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齐州城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押送着东西偷偷摸摸出城。
由于道路崎岖不平,马车上沉重的棺木颠簸了一下,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林子源见此,抽出手中的鞭子,对着赶车的小厮就是一顿毒打:“给我小心点,要是误了事,你就等着死吧!”
小厮们守着棺木,又是害怕,又是恶心。
毕竟林子琪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尸体已经腐烂,现在即便隔着棺木,也能闻到腐臭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们正打算悄无声息地钻进官道旁的小路溜走,不料几乎是瞬间,竟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很多举着火把的官兵,将他们团团围困在中间。
林子源一见到这阵势,瞬间被吓住了,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官兵?
见到赵鄂和赵振,林子源脑门上沁出冷汗,仍是摆着冷静的样子死撑:“两位伯父,你们怎么来了?”
白天他们刚刚说过要去验查林子源的尸体,晚上,林家的人就运送着棺木往南坪县的方向赶去,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其中的缘由了。
赵振气得要死,颤抖着手指向林子源:“你……你果真不是林子琪!”
黑暗中,林子源紧张地收紧了手指,但还是坚持狡辩:“伯父,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子琪了。”
“您忘了,我和飞宇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您一直把我当成半个儿子,现在飞宇出事了,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也不能说这样的胡话
啊?”
林子源不提赵飞宇还好,一提到赵飞宇,就让赵振想起这些天来,林子源假惺惺装作关切他们家的样子。
究竟是怎样的人,在杀了人之后,还能伪装成亲友,为受害者伤心叹气的?
再回想起之前林子源的各种举动,分明就是在挑拨让他去要了顾简书的命,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赵鄂则挥了挥手,向官差命令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林子源害怕了,退到棺木旁边:“赵伯父,您这是什么意思?这棺木中的尸体,乃是我们林家的一位长工,家住在南坪县,因为意外身亡,家里人急等着把他运回去安葬,所以父亲才会命我出城运送棺木,赵伯父莫不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对子琪有所误会?”
薛婉清站在众多的官差后面,原本她今晚跟过来,只是想看看林子源到底是怎么伏法的。
却没想到,这人连做人的一点良知都没有,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为自己狡辩。
薛婉清挤开人群站出来,冷笑道:“林子源,赵公子再怎么说也是林子琪公子的朋友,你杀了林子琪的朋友,现在又让他入土难安,就不怕被报应么?”
林子源做多了亏心事,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露怯就说明心虚,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林子源依旧装傻:“薛娘子,我懂你为了给顾简书脱罪,所以急着拉我下水,但我确确实实就是
林子琪,你们非说我是林子源,有何证据?”
薛婉清怒道:“若你不是林子源,为何得知州府大人要开棺验尸,半个三更运送棺木前往南坪县?”
林子源说道:“我都说了,这副棺木中的是我家的长工,因为意外去世了,这种事情始终不光彩,所以我才连夜赶去南坪县的。”
薛婉清冷笑:“这世上哪儿有如此巧合的事?”
林子源针锋相对:“你们说我是林子源,就要拿出证据来才行,区区一句‘巧合’,算什么凭据?”
薛婉清又道:“当日我刚来齐州城,你看到我,就非常害怕,还收买人要杀我,被你收买的人,现在还在州府衙门里关着呢!”
林子源暗中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做出假惺惺的样子说:“我承认确实有派人对付你,那也是因为飞宇的死,让我伤心难过,我想为他报仇。”
他转向赵振摆出一副恳切模样:“赵伯父,真是对不起,子琪知道这样做不对,但顾简书杀害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不能坐视不理,必须要报这个仇。”
赵振被气得要死,抖着手怒骂:“该死的畜牲!你管谁叫伯父?你若还有半点脸面,就把事情真相一五一十说出来!”
林子源却做出一副无辜样子道:“子琪说的都是真的,赵伯父非要误会我,我也没有办法。”
薛婉清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这个林子源才多大?什么杀人放火,买卖民
女的事情都做了,还一脸正义凛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现在就这副模样了,真要让他逃脱这次的罪责,再长大一些,指不定会有多少人被他毒害呢!
薛婉清想了想,忽然笑了笑:“大人,既然林公子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现在天色已晚,咱们就先回去吧。”
赵鄂瞪着林子源,哼了一声:“把他先带下去!”
夜晚的大牢中,林子源靠着湿冷的墙壁,不经意地一瞥,顿时吓了一跳。
州府的人,居然把林子琪的棺木运送到他的大牢旁边,而在大牢的对面,竟然摆放着赵飞宇的尸体。
“你们做什么?”
林子源脸色一变:“把他们运送到这里做什么?”
牢头哼了一声,嘲讽道:“林少爷,你也知道最近咱们州府事情多,这不,东城西街又发生了一起命案,衙门里实在是放不下了,更何况你这棺木臭的要死,总不能摆在外面让咱们州府大人受罪吧?既然是林少爷把棺木运送出来的,那就有劳您多忍耐片刻了。”
牢头走后,林子源开始坐立难安,对着林子琪的棺木和赵飞宇的‘尸体’,神情紧绷。
忽然,棺木中传来异常的动静,他甚至还听到了幽幽的哭声,再看向对面,赵飞宇身上盖着的白布竟然动了起来。
林子源吓个半死,想呼救,可观望四周,偌大的牢房中,竟然寂静无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棺木中,传
出‘林子琪’的声音:“堂弟,我死的好惨啊……”
林子源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对着棺木磕头:“堂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我的身份,我就完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在天有灵,不要记恨我,我会对伯父伯母好的,像亲生儿子那样孝顺他们,求你放过我……”
棺木中又传出‘林子琪’幽幽的声音:“那飞宇呢……飞宇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居然连他也害……”
“我也没有办法啊。”
林子源惊惧地看着盖在赵飞宇尸体上的白布,从白布上竟然缓缓地溢出血迹。
他哆嗦着说:“我不想杀他的,是他非要逼着我,还要告发我不是林子琪,我真的是一时失手……”
等他说完这些,四周的风声和鬼声戛然而止,牢房内,亮起了火把的光亮。
林子源愣愣地抬起头,只看到赵鄂带着人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赵振则一脸愤恨地望着他。
隔壁牢房的棺木忽然被掀开了,徐春城从里面爬了出来:“呸呸呸,薛娘子,你弄得什么东西,这么臭,我都快吐了……”
而在对面的牢房中,顾简书撑着虚弱的身体,掀开盖在身上的白布。
他手中还抱着一个瓦罐,罐中全是狗血,刚才白布上溢出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顾简书站起身来,对着林子源眯了眯眼睛:“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