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徽受伤之后,应龙王后见居安无意,不能同族中姑娘联姻,让她觉得有些可惜,但她知道强迫很难有好结果。
可是容洄那件事之后,居安自己过来请安,说愿意见一见,而遥徽并未娶妻,应龙王后也觉得可以一试。
身为王后她很清楚,应龙王君不喜欢人间,更不喜欢凡人,任由她把渡津留下,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就算是开战之前,神域与人间和平共处的时期,应龙王君也对人间没有什么兴趣,人间有关的事情大多交给遥徽。
可是现在人间和神域已经对立,渡津的处境会越来越差,她也是渡津的母亲,必须保护好这个孩子,所以她必须尽快争取支持和力量。
长子昭徽是王庭的太子,他很像他的父亲,对待渡津面上友善,但人间的事情他很少过问,相熟来往的好友也大多保守,政令行事也对人间有些排斥。
昭徽更倾向于站在父亲一边。
应龙王后看清这一点,眼睛就落在了遥徽身上。
遥徽和渡津一直相处很好,他也会常去人间,不仅仅是为了神官朝廷和应龙王君的公务。
王后与后族休戚与共,如果遥徽能与居安联合,她手中的筹码会大很多,即使不能把持王庭,平分秋色也足以保下渡津。
如果应龙王君要对渡津动手,也要掂量如此行事的代价。
“阿遥你难得进宫里来,今日留下来用饭,我们母子也不要生分了才好,正好居安也进攻请安,你小时候常与她一处,现在你们也可以说说话。”
应龙王后见他们已经察觉,这时候也就不再遮掩,仍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
遥徽突然很想笑,只是烂熟于心的规矩,还有应该保有的体面,让他始终没有失态,但他决意不肯多留。
他出身的原委,只有极少人知道,这样王宫的秘闻,应龙王君不会留太多舌头。
居安自然也不知晓内情,那时候她已经显现出修炼的资质,加上出身于后族的荣耀身份,这些让她耀眼而骄傲。
而遥徽那时的母亲并不光彩,也并未表现对剑术与修行卓绝的天赋,所以背地里的轻视嘲讽从来不少,其中也有常来海梧宫的居安。
这样的处境结束于遥徽六岁时。
那时遥徽在演武场看父亲于与臣下练剑,只是看了一遍就记住大半,哥哥昭徽见看得入迷,于是拿起树枝同他练。
这一日他引得演武场上所有武将的惊叹。
在十六岁时,成为神域首屈一指剑客,遥徽才知道原来居安也会有倾慕的眼神,在他面前竟然也会低眉浅笑,温柔娇俏地向他示好。
遥徽瞧着,只觉得嘲讽。
而时至今日,随着对阿兰的爱意渐深,遥徽更不会对居安有所转圜。
现在他只想把所有能给的一切,都送到阿兰面前。
遥徽面朝屏风片刻,便转向王后所在的位置,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多谢母后好意,只是今日儿子还要回府中,医官说还是得每日的喝药,这样身上的伤才能尽快痊愈,而且脸上的药要每日涂抹,这样也可使容貌好些。”
海梧宫没有准备遥徽的药,已经临近晚上用饭的时辰,这时候再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应龙王后看着遥徽,明白他心中不大愿意,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脸上的心疼不似作假。
她也是遥徽的生身母亲,这么多年下来,有怨恨也有愧疚,但心里总会有一出柔软。
三个孩子里,论容貌,遥徽最肖似她,诸皇子中,也是很漂亮的孩子。
“你的脸医官怎么说?能够把这些痕迹尽数消除吗?”
“回母后的话,这些伤痕大多很深,即使尽心养护,用上最好的药材,大概也只能尽量淡化。能远远看上去与伤前无异,已经是最好的情况,而咫尺之距就没有办法了。”
遥徽刚一说完,只听见屏风后面,脚步径直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受了大惊吓,突如其来更是难以掩饰,整个主殿都听见了动静。
应龙王后自然也听到了,脸色不悦之外也没有说什么。
果然不久之后,一个侍女从后殿匆忙出来,附在凝霜耳边低语。
遥徽留意屏风后的动静,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走远了,正如他意料之内。
居安喜爱郎君容貌俊俏,如果成天对着他的脸,怕是同处一室也做不到。
现在他的脸已经好了很多,居安依旧接受不了,若是以后为神域了领兵的时候,他再次身受重伤,或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两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
遥徽不会责备她,因为世人都有爱美之心,为难自己属实没必要,但他自己也要不离不弃,能同甘共苦之人。
既要陪他登上高峰,也要同他熬过黑夜。
这一点,居安在他心里更及不上阿兰。
居安心里不愿,应龙王后还是想遥徽留下来,他们母子三人说说话也好。
但是遥徽再一次推辞。
他想早些回去。
今晚的王都风大雨大,加之电闪雷鸣,遥徽不想阿兰一个人太久。
一而再,再而三,应龙王后也恼了。
遥徽身边的人有谁,阿许和嬷嬷都清楚,稍稍打听留意,加之与以前所知对上一对,不用向近侍打听也能知道。
原本应龙王后觉得遥徽喜欢,只要服侍尽心,留在身边也没什么,但现在看来那女子真是有些手段,引得遥徽这样上心,后面怕是会更加过分。
遥徽不娶居安也无妨,但遥徽为一个女子痴迷,作为母亲她怎么能放心。
“你自己在府中宠爱谁,自然是由你自己心意,但如果你耽溺太深昏了头,有的东西我也断不会容下,阿遥自己想想清楚。”
声音里的愠怒,遥徽怎么会听不出来。
平静沉默,那是规矩。
母亲极力撮合他和居安,加上现在王庭中渡津的处境,遥徽怎么可能看不出意图。
只是他也不能容忍受人胁迫如此。
“母后教训的是,儿子谨记于心,现在该是喝药的时辰,儿子先告辞了,还请母后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