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将军府门前，崔云凌已经踏步走来。
崔云暮瞧见，却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怎么这么急？”
“我不急。”顾寒州抬眸，视线与崔云凌二人短暂地交汇了一瞬，他压低声音道：“可是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是陛……”
“云暮。”
崔云凌打断了她的话，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时也不免染了几分愠怒：“王爷平安回来，该回去好好歇着才是，云暮大病初愈，也需调养，若有什么事情，不妨年后再说。”
“崔小将军说得是，是本王疏忽。”
顾寒州将车帘放下，开口道：“踏歌，去宫中吧。”
马车缓缓起驾，周围人群也逐渐散去，崔云暮拽了两下崔云凌的衣袖，谁知对方却不为所动。
崔云暮不放弃，又拉了两下，崔云凌总算有了动静。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崔云暮，声音冷冷冰冰：“玩够了？”
“我若是不去，王爷现在的性命定然都要丢了。”
“你可知最近京城当中已经闹翻了天？！”
崔云凌咬牙切齿道：“人人都说你与逍遥王二人私定终身，还说你抢了月氏公主的姻缘，我倒是不
知道，他同月氏公主之间也有姻缘了？！”
他一直征战在外，难免不知京城当中发生的事情。
那夜告诉崔云暮消息时，还以为顾寒州是对崔云暮情深义重，所以求皇上恩典赐婚。
谁知竟然是因为他自己身有婚约，方才只能用恩典解决婚事。
崔云凌难免觉得，崔云暮与自己都被顾寒州耍了一道。
“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他连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寻他作甚？！”
崔云凌这些日子担心崔云暮，又听了不少市井流言，如今见崔云暮平安无事，担忧消减，只剩下了一肚子火气。
“王爷不是哥哥口中这样的人。”
崔云暮忙不迭开口解释道：“他今日就会去退婚，明日将婚帖送去就是。”
“他不是。”崔云凌冷笑，“那便不管坊间人如何说得了吗，他将你至于如此境地，即便是有一颗真心又如何，改变不了他无能的事实。”
“他有他的苦衷。”
崔云暮有些头疼。
如此情形，她似乎不是头一次经历。
之前萧泾川用花钱巧语哄骗自己的时候，崔云凌反对，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坏了。
崔云暮小心翼翼地
抬眸，正对上崔云凌盛满怒火的眸子。
“崔云暮，我以为你长进了，没料到你的性子是半点未变！”崔云凌冷笑一声，转身丢下一句：“日后你的事情自己上心，莫来找我拿主意了。”
果真生气了。
崔云暮心中暗暗叫屈，却也只能死乞白赖地贴上去道：“大哥，你别气话。”
“气话？”
崔云凌冷笑道：“你不将自己的事情都当回事，又准备让谁将你的事情当回事？”
“我知道大哥是关心我。”崔云暮见他似乎没有上次生气，忙不迭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难不成大哥觉得我会重蹈覆辙吗？”
崔云凌停下步子，转身看她。
他一言未发，可崔云暮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个字。
就是如此。
崔云暮止不住地心虚，毕竟她也不能怪崔云凌如此认为，上次的事情没过去多久，自己便一心扑在了顾寒州身上。
难免会让崔云凌认为自己又要为了所谓的情谊不顾一切。
“大哥…”崔云暮思索片刻，开口道：“若是我说，最初我要同王爷在一起，只是利用，而如今我们二人互通心意，你可否相信我方才的话了？”
“利用？”
崔云凌将她上下打量一遍，冷笑一声道：“你们二人谁利用谁？”
“可是崔家如今在风口浪尖上，不是我们想要独善其身，便可以独善其身的！”
崔云暮言之凿凿道：“我们手中一日有兵权，就会一日成为那些皇子们争抢的目标，陛下如今正值壮年，怎么可能愿意瞧见下面那些皇子们斗得你死我活？他同样会在意我们崔家都归属。”
“崔家向来不参与这种争斗。”
“参不参与不在你我！”崔云暮急道：“在于陛下如何想，倒不如说，若我们一直观望，陛下反而会着急。”
“……”崔云凌总算隐去了几分怒意，反问道：“所以，你是想说为了保护崔家，便委身于逍遥王？崔家什么时候养出了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儿？”
“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真心。”崔云暮否认道：“他想要立足，也需要人帮衬，我们同样需要一个归属，再没什么比我们二人更般配。”
“我不相信大哥没有察觉当今的局势，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样了。”
崔云暮虽然不知晓为何上次夺嫡之争，崔家没有被卷入其中。
但今时今日，目光所及，人人都在打她们的主意。
唐
丞相动手为初始，接下来又会轮到谁动手。
他们若是坐以待毙，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父亲与哥哥大可以将心思都放在御敌上，反正如今周围几国全都虎视眈眈。”崔云暮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可我也必须在京城当中，为崔家寻求一个出路，我希望大哥可以谅解我。”
“他对你是真心吗？”
“是。”崔云暮肯定道：“他愿为我抛弃性命。”
“希望如此。”
崔云凌拂袖离去，唯留崔云暮一人留在原地。
她垂下眸子，觉得自己像是在赌局上下了全部的筹码。
用全部身家，赌顾寒州的真心。
不知为何，崔云暮却从未有哪一刻，像是如今这样心安。
她会赢的。
至少顾寒州不会让她轻易地输掉一切。
————
宫外。
顾寒州的车撵已经停了许久。
“王爷，陛下今日事多，已在容妃娘娘宫中歇下了，您便明日再来吧。”
皇上身旁内侍元禄急得满头大汗，已不知是第几次同顾寒州说同样的话了。
而他来之前，已经有至少四个太监来传过一模一样的话。
顾寒州并未露脸，只开口道：“那就再去通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