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花和刘四水只是来送请命书的,不宜久留,将东西交给薛婉清以后就离开了。
得知郑天扬的近况,徐春城气个半死:“这个白眼狼!害了简书,替了简书的功名,还真是心安理得!”
“简书!”
徐春城转向顾简书说道:“不用放在心上,任他一时得意,又能逍遥几时?咱们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日后肯定比他走的更远!”
顾简书却坐在床上不吭声,片刻,才淡淡地说:“现在的我……”
顾简书被怀疑杀人以后,因为身上犯着命案,所得功名都被夺走了。
若是以后留下案底的话,他怕是连考试都没有办法参加了。
薛婉清就知道被夺功名这件事对顾简书打击很大,走上前,把刘四水和张根花带来的布包交到顾简书手上。
顾简书一愣:“这是……”
薛婉清示意他:“你先打开看看。”
布包里是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布,明显是各家凑出来的,有的雪白,有的泛黄,有的是绸缎布料,有的是棉布。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歪歪扭扭的,还有一些不识字的乡民按下的手印。
薛婉清说:“这是乡亲们听说了你的事,连夜做出来的万民请命书,简书,你懂其中的分量么?”
顾简书埋着头,闷声不吭,良久才点了点头。
薛婉清道:“现在虽然州府大人愿意相信你,这万民请命书看似没用了,可代表着乡亲们对你的心意。”
“简书,你看大家都在支持你,相信
你,人不能自暴自弃,最起码要对得起相信你的人。”
她走上前,拍了拍顾简书怀中的布包说道:“以后这些请命书,就放在你那里,等你迷茫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这次你能死里逃生,靠的是常宁王的令牌,可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没有令牌的人,你要为了这些人去读书。”
薛婉清想起这些天的遭遇就心酸,又说:“为了有天哪怕他们没有令牌,也能被公平公正对待去读书。”
顾简书用力抓进了手中的布包,等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他张了张口,觉得心中又充满了勇气和力量:“娘,我知道了。”
薛婉清见他恢复了精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好好养伤。”
许逸站在客栈中,听着薛婉清刚才那番话,不由愣住了。
这是一个乡野村妇能说的话吗?
饶是他读书多年,都没有这样的觉悟,以前总是被家人逼着去考取功名,以为做官就是光宗耀祖。
然而今日的薛婉清才真正地点醒他,读书和功名究竟是为何。
林家府宅中,林秋生坐在院中等消息,林子源沉不住气,在院子里来回走路。
“伯父,为何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们的人明明看到赵振往府衙大牢的方向走了,他这次去,顾简书必死无疑!”
林秋生手指敲着桌子,则问:“你派去追杀薛婉清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林子源也觉得
疑惑:“不知道,按理说派出去这么多人,薛婉清那个贱人就一介女流,不该有差错啊……”
他拿折扇敲了敲手心,咬牙道:“只有薛婉清和顾简书死了,咱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正在院中说着话,管家却忙不迭地赶来通报:“老爷,少爷,不好了!”
“那个顾简书被州府大人给放出来了!”
“什么?”
林子源瞪大了眼睛,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管家喘着气说道:“是真的,我们的人看到顾简书被从大牢里接出来,还是州府大人亲自派人送去医馆疗伤,现在顾简书已经被他的家人接回客栈养伤去了。”
林子源和林秋生对视了一眼,试探地问:“哪个家人?”
管家说道:“是个女的,看样子挺年轻的,听说是顾简书的娘亲。”
得知顾简书被释放出来,薛婉清也没死,林子源被吓坏了。
他那天遇到薛婉清了,薛婉清一下子就认出他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跟州府大人说起。
州府大人为何会放走顾简书,莫非是采信了薛婉清的话?觉得他不是林子琪而是林子源,从而怀疑赵飞宇的死和他有关?
“伯父,怎么办?”
林子源抖着嗓子,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林秋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冷静!慌什么?”
林秋生站起身来,吩咐道:“备马车,我们先去赵府那边打探打探虚实。”
林秋生和林子源坐着马车来到赵家,赵鄂和赵振夫妻俩见这两人如
此殷勤,心中也猜出个七八分了。
想到林子源之前的伪装和假惺惺,齐氏和赵振简直气得要死。
若不是那枚令牌突然掉出来,赵振肯定会杀了顾简书,到时候就真的死无对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林子源还在为自己找借口:“赵伯父,小侄听说顾简书被放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为飞宇报仇了么?”
齐氏正欲发作,却被赵振伸手拦了下来。
“子琪,是这样的。”
赵振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伯母之前做了个梦,是飞宇从地府里托梦来的。”
听说赵飞宇托梦,林子源的脸色微变,露出惊恐的表情,但很快就被遮掩了。
他试探地问:“是……怎样的一个梦?”
赵振按照薛婉清教他的说辞道:“飞宇说,真正杀害他的人,不是顾简书,而是来自南坪县的林子源。”
“可是……”
赵振疑惑地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家也没有认识叫林子源的人啊。”
听到‘林子源’这三个字,林子源更加心慌,强行忍着心虚,又问:“还有呢?”
“没有了。”
赵振说道:“飞宇说他死得惨,在地府不得安生,是气不过自己枉死,才偷偷托梦来的。”
得知赵飞宇没多说什么,林子源暗中松了口气。
这时,赵鄂却说道:“不过,本官按照飞宇的说辞,派人去查了查那个林子源的来历,发现跟你林家大有关系。”
他转向林秋生问道:“那个林子源,是否就
是你本家的侄子?”
林秋生也有点慌神,回答道:“确实如此,不过子源他早就已经死了,几个月前刚下葬的。”
赵鄂说道:“本官怀疑,是不是林子源死后阴魂不散,在齐州城害人性命,所以才让飞宇遭了难。”
林秋生试探地问:“大人打算如何做?”
赵鄂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你说那个林子源已经死了,本官就命人去查探他的棺木,看看里面是否有尸体在。”
“若棺木中真有尸体,本官就找得道高僧把他超度了,若是没有……”
赵鄂又说道:“本官近日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当日林子源在牢狱中畏罪自杀是假的,金蝉脱壳才是真的。”
林秋生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大人,既然此事跟我本家有关,小人必定配合。”
从赵家出来,林子源吓得三魂飞了七魄:“伯父,怎么办?真让他们开棺验尸了,肯定会露馅的!”
林秋生眯了眯眼睛,说道:“既然他们要找尸体,就给他们一具尸体。”
“可……”
林子源说道:“我们上哪儿找死去几个月的尸体啊,还要跟我年龄相仿……”
林秋生沉痛地闭了闭眼睛,他膝下原本只有林子琪一个儿子,现在林子琪死了,可巧林子源自愿过继到他的膝下。
他已经死了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林子源去死。
林秋生叹了口气,说道:“去林家墓地,把子琪的棺木挖出来,命人连夜运到南坪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