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清雇了辆马车,紧赶慢赶,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赶到齐州城。
她先是跑遍了齐州城温家老字号的医馆,想要购买麒麟香木,但都没有存货。
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到温家主家。
温家的房子建造在齐州城的城郊,四周百亩良田,全都种着药材,有不少雇佣来的药农正在田地里干活。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画面,薛婉清不禁心生感慨,她已经算是南坪县小有名气的人了,可来到这里,就好像是井底之蛙一般。
这时,她却听到药田里传来药农议论的声音——
“你们说,咱们这个月能发工钱吗?已经足足拖了三个月了,我家孩子还生病了,再拖下去,只怕是不行了。”
“哎,现在家主日子不好过啊,虽说以前温家确实待咱们挺好的,要是不讲工钱,我愿意一辈子给温家干活,可现在有什么办法?”
“老家主都不在了,现在各地温家老字号的医馆,关了一家又一家,听说那个林家,最近正明里暗里想买下温家的宅子和药田呢。”
“你家孩子生病了,最好还是先去跟少东家说一下,少东家是个好人,他会提前给你支付工钱的,给温家人干活,还怕没地方看病?”
听到这些议论,薛婉清思忖片刻,虽然早从陈御医那里得知温家目前处境不太好,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境地了。
她拉住其中一个干活的大叔,问:“大叔,请问他们口中的少东家是谁?”
大叔唉声叹气地说道:“你问我们少东家啊,就是温家
的少爷温珏啊,你该不会是从外乡来看病的吧?我们少爷医术可好了,只可惜……”
薛婉清眸光微动,问:“只可惜什么?”
大叔说道:“老家主被抓入狱了,少东家正在忙着营救老家主,没时间坐堂看病了。”
薛婉清试探地问:“老家主?您说的是温家的家主?”
见大叔点头,薛婉清又扯谎说道:“我父亲早些年身患重病,得亏温家主妙手神医,保住了他的性命,父亲常常跟我说,老家主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前几天得知我要来齐州城看病,他老人家还托我来看望老家主呢,请问……老家主他怎么了?”
大叔道:“这事儿你还没听说吧?咱们齐州城都快传遍了,大概半年前吧,朝廷按照惯例来收购药材,结果说我们的药材是假的,还差点误了贵人的性命,皇上因此震怒,下令夺了我们温家皇商的称号,还要将温家治罪,老家主不想牵连全家,就自个儿把罪名顶下来了。”
听到这些,薛婉清不禁唏嘘,又向大叔问:“那我若是想找少东家,应该在哪儿找他啊?”
大叔唉声叹气地说道:“去齐州城州府大牢吧,少东家今儿去见老家主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这次肯不肯放行。”
薛婉清只好赶去齐州城的州府大牢门口,远远地,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一个年轻人正在跟守卫周旋,守卫明显不愿意让他进去,双方就这么僵持上了。
薛婉清上前试探地问:“请问……是温少爷么?”
温珏转头看向她,
疑惑地打量了几眼,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薛婉清松了口气,急忙拱手说道:“温少爷,南坪县发生变故,有好几个村子包括县城的百姓都中毒了,有御医说麒麟香木可以解毒,可我跑遍了全城的医馆,都说没有这种药材,听说温家以前有贩卖过这种药材,不知您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
温珏有些惊讶:“南坪县的百姓中毒?”
他紧紧蹙眉,又说道:“以前温家确实有这味药材,可现在……全都没有了啊。”
薛婉清愣在当场,温珏又说:“所谓麒麟香木,就是一种带有香味的木材,将香木刮成粉末入药,或者用来燃香,都可以疏通筋脉,活血化瘀。”
“这曾是宫中需要的贡品,你也知道我们温家曾是皇商,所以提供给皇宫的货物中,就有麒麟香木。”
薛婉清心中渐渐地升起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又听温珏说道:“自从我父亲落难,温家差点被查封以后,连皇商的名号也没了,没有人再需要麒麟香木,我们也就不再种植这种药材了。”
薛婉清焦急问:“那你知道……从何处还能买到麒麟香木吗?”
温珏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别白费力气了,除了我们温家,根本不可能有人种植如此昂贵的药材。”
“况且……”
他将目光放在薛婉清身上,又说道:“以姑娘的身家背景,即便真的有,应该也买不起的。”
薛婉清低下头,难堪一笑:“多谢温少爷提醒。”
温珏见她失魂落魄地转身,
又安慰道:“姑娘不必紧张,既然是整个县城都出事了,定会引起上面的人注意,朝廷不会不管不问。”
“半年前,朝廷曾从温家运送一批麒麟香木入宫,现在想必还没使用,应封存在内务府库中,若麒麟香木真的可以解百姓的毒,相信朝廷会拿出来的。”
“可是……”
薛婉清犹豫道:“皇城距离我们这儿这么远,即便骑马千里奔袭,也要半个多月才能到,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皱起眉头,又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些百姓所中的毒,是北夷的剧毒,听御医说,若是诊治晚了,或许会留下后遗症,余生只能瘫痪在床上。”
温珏听此,愣神片刻,问:“北夷的毒?”
薛婉清点了点头,温珏又问:“不知那些百姓是何症状?”
薛婉清回答道:“全身麻木,动弹不得,有严重的,甚至昏迷不醒。”
温珏想了一下,喃喃地说:“血滴子么?”
薛婉清见他还没看到病人,居然就能说出剧毒的名字,顿时看到了希望,又问:“不知公子可有解救的法子?”
温珏却摇了摇头,说道:“那位御医说的没错,血滴子的毒不足以致命,但是有个特点,会让人全身血液滞行,筋脉受阻,从而让人全身麻木,动弹不得,若想解开此毒,需要用药性更为强烈的解药冲开血滴子的毒性,但又因为药性实在太强,往往会因此损伤人体经脉。”
薛婉清试探地问:“那麒麟香木的作用是……”
温珏说道:“在下刚才略
有提及,麒麟香木能够疏通经脉,温养人体,用它作为药引,就能保护人体的经脉,避免此种后遗症。”
薛婉清低下头来,现在该怎么办?
宫中倒是有麒麟香木,可是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朝廷的麒麟香木送到,那些百姓全都完了。
她无法想象,一个城过半的百姓,从此变成废人,别说他们顾家村,就连整个南坪县,甚至齐州城都要完了。
见薛婉清难过,温珏又试探地问:“姑娘可是有家人中毒?”
薛婉清点了点头,温珏又说道:“半年前,温家给朝廷制作麒麟香木的时候,家母曾经留下几片麒麟香木,放置入在下的香囊中,虽然仅是几片,但以麒麟香木的药性,帮姑娘救治四五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将腰间的香囊解下来,递给薛婉清,薛婉清站在他面前,只闻到一股沁人香脾的味道。
温珏将香囊中的东西倒出来,小堆的香料香草中,混杂着几片白色的木片,非常小,宛若指甲盖般,却香味浓郁。
温珏伸手将木片挑出来,递给薛婉清道:“这个就是麒麟香木,你先拿去吧。”
薛婉清叹了口气,有总好过没有,别的不说,家里的那几个孩子,可不能让他们小小年纪就从此瘫痪在床上。
薛婉清拱手道:“多谢。”
她将目光放在温珏身上,见他等在大牢外面,似乎进不去,于是试探地问:“公子可是想进去探望温家主?”
见温珏点头,薛婉清又说道:“或许,我倒是可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