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简枝的话,堂屋中的众人都沉默了。
梁彩蝶更是尴尬,但又轻蔑一笑:“全款买的?骗谁呢?”
梁彩蝶家也是开饭馆的,对的,饭馆,就在他们番禹镇上,非常狭小的一个小店铺。
他们家奋斗了这么久,就是想在城里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但每次都望着城里的租金却步。
现在薛婉清说自己全款买了个店铺,她当然不相信了。
薛婉宁冷笑道:“怎么?自己是水田里的青蛙,就见不惯我二姐有钱有势了?”
“我可告诉你,我二姐的那家酒楼气派着呢!是我二姐花了几百两银子买下来装修好的,就在山海书院对面,不信自个儿去瞧瞧!”
柳老太太更是如坐针毡,回想自己刚才竟然说了那样的话,简直太蠢了!
居然没把事情搞清楚,就以为薛婉清是来借钱的,差点把这么大一尊佛给赶了出去。
柳老太太的态度再度软化下来,对着薛婉清道:“都是误会,误会,薛娘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薛婉清淡淡一笑,反而看向薛婉宁问:“三妹,你没把我谈生意的事,跟柳家说么?”
柳老太太愣了,问:“啥生意?”
薛婉宁从怀中掏出来薛婉清的图纸,说:“我昨天回家晚,今天刚想说,就看到这两个不要脸的抱在一起,一生气就给忘了。”
薛婉清将图纸拿在手里,说道:“老太太,是这样的,我的酒楼刚刚开张,需要定制全新的碗碟,需要五十个碗,和一百个
碟子。”
柳老太太眼神一亮,这可是笔大买卖啊。
薛婉清又道:“现在是秋天,再冷些,市面上的青菜就少了,我琢磨着,要找家能长期给我的酒楼供藕的农户,最好一年四季都能送货的。”
柳老太太一听,一年四季?那他家的藕塘不就全被包了?省得到处跑着求人收购了!
柳老太太没想到,薛婉清这走了一趟亲戚,不仅给他们带了厚礼,还带来这么大的商机,赶忙道:“薛娘子需要多少碗碟,尽管跟我们家说就是了,至于这藕么,我们家就有,你的酒楼想要,我们家能长期送货,只管从我们家定就是了!”
薛婉清淡淡一笑,说道:“原本我是这样想的,不过……”
“老太太应该清楚一点,我之所以愿意照顾柳家的生意,是看在我妹子的面子上,可现在……”
薛婉清意味深长地看了梁彩蝶一眼,道:“在这柳家能说上话的,好像不是我妹子啊。”
梁彩蝶站在旁边,脸色通红,十分尴尬难堪。
柳老太太赶忙道歉:“刚才都是误会,婉宁是我们家的媳妇,自然是我们家的人,咋就不能说话了?”
她推搡着躲在自己身后的柳文涛道:“你看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整天窝窝囊囊的,也不敢给婉宁脸子看啊。”
“我一个老婆子,年纪这么大了,就等着享清福了,哪儿还有心思管家里的事儿,咱们柳家自然是婉宁做主的。”
薛婉清算是见识到了柳家的变脸程度,短短不过
半个时辰,这脸,就连变色龙都自愧不如。
到底是薛婉宁的婆家,她即便有心为薛婉宁撑腰找回颜面,也不能太过,省得薛婉宁在婆家难做。
因此,薛婉清笑了笑,道:“那就麻烦柳家了。”
说完话,薛婉清想去看看荷塘里的藕成色如何,薛婉宁和柳文涛带路,那个梁彩蝶也好死不死地跟上来了。
见他们走在前面,远远地把自己抛在后面,梁彩蝶心里不平衡,开始喊:“表哥,你走慢一点,我脚疼……”
她一路小跑着追上前,还扶住柳文涛的胳膊说:“表哥,我走不动路了,你扶着我吧。”
薛婉清:“……”
顾简枝看了一眼,说:“你脚疼干嘛还追上来?留在这里休息不好嘛?我们很赶时间的,不想跟你磨磨蹭蹭。”
薛婉清心里憋着笑,夸赞他们家闺女真是威武,堪称绿茶终结者。
梁彩蝶有些尴尬,慢慢地放开柳文涛的胳膊,咬着唇说道:“那表哥你们先走吧,我自己留在这里歇息一会儿,马上就能追上你们。”
柳文涛看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有些心疼,正要说话,却对上薛婉清和薛婉宁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把涌到嘴边的话吞下去了。
薛婉清来到荷塘边,柳文涛指挥人挖了几节藕出来,薛婉清看过成色,这藕白白嫩嫩的,尝起来还有股甘甜味。
薛婉清问:“这藕怎么卖的?”
柳文涛道:“卖给旁人是二十五文一斤,二姐你想要的话,就收你二十文。”
薛婉清点了点头,这个价格还算满意,毕竟是自家产的,每天还能吃个新鲜的。
她道:“那你每天往我酒楼里送五十斤来,当天结算,不过要早点,别耽误了酒店开张。”
梁彩蝶追上来,听到薛婉清的话,阴阳怪气地道:“反正嫂子每天都要去你酒楼做工的,干啥还要让我表哥跑一趟啊?让嫂子顺带捎过去就是了!”
薛婉清笑了笑,把之前柳文涛让人挖的藕,丢到梁彩蝶面前道:“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累了,这几节藕,梁姑娘帮我们拿回去可好?”
梁彩蝶立刻转向柳文涛委屈:“表哥,你看他们……”
“我才刚来这里,他们就使唤我干活,这么重的东西,我怎么拿嘛!”
薛婉清听到她矫揉造作的声音都快吐了,轻飘飘地说:“这几节藕还不过十斤,怎么就累着你了?”
“梁姑娘方才都能说让我妹子捎带五十斤藕去城里,怎么,这么一点,你就觉得不行了?”
梁彩蝶羞得面红耳赤,闷闷地咕哝道:“那我跟嫂子不一样嘛……”
薛婉清冷冷地问:“哪里不一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你是比我三妹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梁彩蝶捏着嗓子说:“嫂子是从乡下来的,干惯了农活,自然力气比我大点。”
薛婉清简直想笑了,反问:“不知梁姑娘出身何处?”
梁彩蝶嗲声嗲气地道:“我可不是乡下的,我们家在番禹镇。”
薛婉清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原来是
镇子上的人啊,一个住在村里,一个住在村口,又不是京城贵族家的千金小姐,有什么差别么?”
梁彩蝶再度羞得脸色通红。
薛婉清又道:“你们若是不愿意就算了,这村子里应该有不少人家种藕的,找一找,有的是人愿意给我们家酒楼送货。”
柳文涛狠狠地瞪了梁彩蝶一眼,赶忙说:“二姐别生气。”
“彩蝶她不懂事,是在胡说八道。”
柳文涛承诺道:“我一定会按时给二姐家酒楼送藕的。”
薛婉宁心中悲叹,又转向薛婉清道:“二姐,你和孩子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家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和相公去摘点莲子,给你带回家煮粥。”
薛婉清笑了笑:“多谢三妹。”
她带着孩子坐在荷塘的岸边,见梁彩蝶也扭着腰追上去了。
顾简枝对着梁彩蝶的身影,不屑地切了一声,道:“哥,你以后娶媳妇可千万别娶这样的,好烦哦。”
顾简书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言,他和薛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厚,也不像顾简枝这样容易亲近人。
因此,对于柳家的这处闹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对于刚才的梁彩蝶,他却不悦地皱了皱眉,似是赌气地回应道:“我又不瞎。”
薛婉清扑哧笑了一声,伸手想捏顾简书的脸,被顾简书嫌弃地避开了。
薛婉清调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成亲的事了?”
母子三人正在荷塘边说笑,却听不远处的梁彩蝶发出尖叫的声音——
“表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