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没我不行啊。”
贺巧梅这话刚出口,自个儿都觉得不自在了。
饶是自己平时性格豪爽,大大咧咧,也不由得老脸一红,眼神闪躲。
握着布袋的手攥了攥,余光不时瞟向面前两人。
万万没想到,这俩不仅没觉得这话不对,还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
贺巧梅:“......”
白紧张了。
她将装菜的布包放到了厨房。
说是厨房,比一般的牛棚好不了多少,就是个破棚子,加一个破灶台,再加一口破锅。
破灶台有多破?
能保证它架住锅,下面点上火。
锅有多破?
只能保证它不漏饭,上次热饭,锅盖盖着,热气都快跑光了。
那边角寒碜的,野狗看了都嫌弃。
贺巧梅在君芜生病前,同这家并无多少交集,说是邻居,却也并不热络,甚至碰面都少得可怜。
也是近几日因为君芜的事儿才热络起来。
可每次看见俩男人把日子过得这么破落,还是觉得十分震惊。
这哪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啊。
回头还是得找袁大夫说道说道。
俩大男人将就将就也就罢了,君芜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糙着养,可别给养歪喽。
正想着,屋里传来了袁胖的哀嚎:
“你俩可是出息了,扒了我衣服不说,你倒是给我带回来啊。嫌破扔了也就算了,你倒是给我捎上一件啊。我就这点小小的要求过分吗?啊?!”
贺巧梅生怕这俩吵架会波及到君芜,赶忙上屋里去看。
刚进门,就看见袁胖在扒拉谢小子背回来的包袱,边看边嚎:“你瞅瞅你瞅瞅,一看这尺寸,哪是给我买的,我这爹当得也太埋汰了,连件新衣服都不给我买~”
说是嚎,小眼神还滴溜溜盯着两人的反应,看谢九州满脸不耐烦,袁胖嚎得更起劲了。
君芜一脸无措,感觉这么不妥帖地做事,还是第一次。
她也是没想到,第一次不妥帖,后遗症竟然会这么大。
显然,君芜没有处理这事的经验,看见袁胖嚎得张牙舞爪,涕泗横流,好似两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人神共愤的事情,吓得她躲在谢九州身后。
想上前安抚,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谢九州眉头紧蹙,身体微侧,像是不想看见眼前的脏东西一样眯了眯眼,就这还不忘把君芜往身后推了推,不想让袁胖做戏的甩袖误伤到君芜。
对付这个场景,谢九州显然身经百战,他看着声量已经续不上,正准备坐下来中场休息的袁胖,随意地掏了掏耳朵,双手抱胸,朝袁胖抬了抬下巴:“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再买就是了,至于吗?这么大-惊-小-怪。”
最后几个字,那是相当的阴阳怪气。
一旁的君芜和贺巧梅一听这话,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完。”
谢九州哪懂灭火,他擅长的是拱火啊。
啥叫火上浇油?
俩人这下可算是深刻体悟到了。
果不其然,袁胖本来要坐下的屁股,腾地收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啊啊啊啊啊~~~这日子没法儿过啦~~~说是相依为命,我咋这么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儿子啊啊啊啊啊~~~我不活啦~~~我的命好苦啊啊啊啊~~~”
谢九州:“......”
君芜:“......”
贺巧梅:“......”
最后还是谢九州最先受不了,随手拿了条不晓得做什么用的巾帕,塞进了正嚎得都能看见嗓子眼小舌的袁胖嘴里,瞬间消音,双手控住袁胖想要摘帕子的手,不让他继续魔音绕梁。
即便如此,旁边俩人还是感觉脑瓜子“嗡嗡嗡”的。
“走,这就去给你买。”
若此时的袁胖,嘴没塞,手没束,那谢九州这句话,颇有几分霸气奶爹的风格。
可惜...不是。
这个“奶爹”有点“熊”,这个“孩子”有点“怂”。
谢九州随便抽了包袱里一件看上去宽大的棉服,甚是粗鲁地将袁胖俩胳膊塞进去。
可塞进去发现,袁胖双手外展,别说合住了,胳膊都快卡脱臼了。
谢九州此刻也有些无语,手握住后衣领,又一把把衣服薅了下来。
“别穿了,你披着吧,这可是小妹给我选的,你可别给我卡裂了。”
此时,一旁的君芜愣是在袁胖的水汪汪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虽披着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好歹算个御寒的家伙什儿,总比袁胖穿着里衣出门强。
看三人正要出门,贺巧梅忙拦住脚,紧赶着想叮嘱几句:
“此前你们俩糙,若只有俩大男人,也没啥大不了。可君芜在,你们好歹拾掇拾掇,好吃好穿地给养着,不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成样子。”
谢九州和袁胖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也没意识到现在的条件有什么大问题,俩人瞪着俩无知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巧梅。
可说呢,一个无父无母无生养家教,一个前半生锦衣玉食后被突然扔出金玉窝,别说照顾好君芜了,俩人这会儿还能站在这里,已经表现相当不错了。
看着俩人单纯澄澈的大眼,贺巧梅无奈,这家没有女主人是真的不太行。
俩生瓜蛋子,一个病中,难不成还要君芜去照顾他俩?
不行不行,行不通。
贺巧梅叹了口气。
谢九州和袁胖看着眼前的贺娘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俩人对视一眼,也看出了对方眼中并没有想要的答案。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贺巧梅也看出,这俩货是丝毫生活经验也无。
话说不明白,靠俩人加起来半个杏仁的脑瓜子想清楚,估计...难。
话听不懂,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得亏这俩没啥生活常识,估计自己干了女主人的事儿,俩人也不甚介意。
没身份,没关系。
邻居嘛,就应该互帮互助,只不过这互帮互助的程度...可以自己调节的嘛。
想到这儿,贺巧梅松了心神,心中没了限制,行事也就没了顾忌。
自己本就不是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的主儿,既然他们不懂,又做不好,就不怪我大包大揽了,贺巧梅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