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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再欠恩情

    妖异之人眼角一挑,勾唇而笑,“慕容公子这条性命,本宫本就无意取得。今日这芙蓉洞,也是慕容公子故意要钻,本宫如今将芙蓉洞底端暗藏恶物的实情言道而出,也不过是好心的实言相告罢了。再者,慕容公子要死要活,与本宫有何关系,本宫如今下来,也非是要对慕容公子落井下石,而是,要将这榆木蠢然的长玥美人儿……带走。”

    懒散柔腻的嗓音,慵然随意。

    待这话落下,他已不再观望慕容佑的反应,反倒是伸手而出,朝长玥递来。

    长玥瞳孔蓦然而缩,深眼凝他。

    他笑得柔魅,“观了这么久的戏,长玥美人儿总该听出些眉目来了。今日究竟谁是好人,谁是无辜之人,想来长玥美人儿心底也有判断了。如此,你过来,本宫先带你上去,这地儿腥味浓烈,说不准等会儿洞底的毒物闻了人的气息便要攀壁而来了。”

    他嗓音懒散缓慢,然而最后的话语内容,则颇有几分惊悚骇人。

    长玥冷眼观他,面色陈杂,心底深处,也早已是复杂一片。

    是了,观戏观了这么久,的确该听出些眉目来了,心底对某些人或事,也有些判定了。只是,比起自己亲耳听到甚至笃定的一些事实,她甚至宁愿自己忘记,宁愿自己愚昧的猜测不到才是最好。

    毕竟,与自家皇兄重逢,眼见皇兄对自家的疏离,已是心有压抑,微生哀凉,若是再笃定自家皇兄今日来此,仅是打着担忧她的幌子来探究这芙蓉洞,如此之举,岂能让她心底好受。

    思绪翻转,心底微颤,瞳孔之色,也摇曳起伏,明灭不定。

    沉寂的气氛里,慕容佑再度出声,“二皇子要颠倒黑白,我慕容佑,自是无权过问。但若是二皇子要蛊惑我这皇妹,肆意坏她名声,我慕容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自也不会饶你。”

    妖异之人懒散而道:“慕容公子虽能叱咤风云,满身将相之才,本宫虽钦佩,但对慕容公子的品性与聪明劲儿倒是不敢入目呢。今儿对慕容公子百般忍耐,不过是看在长玥美人儿的面上而放过你,但慕容公子切莫忘了,若太过得寸进尺,不懂收放的话,自也不会有好下场。再者,真正行大事之人,自该大气磅礴,临危不乱,甚至才不外显,平逸淡定的外表下,装的是壮哉山河,但本宫瞧慕容公子这略微俊朗的外表下,装的,却是满腹败絮呢!呵。还曾以为,长玥美人儿刚毅坚韧,聪慧得当,而长玥美人儿的兄长,自也该更为精明,心如明镜,是以,本宫今儿本也有心见识慕容公子的精明与才情,但如今瞧来,倒是心寒失望呢,慕容公子不仅莽撞愚昧,甚至,还将本宫的长玥美人儿教得愚昧了呢,竟让她这等惜命之人,都能不顾性命的随着你往这芙蓉洞跳了呢。”

    说着,目光再度朝长玥锁来,幽幽而道:“慕容公子愚昧,长玥美人儿,岂能跟着他一道愚昧?今日若非本宫下来,你且以为,凭你与他那点内力强撑着往上爬,当真有本事爬至洞口?说来,洞底的恶物,都比你们会攀爬呢。”

    长玥神色再度一变,思绪翻腾,复杂重重。

    此际若要再纠缠什么,已毫无意义,更何况,此处险境,也并非是要张嘴挣个输赢的地方。

    思绪至此,长玥稍稍敛神,阴沉而道:“此处险恶,不适多呆。宫主此番下来,若当真并非是来杀长玥与长玥的皇兄的话,便望宫主先挪身.而上,长玥也好缓缓朝上跟随,待出得洞口了,那时宫主有话再说也不迟。”

    他懒散而笑,并未拒绝,“长玥美人儿这话,本宫并无异议。只是,此洞凶险,稍有不慎,一旦失足跌下,自是性命堪忧。是以,长玥美人儿,手伸出来,本宫,护你一道而上。”

    长玥神色微动,正待思量,妖异之人再度柔魅而笑,“长玥美人儿若执意不拉本宫的手,本宫,便

    也只好在此僵持着了。”

    邪肆张扬的嗓音,如常的卷着几分缓慢与懒散。纵是此番情形如此危机,这妖异之人竟也不曾紧张分毫,甚至还随意懒散的在此与她耗着,无疑是令人生恼。

    不得不说,这妖异之人太得意了,又或是太自信了,自信得全然不将此处的困境放于眼里。

    长玥心下恼怒,神色阴沉,明知这妖异之人趁此威胁于她,但心有思量,为全大局,她终归是压下了怒气,随即正要妥协的朝他伸手而去,不料指尖刚触上他那袖长凉薄的手指,头顶之上,却突然再度有重物坠落,簌声惊人。

    长玥陡然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奈何已是来之不及,待妖异之人指尖一缩将她的手彻底握于手心之际,长玥只觉手指被他蓦然而扯,整个人当即不受控制的撞入他怀里。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脚下腾空,瞬时无任何着力,长玥心下震得不轻,惊急之中伸手圈住了妖异之人的腰身,妖异之人轻笑一声,身形猛转,竟凭轻功毫无着力点的在半空腾飞。

    瞬时,有重物贴着妖异之人身侧坠然而下。

    长玥心惊肉跳,来不及垂眸一扫,便惊然出声,“皇兄,小心!”

    尾音未落,下方不远却突然传来碰撞之声,待长玥垂眸而望,入目的,却是自家皇兄跌落而下的身影。

    她瞳孔骤然一缩,扣在妖异之人腰间的手也蓦然而松,随后猛然开始推他。

    妖异之人两腿朝洞壁一展,整个人再度活生生的卡在半空,稳住了身形。

    “你不要命了?”他开始怒沉而问,嗓音破天荒的不曾带着常日的邪肆与柔魅,反倒是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怒斥。

    长玥无时与他纠缠,仍旧猛力推他。

    他怒不可耐,“你是要不要命的去救慕容佑?那等无情之人,眼中只有仇恨,心底岂会有你半点地位?你若当真聪明,便该放弃那人性命,自己好生活着,于我而看,你能成功复仇的几率比他大十倍!”

    他嗓音冷冽不堪,怒气沉沉,语气之中,还或多或少的夹杂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长玥已是无心揣度他的语气,心底之中,也早已是沸腾一片。

    仇恨与性命,固然重要,但自家皇兄的性命,同等重要!

    再者,亲如手足,兄妹情深,她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兄死,若当真如此,日后便是她复仇成功,也无脸面见父皇与母后的在天之灵!

    思绪翻腾,浓烈起伏。

    长玥急红了眼,终归是怒然而吼,“仇恨虽重,但长玥岂能亲眼目睹我皇兄丧命而不伸手援救!像宫主这种衣食无忧,心思腹黑之人,自是不知亲情重要,甚至也不知亲人亡故的痛楚,如此,宫主便莫要插手长玥之事!”

    这话一落,妖异之人破天荒的浑身一僵。

    则是刹那,他开始怒沉而道:“本宫岂会不知亲眷分离之痛?在你眼里,本宫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毫无人性?这些日子来,本宫救你帮你,让你锦衣玉食,到头来,竟还比不过那算计你,利用你,坑你疏你的亲人?”

    他似是的确气得不轻,却也是破天荒的如此暴躁。

    若说心底不震惊,那绝无可能。长玥满心复杂,但却仍是来不及多想,仅是兀自沉默的提了内力,朝他猛然而拍。

    他正于暴躁,似是并未太过防备,刹那之中,竟被长玥击中了心口,扣住长玥的手也蓦然而松,整个人被长玥的掌风震得朝后撞去,最后狠狠的撞在洞壁。

    惨烈的一撞,惹得他从牙关之中抑制不住的溢出一道轻哼。

    而长玥却是再无重心,整个人猛然朝下跌去。

    气氛,阴沉冷冽,腥味扑鼻。

    强烈的坠落感与诡异的腥味令长玥极为不适,但心底深处,却不曾有半分后悔,更多的,却是焦急。

    离妖异之人越远,少了明珠的光亮,周遭,便越来越沉寂,黑暗,直至到了最后,长玥只觉整个

    人跌入了一层柔软但却冰凉的东西之中,瞬时之中,整个人也蓦地朝上弹了少许,最后彻底跌回在那冰凉柔软的东西上,而后,身子归于平息,周遭之处,似也全数归于平息。

    跌在洞底了。

    刹那之中,心底如是判定,她瞳孔骤然而缩,当即坐起身来,正要开口,不料身旁不远,则扬来自家皇兄那痛苦断续之声,“周遭是蛇,快些起来攀壁而上,速速逃命。”

    他嗓音极为压抑,甚至痛苦莫名。

    长玥心惊肉跳,蓦地循声而望,奈何漆黑之中,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下意识的当即要起身而立,奈何眨眼之间,似有一根根冰凉柔软的东西刹那缠上了她的手脚,她当即拼命挣扎,奈何手脚受制,最后竟连脖子都被一根根冰凉的东西刹那缠住,挣扎不得。

    瞬时之中,自家皇兄再度艰难而呼,“快起来,快走!快走!”

    仓促惊急的嗓音,艰难不堪,甚至语气也充斥着浓烈的惨然与惶恐,无力却又惊急。

    长玥心头狂跳,脖子被缠,本要回答,此际竟已是呼吸困难,出了不声。

    片刻之中,周身上下竟在处处发痛,她眉头紧蹙,狂跳的心底,却骤然滑过了苦笑与绝望。

    她终归是高估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下来救人,却是被蛇缠绕,不止未能救得皇兄,竟还将自己性命白白丧去。

    她也从不曾料到,身赋武艺,满身强硬,本以为可拼力收拾这洞底的恶物,不料成千上万的蛇缠绕而来,纵是你有高深武功,也无时间使出。

    思绪翻转,复杂重生,心底的惊跳,也随着浑身被撕咬的疼痛而越发高涨。

    不远处,自家皇兄焦急努力的呼声依旧在继续,似在拼命的嘶吼,让她逃走。

    长玥微微勾唇,窒息之中,终归是笑出了泪来。

    重逢之时,疏离冷漠,淡然无情,却到了性命弥留这一刻,自家这皇兄,才拼了命的让她逃走。

    这般关切,终归是晚了些,甚至无力了些,倘若能让时光重回,她不会再寻找自家皇兄,更不会与他见面。

    只因,没有重逢,便不会有疏离,更不会有伤心,甚至,不会有面对对方死亡之时却无能为力的惊痛,甚至绝望。

    只可惜,时光未有重回,命运,也不会有奇迹,这深洞之底,便是她与自家皇兄的葬身之处,而那远在大昭的萧意之,也该一身无忧,恶怪遗千年了。

    心思至此,冷冽磅礴,然而无端之间,终归是心生不怨恨,甚至不甘。

    身子窒息,浑身疼痛,然而片刻之后,或许是心愿未尽,不甘涌动,长玥咬紧了牙关,再度开始强烈的挣扎。

    猛烈的内力而出,声势极大,掌风涌动之间,周遭洞壁上有碎石被震落。

    只奈何,如此声势,却吓不退身上的长蛇,长玥眉头紧蹙,满心癫狂,不甘的心仍是指示着自己不断挣扎。

    因着动作越来越大,又或是潜力尽露,长玥终归是稍稍挣脱出了一只手,随后猛然扯开了脖子上的长蛇。

    瞬时之间,她大吸了一口气,满身之间,也已是血汗交织,狰狞麻木。

    她来不及休息,仅是大喘了一口气后,便再度开始挣扎,只奈何,长蛇繁多,层层而来,待体力耗尽,她终归是未能站起身来,那只本是挣脱的手臂,也再度被长蛇缠住。

    不远处,自家皇兄全然没了声音,不知生死。

    长玥浑身脱力,仰躺而息,周身被撕咬的疼痛再度越来越烈,奈何,想挣扎,想要不甘的奋然而起,却有心无力。

    周遭,一片漆黑,长蛇挪动的簌簌声惊悚骇人。

    沉寂得似是凝固的气氛里,长玥圆睁着眼,终于是放下了所有的挣扎,开始,等死。

    心境,又最初的惊跳而变为平息,纵是浑身被咬,疼痛满身,她瞳孔麻木,心底深处,也一片麻木。

    死亡的气息笼罩,沉重骇人。

    无生无望之中,本以为可如此沉寂而亡,狰狞,惨烈的死

    去,然而片刻之中,正待头顶之处,逐渐有光亮迅速的由远及近,还未待长玥瞳孔回神,只见一道雪白修条的身影如箭而坠,随后眨眼功夫,有刺目的味道骤然充斥。

    刹那之间,缠在长玥身上的长蛇似是受了惊吓,当即簌簌奔命似的全数撤离,连带她身下压着的长蛇也是强行钻出她身下而急急蹿走。

    瞬时,长玥下意识的大吸一口气,待麻木狰狞的目光逐渐回神,便见珠玉的光影透彻如明,而那一身雪白的人,正于她身边长身而立。

    从未有过那一刻,长玥能如此放松,似是大惊绝望之后的平静,又或是释然,甚至于,她也从不曾有过哪一刻会如此宽慰的见到这妖异之人,只因,纵是这人下来是为杀她,但死在这人手里,也仅是将命还给他罢了,甚至于,也会死得比长蛇一口一口的吞噬而来得尊严数倍。

    麻木的心境,开始微微的浮动,所有心绪,逐渐陈杂而起。

    待失身的盯他半晌,随后,长玥合了合眸,扯着僵硬的唇瓣低沉道:“宫主,杀了长玥吧!”

    低沉的嗓音,嘶哑得如同被车轮碾碎一般,狰狞,决绝,却又无端凄楚。

    然而这话道出,身旁之人并未言话。

    一时之中,周遭沉寂,沉寂得令人可怕,而不远处的角落里长蛇沙沙爬动缠绕的声音,也被这沉寂的气氛放大,紧促狰狞。

    身上的疼痛,逐渐在开始麻木,不多时,待长玥下意识的想稍稍动动手指,奈何手指已然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身子全然无法动弹了,如此,是要蛇毒发作了吗?

    心底深处,骤然有这般念头滑过,转瞬之间,长玥倒是暗暗自嘲。

    如此也好,也无需这妖异之人动手杀她了,一旦毒蛇发作,她一样在劫难逃。

    意识到这点,分不清心底是何感觉,只是复杂缠绕之间,总觉得不甘,甚至心痛。

    然而不多时,身旁,突然有衣袂的簌簌声响起,随后,有凉得如冰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颚,而后微微用力,扳开了她的嘴。

    长玥心底一动,想要睁眼,奈何,此际的眼皮也已使唤不得,睁开不了。

    正待暗嘲,一粒苦涩的药丸落入嘴里,而后,缓缓化开,瞬时,本是脱力麻木的身子,逐渐恢复疼痛,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竟已可微微活动。

    片刻,他挪开了扣在她下颚的手。

    瞬时,有太多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她蓦地睁了眼,极其复杂的朝身旁之人一扫,然而这一望,却见他面色竟是苍白无色,嘴角之处,还挂着干涸的血迹,便是他一丝不苟的墨发,此际也微微显得凌乱,而他满身的精贵白袍,此际,也微微染了不少灰渍。

    分不清心底纠结是何感觉,只是突然之间,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颤动。

    沉寂的气氛里,他也依旧一言不发,一双异色的瞳孔与她对视,似是夹杂了一些看不懂的神情。

    他的瞳孔极深极深,对视片刻,整个人似要被他吸入一般,奈何这次,长玥并未挪开目光,待思绪翻转,念意浮动之间,她唇瓣一启,终归是再度嘶哑出声,“求宫主,救我皇兄。”

    嘶哑的一句话,极为短促,然而语气中的无力与祈求之意却是掩饰不住。

    她第一次如此卑微,甚至是,真心实意的求他,不若往日那般虚意奉迎的求,而是无力,用尽全身力气的求。

    他苍白的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却不是常日邪肆张扬之色,反倒是笼罩出了一层薄薄的讽刺。

    他并未言话,待半晌后,他袖长的指尖微微而动,摇了摇手中那只青花瓷瓶。

    瞬时,青花瓷瓶内随着他的摇晃传出一道及其单薄的碰撞声。

    他深沉如墨的观她,阴沉而问:“这九转还魂丹,仅有两枚,方才,已给你服下一枚,这剩下一枚,你当真要求本宫给你兄长?”

    长玥神色起伏,满面厚重,但并未犹豫与耽搁,点头而道:“求宫主救长

    玥兄长,宫主大恩大德,长玥日后,定结草衔环,诚挚而报。”

    这话,嘶哑不堪,却发自内心。

    纵是恨了妖异之人这么久,恨他的算计,更恨他的调侃,然而不得不说,他对她,终归有救命之恩,上次是,这次,依旧是。

    这话一出,他苍白的面色越发的白了一层,然而异色瞳孔内的深沉与嘲讽之色,却是再度浓烈。

    他凝她片刻,冷哼一声,嗓音似是从牙关里挤出,“果然是亲情为大,这般情况下,你眼里看到的,独独你的亲人罢了。无论那人如何设计你,甚至拖你下水,你都要义无反顾的救他!本宫以前,便望你无心强势,但到头来,你倒是演变成了对本宫无心,但对你这兄长,对太子瑢倒是有心,便是连那大昭惠王,你既是有机会亲手杀他,竟也不曾真正动手。如此倒好,全天下之人,你不恨,仇人,你不杀,却独独恨了本宫,甚至几番想要本宫性命!试问本宫几番救你这条命,待你锦衣玉食,即便偶尔会调侃于你,算计于你,但也不曾真正计你性命!但你,是如何对待本宫的?”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越发的陈杂恼怒,“你无需再说报恩之话,待得今日救了你家皇兄,你与本宫之间,便再无瓜葛。日后相见,你是太子瑢党派之人,自是本宫仇敌,下一次见了,好生谨慎点,莫再愚蠢呆滞,只因,本宫下一次见了你,定依太子瑢同党而处,定不会手下留情。”

    冗长繁杂的一席话,被他破天荒的怒意道出,甚至于,语气之中,还不乏半缕赌气的成分。

    长玥心下安暗惊,着实不曾见过如此情绪大发的妖异之人。

    她眼睛微微圆睁,怔愣不浅的朝他望着。

    奈何他仅是狠瞪了她一眼后,随即便极为干脆的转身而行,将手中瓷瓶内的最后一枚丹药倒入了她皇兄的嘴里。

    待一切完毕,他干脆的起了身,转身至洞中另外一角坐下,然而下坐的动作却极缓极缓,连带那常日眉飞色舞邪肆万分的眉宇,此际都微微的蹙了起来。

    周遭,沉寂一片,压抑重重。

    长玥神色微动,心下起伏的望他,只见他面色苍白至极,无端卷着几分脆弱与疲惫,然而他那双异色的瞳孔,却是积攒着浓烈的怒气,连带那薄薄的唇瓣,都气得微微翘了起来。

    他该是极少生气,纵是常日心有不悦,也是不动声色,邪肆而笑之间便大兴杀伐,而像如今这般仅是他自己干怒的情况,她从不曾见过。

    是了,此番出行,这妖异之人的本意是要算计她与皇兄,而今到头来,他似是也未落得好下场。

    奈何,她心下极其不明的是,他若是要让她与自家皇兄亡,此番这深洞,他为何要跟着跳下来,甚至于,他面色苍白,嘴角带血,似也伤得不轻。再忆起她方才在半空中朝他猛拍的一掌,内力涌出八成,他毫无防备的强行承受,纵是这妖异之人浑身如铜墙铁壁,定也会震得元气大伤。

    思绪摇曳,层层蔓延之间,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滋长蔓延。

    半晌后,长玥才回神过来,待视线稍稍迂回,却见自家皇兄依旧趴在不远处,整个人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犹如亡了一般。

    她瞳孔骤然而缩,心底深处,也发紧开来。

    “宫主,我家皇兄,可有性命之忧?”待片刻后,她低沉而问。

    嗓音落下,她目光再度落在了妖异之人面上。

    瞬时之间,他眉头皱得更甚,而后垂眸下来,怒气而道:“死不了!”

    他语气极重,怒意似是再度涨了半许。

    长玥微微一怔,待回神过来,心下则有释然之感涌动开来。

    这妖异之人说皇兄死不了,那便是性命无忧了,遥想方才她全身麻木,虚弱至极,也仅是服下他给的一枚药丸后,身子便逐渐恢复知觉,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后面,竟连她身上被长蛇噬咬的痛意都不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