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日就不穿这件了，当真是晦气。
崔云暮今日穿得是那天顾辞书送的。
崔云暮想来秉承着好东西不能浪费的原则，不收归不收，既然收了，就不能仅仅是束之高阁。
况且，自己不穿，难免又让顾辞书心生怀疑，穿在身上，反倒是显得坦坦荡荡，无甚隐瞒。
“怎么会不足为奇呢，我瞧过王爷那身大氅，皮毛油亮，只怕是上好的狼皮，崔小姐这身与他的那件别无二致，莫非是王爷送给崔小姐的吗？”
曼琪有意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顾如意开口圆场道：“什么送不送的，不就是一身狼皮大氅吗，那时候在猎场当中可是猎了不少，皮毛相近也实属正常，公主别太多心了。”
“不是我多心。”曼琪笑盈盈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说，即便是王爷送的也无妨，终究我与王爷只相处过几月，若王爷真有心仪的人，一并娶进门又何妨吗，反正亲王便是有十数个侧妃也没什么干系不是吗？”
侧妃？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全都惊了一番。
月氏公主还真是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
别说是当侧妃了，连让崔云暮当正妻，再纳
两个妾她都是不愿意的。
如今曼琪竟敢当着众人的面，摆出大度的模样让她做侧室。
自己是不是太给她脸了？
“你是不是听不懂话！”莫说是崔云暮生气了，连顾如意都听不下去，拍案而起道：“大氅不是皇叔给的，中原物资丰厚，哪里同你们月氏一样，连件衣裳都要新奇一番。”
“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怕自己坏了有情人的姻缘罢了，若是崔小姐对王爷无意，只当是我说错话了。”
曼琪勾唇笑了笑，居高临下地道歉。
话里话外，不过是说，若崔云暮无意，日后便别再上赶着同顾寒州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了。
倒是一招不错的以退为近。
她听得懂，顾寒州自然也听得懂。
他将手中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顾寒州似笑非笑地转头道：“本王竟不知，何时需要你一个未进门的替本王拿主意了？”
“妾身只是……”
“本王平日里放荡惯了，向来不喜约束，想来同公主也无缘分，日后即便是成亲了，恐怕也要闹个家宅不宁。”
顾寒州起身，走到中间跪地道：“今日皇兄不在，臣弟可否请皇嫂做主，撤了这门
婚事，免得臣弟日后耽误公主。”
谁也没料到，顾寒州竟会当着大庭广众之面要求退婚。
曼琪更是始料未及，跌坐在位置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二字。
顾寒州起先的计划也并非如此。
他近来同崔云凌递了不少消息，本想着过些日子，等崔云凌平安归来讨赏时，顺口提上一嘴。
到时他再直言退婚一事，有什么惩罚与后果，他一力承担。
想来看来军功与自己的面子上，皇上不会真对崔家有什么动作。
但既然月氏已经忍不住了，自己倒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
能否退成倒不重要，他需让人看清楚他的态度。
“此事本宫没法做主。”皇后淡淡开口道：“毕竟是皇上金口玉言赐下的婚事。”
“王爷。”曼琪似乎听出了峰回路转之意，忙不迭跑到中间一并跪下道：“妾身日后不会再多嘴多舌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请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
“这是演哪出戏呢？”
顾如意啧啧称奇，凑到崔云暮的耳畔道：“这也在你们的计划当中吗？”
“我不知道。”崔云暮蹙眉，心中也不清楚缘由。
若这就是顾寒州所谓的办法
，未免太过浅显粗糙了。
或许是顾寒州故意纵得曼琪成今日模样，但若她真忍住了，莫非还要十年如一日地等机会吗？
不像顾寒州的风格。
“其实何必如此为难？”顾辞书瞧了半晌的热闹，终于出声道：“方才儿臣喝多了酒，没有瞧清楚，崔小姐穿得衣裳，好似是儿臣送给她赔罪的，至于小皇叔的衣裳，想来应该是陛下赏赐的。”
“儿臣打了两匹相差不多的狼，没料到让皇婶…不，让公主误会了。”顾辞书越说越得意。
他是为数不多瞧出顾寒州与崔云暮二人之间有意的。
如今顾寒州眼见有了婚约，同崔云暮再没可能，他又怎么能让顾寒州平息解除婚约？
“公主初来中原，想必人生地不熟，没什么认识的人，想要几个姐妹一同伺候小皇叔，还能与她做个伴，实在是人之常情，小皇叔何必如此苛责呢？”
崔云暮闻言，却突然放下心来。
她想，她大抵已经猜到了顾寒州的计划。
今日退婚，成功与否暂且不论，二人不和是已经让众人知晓了。
顾辞书如此兴奋地上前要顾寒州收回退婚的话，正中顾寒州的意。
没有人真的喜
欢管闲事，尤其是一件需要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无论大氅是不是顾辞书送的，他解的是崔云暮的围，来这里参加宴席的没多少是蠢货，自然瞧得出顾辞书对崔云暮有意。
崔云暮起身道：“殿下当日送臣女这身衣裳，臣女便觉得不妥当，今日果真遭了非议，还请殿下将衣裳收回去吧。”
依云将大氅送到了顾辞书身后的侍卫手上，顾辞书正准备开口，又听崔云暮道：“都怪臣女贪暖，又害怕如此一件衣裳束之高阁，难免浪费，殿下可千万别拒绝臣女，否则如此好的东西，可就真的再没面世的机会了。”
崔云暮的拒绝，比方才顾寒州拒绝曼琪还要更明显些。
而且，如今谁都听得出，崔云暮已经不是头一次拒绝顾辞书了。
于情于理，顾辞书都不应该再继续与崔云暮有所纠缠，否则便会彻底沦为一桩笑话。
“既然崔姑娘不要，我也不好强求。”顾辞书几乎是从后槽牙中说出这话的，本想给顾寒州一个难堪，没想到归根究底，难堪得竟然成了自己。
崔云暮坐下后，顾如意看她的表情都变了，颇为好奇道：“这肯定是你们二人商量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