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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就这样拒绝于朕?

    “你倒痛快!”对方淡然道。

    舒沅能感觉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只听“嗤”的一声。

    一股子温热的粘稠喷溅在她面部。

    她陡然一惊,睁开了双目。

    但见眼前的洛雪胸部正插着一把剑柄。

    而那执着剑柄的主人居然是君邑!

    “你……你……君邑……”洛雪艰难的开合着口,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面前之人。

    不错,当初放她出狱之人是浩澜,这一路还是君邑护送,可是,她曾允诺与他,若有一天,她重得自由身,必将与他携手江湖,共度余生。

    他……他怎么能……

    “我爱的是心底清澈,大夏那个仁善单纯的那个洛雪公主。”望着她迷惑不解的眼眸,他面无表情,开口道。

    血顺着剑柄一点一滴的滴在他手心。

    她笑了,笑的灿若夏花:“君……邑……但是,我爱你,你……知道吗?你是我此生唯一一个爱的彻头彻尾的男人……”

    她直直的伸着手,试图够着对方的容颜。

    可是,事实证明,那是徒劳。

    对方的眼眸冷若冰霜,似乎并未为她所动。

    她的眸色中流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终究惨然倒下。

    “你杀了她。”舒沅道。

    “是!”君邑自对方的胸口狠狠一用力,重新抽出剑柄,“我来找你,前庭出事了。上官殷胥连同萧大人叛变,叛军已经围困了极乐殿。”

    “你为什么不在他身旁?”舒沅问。

    “呵,”他自嘲,“对内,他早就不信任我了。”

    ……

    他有条不紊的复述着这些,舒沅在他的帮助下,迅速奔往前庭。

    他们终是来晚了一步。

    极乐殿前早已是一派大兵压城的阵势,远处火光冲天,一点也不亚于三天前的城楼之下

    。

    密密麻麻的大军将极乐殿团团围住。

    但见舒沅前来又都自动分为两侧。

    殿内,一群文武大臣打扮之人一一列于台阶下。

    皇座之上,上官浩澜胸口插着一把剑,虚弱的斜倚在上面,见舒沅前来,晦暗的眸子又重新点亮了光亮。

    “馨儿,你终于来了。”他虚弱的笑了笑,颤抖的伸出手。

    “馨儿,不可!”那是上官殷胥的声音。

    “阿姐,不可。”那是止长的声音。

    舒沅犹豫了下,终究将手伸给他。

    “你看,你都廋了。”他颤抖着抚摸她的面颊,“是朕没能对你足够好。”

    “浩澜……”她哽咽着,潸然泪下。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的疲惫出乎意料的击打着她的心灵。

    三天前,君和死了。

    难道现在,他也会……

    她从未想过,更不敢想下去。

    的确,三天里,她曾经无数次咒过他死,因为他杀了君和,可是现在,当她发现他如此样子,却又心中如突兀般被抽空的虚无。

    “来,你坐,朕累了,陪朕说说话。”他这样说,她就木然的坐了上去。

    他凄然的笑了笑,说:“……朕从未希望过你的原谅。你……知道吗,当年就是朕将那些粮食的账目牵线到你爷爷治下的账目上去的。朕知道你一旦知道一定不会原谅。朕宁愿看到你死,因为……你死的时候还爱着朕。可是,他们救了你,朕就有了希翼。你上次说你不是她。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朕眼中,馨儿就是馨儿。朕当初就知道,终有这一天,这叫万劫不复,这是朕欠你的,可是,朕就是无法收手。自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朕就幻想着与你在一起。为了那一刻,朕什么都愿意做……”

    “皇

    上,你别说了……”她紧捂着嘴,任由浩澜逐渐冰冷的身躯靠在自己身上。

    他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像握着一个珍贵一放手就要摔碎的物件:“那天朕看见了,他给的了你后位,而朕给不了。朕知道你心里始终也没有朕,这个玉佩,还给你……”

    他自袖中颤抖着掏出一块带着血渍的玉佩,那正是当日君和赠予她,她又为避浩澜之猜疑而取下的玉佩。

    没想到,这两年来,他居然又找到了它,并将它时刻带在身上。

    看着玉佩,她早已泣不成声,他却坚持着将玉佩塞入她手中:“馨儿,拿好……”

    “浩澜,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她忽然站了起来,扫视四面,怒目道,“萧止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是皇帝,你这是乱臣贼子之为!还不快让太医院使来为皇上诊治!”

    萧止长与上官殷胥相互看了一眼,上官殷胥一步上前,道:“馨儿,你错了。这次是我逼迫止长参加我的行动的,和止长无关。”说着看向上官浩澜,冷冷的道,“这个人,他密谋杀害了我的父皇,还杀了自己的长兄,他死有余辜!”

    “殷胥,你……”舒沅气愤未平,那边浩澜拉了拉她的衣袖,“……馨儿,别管他们了……朕不行了……经不起折腾了……你……能再喊朕一声澜哥哥吗?”

    上官浩澜气若游丝般的话语在偌大的极乐殿栋梁间飘荡,可是每一字每一句却如钢针般击穿着她的心灵。

    “皇上……”舒沅泣而跪下,“澜哥哥……”

    “好……好……馨儿,如果有来生,朕愿意……愿意……”上官浩澜的话到这里嘎然而止。

    他到底还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心愿,在场的人已经无从

    洞悉。

    哭累了,泪流干了,舒沅渐渐松开了他的手,立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极乐殿外。

    齐大顺三年七月底,齐武宗被雍王上官殷胥刺杀于极乐殿,并在总管太监郑英杰的协助下将他谋害先帝的情形公之于众。

    八月,上官殷胥在群武将的拥戴下在极乐殿登基称帝,称齐英宗,改年号为祥和,这一年称为祥和元年,以萧止长为相。

    十月,上官殷胥选妃,萧相止长极力推荐自己的亲外孙女贺兰心。

    同年十二月,上官殷胥册贺兰心为后。

    那都是在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

    转眼又是一个萧瑟的冬季,再过两个月就是初春。

    整个皇城内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

    长长的冰凌悬挂在宫阙间的屋檐下,映射着七彩的光芒,分外的好看。

    天地间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舒沅姐,皇上送来了一件雪狐冬衣,式样是宫中最时兴的,可要看看?”冬梅小声问。

    在过去的半年里,上官殷胥没有杀她,将她从投降的夏国皇城中找到并接回京邑,仍封她为郡主,让她继续陪伴在舒沅身边。

    这里毕竟也是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也算半个故土,能再陪伴在舒沅身侧,她也安知认命了。

    本来担心新皇登基,舒沅姐又是新皇之妃,她和她之子隆贤将会受到宫中新人的排挤。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宫中提供给紫竹殿的伙食是最好的,布料,用具一应俱全。

    就连太监宫女什么的,也是挑最上的送。

    可是,舒沅姐却时时的愁眉不展,闲暇时也不过抄抄佛经,赏赏花,就连曾经喜爱过的鸟雀也以守孝为名不再观赏,

    饭食皆素。

    此刻的窗前,舒沅迎着风,眼里流波照人

    ,雪样的面容在风雪的映衬下如瓷器般仿佛一碰就碎。

    她真的很美。

    往常,她从来没注意到这点,尤其是在换了那张面孔之后,只道她的力量能令两国的皇帝同时倾心。

    心型的脸蛋,精致的五官,长眉入髻。

    拥有这样面容的女人即使不笑也给人一种冷艳美人的感觉。

    舒沅曾与她说过她换脸的故事,说一切都是因为平凡,她渴求已久的平凡。可是,说到底,这样一副新的面容并未给她带来任何的新气象。

    她仍旧是她,华舒沅,传说中的萧若馨。

    此刻的她却广袖舒垂的婷立于窗前,眸光苍凉而空洞的望着远方。

    她说了一遍她没有回应,她再次略略提高了点声调:“舒沅姐,皇上就在殿外,他刚亲自送来了几件雪狐冬衣,您还是看看罢。”

    眼眸流光一动,她略略瞥了这边一眼,漠然道:“冬梅,你宫中久呆就该知雪狐冬衣乃皇后宠妃一级所有,我等在新朝还未确立名分,怎可随意享受如此用度。”

    她这一说,就连冬梅都哑然了。她说的没错,虽是武宗的贤妃,按理,新皇登册立后妃的时候就应当对她表示一个态度,或者贬斥她,或者同时晋封她为太妃,可是,新皇自登基以来关于她,他什么也没做,甚至连她所住的寝宫也没变换。

    仅仅离新帝的寝宫乾朗殿不足十丈远,与贺皇后所居的寝宫紫微宫比肩,这样微妙的距离就连宫内也时常议论纷纷,这议论的话语不亚于当年议论萧素素与德宗。

    见冬梅不语,舒沅继续道:“你和他说吧,谢谢他的好意,哀家心领了,让他回去吧。”

    殿门“支然”开了,一抹明黄出现在殿门口:“馨儿,你就这样拒绝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