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畅早都想好了。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育,总之,长公主现在不孕,他就是能育也得不育。
只要能够跟长公主沾一点边,哪怕让他变成了残废又有何惧?
至于皇上那边。
皇上和满朝文武皆忌惮他已久。
知道他要回京治病,皇上就是做梦都该笑醒了。
怎么可能不让自己回去?
自己先斩后奏又怎么了?
他都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两双翅膀,立即便飞到长公主的身边!
此刻的城楼上,都是跟随在赫连畅身边的衷心属下。
一听赫连畅要回京都,所有人都激动的跪下应和:“将军,属下愿往!”
等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
好像,刚才,他们将军说的是,得了不育症?
众将士们这下不能淡定了。
跪着往赫连畅身边聚集,个个饱含关切。
“将军,您被这样吓唬我等,我等心脏不经吓啊!”
“是啊将军,将军如此年轻,必定子嗣延绵,世代同堂,如何这般诅咒自己?”
赫连畅大声一笑,将所有将士们一一扶起来。
“众位,可曾经见过本将军身边有女人?”
众将士左右相顾,俱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说的是啊,旁人十五岁便成亲生子了。
即便不成亲,身边也少不了通房妾室相随。
再不济,总要有个知心的人儿陪伴左
右。
唯有他们将军,已然年过十八,却还是截然一身。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在这鸟不拉屎的桐城,打了五六年的光棍。
他们骤然想起,光那穆恩侯夫妇,都不知道给将军送过多少佳人。
不论是贱籍还是良契,将军每每都将女子们放还归家。
那穆恩侯夫妇,一进桐城便购买了府邸,买了不少下人侍奉左右。
他们这些人,起码还有个落脚之地。
将军在桐城摸爬滚打十年,从来都只住在军中大帐内。
将军身边,甚至连个服侍的下人都没有。
从前,他们只当将军高风亮节,如今,竟是因为身体原因?
将士们心痛难当,不知不觉便流下来眼泪。
纷纷表示,他们不能回京,他们要是回了京都,这桐城怎么办?
看着自己的将士们轻易便相信了他的话,为表忠心还自动留下守卫桐城。
赫连畅老心甚慰。
都是跟着他一路提拔上来的老将了,他信得过他们。
多余的话也不多讲,交代将领们好生守城,赫连畅便转身回营。
自从城墙上下来后,赫连畅健步如飞,可是苦了身后的两位副将。
一进营帐,看到坐在轮椅上正看书的司空盛。
不等对方看过来,赫连畅一边卸甲一边说道:“阿盛,赵婶子身体不适,明日我回京都看她,这军营便
交给你来坐镇。除了两个贴身的副将,其余将领我全都给你留下了。”
说话间,已经换好了一身玄色的窄袖常服。
宽肩窄腰,少年如一颗璀璨明珠般,只是笑着站在那里,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便迎面扑来。
司空盛转动椅轮,行到赫连畅的身边。
像是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看着赫连畅。
之后,一张霁风朗月的俊美容颜上,唇角豁然绽开一抹吃惊又冷笑的弧度。
赫连畅父母双亡,因身负匈奴血统,遭致京都那些贵族子弟集体排斥排挤。
身边唯有一个忠仆赵婶子,独自一人将赫连畅带大到八岁。
若是赵婶子身体不适回京,倒也说得过去,可司空盛了解赫连畅,必定不是赵婶子的缘故。
因此拧眉出声:“我看不是赵婶子身体不好,是那位又有什么变故了吧?”
这语气有些不中听,赫连畅穿鞋的动作一顿,看向司空盛。
眼神冷寒,语气强硬:“阿盛,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他腰背挺直,一点都不容反驳。
“阿盛,下次,再让我听到你用这样的语气说她,休怪我翻脸!”
又补了一句:“哪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军师!”
或许是不想临行前好友关系破裂,赫连畅缓了口气解释了一句。
“穆清珏负了她,不仅与那林舒语勾搭
成奸,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她如今孤身一人在京都与穆恩侯府“作战”,我是必要回去的。”
狠狠的噎了一把,司空盛压下心内巨震与气堵,仍然没有放弃劝说。
“赫连畅,若她遇到生命危险,我司空盛不会阻拦你半步。可抛下四十万大军,背着违逆皇上的罪名,只为帮她对付侯府那几个老弱?”
“赫连畅,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信不信,你前脚刚走,后脚皇上就能卸掉你的兵权,文武百官唾沫都能淹死你,穆恩侯夫妇也会趁机挖走你的将领。”
司空盛觉得,这位长公主,就是来克赫连畅的。
都已经成亲五年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赫连畅却丝毫都不在意地摇摇头,掏出虎符放在司空盛手心,笑容里分明有着震撼人心的叛逆。
“阿盛,不会的。我以不育为由回京治病,我才十八岁,又是赫连王唯一后代,我们赫连一族自太祖时期便是难过唯一世袭罔替的异性王,如今可只有我一个了。便是皇上知道,迫于大义也只能同意,说不得,知道我回京都,皇上能开心的跳起来。至于穆恩侯夫妇,有你在,我何需发愁?阿盛,你知道的,没有她,就没有我!”
司空盛绝望地闭上眼。
李云仪克赫连畅,赫连畅,克他司空盛啊!
连这种自毁名声的点子
都能想的出来,他便是说破嘴皮,也不过是徒劳。
而且,赫连畅八岁从军,十年来从无败绩,一路成为所有将领心服口服的西北大将军。
就是因为李云仪。
凭借赫连畅对李云仪无下限的痴情。
司空盛敢断定,为了确诊所谓的不育症,赫连畅真能对自己的小弟弟下手。
所以,他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就这么目送着赫连畅带着两个副将,骑马飞奔出军营。
没办法了,他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便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在短期内北朝不会来犯,他也能晚一点再死。
“唉~京都刀光剑影,还是得给他两千精骑防身才是……”
“唉!”
叹息声自司空盛口中连连发出。
明明该是运筹帷幄的谦谦君子,偏偏此刻,那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寥落的比落日残影还可怜。
京都,穆恩侯府。
李云仪带着老夫人和穆清羽,一大早便往舒语医馆赶去。
半月过去,老夫人和穆清羽的烧伤不仅没有好,反倒是更严重了。
等发现的时候,伤口都已经到了溃烂发脓的地步。
老夫人和穆清羽都是心急如焚,两人嘴长出来的燎泡,一个比一个多。
路上,李云仪暗戳戳地给林舒语上着眼药:“老夫人,别着急,舒语应该是太忙上错了药,这回肯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