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沉重的记忆加鼻尖强忍着的酸楚使得她再次疲惫的合上了眼眸。
直到冬梅喊她,她才睁开眼眸冲她看去:“冬梅,怎样?查清那个人了吗?”
冬梅自殿外走进,欣喜的笑道:“舒沅姐,果不出你所料。那就是铃铛。”
原来,这些天,舒沅还让冬梅去办了一件事情:找寻铃铛。
铃铛是早前君邑身侧的副将,也是他的家奴,算起来当初她在宇文府上的时候也与他交往颇多。
君邑与英子离开后,他在第二日也下落不明。
三年以后,京邑就有人传说醉仙楼在一夜间忽然易主。
新主人资金雄厚,一下子就将原醉仙楼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
不但如此,听说新主人武艺不凡,前段时间,曾经三拳两脚就踢跑了来滋事的武状元刘荣。
要知道,刘荣的背景一点也不弱,他可是贺兰心母系那头的人。
也算半个皇亲国戚。
这个年头,胆敢得罪皇亲国戚者并不多见,何况如此武艺。
当时的兰心哭哭啼啼的闹到上官殷胥那去,可是,上官殷胥查来查去居然对他进行了夜访,第二日,一道诏令下去,居然判个对方无罪释放。
兰心又来找她,她倒对上官殷胥这个判决心中犹疑。
要知道,殷胥这个人与浩澜不同,许是自小孤苦的缘故,他更“偏私”。只要不影响他的大政方针,他都对与那些个皇亲国戚礼遇有加。
故,对他这么一个意外的举动,舒沅亦在后来,让冬梅出面,对那醉仙楼新主人进行了暗访。
今日,结果便出来了。
那人竟然是铃铛!
铃铛为何会在消失后又突然出现,这三年里他都去了哪里,
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殷胥又是为了什么突然放他,这在舒沅眼中都成了一个谜。
冬梅思考良久道:“娘娘,铃铛是宇文将军身旁的人,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会不会和将军有关?”
舒沅道:“冬梅,你说的不错,我也在考虑若此。”
冬梅道:“娘娘,要不这样,这段时间冬梅再去看看,看下能不能旁敲侧击的从他身上查找下宇文将军的下落。”
舒沅点头表示同意,看着冬梅离去的背影,她的脑海中满怀着期待。
四年了,岁月能改变人的容颜,是否能改变人的心境。
若是寻着君邑,他还能再见她一次面吗?
就在冬梅离开后不久,天一下子阴了下来,一片乌云缓缓遮挡了阳光。
马上要下雨了。
御花园里苏荃也立了起来,对小楼说:“小楼,你送皇子回去吧,一路要小心。”随即,又有些吃力的俯下身对隆贤和蔼的说,“贤儿,刚才那些孜然肉可喜欢?”
隆贤开心的笑着:“喜欢。”
苏荃道:“那些孜然肉可是西域人进供给你的皇兄的,嫂嫂有宝宝了,不便多吃这些,你的皇兄只送来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送到你舅舅府邸,你若喜欢,改天啊可以去他府上,保证能让贤儿大快朵颐。”
谁料,隆贤一脸不屑:“哼,谁吃他的东西!平日里别说他的东西,就算他这个人我也懒得见一面。”
这下苏荃也奇怪了:“他是你的亲舅舅,怎么可以说这样话呢。”
隆贤道:“什么亲舅舅不亲舅舅的!那天极乐殿旁,我亲眼看到就是他杀了我的父皇的!我没有这样的舅舅!”
苏荃听罢,面色陡然一变
,她看了看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去!今日之话谁都不可外传,如若不然,仔细本宫剪了你们的舌头!”又对小楼压低声音道,“小楼,你快送皇子回去!今日之事切切叮嘱皇子小心不可外传。”
小楼应诺。
御花园的这段对话舒沅是不会听见的,此刻的她刚刚放下窗子,准备去沐浴。
她没有想到就在她忙于寻找宇文君邑这段时间里,一场惊天的阴谋正在大齐上空悄悄凝聚着聚变的力量。
轰隆隆——
天上响雷滚滚。
云层越来越密。
一个炸雷下来,一道白炽的闪电瞬间将东方天际裂成了两半。
舒沅才刚刚睡下,紫竹殿的殿门便被人敲的“咚咚”响。
“你们让开!奴婢要见华妃娘娘!”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青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舒沅边着衣衫边起身。
青岚是舒沅身旁的贴身宫女,这段时间冬梅外出替她办差,身侧只剩青岚了。
青岚匆匆自殿外过来,回复说:“娘娘,娘娘,隆贤皇子宫中的李嬷嬷来了,她让您快去看看,说是皇子快不行了!”
“什么,贤儿他……”舒沅大骇,未及着履,发丝还是披散着便匆而飞奔出殿门,长长的裙摆连同宽大的水袖因为奔跑在风中夸张的飞扬着。
宜寿宫。
暗黑的夜里,只有这个片区是灯火通明。
殿里殿外,一个个姑子,妈子和太监们进进出出的,忙的不可开交。
“贤儿——”舒沅惊喊一声跌跌撞撞的立在隆贤跟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往日里聪明活泼的小小的隆贤此刻正双目紧闭直直的躺在床榻上,白色的唾沫和殷红
的鲜血将他嘴角边染上一股子绝望的色彩,象征生命的鼻息也早已绝了声息。
“为什么……为什么……”她抬了抬手,手上,衣袖上亦沾染上了隆贤的血渍。
心在颤抖着,手也在颤抖着。
她什么也没看到,面前仿佛已经渲染上了一片红。
看着她发白的面色,一直跪在地上,已经说了一堆情况的李嬷嬷小心翼翼的道:“娘娘,总算把您盼来了,先前皇子就一直喊母妃,老奴一直在皇子身边和他说母妃就来了……”
还未等她说完,舒沅一把抓起身侧李嬷嬷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本宫让你照顾皇子,为什么你会将他照顾成这个样子!你们人都上哪去了!一个大活人你们都看不住吗!到底有没有在照看皇子的安全!”
李嬷嬷被她这么一抓,也吓的哆哆嗦嗦,衣领捁着脖子的紧迫感令她说话都断断续续:“娘娘……娘娘,老奴真……真是不知。老奴刚刚就说了,今天晚上,皇子晚膳就没有吃,他说……他不饿。老奴就去厨房命人多给皇子准备些夜宵以备皇子之需!谁曾想,一回来没多时就见皇子一直喊肚子疼。老奴急刻令人去请太医和去紫竹殿寻您,可没想到……没想到太医和您人都还未到,皇子……皇子就……”
李嬷嬷话未尽,舒沅手一软,她便自半空中重重跌坐了下来。
户外,雨点已经落下。
漫天漫地的大雨包裹着偌大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噼里啪啦的雨点声和不时掀起的雨雾掩盖了这里的一切喧嚣。
头上,身上,衣领内,舒沅任由雨点飘扬的打入,眼神空洞的走在被雨幕遮盖的永巷上,漫无
目的。
苍天啊,我华舒沅十六岁进宫,为的只是家人得以保全,家仇得报,从未眷恋过这里的一花一木。
既然你执意将我留下,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的令我丧国丧家,更失去自己的丈夫,现在连唯一的隆贤也要自我身旁夺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即使换了一副容颜你也不肯放过我!
……
永巷边,宫殿边,守门的士兵盯着舒沅踉跄而去的背影却没一人敢上去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默默的走向了宫阙的最深处。
这场雨很大,下了整整一夜,就连御花园里的残红也零落成泥。
乾朗殿。
上官殷胥刚刚晨起,昨夜陪伴他的是初进宫的董美人。
现在的他就是这样,有了美人就去临幸,只是,在发泄的同时,总是感觉有哪种的欲求不满。
对,是发泄!
因为这仅仅只是发泄!
董美人还在入睡,他已经起来了,准备整理一下就上早朝去。
一大早郑英杰就跑进来,开始喋喋不休的叙述,是关于昨夜宜寿宫的事情,说到一半,就看到上官殷胥的眉头渐渐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为什么你们当时不来叫醒朕?!”他怒目。
“这个……”郑英杰为难道,“昨夜奴才看皇上还在……”
这样的事情令郑英杰这样一个见风使舵的人都有些左右为难。
不错,昨夜发生的事情他是知情了。
可是,昨夜皇上正在临幸新妃啊。
现在,上官殷胥问了,这个伶牙俐齿的他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好在这个时候,大殿的门开了,萧止长迈步走了进来:“皇上,昨夜事情发生时您在临幸美人娘娘,阿姐不敢进来,只站在殿门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