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下,只见原本趴跪白离魅腿间的少年手臂一伸,落在地上的衣衫立即裹在身上,旋即,一张椅子凌空飞来,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绯雪衣身前,拦住他的去路,而少年淡然的拉过薄毯搭在白离魅下半身,身形倏然一闪,俨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内。
白离魅当然认得这个声音,只是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快就赶来,不免一怔,道:“魅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千岁爷亲临,真是祭天阁的荣幸啊,千岁请坐。”
绯雪衣扫一眼面前的椅子,哂笑道:“吾还是比较喜欢与国师大人相对而坐,面对而谈。”
言罢,他已越过椅子径直从容的走进大殿。
一路上,他手指随意地绕上阻隔他视线的纱幔,登时一层层纱幔缓缓落地,没了阻隔,殿中的一切越发清晰起来。
殿中央,花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舐着一名男子的阳/物,他就像狗舔骨头一样认真专注,嘴里还不时的发出呜呜声,他的身后那处已十分松弛,一名男子正将自己的**正插里面使劲的搅合,在他旁边还有两名男子已经死过去,整具尸身干枯如朽木,显然被精血吸尽而亡。
在看那花容本就稀疏的头发,现在更是仅剩下几缕微微晃荡,小腹微微凸起,也不知是被人喂成那样还是……
不对。
似乎是怀孕的缘故。
死人怀死胎,死了又活过来,肚子里那玩意会变成什么呢?
绯雪衣轻嗤一声,真是令人恶心欲吐的一幕。
现在的花容,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堆腐烂太久的臭肉,不愿多看一眼。
对于白离魅这个人,他从来就没小觑过,更别说一个本没了心魂飞魄散的人,竟被白离魅不知用什么法子救活,这使得他想铲除白离魅的想法更加坚定,这样的人太危险,不能让他再继续活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想到花容尸首可能被白离魅带走,他就想过会有千万种变数出现,但怎么都没想到花容还会真真实实的活在眼前,所以现在的感觉真是可笑可笑,亦可怜可怜。
然而诅咒不比其他,一旦生效便无法解除,但是再强的诅咒和再厉害的邪术,都可以借更强大的邪念力量来减轻或转嫁。
所以此次,他就是想找回花容的尸身,去与他今生最不想见到,也是最难见到的魔鬼做交易。
但现在花容被白离魅给弄活,是不是代表他身上的诅咒自动破除?
他不得而知。
唯有将花容带走,他方能安心。
…… ……
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心里已万千思绪闪过,但面上始终淡然平静,仿若没看到花容几人,仿若没看到那突然消失的身影。
随着最后一层淡紫色纱幔落下,四目相对,笑脸相迎,却是各怀心思。
这一边,白离魅因为不久前才使用过禁术,身体仍未恢复,就算有心杀人,也没百分百的把握能杀死来人,而无月加上祭天阁内所有弟子或许能将扣下人,但也势必将祭天阁和自己推至风浪口,最重要他还不知道此人真正来历,以及有多少能为。
他若贸然强杀了来人,就表示和北疆皇室正式对上。
但在慕容苏没彻底被控制前,他不能和庆帝对上,所以不管从那方面考虑,这个险他不能冒。
反观绯雪衣敢独身前往祭天阁,自有他的依仗,可是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究竟想要得是什么,究竟有多厉害,他不得而知,但从白离魅疯狂炼制死侍的举动来看,明显是现在的势力尚不能与整个北疆抗衡,所以自然不敢随意出手杀他,这就是他的依仗。
不知底细,所以相互牵制,谁也不愿意冒险先踏出第一步,没人知道这一步踏出是生还是死。
绯雪衣手隔空一抓,本在殿外的那张椅子又飞回到他身边,他衣摆一撩,优雅落座,淡淡的率先开了口:“今日冒昧前来打扰国师,主要是有两个请求,还望国师能答应。”
白离魅玩味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圈,轻笑:“一,千岁被花容诅咒,想要带走花容。”
绯雪衣目光微移,落在他腰间那个月形印记上,微微勾唇:“国师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吾中了诅咒,实在佩服佩服!”
白离魅手指不在意的抚上自己腰间印记,似有些感叹道:“二嘛,千岁既已得到答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绯雪衣不轻不淡的笑了一声:“国师当真能知人所不知,吾这还没说明来意,国师倒是说了个遍,只可惜第二点国师说错了。”早在几日前,他与鬼杀夜探祭天阁就已证实白离魅是木月人,所以现在再看到他腰间印记,当然不觉得有何值得惊讶。
白离魅坐起身子,来了兴趣:“那,千岁第二请求是?”
绯雪衣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安符递给白离魅,语气十分诚恳的说道:“国师神通广大,吾儿再过数月即将出生,吾闲暇时便亲自去庙里求来平安符一个,想劳烦国师开下光,作下法。”
白离魅接过平安符,盯着掌心的黄色平安符,忽然拍腿大笑起来:“哈哈哈!千岁果非凡人,魅很乐意效劳。”
绯雪衣也笑道:“木月人都可以做国师,太监为何就不能有儿子。”
白离魅很是赞同:“对极了!对极了!不过千岁提出第一个要求,无非是想解除身上诅咒,难道千岁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绯雪衣挑眉:“有什么可好奇的,国师之能力,谁敢不服。”这人都活过来了,还有什么可好奇的,再说他问,白离魅就会说吗?既然不会说,又何必浪费口舌说多余的话。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不累。千岁要带走花容不是不行,只是……”
绯雪衣心底冷笑,面上却平静道:“国师但说无妨。”
白离魅沉吟了下,慢慢道:“一还回画卷,二取你三滴心头血,三说出你身边那名白衣少年的身份,三个选择千岁任选其一,这人就随便千岁带走,任由千岁处置。”
绯雪衣闻言,轻叹了口气:“国师这是在为难吾诶。”
白离魅笑了笑:“千岁,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你我皆懂。”
绯雪衣长睫轻颤:“若吾强行带走?”
“你行吗?”
“呵……”
白离魅不急也不催,他笑着观看下方的几人,静等着绯雪衣做出决定。
绯雪衣显然没他轻松,手指一直敲打着椅背。
画卷,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归还。
心头血,他记得鬼杀说过可以以血引路,探查今生前世,尽管他不是木月人,这血也许对木月巫术没用,但白离魅这种变态,拿了他心头血必定不会做什么好事,所以他依然不想给。
至于白衣少年的身份,除非他疯掉才会与白离魅说。
三个选择,他是一个都不想选。
…… ……
许久许久,绯雪衣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叹道:“罢罢罢,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吾告辞了。”
白离魅接口道:“千岁不多坐会儿?若是这不好看,我可以让舞姬来表演一曲。”
绯雪衣眼角余光似不经意的瞥一眼,发现地上又躺下了一名男子,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国师留着自个慢慢欣赏吧,吾素来清心寡欲,对这些玩意没兴趣。”
白离魅却道:“千岁难道不知诅咒一旦生效就无法解除吗?那怕他现在活过来,这个诅咒依然存在,因为我的能力只召得回他一魂,所以就算我做人情,将人交给你,你也无法解除诅咒,何况我为何要平白无故做人情于你。”
绯雪衣一愣,如实的说道:“国师所言甚是,既然吾命该如此,无法亦无妨。”就因为知道,就因为担心,才会想带走花容,但现在已不可能。
白离魅蓦地道:“哎…这样吧,做人万万不能太过绝情,我退后一步,千岁你只需擦去脸上的那些玩意,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这花容我便让你带走。”反正花容体内的那个刚成形,无论走到那里,他都能找回。
绯雪衣身形一顿,似想到什么缓缓说道:“国师确定要看吾真容?不会反悔?”
“绝不反悔。”
绯雪衣嘴角慢慢上扬,有些古怪地笑了。
…… ……
片刻之后,绯雪衣带走花容出了城,而祭天阁内白离魅傻傻的坐在榻上,半响都回不过神,一直隐秘在黑暗中的无月,眼中更是一片迷茫。
等绯雪衣再回到千岁府时,天色已快将近黎明,他抬头望着天空,微微眯起眼,面上似解脱,似悲哀,心里却没半分后悔。
从此,他就只属于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