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宋杳就忍不住生气。
偏偏，她那时候在老家，处理奶奶的后事。
等她关注到这回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没得挽回。
她的小伙伴本该一片光明的未来，啪的一下被她的父母亲打到了地底。
察觉到小姑娘的气愤，陆时序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转移话题，
“说起来，杳杳，你是不是控分了？”
比起她的小伙伴，他更关注她。
陆时序指了指她照片下的成绩，
“这个成绩在市排名，顶多只能算中游，总不能是你高三那一年突然爆发，飙到了高考状元的水准吧？”
闻言，宋杳眨了下眼睛，实诚解答男朋友的疑问，“我控分了。”
事实上，她中考也控了分。
为了不引人注意。
事后被了解她的老师知晓，她挨了一顿骂。
“每次考试的卷子，我都会在草稿纸做一遍，然后再挑一些写到答题卷上。当然，文科除外。”
文科要写的字太多了，不允许她这一操作的施行。
“奶奶是不是给你请了私教？”陆时序问。
宋杳大方点头，“对。”
陆时序不意外，“难怪。”
不是他不相信这里的老师的教学水平，而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受地区差异的影响，教育上的资源，会有偏颇倾斜，没法共享。
能调动更多教育资源的老师，更容易教出成绩好的学生。
这就是为什么要拼命，争取入读最好的学校的原因。
“小姑娘，应该是学校办学以来，出的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
还是北城的理科状元，荣耀至极。
优秀毕业生那栏，独占一行的唯一一张照片就可以证明宋杳的在校地位。
“杳杳是怎么躲过媒体采访的？”陆时序颇为好奇地问起。
宋杳嫣然一笑，“那多简单，躲回老家。”
“老家在地图上连个详细地址都没有，谁能找得到我。”
“我讨厌出名。”想到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东西，她鼻子皱了皱，老气横秋地叹气，
“按照现如今的网络趋势，我这个镇上中学的市状元一经报道，爆红网络的概率太大了。”
“他们会把我奉上神坛，调查我的生平隐私，一旦我身上出现一丁点污点，就会被无限放大，引来无数的谩骂声，我自认为自己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不想被迫成神后又被踩得一文不值，那太可笑了。”
说完，宋杳轻啧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陆时序突然很想抱抱她。
手臂抬起，又落下。
想到自己被推开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两百，他到底还是没动手，只是牵着她的左手回握得更紧。
“我们走吧，逛完了，这就是我的中学母校。”
宋杳侧身，微抬起下巴，视线望进陆时序的眼底，笑得眉眼弯弯。
那双亮晶晶的眼瞳，像是……
在表达感谢？
——谢谢他不厌其烦来到她的过去，认识更完整的她。
看着那双蓄满笑意的猫瞳，莫名的，陆时序心口有些滞涩。
这次，他没犹豫，张开手臂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是不出意料地，被一把推开了。
宋杳幽幽瞪了男人一眼，“大庭广众啊陆总！”
陆时序失笑，“是我情难自抑，我的错。”
“既然逛完了，那就走吧，改天，我也带你去我家道中落时期住过的地方看看。”
宋杳应得轻快，“好啊。”
转身，踩着陆时序的影子走出三步，宋杳到底没控制住，回头深深地望了眼荣誉墙。
阳光没有落在墙上。
阴影下，新照片和旧照片的区别更分明。
前者崭新，像是会永远这般崭新。
后者已经褪色得人脸都有点模糊了。
可能再过两年，等褪色得人脸彻底看不清楚，就会有新一届高二优秀学生的成绩覆盖上去。
最终，经年的成绩再如何优秀，也会了无痕迹。
有些人，好像就这样被留在了过去。
过去的优秀，过去的成绩，会被他人，乃至自己一点点遗忘，最终无人想起。
宋杳心里堵得慌，分享欲空前高涨。
她晃了晃被男人紧紧扣住的手，
“高中一个年级2个班，分完文理科之后，后续的两年半，班上的同学都没变过。当然，排除掉那些因为家庭因素不得不休学的同学，那是我们无力改变的。”
“今天婚礼宴席上遇到的老同学，基本都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有些在小学或者初中就同过班，同学情更加深刻。”
像她和陈涵，小学当过一年的同班同学，只是小学同班的时候没玩熟。
高中因为是同桌才渐渐熟悉起来。
“说来庆幸，班上的同学相处得都很好，有时候不可避免的有些小争执，都很快解决了，没有谁跟谁闹翻过，可能是高中三年的相依为命？大家的感情都挺不错的。”
陆时序安静地听着小姑娘给他分享她的过去，眸光深深。
说到这，宋杳心里的郁闷也消解了大半，
“时隔两三年再聚，大家各自的变化都有点大，但坐一块聊天，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肆意叭叭吵闹说话的大课间。”
所有人都变了，所有人又都没变。
他们一聚在一起，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光。
他们可以轻松地聊天吹牛，没人被社会改变成讨人厌的模样。
宋杳无比庆幸，“他们也都是我的朋友，是和蔓漫意义不同的朋友。”
陆时序捏了捏他牵着的纤细手指，笑意温和随性，
“巧了，我也有这么一群朋友。”
“等下次同学聚会，我带你一起去玩。”
宋杳眉眼弯弯地点了点脑袋，“好啊。”
“就这么半天的功夫，陆总就预约了两回‘等下次’了哎，这么笃定我们的未来漫长到可以实现所有的‘等下次’？”
陆时序脚步一顿，故作失落地垂眸看她，
“难道——杳杳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宋杳眨了眨眼，“你说呢？”
男人莞尔，很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他笑着肯定，“你有！”
不然，以她的性格，不会带他来她的母校故地重游。
她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缺少，如果他不重要，她不会带他了解她的过去。
宋杳轻哼了声，没有附和。
只眉梢挂着的浅浅笑意暴露了他的正确。
离开学校，两人驱车回家。
路上。
懒洋洋地靠着副驾的椅背，宋杳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拿着陆时序的手机。
落在两部手机上的眼神古怪中带有一丝恶寒，震撼中带有一丝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