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君芜眉峰一挑,仍是半信半疑。
袁胖满脸冤枉:“真不是!”
而且这种自证场景一般不是应该媳妇儿来问吗?
自家为什么是闺女??
就很迷。
......
君芜看似没甚表情,实则松了口气,抱胸的双手缓缓放了下来。
既然不是爹爹的私生子,那态度自是另当别论。
她热切地迎了上去:“你叫什么名字?都会做什么菜式?”
她第一眼看见这个娃娃脸时,就觉得他漂亮得不像话。
像是叮咚深山泉水中遗落的一颗宝石,晶莹剔透,水光十足,秀色可餐。
就是这双眼睛...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娃娃脸一直看着自己身后的...
哥哥?
她这才发现,这俩货不太对劲。
一个紧张得像是随时想要逃跑。
一个面带凶光像是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死他。
君芜:“......”
这哥哥捋捋毛儿还能要吗?
自个儿顶多怀疑怀疑私生子,哥哥竟然已经想弄死他了。
这跨度也太大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谢九州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始终都只保持着防备姿态,并无攻击意识。
遂放下心来,大不了观察几天他的动向再做打算。
但...
自家妹子是不是过分热情了?
那眼睛细碎闪烁,明显是对新来的小厨子很满意啊。
谢九州眼神又变了。
刚松了口气的暗四:“......”
这活儿...他有点干不了。
打,不一定打不过。
但美食是他的绝对安全区,就像十一喜欢沉浸式研究杀人手法一样,他喜欢沉浸式研究美食。
这就意味着他做饭时,就如同刚出生的小兔崽儿一样,丝毫不设防。
每天被只“狼”盯着做饭?
......
美食要失去灵魂了。
他要不完整了。
难受,想逃。
君芜看着暗四欲言又止,又看了哥哥那要吃人的眼神,自是知道哥哥吓着人家了。
君芜果断去了谢九州身前,推着他的肚子往后坐在椅子上,然后上手将他的脸转向了右边。
很好,压力解除,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暗四:“???”
袁胖:“???”
谢九州:“......”
袁胖:我闺女牛掰!
暗四:这姑娘能处!
谢九州,一脸懵逼。
她刚摸我哪了?
谢九州难得宕机了。
君芜这几顿喝清粥,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儿,任谁都别想破坏她好不容易吃到美食的机会。
君芜一转身,板着的小脸瞬间笑意盈盈:“来来来告诉姐姐,你多大了?”
明显觉得君芜比自己小的暗四:“...14岁。”
“姐姐”君芜:“......”
脸笑的有些僵。
虽说个子够了,可这脸...是不是也太显小了些。
不重要。
美食,美食,美食。
一向把丢脸之事瞬间删除的君芜,继续笑脸相迎:“你都会做什么菜式?”
此时暗四的娃娃脸竟然显出几分柔和:“碳烤牛蛙,油炸芒果,葡萄鸡丁,火山飘雪,腰果时蔬,甜水豆腐,菠萝熊掌,群英荟萃...”
君芜:“......”
听着暗四报菜名,君芜脸上强装的笑意,一点点地冻上了。
这油炸芒果、葡萄鸡丁也就算了,火山飘雪、群英荟萃什么鬼?
一旁的袁胖更是一脸惊恐。
他这是把什么东西给招进来了??
谢九州倒是没啥表情,毕竟这么一长串里,他就认识“熊掌”。
君芜一脸怨念:“你就不会点家常菜嘛?”
暗四一脸平静:“刚才说的,是我新创的菜式。至于家常菜...”
君芜掀开眼皮:“嗯?”
暗四:“只要你说的出来,我都会做。”
君芜眼神像蜡烛爆芯,一下就亮了:“真的嘛?!”
暗四一脸淡定:“真的。但那些哪有我~~~”
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君芜拉走了。
谢九州:“......”
他现在开始学做饭还来不来得及?
袁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留人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那小孩儿是谁?”
耳旁响起了清凌凌、带着冰碴子温度的声音。
袁胖生生打了一激灵。
刚看谢九州那架势他就晓得,这事儿瞒不过他。
袁胖坦白:“给君芜找的贴身护卫,据他哥哥说,能以一挡十。”
他以为,谢九州会在意14岁的孩子怎么就以一当十?
没想到...
谢九州凛冽更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瞟了过来:“护卫?贴身?”
袁胖:“......”
那词他就不该加。
让你嘴欠。
在他口干舌燥地解释完此“贴身”非彼“贴身”的问题后,谢九州终于放过了他。
迈着大长腿,去了厨房。
明显是为了防着小厨子的“贴身”护卫。
袁胖:“......”
心好累。
他当个假爹容易嘛他,也不晓得图啥。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
收拾好心情,就去隔壁看贺娘子了。
贺娘子恢复得不错,神志也恢复正常,就是比受伤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习惯一个人坐床上发呆。
此刻,贺娘子也醒着,就是看着眼神里没有焦距。
袁胖自是知晓缘由,不舍得逼她。
一切的一切,都得靠她自己消化,自己能做的,就是陪伴和支持。
他伺候着贺娘子喝了药,看着她慢慢躺下,转过身体,朝向床里。
袁胖清楚,贺娘子不想说话,更不想面对。
但他身为医者,更是清楚,伤口长好后内里化脓,隐匿不得而知。
待发现时已是千疮百孔,只得断臂求生。
如果此刻血淋淋的伤口,在刚化脓时,便将烂肉切下,扔掉,新鲜的肉芽长好,以后便和正常人一般无二,更不会受午夜噩梦的频繁侵扰。
此刻,他虽不忍,却不得不做。
他拿了板凳放在床旁,温柔平和的声音娓娓道来:
“从前,我师娘常在家给我做糖酥鲤鱼和剁椒鱼头,只因为我喜欢。”
“但师父很不喜,他觉得油腻甜辣之物不利于养生。”
“于是师娘总是挑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给我做。”
“我喜欢这两道菜,是因为,这是师父刚将我捡回家时,吃到的第一顿饭,那是师娘专门做给师父尝的家乡菜。”
“师父师娘伉俪情深,虽膝下无子,却从不苛求。我和师父表面师徒,私下他们待我如亲子,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般,守护我长大。”
袁胖看了眼安静躺在床上的身影,他知道她在听。
“但,师父师娘被判有罪的时候,我只能看着。”
“他们午门被斩首示众的时候,我也只能看着。”
床上的身影猛地一震。
袁胖似毫无所觉,继续说道。
“只因为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已将毕生医术传承于我,而他也早就视我为亲子,于他而言,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所以为了他们,为了继续发扬家族世代传承的医学精粹,我必须活下去,继续治病救人的祖宗基业。”
“我,从未想过要独活!”
“在他说这些话之前,我已是存了和他们共赴黄泉的决心!”
如果贺娘子此时转身就会发现,袁胖双眼发红,脸上已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师父自是知晓,但他不愿!他数次跪地陈情,头破血流,罪责尽数揽身,只为求得将我置身事外。”
“但我仍执迷不悟,一心求死,我受不了双亲离世的痛苦,更是无力澄清他的冤屈,如何能独活?”
床上的身影已是克制不住的颤动。
“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这是...”
“他唯一一次打我。”
袁胖话中已是带了哽咽。
“很痛...很痛...”
“我不知道父亲的手是不是也这么痛...”
此时的袁胖已是泪流满面,哭得说不下去。
贺娘子亦是小声抽泣...
“然后,他就对我说了那番话,他叫我传承医术...”
“传承医术...哈哈...”
虽在笑着,可他的眼泪仍止不住地流,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那时我便晓得,他只是用我唯一还在乎的事情,吊住我的命。”
“我无话可说。”
“我从小无父无母,从未感受过父母亲情,而在那一刻,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父亲。”
“因为只有父亲,才会如此深爱他的孩子,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此时的袁化已是哭得不能自抑。
床上的身影更是嚎啕大哭,哭声中满溢的痛苦和不舍,和对去世亲人无尽的眷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