进馆子,衣服扔洗衣机或洗衣房,至今连下饺子都不会。江离交待的任务可把他愁坏了,现成俩壮丁还不死死抓住!

    乐滋滋打开门,笑容顿时僵硬。

    木地板锃亮,家具齐整,刚粉刷过的墙壁,崭新的窗帘和沙发套,厨具一样不缺,卧房用淡蓝色基础色,巨大的席梦思床。虽然只是单室套,可温馨得不成样子。

    这就是我们的家?都收拾成这样了,我还收拾啥?

    文渊抓起客厅电话拨打江离手机。

    “你耍我!”他喝道。

    江离哈哈笑道:“给你一个惊喜嘛,满意不?”

    “不!因为没有你……”文渊低声说。

    小雅和嫣嫣在一边作牙酸状,文渊狂窘,耳根子发红,怒目而视。

    “快点回来,越快越好。”他的嗓门越压越低。

    江离说:“一定!一定!你再看看,缺什么自己添,大件基本齐了,就差电脑了,你的笔记本好像坏了吧,暂时委屈你去网吧上网。”

    “不喜欢去网吧,明天我重新买一台笔记本。”文渊说,“对了,再买一台座机,打游戏方便。”

    挂了电话,突然觉得和这个男人一起生活有种家的感觉。

    好不可怕!

    好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