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徽离开得干脆,渡津担心他,向母亲说明后,立刻跟了上去。
应龙王后坐在座上,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红了眼眶。
她现在有些后悔说出这话来。
凝霜察言观色递了方帕子。
海嬷嬷也在一旁劝道:“娘娘莫上心,遥徽殿下病了许久,心里还是记挂母亲的,殿下是重情之人,一定不会与您生分。”
应龙王后蹙眉叹息,良久才轻声道:“原是我对他不起,他受伤后,我听了也心痛,便不忍去瞧他,如今难得他来,又不欢而散,到底是我太心急了。”
她伸手扶额,泪更加止不住了。
平复好心绪,应龙王后振作起来,对身边人吩咐道:“容洄好色狂妄,素日与皎皎也不亲近。这次的事端也太突然了,他身边那位怕是多少有些关系。那日他们出城,容洄和容浔正在居安宴上。
不过她还算安分,去玄海王府一趟,送些保养身子的药材,还有皎皎现下所用,都挑出最好的一并送去,也算是我作为母亲的心意。”
凝霜领命,即刻便去了。
海梧宫中侍女们换了班进来。
“可是容浔殿下,近日常与居安郡主来往,刚刚郡主从海梧宫离开,也是同容洵殿下一起,娘娘是否要......”
王后静静听着,只是微微蹙眉,倒也没有愠怒。
“罢了,她不出格就好,我总要先顾好自己的孩子。”
近来有太多事,让她心力交瘁,愧疚叫她对遥徽心疼,可她也放不下另一个身世多舛的孩子。
海嬷嬷察言观色,也心知肚明,其中原委哪是三言两语能宽慰,只能扶着主子去休息。
昭徽太子也已许久没来看望过。
回府的路上,遥徽和渡津同乘一辆车,外面雷雨大作,倒显得车中格外安静。
渡津送他回去,既是担心遥徽眼睛,为他的安全着想,也记着那个交托遥徽照顾的柔弱姑娘。
“自你病后,哥哥、母亲和我都很担心,昭徽哥哥和母亲已经寻来药,我想你呆在府中,许久不曾出来,便叫木河送来茉莉,希望能稍稍宽慰。”
遥徽抬起头来,合礼地微微一笑,“人间茉莉,如今这时候,神域十分难得,哥哥属实有心了,我很喜欢,府中也精心养着它。”
对于母亲,难免有些不平,但是面对渡津,遥徽心中没有怨恨,这并非渡津之过。
见他神情平和,渡津也安心一些,语气显得轻快些,就此提起心中所虑,“说起茉莉这样娇柔的花儿,倒让我想起那个叫白兰的姑娘,人间一别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说起白兰,触及心中柔软,遥徽眼神一动。
他知道渡津是关心阿兰,那时候他托付自己,是为了阿兰能安稳生活,可经过后来的事,遥徽只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轻轻别过脸,遥徽望向窗外,声音平静如旧,“她身子无大碍,只是有些劳累,哥哥大可放心。”
“如此也好,只是要你多费心了。”
“这是自然。”
遥徽十分笃定。
这一句过后,车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雨倾泄而下。
渡津看他提及那姑娘时,眼神里别样的温柔,神情中那一抹的眷恋,不言之中尽已言明。
这个结果不算意外,渡津垂下眼,沉默思量良久,竟也生出一丝欣慰,遥徽会顾念旧情,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无论如何,总比在自己身边好。
遥徽静静听着窗外雨声,离府中越近心里的焦急也多一分,总想再快一些见到她,担心长日孤寂让她不快,也担忧狂风骤雨让她心惊。
终于到了府门,遥徽与渡津告辞,便快步走进府中,也直往听涛苑的房中奔去。
看见她在床榻上安静睡着,遥徽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转眼就瞧见房间的窗打开着,风直往里灌。
遥徽当下便恼了,叫了阿财过来,也一并叫人请了任意风。他自己迅速把窗户合上,然后就守在床榻边,顾不上自己在王宫一天的劳累。
重行还醒着,侧躺在一边假寐,身上没有力气回应,也就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任意风赶过来,遥徽起身坐在外面,一边关切着她,一边追究今天的事情。
经过容洄那件事,遥徽加强了府中的控制,找出一个人更是轻而易举。
那个小丫头被带过来,跪在地上瑟缩着发抖,遥徽冷冷撇过一眼,正要招手叫阿财带下去,按府中犯事的规矩来。
重行听见外面的动静,立刻撑着力气坐起来,她不想牵扯无辜之人进来,于是出声劝阻道:“殿下,不关这小姑娘的事,是阿兰自己太任性了。”
遥徽心思都在她身上,见她醒了过来,立刻去了床榻边,不再管这无关紧要的小丫头,神情一改之前的冷漠,连眼神中些许的嗔怪也柔和,先问了任意风她的情况。
“她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任意风微微蹙眉,又望了床榻上一眼,最后轻声说道:“吹风受了凉,算不上大碍,夫人要好好吃药,自然能尽快痊愈。”
遥徽听出其中的意思,看着重行苍白的脸,上面已经染了几分憔悴,心下也不忍去苛责,只是叫她好好休息。
后面遥徽更是亲自盯着重行吃药。
一两次之后,重行发现,落下几滴眼泪,柔声恳求几次,对自己遥徽很容易心软。
于是总也好不起来,重行如愿以偿的缠绵病榻。
自应龙王宫回来,遥徽的眼睛一日日好起来,容貌上虽然不及当初,但王都之人都看在眼里。
容洄身死,容浔眼见被王君冷落,遥徽并未受罚,宫中时有赏赐下来,也表明了应龙王君的意思。
府中宾客熙熙攘攘,连阶上的青苔都淡了,哪里还有之前门庭冷落时一星半点的样子。
于是人事纷杂,又成了重行另一个不能好好休养的理由。
重行看出他的偏爱,有时就任性不肯吃药,任意风也只敢劝诫,于是任由病体拖下去。
遥徽接手全部的潜卫,也分走他多半精力。
重行没有等很久,已经十分严重,终于不能起身。
那日遥徽得了消息,从宫中立刻赶回来。
这一场近乎豪赌的试探,重行终于要得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