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的假设冠上答案，陆时序安静了一会儿，自我怀疑起来，
“不能真的看不见吧？之前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后来带女朋友来看日出，是成功看到了的。”
同样是带着女朋友，他怎么可能就是倒霉蛋。
听懂男人的言下之意，宋杳被扣住的手用力回握了一下。
手指骨节传来被碾压的疼，陆时序倒吸一口凉气，想委屈博同情，想了想还是作罢。
温柔拂过她的额头，他轻声，“闭眼睡一会儿吧，等时间差不多，我喊你。”
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宋杳应好，闭上眼睛。
陆时序小心翼翼地压了压被子边角，看出车窗外。
外面，雾蒙蒙的细雨飘扬。
天色还是黑的。
如果一个小时之内雨不停，那他们这次的行程就真的……失败了。
饶是陆时序在宋杳面前多淡定，这会儿也心里没底。
怀里，呼吸声渐渐平稳。
陆时序垂眸，轻柔的吻印在她的额上。
“晚安，好梦。”
…
宋杳还没来得及做梦，就被摇醒了。
睡眼惺忪地半掀开眼睑，她翻了个身，想背对弄醒她的罪魁祸首继续睡。
奈何低沉的男声贴着她的耳畔念她的名字，她被烦得不行，睡意渐行渐远。
“陆时序！”刚睡醒，她身上是软的，声音也是软的。
带着怨气的威胁也毫无威慑力。
陆时序捏了捏宋杳的鼻子，“天快亮了，起床看日出吧。”
宋杳下意识蹬腿，腿一伸，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在床上。
意识回笼，她刷地一下坐起来，发现天边已经从黑漆漆变成灰蒙蒙的了。
雨停了，天上的云层也没有很厚重，能看见日出的概率大大增加。
陆时序拿过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拧开，递过去，“喝点水？”
宋杳懵懵地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
暖度正好的温水滑过喉管，彻底冲散她的睡意。
陆时序问，“想留在车上看？还是到车外等？”
宋杳揉巴揉巴脸颊，“外面吧。”
她有注意到，他们的前后停满了车，有人下车站在靠围栏的路边，等着看日出。
沙滩那边也多了不少人。
陆时序哄她多喝了两口热水，把他的外套给她披上，这才倾身推开她那边的车门。
宋杳看了看披在肩上的外套，又看了看不穿外套显得单薄的陆时序，“你会不会冷？”
陆时序没回答，只把手递过去，让她感受他的温度。
宋杳握了一下他的手，顿时不担心他了，他热得掌心都要冒汗了。
钻出车子，宋杳被从左侧吹来的风糊了一脸自己的头发。
站在她身边，同样被她的头发打到的陆时序：“……”
他往后仰了仰，避开不讲道理的头发攻击，无奈地勾唇一笑。
“杳杳相信我的技术吗？”
手忙脚乱摸口袋找发绳的宋杳：“嗯？”
他说的是什么技术？
不怪宋杳想歪，实在是男人平时的骚操作太多。
迎上那双瞪得溜圆的猫瞳，陆时序摘下手上的黑色发圈，晃了晃，“我帮你绑头发吧？”
好哦，敢情说的是绑头发的技术。
宋杳没犹豫，直接侧身，让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他，“你来吧。”
别的她可能不敢信，但他绑头发的技术应该还是在线的。
在洗漱台前，她的头发垂落下来影响她洗脸的时候，他会帮她拢起头发。
不止一次。
陆时序弯了弯唇，一手作梳，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用发圈绑了个松垮的马尾。
宋杳摸了摸发尾，突然想起，她其实完全可以让他把发圈给她，她自己绑头发的。
但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可以让他帮忙。
“发圈……是你昨晚从家里拿的？”宋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倚着车门。
陆时序把她还在飘的碎发捋到耳后，“嗯。”
“作为个合格的男朋友，帮女朋友带发圈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含笑疯狂暗示。
宋杳果断扭头，“你还不是。”
陆时序好脾气地笑笑，状若不经意，指腹蹭过她的左边脸颊。
“杳杳要不要照一照镜子？”
宋杳：“？”
以他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问无意义的问题。
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宋杳狐疑地伸手。
陆时序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递给她。
他的确没有随身带镜子的习惯，只能将就着用手机充当了。
宋杳举起手机，打量了一番镜头里的自己。
末了，她抿着嘴唇把手机拍回男人手上。
一记刀眼就飞过去了，“你在车上怎么没提醒我！”
陆时序委屈地长叹，安抚炸毛的小姑娘，“没留意，我刚刚才看到。”
宋杳目光幽怨，指着自己的左边脸颊，
“这么大一块红印都没看见，你的注意力真的有在我身上吗？”
她的脸上，印着半个手掌大小的纵横格子痕，靠在他身上睡觉，枕着他的毛衣留下的。
在多少自带点美颜的相机看都那么明显，更何况是肉眼看去。
“可能是因为，在我眼里，你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指腹蹭过她泛红的脸颊，陆时序认真解释，
“所以你脸上的红痕，就显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宋杳：“……”
看着眼神幽幽的宋杳，陆时序赶在她伸手打他之前放下手，光风霁月地无害微笑，
“我去车上给你找个口罩？”
他百分百确定，如果在车里，她这会儿已经扑过来挠他了。
宋杳收回震慑陆时序的凶狠眼神，“算了，反正附近也没别的认识的人。”
她没怎么关注周围和他们一样等日出的陌生人，想来，也不会有人关注她。
蓦地，有一声整齐的、明亮的，‘生日快乐’，穿过海浪声、车流声，传到耳边。
宋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发现，好像是她凌晨时分见到的，在沙滩上放孔明灯的那帮人。
原来是给朋友过生日啊。
“年轻真好。”
陆时序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听见了什么？
男人哭笑不得，“小姑娘，你才20，为什么会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感慨年轻？”
要知道，她自己本身就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正是最好的年岁，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宋杳眨了眨眼，“假如你20岁的时候，看见有人为了给朋友过生日，冒着寒冒着雨，在沙滩上待了一夜，陪朋友放孔明灯，等日出，你不会冒出这种想法吗？”
陆时序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自己的20岁，良久，薄唇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年轻真好。”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年轻，只是，觉得别人的年轻有种与她不同的美好。
他的20岁，可能也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忙了。
忙到难以聚齐那么多朋友，更别说花一整夜陪朋友疯狂。
无忧无虑的年轻，的的确确，是很好。
“杳杳，我是不是第一个陪你看日出的人？”陆时序突然问。
宋杳侧头，“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