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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雪花簌簌,几株含苞待放的梅树在雪中傲然耸立,冷冽的寒风吹过,树枝摇摇摆摆的抖落积雪,露出一朵朵小花苞,甚是艳红,就好似少女娇羞时脸颊泛起上的红,让这萧瑟的冬日多出一份亮色。
屋内,鬼杀被绯雪衣强制泡在浴桶内,旁边香精,澡豆,胰子放了一排,这些都是绯雪衣平时用得,但现在全被绯雪衣用在他身上,他有些不大习惯。
洗澡,还是简单就好。
自从确定自己正是他要找之人后,他就没停下过,一直念叨着他们就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完美无瑕等等。
偶尔还会提出几个问题,无非是关于花之子,月祭祀什么的。
好在鬼杀已经习惯绯雪衣的自恋,所以这会儿干脆闭眼想事,顺便听他念叨。
他很喜欢听绯雪衣讲话,正常时声音温温润润,床上时声音魅惑低哑,生气时声音冷冽霸道,撒娇时声音轻轻软软。
无论是哪一个时候的他,鬼杀不用看,都能想象出那张脸上会是什么表情,眼中会是什么神色。
这或许就是入了心的原因吧。
…… ……
待念叨够了,绯雪衣开始问正事:“阿瑾,叫花子在死前对你说了什么话?”
鬼杀心里也正在想着这事,一听他问起,不由轻皱了下眉:“君小七,他的意思是君小七在他手上。”
“盛京城内已经被百花宫的人找遍,都没君小七的消息,他能将君小七藏到何处,况且以白离魅见木月人就疯杀的举动来看,也不像会是藏在祭天阁内,会不会是花容为活下来故意这样说?”绯雪衣拉起他走出浴桶,熟练取过屏风上的绸巾,温柔地擦去他身上水珠。
“应该不会,他既然能说出君小七,就证明他的确和君小七见过面。”鬼杀一顿,抛出疑惑:“我想不通白离魅杀尽所有木月人却独独维护花容,他为何要如此?”
绯雪衣嗤笑道:“指不准和我一样被花容背上那玩意欺骗。”
“会吗?他那样的人不至于犯这种错吧。退后一步,就算会,他留下花容的动机又是什么。”鬼杀蹙眉,只觉得疑问一大堆。
绯雪衣手指沾上一点碧玉霜,沿着鬼杀身上的疤痕涂抹起来,道:“阿瑾,有时候越在意的东西,就越怕去接触,越怕去证实。你不是说过三百年前的百里魅是被花之子杀死么,或许他就是想杀尽所有木月人,只留下花之子慢慢的报复,你也瞧见那花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怕就是被百里魅给折腾的。”
鬼杀轻摇头,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被他给疏忽了,心里十分的不安烦躁。
然而花容和安家兄弟已死,商子洛带着寒玉回大漠铸造,慕容苏死是早晚的事,绯雪衣也在身边相陪,就只剩下君小七的事没有解决。
可他非常清楚,这种不安烦躁和君小七没有关系。
见到某人又在发呆走神,绯雪衣没好气地抬手在某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要多想,君小七我会继续派人找,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好身体,等子洛回来,我们就回木月破了那鬼禁术。”
这一巴掌并不重,但声音格外清脆,动作带有几分色/情的味道。
鬼杀蓦地回过神,脸上顿时染上一抹红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好了,去床上乖乖等我回来,我去让厨房给你送点吃得来。”边说着,已拿起雪白柔软的单衣为他披上。
鬼杀垂着眼,小声道:“外面天尚未黑透,我不想睡也不要。”两人一躺床上抱着,绯雪衣就要做那事,就算不做也要放里面,他不要。
绯雪衣手臂一伸抱住他,不着痕迹地快速抹去嘴角的血迹后,蹭蹭他的颈脖邪笑道:“阿瑾,我只是叫坐在床上等我,你想到哪儿去了。你现在身子不必以前,那种事我们需要节制,若以后你很想要,为夫很乐意以嘴效劳。”
如果是平常听着他这样的嬉皮笑脸,鬼杀定是沉默以对。
但现在,鬼杀推开他,看着他略微苍白的唇,冷声道:“绯雪衣,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绯雪衣抱着他时,他感觉到他气息紊乱,身体也微微的颤抖,明显是重伤在身,却被他强压而已。
绯雪衣眉梢轻挑,继续笑道:“阿瑾让我抱抱便不再痛。”
色胚!鬼杀瞪他一眼,兀自走向床边。
绯雪衣轻笑,也跟着转身出了屋。
刚出屋关好门,他就再忍不住冲到一边,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雪地上,如同一朵凄美妖冶的血花。
现在的他,只要一靠近鬼杀,心口就会犯痛。
若两人再有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这种疼痛就会一点一点的加重,直到他再也承受不起。
他的身体已经被诅咒,只要一接触心爱之人,就得承受噬心之痛。
长此下去,到最后就连想起心爱之人,都会肝肠寸断,疼痛无比。
如果不想死于这种痛苦下,他就必须断情,爱上别人。
呵呵……
这就是花容的诅咒。
阿瑾已经体会过一次背叛,此生他绝不会让他再受第二次这样的伤。
绯雪衣捂着胸口,眸子渐渐暗下去,不就是噬心之痛吗?
能奈他何。
这点痛,比起看着心爱之人却不能碰,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正从小院外进来的柳伯,看到他这样吓了跳:“千…千岁,你没事吧?”打从知道绯雪衣和金千岁是一人后,他对绯雪衣的害怕反而消失了,一个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能不计身份,不计样貌真心待他家公子,这样的人又怎会可怕。
绯雪衣轻轻抿一下嘴唇,失去血色地双唇立即变得殷红明艳:“柳伯,我没事,你端着的是什么?”
柳伯道:“我给公子熬了点大骨汤,现在正要送进去。千岁,需要老奴去请个大夫回府吗?”
绯雪衣摆了摆手:“不用,只是受了点内伤而已,不要告诉你家公子,他现在身子不适合操心太多。”
柳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不要紧吗?”
绯雪衣笑着点头:“去吧,陪你家公子一会,告诉他我去处理点事,让他别担心。”
看着离去的人,柳伯不禁叹口气,暗忖绯雪衣对他家公子的心真是无能人及,但就是凶起来也有点吓人,以后等小公子出生后,他定要花尽全部心思去带,一定再带出一个昔日的公子,千万不能像绯雪衣的脾气。
离开府邸后,绯雪衣去了一趟慕容府。
来到慕容府时,慕容苏已经清醒过来,对于绯雪衣的质问,一问三不知。
这几年,两人本来就互看不顺眼,现在中间还夹着个鬼杀,索性直接撕破脸。
“慕容苏,你和白离魅私下达成什么协议吾不管,但以后你敢再伤他一发,吾必灭你三魂。”霸气而凛然扔下这句话,绯雪衣匆匆离去,直奔祭天阁。
这一趟来,他本是打算带走花容的尸身,结果花容尸身莫名其妙不见了,而慕容苏又不知去处,那就唯有一个可能,白离魅暗中搞了鬼。
此时的祭天阁内。
白离魅一脸阴沉的看着床上之人,或者说应该是看着花容的背。
花容的背上有一个黑色大窟窿,此刻正散发出奇异腥臭味,偶尔还能看到爬出一条蠕虫,蠕虫因为还没长大,离开寄主不到片刻就死去了,而其他地方白皙如旧,还能清晰看到盛放的情荼花,是那样的妖艳。
白离魅收回目光,道:“无月。”
“在,师傅。”
“将他背上的皮剥下来。”敢欺骗他,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真正的花之子死后,背上的花也会随之消失,然后他会投胎转世,下一个花之子诞生,这期间也许是几年,也许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
但是花容背上的花图没有消失,代表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他被封印两百多年,好不容易逃出来,发誓要杀尽所有木月人,让他们不得轮回永受禁锢之苦,然而在看到花容那一刻,看到那熟悉的情荼花,想到他前世是裳无月,便怎么都下不去手。
结果呢?
他的一时心软,换来得是竟然是欺骗。
哼,不惜以魂飞魄散诅咒他人,自己不得好死,别人也休想好过是吧。
倒算是个阴毒无比之人。
可惜,你万万不该欺骗我。
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那真是大错特错。
我偏要召回你一魂,让你生不如死的苟合着,这就是你欺骗我付出的代价。
…… ……
“师傅。”无月面无表情地捧着刚剥下的人皮走过来。
白离魅手指轻抚上面的花瓣,就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一样,他笑得十分温柔,眸中更是柔情一片:“真是美丽啊,拿下去做成一把扇子,以后我要随身携带每日好好爱惜一番。”
无月身形一震,声音略微僵硬:“是。”
等屋内只剩下白离魅一人,他在桌边转悠许久,随即拿起一个茶杯,朝里面放了一粒药丸,缓步走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没了人形,下半身完好无损,而整个背鲜血淋淋,上面还布满一些白色东西蠕动,恶心至极。
白离魅将把茶杯放进那个大窟窿中,咬破手指滴了两滴鲜血上去,然后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抵在额间,嘴唇微启。
渐渐地,一团黑色气息萦绕在他周身,他面色愈来愈惨白,长及足踝的黑发忽然张扬开来,发丝缠住花容的四肢,花容的身体慢慢站立起来与白离魅面对面,胸口贴着胸口。
豆大汗珠不断渗出,浸湿他的黑发,就连身形也开始微微颤抖。
终于,花容的胸口开始慢慢愈合,已经死去的人,竟慢慢地睁开眼了。
他神智模糊,眼里只有情/欲,再无其他。
他吻上白离魅的唇,却被白离魅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开,跌倒在床上,身体无意识疯狂磨蹭床单。
好难受,好想要。
这是他唯一感觉。
白离魅扶着床边坐下,他双眼发红,嘴唇乌青,一边休息一边静静欣赏这一幕。
“以后的你将再也离不开男人,不…没有男人,你便只能躺在畜生身下承欢…下贱的东西……”
有的禁术是伤人几分,便自损几分。
而这种续命招魂术,更是禁术中的禁术,伤不了人半分,反而自身损害极大。
这一刻的他,可谓是虚弱到了极致。
…… ……
大殿内光线柔和暧昧,重重纱幔迎风飞舞,纱幔中几道人影赤/裸的在地上交缠在一起,**浓重的的喘息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在最后一层纱幔后放着张软榻,一名男子半斜半躺在上面,一名少年正趴跪在他的腿间,卖力的取悦他。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从殿外不紧不慢的飘来。
“哎呀,吾眼睛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