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再说一遍?”杨春凤怒睁着双眼,手指几乎要戳到张渺脸上。
从小张渺就对杨春凤很畏惧,她在杨春凤身上从未感受到半点母爱,只有责骂和毒打。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根深蒂固,深刻到就算她已经逃离了杨春凤,再次见到她,身体给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张渺吓得闭了下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别怕。”南雁杳牵住张渺的手,站到张渺身前,一如很多次张渺都挡到她前面一样。
中年警察出声喝止:“这位女同志,这里是派出所,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杨春凤在村里撒泼惯了,但基本都是窝里横,被警察这样一吼,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生性软弱的张大国就更不要说了,躲在杨春凤身后,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警察同志,关于杨春凤和张大国两人指控我拐卖人口,完全属于虚假指控。”南雁杳牵着张渺的手紧了紧,手指轻轻搓了搓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当年张渺已经十六岁,完全有自主行为能力,并且她离家出走是因为张大国和杨春凤,收受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所谓‘彩礼’,准备把当时只有十六岁的张渺送给那个男人。”
“关于我所说是否属实,您完全可以去当地查证,要论犯罪,强迫未成年少女嫁人的杨春凤和张大国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才是犯罪分子吧?”
什么保护法,杨春凤根本听不懂,唯一能听懂的,就是犯罪分子几个字。
受到极大刺激的杨春凤连警察也不畏惧了,破口大骂:“你这个死贱人,你在乱叫什么?我女儿我想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中年警察自小在城市,不知道在偏远地区的农村,这种未成年嫁娶现象很普遍,立即就重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里是派出所,我又不是文盲,怎么敢撒谎,基本的法律知识我还是懂的。”南雁杳说着,故意瞥了杨春凤一眼,“而且当事人也在这里,问她就好了。”
杨春凤立马就反应过来,南雁杳说她是文盲,登时火冒三丈,根本不管是在哪里,扑上去给了南雁杳一巴掌:“你这个贱人,说哪个是文盲,老娘今天打死你。”
早有预料的南雁杳站着一动不动,生生挨下了杨春凤的巴掌,还死死抓住张渺的手,不让她上前帮忙。
杨春凤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又揪住南雁杳的头发,破口大骂:“你家妈嘞个贱人,你妈生完你就死了,没好好教你,长一张生脓疮的烂嘴尽喷粪……”
“你放开!”尽管再害怕杨春凤,在南雁杳受到伤害时,张渺还是鼓起勇气去推杨春凤。
“你这个白眼狼也不是好东西,老娘养你那么大,你妈的吃里扒外!”杨春凤又在张渺脸上抓了一下。
整个派出所弄得乌烟瘴气,很多警察过来才把杨春凤拉住。
“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你还敢打警察?”中年警察很少见到骂人骂得这么脏,还这么彪悍的女人,气得脸都红了。
被警察拿手铐铐起来之后,杨春凤才终于清醒,开始害怕:“不是,是她故意激我的……”
“闭嘴!”中年警察怒喝,“你看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南雁杳脸上印着几个鲜红的指痕,还有被指甲抓破的几道,嘴角破了,头发也被揪下来不少,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的脸摆在那里,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丑,只是更加楚楚可怜。
人都是视觉动物,旁边的女警立刻给南雁杳递上纸巾,把她和张渺带到另外一边坐下。
南雁杳把头发理顺之后,很平静地说:“我不和解,只要她坐牢。”
一听到坐牢,杨春凤彻底慌了,张大国这个时候终于出声:“张招娣,你就这么看着你妈去坐牢吗?”
“这是她活该。”张渺冷淡地看着张大国,“还有,我改名了,张招娣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卖了,我不是张招娣。”
“张招娣,你翅膀硬了,看老娘怎么收……”杨春凤吼到一半,被警察抓着手臂扯了一下,让她小声一点,她感受到手铐,才立马改口,“招娣,你跟你这个朋友好好说说,妈不是故意的。”
张渺连看都没有看杨春凤一眼,直接看向警察:“我是自己离家出走,并不是被拐卖,杨春凤打我就当是我该挨的,但是她打杳杳姐,这事没完。”
“你这个……”杨春凤刚要开口骂,就被旁边的警察呵斥,“闭嘴,派出所不允许大吵大闹。”
派出所里来来往往什么样的人都能看见,报案的人变成被抓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杨春凤搞这一出,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搞得这么复杂,警察都有些不耐烦。
“你先在所里写份检讨,再闹直接拘留。”中年警察头疼地看着杨春凤。
张大国也慌了,跟警察说:“我们是来报案的,咋还扣留我们啊?”
中年警察瞪了张大国一眼:“你们还好意思说,作为父母居然卖女儿,你们这种行为就是犯罪,还有你们报案情况不属实,再继续闹下去,扣你们一个虚假报案的名头。”
杨春凤和张大国终于安静下来,都不敢吭声了。
制住了两个闹腾的,中年警察又转头跟南雁杳商量:“起诉的流程会很麻烦,不如让他们赔你点钱私了,你看行不行?”
南雁杳冷着脸说:“先不说我的误工费他们赔不赔得起,就算赔得起我也不要,就要他们坐牢!”
听到要坐牢,杨春凤和张大国彻底害怕了,杨春凤哭着喊张渺:“招娣,你不能看着妈坐牢啊。”
见南雁杳态度坚决,中年警察也知道她根本不缺这点钱,也不再劝,让女警带着南雁杳去做笔录。
杨春凤开始哭嚎起来,又被警察吼住,带着他们去做笔录。
从派出所折腾出来,已经是快半夜了。
看着手机上桑柘发来的信息,南雁杳有些心虚,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又受伤了。
“杳杳姐,你很疼吧?”张渺一边开车,一边去看南雁杳的脸,心疼得很。
南雁杳摇头:“没事,这点伤换他们安分值得的。”
“对不起,杳杳姐,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张渺沮丧地说。
南雁杳啧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儿?我跟你用得着说这个?”
“好。”张渺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南雁杳伸手揉了揉张渺的头:“没事的,姐姐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