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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这是我的荣幸

    盛夏的清晨是很美好的,风很美好,阳光很美好,突然出现的人也很美好。

    “你怎么来的?”得到了与想法中截然不同的答案,桑柘是很高兴,但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更关心远在六百公里外的人,怎么能一早出现在自己家小区楼下。

    南雁杳也没有隐瞒:“开车。”

    情绪向来很平稳的桑柘,在这一刻感觉血压飙升,又努力控制情绪:“你一个人?”

    桑柘的反应与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感动到流泪,南雁杳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

    得益于外貌的优势,这么多年,在感情方面,南雁杳从来不需要主动。她就算只是站在原地不动,也会有一大批追求者趋之若鹜。

    人生第一次主动,得到的反应还这么平淡,让她有点自我怀疑。

    难道今天不够好看?

    “小渺陪我来的。”南雁杳回答完,刚要问桑柘是不是后悔了,就被桑柘一把抓住了手腕。

    太多复杂的情绪在桑柘的心里交织,很多的喜悦和不太多的怒气,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南雁杳不是普通人,这样站在楼下,人来人往,肯定会被人认出来。

    “你走得好快。”南雁杳没搞明白桑柘现在是什么意思,手腕又被捏得有些痛,不免不满。

    桑柘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但没有如往常一样,习惯性道歉,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从电梯到家里,两人都没有说话。

    开门进屋,外婆和冯姨就坐在客厅,两人挨在一起像是在争执什么。

    看到桑柘牵着南雁杳进屋,外婆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对冯姨伸出手:“我赢了,拿来吧!”

    冯姨震惊地看着桑柘,仿佛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闯进家里。

    “外婆,冯姨。”南雁杳挤出笑容打了招呼。

    桑柘却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当着外婆和冯姨的面,沉着脸把南雁杳拉到了自己的创作室。

    “你一晚上没睡?”南雁杳还没开口,桑柘就先发问。

    南雁杳看了桑柘一眼,觉得他的脸色过于严肃。想到他对自己生命安全的关心,便很有耐心地解释:“小渺和我换着开的,我拍戏的时候经常会熬通宵,所以晚上精神也挺好。”

    桑柘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南雁杳的解释而缓和,抿着的嘴唇有些发白。因为皮肤白,眼下的那片乌青很显眼,比南雁杳更像赶了六百公里夜路的人。

    “你生气了吗?”南雁杳软着声音问。

    因为理解了桑柘这个反应的原因,南雁杳也变得有耐心起来,伸手碰了碰桑柘的手臂。

    她的手有些凉,桑柘的手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把南雁杳搂进怀里。

    在见到南雁杳的第一眼,桑柘就想要抱她,只是一直克制着,这时候南雁杳碰到他,就完全无法再压抑。

    南雁杳不知道桑柘是天生力气就很大,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每一次抱她,都把她抱的很紧,总是让她疑心,桑柘是不是想勒死她。

    “你知道疲劳驾驶有多危险吗?”桑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离得太近,南雁杳觉得耳膜有些痒,动了动身体。

    桑柘以为她要挣开,抱得更紧了。

    “好痛。”南雁杳小声地喊了一声,跟桑柘解释,“不用抱那么紧,我不会跑的啦。”

    桑柘放松了一些,但也没有彻底松开的意思。

    尽管拥抱的次数不算多,但南雁杳能感觉到,桑柘好像很喜欢抱她。当然她也很喜欢桑柘的拥抱,很温暖,很安全。

    “要这样一直抱着说话吗?”等了很久桑柘都没有松开,南雁杳笑起来,“我怕我睡着了。”

    桑柘立刻松开手,仿佛刚才被别人支配了身体,现在身体的所属权才归到他手里,做了让他很不可思议的事,变得很不好意思。

    创作室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平时桑柘写歌的时候,基本就是直接坐在地毯上,所以没有沙发。

    南雁杳也直接坐在地毯上,捧着桑柘给她倒的水。

    “桑柘,其实我一直很害怕开车的。”南雁杳说,“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死于车祸。”

    桑柘正想开口,问她害怕为什么还要自己开车,那么远的路程。

    南雁杳抢先打断他:“你先听我说完。”

    “当时车祸的时候我也在的。”

    桑柘一下就像忘记了呼吸,静止地看着南雁杳。

    张渺和他说的时候,他以为南雁杳是不在现场的。

    “那天,妈妈和爸爸生气,所以我坐在副驾,卡车冲过来的时候,爸爸扑到我身上,挡住了所有冲击,我没有昏迷,所以一直能感觉到他的血滴在我身上,直到他彻底没了呼吸。”

    南雁杳讲话很平静,看起来只是在叙述,不带有个人情感。表情也很平静,好像过去了太久,伤口已经愈合。

    只是讲到后面,声音变得有点黏腻,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而导致口腔张不开。

    桑柘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当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所以我很害怕开车,但是拍戏需要我不得不学,也不得不开,每一次开车我都很痛苦,好像还能感受到爸爸的血滴在我身上的感觉。”

    “可是从今天起,开车对我来说,就不是只有痛苦的回忆了。”

    “医生跟我说,如果我一直把自己困在那段记忆里,那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出那段阴霾,她说可以用一个美好的记忆去覆盖伤痛。”

    伤口愈合得再好,伤疤也很难去掉。像一些很爱美的人,在难看的伤疤上纹上一个美丽的纹身一样,南雁杳在那段痛苦的记忆上创造了一段美好。

    “以后开车对我来说,就不再只是父母的死亡,还有我向心爱的人靠近的欣喜,激动和盼望。”说到这一句,南雁杳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下来。

    桑柘又把南雁杳搂进怀里,只是这一次抱得很小心翼翼,不再是想要把南雁杳搂进骨血里的力道,而像是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害怕稍微用力就会碎掉。

    热烫的眼泪在桑柘的肩头落下,烫穿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烫到心脏上,留下无法抹去的深坑。

    昨天想了一夜的话,都是被南雁杳拒绝后的自圆其说。桑柘像期末考试背完了所有重点的好学生,却在考场上发现背错了科目。

    想了很久,终于说出:“这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