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婉清去了‘春日宴’酒楼做工,在后厨中做菜。
然后就听到有人议论赵飞宇和顾简书的那个案子——
“你们说,赵少爷真是那个顾书生杀的么?我看那个顾书生一表人才的,不像是坏人啊。”
“应该是他吧,之前赵少爷不是跟那个顾简书在咱们酒楼中吵架?赵少爷也真是过分,人家乡下来的书生怎么了?又不是付不起房钱,也没碍着他什么事,结果他非要上前找茬欺辱人家,还威胁城里的客栈不许收留人家。”
“是啊,把人家参加秋考的书生逼着赶去破庙里住,也太过分了点,那个顾简书想必是一时激愤吧。”
两个洗菜的大妈蹲在后院中议论,薛婉清故意装作把菜送去给她们,试探地问:“两位大娘,你们刚才说的赵少爷和那个什么顾简书的,是怎么回事?我是从外乡来的,听闻这城中发生了命案,也跟这个有关么?”
大娘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说道:“是啊,我们州府大人的侄子赵少爷被人杀了,对方是来参加秋考的书生。”
薛婉清嘶了一声,又说:“可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个书生。”
“你想啊,如果那个顾简书真的很痛恨赵少爷,一时激愤杀人,当时就动手了,怎么等到那么多天才动手?”
大娘回答道:“也许是当时没那个胆子,结果赵少爷逼着他们住破庙十几天,怨气越积越深呢?”
薛婉清又说:“那也不可能啊,你们想一想,那个书生为什么会忍气
吞声住在破庙里?不就是为了息事宁人,好考取功名,听说他都已经考上秀才了,又怎么会为了当时的意气,连功名都不要了,跑去杀人。”
大娘一听薛婉清分析,觉得有道理。
这时,另一个人接声说:“难道是林少爷……”
薛婉清看过去,是给酒楼送菜的店小二,对方刚提起‘林少爷’三个字,就像是避讳似的,赶忙住嘴了。
薛婉清笑了笑,诱哄说:“怎么又跟林少爷有关了?你看到什么了?”
店小二脸色不对劲,支支吾吾地敷衍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薛婉清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其中有问题,于是故意装作不满地翻了翻白眼说:“你看,我们有什么话都告诉你,你却瞒着我们,把我们当成外人是不是?”
“没有没有……”
店小二神神秘秘地朝向四周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你们也知道,林少爷和赵少爷喜欢来咱们酒楼吃饭。”
“有天晚上,林少爷和赵少爷在咱们这儿喝多了酒,老板担心他们,就让我出去送一送,结果我就听到林少爷和赵少爷在咱们酒楼后院的路上吵架,我当时怕得罪贵人,就不敢过去啊,所以躲在远处怕他们打起来。”
薛婉清眸光微动,试探地问:“然后呢?”
“然后?”
店小二说:“然后客栈里忽然来了客人,老板叫我回去,我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薛婉清又追问:“那你
躲起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店小二挠了挠头,回想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他们离开酒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我离得远,没太听清楚,只听到赵少爷嚷嚷着林少爷骗人,要告发他什么的。”
店小二觉得话说太多了,又赶忙说:“这种事情,咱们自个儿内里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传出去。”
“林家和赵家在咱们州府家大业大的,万一被找上门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店小二和洗菜的大娘都散开了,薛婉清心中狐疑,林子源和赵飞宇到底在吵些什么?
如果赵飞宇真是林子源杀的,那肯定是为了灭口,他能有什么把柄落在赵飞宇的手上,让林子源不惜铤而走险?
一天的劳碌,薛婉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栈,虽然仍是没有查到真相,但最起码事情已经有了点转机。
等她回到客栈的时候,却得知州府大人派人来找过她。
薛婉清愣了愣,莫非是顾简书那边出了问题?薛婉清急忙带上许逸,去府衙拜见州府大人。
赵鄂一看到薛婉清,赶忙客客气气地行礼:“薛娘子,别来无恙啊,前日本官有要事在身,没能来得及接见薛娘子,还请薛娘子勿怪。”
薛婉清面对州府大人的行礼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死的人是赵鄂的侄子,对方不迁怒她就不错了。
薛婉清试探地问:“大人,您这是……”
赵鄂赶忙将令牌奉上,说道:“这是从顾公子身上
发现的令牌,现在物归原主。”
“关于顾公子和小侄的案子,本官想听听薛娘子的看法。”
薛婉清看了眼令牌,并不知道令牌的来历,不过看州府大人如此大的动静,想必令牌的主人身份非凡。
倒是许逸不经意地看了眼,顿时愣住了。
常宁王的令牌?顾简书身上发现的?好小子,竟然能跟常宁王扯上关系,对方还把常年不离身的令牌送了出去。
薛婉清却觉得可笑,如果不是这枚令牌,州府会见自己,听她说话么?
恐怕不会吧。
这种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民老百姓,就活该有冤无处诉么?
可眼下这种情景,明显不是感慨的时候,还是先顾好自己,把顾简书救出来吧。
薛婉清说道:“大人,对于赵公子的死,我们非常遗憾,但民妇这里有几个疑点,还请大人明示。”
“第一,他们说简书是激愤杀人,可案发当时距离简书跟赵公子发生冲突,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如果简书真是激愤杀人,在当时就动手了,大人可曾想过,案发时,秋考的名单已经放了下来,我们家简书可是秀才,是什么让他放弃功名,也要对赵公子下手?”
“第二……”
薛婉清试探地说:“我得到可靠消息,当时跟赵公子发生冲突的,并非只有简书一人,还有林家的那位林公子……”
“什么?”
赵鄂一时惊讶:“林子琪?”
薛婉清顿了顿,沉默良久,才决定开口:“大人可愿相信民妇的话?
”
赵鄂道:“薛娘子但说无妨。”
薛婉清道:“林家的那位公子,并非真正的林子琪,而是来自我们南坪县的林子源,之前林子源因涉嫌买卖他人,被官府抓走,却在牢狱中突然暴毙,如果民妇推断没错的话,那位林子琪公子在外求医,也是几个月前刚回来的吧?”
赵鄂想了想,确实如此。
薛婉清又说:“民妇怀疑,是林子源顶替了林子琪的身份,但赵公子跟林子琪乃是幼年时期的好友,对林子琪非常熟悉,兴许是不经意间发现了他并非真正的林子琪,还一时激愤之下,要揭发此事,林子源害怕了,才下手杀害赵公子灭口。”
她顿了顿,怕州府大人不相信,又说:“州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秘密传唤‘春日宴’酒楼中的店小二,那个店小二曾经听到赵公子跟林公子吵架,赵公子当时还说林公子骗人,要去告发他。”
“这么说的话……”
这时,齐氏和赵振也回过味来,对视了一眼,说:“子琪性情确实有些不对劲……”
“子琪从小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有几年不见,但变化也不至于如此之大。”
齐氏回想过往,皱着眉头说:“那孩子,以前性格开朗,现在就给人感觉阴沉沉的……”
“大人……”
见此情景,薛婉清更加大着胆子拱手道:“民妇有个办法,能够验证那位林公子的身份,只是,需要大人和诸位配合。”
“首先,还请大人将顾简书释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