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呼声极为熟悉,厚重疏离,却卷着几分措手不及的急促。
长玥瞳孔骤然而缩,脸色也煞气大涨,待猛然提气飞身而起,便见那山花繁盛的山丘之上,仅有妖异之人一人独立,而她那皇兄,却已然不知所踪。
瞬时之中,心底似是突然缺了一块,猛然揪痛之间,长玥身子如箭般朝山丘地面坠去,待眨眼之间在山丘之上站稳身形后,她杀气腾腾的朝妖异之人阴沉而问:“你将我皇兄弄到哪儿去了?”
淡风浮动,迎然之间,吹送着几缕花香。
那满身雪白的人,容颜极为俊美,精致如妖,异色的瞳孔却并未夹杂如常的邪肆与兴味,反倒是透出了几分极为难得的无奈之意。
他并未立即言话,仅是耸耸肩,袖袍中的手微微而动,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裂开的洞口,只道:“慕容公子太过心急落地,本宫还未来得及出声提醒,他便已踩中陷阱,掉下去了呢。”
幽幽的嗓音,缓慢至极,语气中的无奈之感也似是刻意伪装。
长玥顿时气得不轻。
这妖异之人定是故意的!这人历来傲娇不已,睚眦必报,今日她那皇兄如此恶待于他,他岂会真正全然的一笔勾销,毫不计较?只可惜她今日防来防去,终归还是未能防住这妖异之人,不得不说,这妖异之人的心思与手段,皆不是她与她的皇兄所能应付的。
骤然之间,各种思绪在心间滑过。
长玥来不及思虑太多,仅是草草按捺心神,怒气冲冲的跃至不远处那道地面裂开的洞口边缘,却见这洞口颇大,甚至洞底一片漆黑,似是深不见底。
“皇兄!”片刻,她开始扯声而唤,奈何嗓音一出,仅在洞中肆意回荡,但却独独未有自家皇兄的应声传出。
长玥心下层层发紧,脸色也逐渐白了几许,待继续扯着嗓子朝洞中呼唤两声后,仍未回应,一时之间,她瞳孔骤缩,倾城淡妆的面容,瞬时彻底苍白。
心底深处,焦急蔓延,一股股怒意与杀气也在肆意高涨。
长玥蓦然回头,冷冽杀气的朝那不远处的妖异之人扫去,阴沉而吼,“宫主既知这洞口之处是陷阱,定也知晓这洞的深浅!我皇兄如今掉了下去,宫主要如何补救?”
他眼角稍稍一挑,异色的瞳孔朝长玥凝了片刻,眼见长玥面上的杀气越发浓烈,他眉头微微一蹙,懒散而道:“这洞应是极深,掉下去,不死也得废了,长玥美人儿便是着急,也无法……你!”
懒散的嗓音,染着几分如常的邪肆,但这邪肆之气却不浓,仅是隐约半点而已。
奈何,他这话还未道完,嗓音便蓦然而挑,邪肆的语气也骤然惊怒急促,随即强行噎了后话,浑身如箭而蹿,奈何他还是晚了一步,待他靠近洞口之际,还未来得及伸手一拉,长玥已是浑身跃入了洞口,极为干脆的沉然而下。
妖异之人面色大变,妖异如华的面容怒气十足。
他那只抓空了的手蓦地紧握成拳,异色的瞳孔,也极为难得的覆了如霜冷意,汹然澎湃。
他难得这么怒过,甚至连面上的邪肆柔魅之色都未能保持住,瞳孔之中,怒意起伏不定,浓烈的恨铁不成钢之意也在眼底层层浮荡。
眨眼间,他似是气得无法,又恼又冷的朝下大吼,“蠢辈!为了一个算计你的人如此不惜性命的往下跳,我看近日倒是越发长进了!猪脑子都比你聪慧百倍!”
骂骂咧咧的嗓音,怒意十足,颇有几分跳脚之意,奈何这般姿态与语气,却是与他寻常的气质全然不符。
不远处正于矮桌上摆放茶盏糕点的马夫,瞬时惊得不轻,手中的茶盏也被他打翻了去,动静极大,一时之间,透过簇簇的山花缝隙见得自家宫主独自气得跳脚,马夫麻木的面上也骤然绽出了几分惊异,而僵硬的双脚,也不知此际究竟该迈出去还是不迈出去。
正待马夫犹豫,又顺势惊愕奇哉的朝自家那性情大变的宫主观望,然而刹那之间,只见自家宫主再度朝洞口
骂骂咧咧几句后,随即竟是腾身而起,蓦地跳入了洞口。
马夫眼睛骤然而直,呆滞不已,连带莫名大盛的春风肆意拂面,都无知无觉,无法感知。
待眼睛在那洞口盯了半晌后,他才终于回神过来,大惊之间,双腿竟瘫软无力,无法站立。
他惊慌失措,急忙手脚并用的速速朝前爬动,最后半飞半跌的摔入了丘下的竹林,惊慌的嘶哑而呼,“不好了!宫主掉入芙蓉渊了!”
这般消息,无疑山崩地裂般惊人。
瞬时之中,竹林深处当即有不少黑衣人涌出并团团将马夫围住。
“你说,宫主掉入芙蓉渊了?”刹那,有人森然而问,纵是嗓音刻板冷冽,然而语气中的惊愕之意却是掩饰不住。
武功深不可测的宫主,怎会掉入前些年自己差人挖掘而出的芙蓉渊?
在场之人纷纷面色震惊,落在马夫身上的目光也颇带质问。
马夫早已是吓得不轻,浑身上下瑟瑟发抖,惊恐而道:“是真!宫主是为追随长玥公主自行跳入了洞里,快将此事速速通知闻岳殿主想法营救,若时辰耽搁,宫主恐有性命之危。”
这席话,是被马夫嘶哑惊恐的断续吼出来的,待嗓音落下,他全身已被冷汗打湿,整个人越发的颤得厉害。
在场之人乍然而惊,面色也猛然而变,刹那之间,有人急促而道:“我即刻入得地宫通知闻岳殿主,尔等速去芙蓉渊洞口投递活物,喂饱芙蓉渊洞底的毒物!”
嘶哑的嗓音,虽颇有几分命令之气,然而嗓音却是颤颤抖抖,惊恐难抑。
那芙蓉渊中的毒物是何,灵御宫中之人无一不知。
当年宫主差人挖掘芙蓉渊,便是公然对太子瑢示威。待芙蓉洞挖掘完成后,便每月皆会丢入不少毒蛇毒蝎,只要有太子瑢遣来的细作,地宫之人皆会群起而捉,最后将那些细作全数丢入芙蓉渊内。
自家宫主曾说,让太子瑢的爪牙干脆丧命多无趣,既是要亡,便来点刺激的,让其被毒物撕咬而亡,一点一点的分裂与吞噬,最后只剩一具光秃秃的骨架,才最是完美。
宫主要的,便是山花烂漫,白骨填满芙蓉渊,那般景象,才最是壮观,而又狰狞得美好。
全地宫之人知晓后,大多惊愕惶恐,行事小心,生怕稍有不慎,自己也会被丢入其中,白骨填渊。
但如今倒好,他们未曾被丢进去,芙蓉渊也未被白骨填满,但自家那威仪强势的宫主,竟是下去了。
微风习习,不若往日凛冽,却如春风飒爽一般,清透之中似是带着半分甜头。
山丘上,山花层层荡漾,色泽明艳,淡淡的花香与景致齐齐辉映,衬得山丘越发的悠远如春。
那丘上的芙蓉洞,洞口不大,但洞内却是深幽黑沉,令人探头观望间,便觉心生惊惧与厚重压抑,似是这座黑洞要将人吸入进去一般。
周遭黑寂寄,伸手,不见五指。气氛幽谧压抑,无声无息,无论是耳膜还是眼睛,都莫名的觉得厚重发沉,甚至还压抑得隐约有些作痛。
四下,清寂一片,然而却能闻到一道道入鼻的腥味,甚至还能听到一道道此起彼伏的诡异沙沙声。
气氛,森冷,诡异,无边的漆黑笼罩,别是惊悚。
此际的长玥,正双腿打直,刻意凭借着两腿卡在洞中半空,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却能知晓自家皇兄也如此卡在她下方不远。
沉寂幽幽的气氛里,长玥眉头大皱,但心底却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凭着方才与自家皇兄的一两句聊话,倒可判定自家皇兄并无大碍。
“而今卡于此处,并非长久之策。”半晌,下方休息片刻的慕容佑低沉出了声。
长玥心下也越发而沉,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方才掉落而下,急促下坠,初步判定,她定是下坠了极深极远,甚至于,待隐约听到自家皇兄紧急呼唤让她两腿打直卡在两侧洞壁时,她便强行提气收力,但卡在两侧洞壁的腿仍是按照惯性不住摩.擦下滑,但幸好是在离自家皇兄不
远时,她终于是停止了下坠,稳稳卡在了深洞半空。
如今,虽休息了片刻,但心下深处,仍是空荡无计,周遭也一片漆黑,她不知他们离洞底还有多远,也不知这洞底究竟有着什么,但凭借周遭腥味肆意的气息,再凭着那隐约传来的凌乱的沙沙声,便知这洞底,绝非干净通透,而是恶劣一片。
“此洞极深,洞底也有沙沙之声大作,定是恶劣不善。唯今之际,皇兄与长玥,只得凭借内力一点一点的朝上挪,且挪动的过程中,务必谨慎小心,万万不可跌入洞底。”
长玥默了片刻,才按捺心神的低沉而道,语气紧然而又戒备,谨慎十足。
“此处离洞口极远,若要一直凭力挪上去,自是不易。”片刻,下方传来慕容佑略微阴沉恼怒的嗓音。
长玥暗自一叹,缓道:“皇兄莫要生恼,朝上缓慢挪动,才是最好之法,便是艰难不易,我们也得尝试,不可放弃。”
她这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了,虽嗓音低沉谨慎,但却卷着几分不曾掩饰的担忧。
自家这皇兄,虽可叱咤沙场,但在这洞中,不一定能收放自如,强势如初,再者,自打她落下来并卡在此处,便知自家这皇兄已是有些恼怒急促,她不担心自家皇兄内力不好,只担心自家皇兄恼怒生恨,从而分心大意,掉入洞底。
奈何,本是心中关切,连带脱口的话语都关切嘱咐,但待嗓音落下后,她却闻自家皇兄已是怒然出声,“今日若非你要陪着二宫外出赏花,我岂会即刻赶过来救场?皇妹办事,当真是好生糊涂,二宫那般道义全无之人,你岂能与他为伍!再者,我昨日便交代于你,让你接近太子瑢,你却是与二宫相缠,如此,可是将我之话全数当做了耳边风?”
怒沉的话语,埋怨十足,除了他这怒气的嗓音隐约可觉音色醇厚之外,其余的语调与语气,皆与她记忆深处的嗓音全数陌生。
自打昨日与自家这皇兄相遇,便已各种被抵触与埋怨,而今他落入深洞,她不惜性命的跳入追随,却仍被恼怒埋怨。
大抵是,被标上害了家门的标签,是以,满身的罪孽狼藉,致使她无论做了什么,在自家这皇兄眼里都是错的。
只是,若稍稍再理智的想想,凭着自家皇兄这话,自也知晓那妖异之人邀自家这皇兄过来,定是以她所逼,亦如妖异之人在她面前用自家这皇兄所逼一样,从而,致使她与自家皇兄双双前来赴约。
不得不说,那妖异之人此举倒是高明,只是就不知他刻意算计自家皇兄落入这深洞之中,是为何意了。
思绪至此,本是紧然沉杂的心,突然开始揪心般的跳动,甚至,幽沉,复杂。
纵是颓然悲戚之意抑制不住的在心底蔓延,但她仍是强行保持镇定,低沉而道:“有些事,并非皇兄看到的那样。长玥与二宫,也并无半分亲近之意。今日你我来此,皆是中了二宫之计,便是此番落入这洞中,也怕是二宫刻意设计。是以,望皇兄保持镇定,先与长玥朝上挪动,及早抵达洞口才是,而一切的疑虑,也待皇兄与长玥脱险之后,皇兄再让长玥一一解释也不迟。”
这话一处,周遭漆黑沉寂,下方不远之人,并未言话。
长玥心下稍稍松了半许,缓然而道:“皇兄,我们开始提气,缓慢朝上挪。”
这话一出,长玥已先行提气,抵于两侧洞壁的腿一只一只的朝上挪。
待稍稍挪了一步,她浑身停下,侧耳倾听。
则是片刻,下方也微微传来脚步在周遭石壁上的挪动声,虽缓慢,但却有些沉稳。
长玥心下再度释然几分,而后回神过来,继续开始拼力的朝上挪动。
本以为,照此下去,只要她与自家皇兄不放弃,要成功挪至洞口,也仅是时辰早晚的问题,奈何,她却全然未料到,待刚刚朝上挪了不足五步,头顶上方,骤然有重物坠下,簌簌的衣袂声也似在肆意翻飞,阵状极大。
长玥陡然一惊,仰头之间,下
意识的惊然而问:“谁!”
这话一出,心下深处,也骤然是沸腾一片,暗叫不好。
此际她与自家皇兄都凭双腿卡住两侧动壁,才堪堪稳着身子,而今若有重物落下,无疑,会将他们彻底砸下,最后不坠亡在洞底,便会被洞底那些法着惊悚沙沙声的东西咬死。
刹那之间,思绪翻涌,连带本是沉寂的双眼,此际都抑制不住的悚然瞪大。
然而,头顶上方的坠落之人,越发逼近,衣袂飘飞的声响越发尖锐。
千钧一发之中,长玥忍不住伸了双手,灌注了全身力气,准备拼死一搏的将头顶落下之人推至自己身体一旁的缝隙摔下,唇瓣也蓦然而启,急促而呼,“皇兄,迅速将身子朝后仰!”以免落下之人砸中自家皇兄。
然而,待嗓音一落,瞬时之中,长玥蓦地闭眼,牙关紧咬,手指也越发用力,奈何,头顶之人未能坠落在她手中,反倒是突然间静止,连带那衣袂肆意腾然的飘飞声也戛然而止。
霎时,周遭一片沉寂,无声无息,却莫名的厚重,压抑,令人头皮发麻。
周遭腥味不堪的空气,似也凝固一般,令人呼吸之间,都有几分难耐的窒息感。
大抵是太过大起大落,一时之间,长玥未能回过神来,胸腔之内,心子猛跳,似要彻底跳出喉咙一般。
然而片刻之后,头顶上风,却突然有光亮划来,瞬时之中,漆黑的周遭,骤然被点亮大片。
长玥眼睛蓦然被那光亮刺痛,下意识的合了眸,却也仅在刹那间,思绪蓦地回拢,神智也骤然而清,刹那之间,她瞬时抬眸睁眼,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张俊美妖异的面孔。
瞬间,瞳孔当即一缩,心底深处,阴沉戒备。
此时此际,滑过心底的,是阴冷,凉薄,是起伏,戒备,甚至,无形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凄然与强行按捺着的惊跳。
这妖异之人,怎也下来了,是要斩草除根,以图亲自将她与自家皇兄踹入洞底,亲眼目睹她二人亡了,才可安心?
如此思绪,骤然在心底与脑海回荡,长玥阴沉沉的盯他,煞气而问:“宫主,怎到这儿了。”
低沉的嗓音,煞气腾腾,甚至待这话落下,她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不动分毫,戒备十足。
此际,他妖异如华的面上并未染着如常的邪笑,反倒是破天荒的布着怒意,甚至于,他那双被他手中夜明珠光亮映衬着的异色瞳孔,也明灭不定,然而若是细观,却也不难发觉他瞳孔之中积攒的怒气。
长玥神色越发一沉,戒备阴冷的心底,起伏重重。
这人在怒什么,气什么?是在怒她与自家皇兄跌入深洞,竟不曾殒命?
思绪至此,浑身的鄙夷与煞气也越发高涨。
这时,卡在下方不远的慕容佑也微紧着嗓音怒然而道:“二皇子如此杀人之举,好生阴险缜密。而今二皇子跟着下来,可是要亲眼目睹我兄妹二人死在洞底?”
怒气沉沉的嗓音,也卷着几分煞气,只是更多的却是恨怒与不甘。
是了,本该叱咤风云的人物,大仇还未得报,若当真死在了这里,无论如何,都是心愿未了,亡不瞑目的。
长玥心下发沉,一时之间,心底的幽远与凄冷之感越发强烈。
借着明珠光亮,她垂眸朝下方一扫,意料之中见得自家皇兄那张怒气阴沉的脸。
则是片刻,头顶不远微微扬来了妖异之人那柔腻邪然的嗓音,“慕容公子自行踩空陷阱,害人害己,而今,又何资格言道本宫?”
说着,嗓音一挑,“若非慕容公子莽撞,本宫的长玥美人儿,岂会跳入这芙蓉洞内,差点丧命?”
懒散柔腻的嗓音,如常的悠然调侃,似是此际便是悬身在这深洞之中,这妖异之人也浑身轻松,并无半分的在意与紧张。
长玥皱了眉,阴沉的目光微微而抬,冷冽十足的朝妖异之人凝来,却见他妖异如华的面上的怒意之色早已如同变戏法般全数笑散,连带他那双异色瞳孔内的复杂与怒气也被一缕缕魅色流转的笑容
彻底覆盖。
这人,变脸变得倒是快。
“是非如何,早已明了,宫主何必再度欺瞒?若非宫主用计,长玥与皇兄,自也不会随宫主到这里来,再者,头顶的山丘,宽广辽阔,而这洞口,却是极有狭窄,我家兄长,放着山丘上那么多硬实之处不踩,怎独独踩中了这洞口,掉了下来?”长玥默了片刻,阴沉而道。
妖异之人眼角一挑,面上的邪肆笑容也稍稍收敛半许,随后他薄唇一启,幽幽而问:“长玥美人儿之意,是本宫故意设计让你家兄长掉下来的?”
长玥冷晨而道:“事实如何,宫主自该比长玥清楚!”
他顿时勾唇而笑,只是这般笑容却不若寻常那般邪肆柔魅,反倒是隐约增了几分薄怒与威胁,“本宫若要杀一人,岂会如此大费周章行事?长玥美人儿乃冰雪聪明之人,本宫本是有意亲近于你,而当真你的面杀了你家兄长,定惹你发狠暴怒,如此,对本宫有何好处?再者……”
话刚到这儿,他嗓音漫不经心的顿住,随即目光一垂,凝向了下方的慕容佑,慢腾腾的道:“再者,慕容公子因何掉了下来,长玥美人儿不知缘由,难道慕容公子也心下无数?这芙蓉洞口,以木架掩盖,上方铺了不少草土,明眼人若不细观,自难发觉。而慕容公子从竹林中腾空而起时,便直朝这洞口而落,这般举措,若非是无意识的误打误撞踩中了洞口,那便是,有意而为呢。呵,想来,慕容公子口口声声唤本宫二皇子,想来本宫另一重身份,慕容公子也早知晓了吧?东宫那位,心思那般深沉,又岂会不趁此本宫邀你而来的机会让你找准时机入这芙蓉洞一探究竟?毕竟,芙蓉虽深,但却暗藏玄机,想来这话,东宫那位自该告知了你。只不过,慕容公子有心靠拢太子瑢,推心置腹的亲近,但那太子瑢,又可曾告知于你,这芙蓉洞,虽玄机暗藏,值得一探,但深处洞底,则是白骨堆积,毒物成群,一旦跌落而下,没准儿慕容公子还未探出什么来,你这身血肉,怕是早被毒物肢解。”
冗长繁杂的嗓音,染着几分漫不经心之气,然而这话语内容,却幽深延展,给人一种复杂与压抑之感。
长玥瞳孔骤然而缩,一时之间,耳里充斥的东西太多,麻木阴沉的心底,竟难以在刹那间彻底接受。
芙蓉洞,白骨冢,这般阴烈的地方,竟暗藏玄机?甚至于,自家这皇兄此番落入这深洞,也是有意而为,只因太子瑢或多或少的提醒,从而,他便义无反顾的拼命来探寻?
思绪翻转,越想,心底便越发复杂,缠缠绕绕之间,凉意蔓延,似是从头到脚都如冷水浇灌,寒烈十足。
沉寂的气氛里,慕容佑并未言话,神色幽沉,但却杀意尽显。
他直直的盯着妖异之人,并不言话。
妖异之人勾唇而笑,火上浇油,“怎么,东宫那位,不曾与慕容公子言道过这芙蓉洞的惊险?呵,若当真如此,慕容公子的性命在东宫那位的眼里,倒也鄙陋得紧呢。”
调侃的嗓音,戏谑十足,那柔柔腻腻的腔调,似要兴味盎然的将慕容佑的志气彻底碾碎。
刹那,慕容佑面色沉得越发厉害,片刻之后,他终归是低沉出声,“二皇子何必危言耸听,挑拨离间。而今我慕容佑落在二皇子手里,二皇子要如何处置,自便。”
干脆的嗓音,微微的有些紧绷,却又彰显着几缕冷硬与煞气。
他终归还是维护着太子瑢,纵是被妖异之人如此言心,心思也依旧如初,甚至也浑然不喜妖异之人言道挑拨之事,整个人,怒气沉沉,却又执拗不堪,就这么凭着一身的尖锐与抵触,一直,维护着那太子瑢。
长玥兀自而听,心下嘈杂,不知是无奈还是叹息。
太过信上一人,并非好事,而太过依赖与仰仗一人,更非好事,这般道理,她这皇兄该是知晓才是,如此又为何在妖异之人面前,仍是秉持自我,一味的,孤硬冷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