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外婆开口，桑柘脑中立刻警铃大作。
“外婆，你认错人了。”不等外婆继续说下去，桑柘先否认。
外婆横了桑柘一眼：“我都还没说呢，怎么就认错了？”
过分着急，更显得欲盖弥彰。
南雁杳瞥了一眼桑柘，把车开进停车场停稳，转头看向外婆，笑眯眯地问：“外婆，你在哪里看见过我啊？”
“电视上吧，你去年演的那部电视剧我陪着李姐看完了，你打架可厉害呢！”冯姨笑呵呵地回答。
南雁杳想起自己去年播了一部谍战题材的电视剧，她饰演的是一个女特务，那部剧的收视率确实不错，但没想到还受外婆她们这个年龄层的人喜欢。
“哈哈，那都是假的，演的时候收着力。”南雁杳说得谦逊，但那部剧拍完，她断了一根肋骨，大大小小的伤更是不计其数。
冯姨突然提起这部剧，桑柘自然也想起来。
当时拍摄一段需要攀爬楼墙的剧情，南雁杳没用替身，亲自上阵。结果道具组准备的绳索突然断裂，她直接从十米高空坠落。
要不是有安全气垫垫着，估计就不是断一根肋骨那么简单的事了。
拍这部戏的时候，南雁杳刚满二十岁，意外差点终结她的生命。
不知道那部戏的导演是不是出于愧疚，南雁杳受伤期间也没有换演员，而是等南雁杳伤好了，继续补拍。
那时的南雁杳有了点名气，但也只是在娱乐圈堪堪站稳脚跟，她需要抓住每一个机会。
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拍摄期间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戏还是自己完成，受了不少伤，但是效果也比用替身更好。
至于她受伤一事，是在剧宣期间导演自己透露的。
一是为了赞赏南雁杳的敬业，再就是利用这一点当噱头，吸引观众看剧。
南雁杳受伤的事爆出来之后，导演被骂得挺惨，但是确实也给剧带来了一大波热度。
后来南雁杳再去拍戏，粉丝都会在微博上各种提醒工作室和助理，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桑柘是其中之一。
“你的伤疼吗？”桑柘突然问。
南雁杳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桑柘提示：“肋骨。”
南雁杳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啊，早就好了，疼不疼我也忘了，都过了那么久。”
“嗯。”桑柘垂下眼睑，掩盖着眼中波动的情绪，心脏像被毒草扎过，又酸又麻。
不明其中缘由的外婆扒着车座的靠背凑近两人：“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想起来了，那个电视剧里的闺女也是你。”
“当时我就说这闺女我眼熟，你还说我记错了。”外婆转头跟冯姨说，“我记性好着呢！”
冯姨笑起来：“你就瞎说，人一大明星，你搁哪儿见过啊？”
“外……”桑柘想要阻止，结果外婆比他先开口。
外婆不服气地提高了音量：“小柘的房间里啊！”
南雁杳：“？”
开什么玩笑？
南雁杳惊讶地看向桑柘。
“他床头柜上放的照片就是这个闺女，我看见好多次，哪里可能记错。”外婆还想拉桑柘佐证，“小柘你说，照片上的闺女是不是就是这个？”
桑柘开口想否认：“不……”
就说了一个字，紧急收回，否认的话，越描越黑了。
南雁杳扬了扬眉尾，好整以暇地看着桑柘。
憋了半天，桑柘才底气不足地憋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雁杳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很短促，毕竟在外婆面前，不好太放肆。
本人害羞，自然有不害羞的人，外婆继续说：“当时我还以为是这小子搞对象了，但是高中毕业，大学也没见他把人带回来，我就明白了，是他单……”
“外婆！”桑柘急忙打断外婆，率先推门下车，飞速打开车门，拽住外婆的手臂就要把人拉下车。
外婆被桑柘拽着行动，嘴上念叨着：“你这孩子毛毛赖赖干什么？”
“回家。”桑柘冷着脸，把外婆从车上扶下来之后，又打开后备箱拿行李。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临近登机，在赶时间。
桑柘一手推一个行李箱，想要直接带着外婆和冯姨进屋，但经过车头的时候，脚还是没挪动步子。
“你这倒霉孩子，急什么？”外婆在桑柘手臂上扇了一巴掌，转头扒着车窗，“闺女，到屋里歇歇，这一路开车挺累的。”
“好啊。”南雁杳一口答应，但没有立即下车，抬眼看了看桑柘。
外婆瞅了桑柘一眼，站着跟木头似的，撇着嘴摇了下头：“咱不管这木头。”
几人进了电梯，桑柘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充当搬运工。
外婆一直拉着南雁杳说话，一会儿问问南雁杳工作辛不辛苦，一会儿又捏着她的胳膊说她太瘦，要多吃一点。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桑柘一直听着，没有阻止。
他也觉得南雁杳太瘦，但自己劝她多吃，她也总不听。桑柘觉得外婆是长辈，她说的话南雁杳或许能听进去。
进了家门，外婆就说坐飞机太累了，要休息，拉着冯姨进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桑柘和南雁杳。
“你们家挺大的呀，怎么你的卧室那么小？”南雁杳四周看了一圈，这房子大概有两百多平，上下两层，和她想象中的狭窄出租屋大相径庭。
桑柘倒了杯水递给南雁杳，老实回答：“我喜欢小一点的空间，比较安全。”
南雁杳沉默了一会儿。
桑柘在机场的狼狈模样浮现在脑海，看到的时候，南雁杳差点冲出去，要不是张韵允拦着，估计又得上一次热搜。
看着被人围困的桑柘手足无措的样子，南雁杳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来，拉扯着变形。
“娱乐圈很麻烦的，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只会遇见更多。”南雁杳斟酌着措辞，“或许你真的不适合这个圈子。”
桑柘点头：“确实。”
“现在后悔吗？”南雁杳问。
桑柘没有犹豫：“不。”
今天的情况让桑柘觉得难堪，但他不后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接近南雁杳的方法。
如果他早一点出现在南雁杳身边，那不会在她受伤的时候只能抱着手机干着急，不会在她每一次需要帮助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到。
他愿意忍受任何痛苦，能站在南雁杳身旁就好。
南雁杳戳穿他：“那为什么不开心呢？”
桑柘垂在身侧的手蜷曲起来，虚虚地握成拳头。
客厅里安静下来，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和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空调打得很低，桑柘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
“桑柘。”南雁杳咬了咬嘴唇，“不要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