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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白离魅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不着痕迹的坐了回去,似随意地整整衣摆,露出一贯的淡然微笑:“不知千岁梦到什么?我虽懂得不多,但愿为千岁一试解梦。”就在他整理衣摆的瞬间,一条筷子粗的黑色小蛇从他袖中迅速滑出,然后,会场外围的黑袍少年不见了,在他手腕上赫然缠着一条小黑蛇。

    “难得国师如此有心……”金千岁单手支头,嗓音拖着长长地,修长的手指轻撩官帽上的红色璎珞,妖魅的双眼看着高台上正在拍卖的物品,似在沉思,实则是闭唇不再语。

    而白离魅见无月离开,便不再着急,淡淡瞥一眼祭天阁方向,暗忖此刻有人闯进祭天阁,必是金大宝事先安排好,但金大宝和云朔丞身边稍微有点能力的就那几人,不管他派出之人是谁,都不是无月和骷髅兵的对手,就算是那名来路不明实力不明的白衣少年也一样,他祭天阁可不是人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片刻之后,白离魅问道:“千岁怎么不再继续说?”

    “左右都是个梦,说与不说都一样,吾又何必再说,国师还是安心陪吾一起等结束吧。”方才的黑色小蛇他不是没瞧见,然而他们这次除了找朱玉丹,就是要证实黑袍少年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黑袍少年离开,白离魅留下,这个结果正是他们想要的。

    这番话外人听起来很正常,但传入白离魅耳里就是另番意思,心底不由有些诧异,这金大宝手中有什么筹码,竟敢如此自信。

    略一沉吟,他故作好奇道:“前段日子,我在将军府看到一对小夫妻,听说是千岁手下之人,不知今日为何没瞧见?”

    “关你屁事。”金千岁斜睨他一眼,那用红色胭脂的画得斜飞上挑的眼尾,看上去格外的妖娆。

    白离魅脸色微僵,双唇紧抿,这金大宝和那晚的女子一样,着实令人讨厌。

    一旁的三公怒了,纷纷开口谴责金大宝的粗俗。金大宝却仿若未闻,倾身端起身前矮几上的茶盏悠悠然喝了一口:“这万年寒玉国师大人从何弄来?”

    关你屁事!

    白离魅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话都到嗓子眼了,又被他给压了下去,淡淡说道:“这是弟子打扫阁内水池时,无意间发现的。这万年寒玉虽珍奇无比,但留在阁内却没多大用处,不如拍卖掉换点银两为百姓做点实事。”

    金千岁微微一笑:“好心必有好报,吾期待国师成仙那日。”

    “千岁说笑了,我和千岁一样都是世俗凡人,何来成仙一说。”白离魅不怒不恼的笑着回道。

    “大概吧。”金千岁轻叹,漫不经心的目光又落回台上,马上就到叫价时间,台下早已期待一片。

    然,无人知晓,他的两只手心早已满溢了汗水。

    吾妻,你一定要无事啊。

    …… ……

    *

    祭天阁,在鬼杀那声‘快撤’落下,围着他们的白袍人已经攻了上来。

    跑,已经来不及。

    如今,杀,是唯一出路。

    金贵富贵神色同时一肃,手中信号弹正欲发射,却被鬼杀阻止:“别发,来的越多送死的越多,你们等会寻到机会就走,别管我,我自有办法离开。”

    富贵急道:“公子你先走,这些人功力深厚,个个都坚硬不摧,不好对付。”

    坚硬不摧?

    不。

    这些白袍人不是坚硬不摧,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一具具骷髅,就算砍断也会自动靠拢,不休不止。除非让他们粉碎成末无法恢复,再或者将他们额间佩戴的绿宝石额饰毁掉,他们就会露出原形,变成一具具见光化灰的骷髅。

    当日他在临安城外,就感觉有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靠近,只是尚未来得及确认,就被绯雪衣带走了。

    眼下情况危急,已经容不得他来解释这一切,手在腰间一按,缠在腰间的邪碎剑已握在手中,剑作龙吟,显然也感受到这从地狱而来的死亡气息。

    “上,毁掉他们额间的那颗宝石。”他一声冷喝,身形一晃,已率先冲了上去,金贵富贵紧随其后。

    天,要变了。

    大片大片的彤云聚集,寒风凛冽,空气里弥漫的杀气亦愈来愈重。

    刀光剑影间,那一刀刀落在白袍人身上,竟是毫发无损,只有一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骨碎声响起,随即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皮下骨头愈合如初,反观金贵富贵身上已多处地方挂彩。

    “毁掉宝石!”鬼杀身形一旋,一剑挑落一名白袍人额间的宝石,再次命令,他现在的身子不能久战,拖得越久危险越大,必须速战速决,再过不久那人就该赶回来了。

    宝石掉落,那白袍人手上动作突兀的停下,面容变得痛苦狰狞,他胡乱的扭动着身体,身上衣衫随着他的扭动开始碎裂,然后带着腐烂的肉块缓缓掉落,最终只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却又在一瞬之间,化作无数粉末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金贵富贵激动不已,立即照着鬼杀的指示做。

    一直趴在雪地上的花容,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没想过祭天阁内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他知道白离魅不是好人,也猜到白离魅和木月有渊源,却没想到白离魅竟然会木月的禁术。

    当初白离魅站在他面前,第一句话是:你是木月花之子?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明明在笑偏笑得冰冷无情,浑身散发的气势更是危险至极。

    那刻,那气势逼得他喘不过气来,忘了回答。

    他根本不是什么花之子,背上的花不过是儿时不甘,让安家兄弟给他刺上去的。

    孰料白离魅忽然笑了,掐着他的下颚说:从此以后,你只需乖乖听话,我便会助你一切愿望成真,我的花之子。

    说完,他在他的额头印下冰冷一吻,定下了生死契约。

    此生,都不得背叛他。

    可,如果他知道是自己假的花之子……

    不行!君莫瑾必须死的彻底!

    花容忍着痛慢慢坐起身,捡起一把跌落在地的长剑,双眼死死锁住那抹白色身影,静等待着最佳时机。

    有了应对方法,解决起这些白袍人就容易很多。

    不到一会儿,数十名白袍人就逐个消散在天地间。

    脚步错动,白衣飞扬,挑下最后一人额间的宝石,手中邪碎剑却没收势,反而一剑砍下那人的头颅,他一脚踩了上去,踩的粉碎。

    “光看戏不入戏,岂不是一种遗憾。”他长身玉立,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剑尖直指阁顶上的黑袍少年,下颌微扬,殷红明艳的唇向来人弯了弯,似挑衅,似不屑。

    在这一瞬间,发丝拂过他苍白的面容,拂过他微弯的唇角,他妖艳的惊人。

    “呵呵,我的对手,希望这次不要让我失望。”音落,没有任何意外,无月夹带着一阵狂风猛地袭来。

    狂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但还远远没有这道夺命杀气更让人心里发寒发瘆。

    鬼杀反手一挡,接下这招,却被震退几步,一口腥甜冲喉而上,他又强咽下去,经过刚才的一番打斗,现在腹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必须得尽快了。

    单手快速结印,口念咒语。

    他仅仅是一个半吊子的月祭祀,所祭出的花月之焰,就算到达极致也不过巴掌大,对这种怪物没有任何作用。

    但此次,只在证实,不为铲除。

    无月不懂他在做什么,手中长剑只再度强势挥出:“不够,再来!”

    鬼杀冷冷勾唇,一抹诡异的笑容绽放在唇边:“那你切莫让我失望。”

    “公子,小心……”金贵富贵提剑护了上去。

    花容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还有一丝兴奋,就是现在!

    场面,登时混乱开来。

    然而,金贵富贵还没接近少年的身体,就被少年一掌震开。

    然后,被震开的富贵撞上花容,花容手上的剑一偏,鬼杀轻松躲开,旋即一脚毫不留情的踢出。

    然后,被踢飞的花容,不偏不倚飞向了无月。

    然后,无月看见一个面目全非的人飞向自己,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掌送了出去。

    砰……

    花容整个人就如断线的纸鸢,撞上假山,发出一声闷响,最后跌落在雪地上。

    霎时,红色的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染红他身下的那一片雪地。

    “啊……”

    好痛,肚子好痛。

    痛得快要死了。

    花容狼狈不堪的倒在雪地上,垂在两侧的双手无力挠着积雪,肿大的脸那还瞧得出昔日半分模样。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好恨啊!

    他辛苦盼了六年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今日之辱,今日之仇,君莫瑾,我要你十倍百倍来偿还!

    …… ……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没人在意这个变故,鬼杀与无月的打斗仍在继续。

    突然,花月之焰落在无月手背上那刻,他就像受到巨大惊吓一般,身形本能的凌空急退,远离鬼杀。

    煞,无情无欲,没有任何的弱点,他们不知道任何疼痛,就算生生砍掉他胳膊腿挖出他的心,他都不会眨下眼,却独独对花月之焰天生有一点恐惧。

    而且,眼前这个煞,似乎动情了。

    经过这几次接触,鬼杀在他眼里看愤怒,兴奋。

    煞一动情,就有了弱点,对付起来就容易太多。

    得到证实,鬼杀心情却没轻松半点,反而凝重无比,他微微喘息,抹去嘴角的血迹,打算使出最后一招离开了。

    否则继续面对这张脸,他会发疯,他会控制不住拼尽一切的去撕掉这张脸。

    因为,实在太碍眼了!

    无月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浑身杀气猛增,平静无波动的声音说道:“你必须死。”刚才的白色花火让他有些莫名地恐惧,所以这个人不能再存活于世。

    长剑卷起漫天雪花,无数道凌厉剑气,就夹杂在雪花之中,直朝鬼杀袭去。

    鬼杀冷冷一笑,邪碎剑从手心划过,剑身染血,原本的白色瞬间变红。

    白色身影倏地冲天而起,凌空一旋,手中剑一挥而出。

    “听雪葬天。”

    只听震天一声巨响,长剑挥下,就好似一道闪电划过,而闪电之间,红色剑光万千朝无月袭去。

    剑气与剑气相撞,一股强大气浪肆虐的向四周扩散,院中石柱轰然倒塌,地面划出一条条深深沟壑。

    白离魅的寝殿这边,顿时碎石断瓦满地,一片狼藉。

    而挥剑的两人皆被剑气震退,鬼杀趁机带着金贵富贵离去了。

    待漫天尘土与雪花落定,整个院中就只剩下无月持剑静立在花容旁边,唇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下一刻,但听‘铮铮铮’几声过后,手中长剑已然断成碎块,落在脚边一地。

    他却只微微皱了下眉头,就再没多余的表情。

    …… ……

    鬼杀带着金贵富贵停在了一条暗巷里,刚站稳身形,他便再也忍不住扶着墙,一口鲜血喷出。

    金贵忙从怀里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一粒递给鬼杀:“公子,这是宫主为你准备的,快快服下。”

    服下药丸后,腹部的疼痛当即舒缓许多,他这才轻轻的出了口气,将朱玉丹递给金贵,道:“这是朱玉丹,你们现在回宫交给云宫主,我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言罢,足尖一点,人已消失在暗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