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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敬的各位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成年礼,我与大家共享我的喜悦,因为你们的到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了不同于冬日的温暖。”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们不知不觉中度过,却在某一天突然惊觉,自己已经跨出了懵懂与青涩,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

    谢景林说话时没看出几分紧张,和昨天他站在台上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季言诚看得发愣,忽然也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好像老爸说的是对的,他确实和谢景林不一样。

    “从前我一直觉得, 十八这个数字距离我很遥远,直到我离它越来越近,却才后知后觉,在这颗属于自己的心脏里,咂摸出一些迷茫与无措来。”

    他说这话时却忽然垂下眸子,用食指轻点了点胸口,好像真的在认真感受内心的那点所谓的迷茫和无措一样。

    季言诚下意识屏住气,莫名觉得沉浸在情绪里的谢景林不应该被打扰,在他认真看着谢景林动作时,却忽然觉得周围比刚刚安静,他抬头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和他一样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的人。

    季言诚忽然反应过来,谢景林并没有真的在感受,他只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认真听他讲话而已。

    “摇摇晃晃17年,有时我觉得,自己是潇洒不羁的侠客,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哪有什么困难呢?我面前只有铺的平平整整一条路,可忽然平地绊了一跤,发现再抬头时面前全是分岔路口,又要开始感叹人生失意无南北。”

    这话多少带点喜剧味道,台下已经有人被他逗的忍俊不禁起来。

    “为什么摔跤呢?怪鞋不好,怪路不平,归根结底,怪自己没长大。”

    “可现在我长大了,再次摔跤,我还能怪谁?于是我放弃了,我开始追溯从前,把所有错误都怪在那时的自己身上,为什么要这么幼稚?醒醒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潇洒不羁的侠客,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台下又忽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季言诚听到温姝在和季今晏小声嘀咕“我年轻的时候,也老觉得自己多厉害呢…”

    “如此一来,我又可以放松起来,安心过我的日子,可是不对啊,小时候怪自己没长大,长大了怪自己太幼稚,难道我的人生,就从来没有做出过一个对的选择吗?”

    谢景林说完这话就静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保持着举话筒的姿势,眼神平静地扫过台下每一个人。

    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他们在思考,但唯独有一个人,他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姿态懒散,就这么舒展着双腿靠在椅背上,毫无负担地和谢景林对上了视线,甚至还有心思冲他抛媚眼。

    他动了动嘴唇,口型说:“我愿意。”

    ……

    谢景林摇了摇头,重新将话筒抵到唇前“其实不是,我不敢说自己还没长大,也不愿意承认我已经长大,只是因为我不想担责,不愿意成为自己心里的那个大人,也不再想做从前憧憬着长大的孩子了。”

    “我似乎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阶段,然而人往往是在这个阶段,做出了真正能改变终生的决定。”

    台下有人赞成,于是大声喊了一个“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季大少爷吓了一哆嗦,台上的二少爷也被吓了一激灵,反应过来后勉强维持着微笑继续往下讲…

    “我想像在座的各位一样,我知道,每个人都在这个阶段取得了独属于自己的成功,是继续当那个少年侠客,意气风发的去闯荡这个世界,还是放下稚气做一个稳重的大人,这都是由我自己决定的。”

    “人生是旷野,而非轨道,山高水阔,无论怎样,我们都得先往前走,世界需要探索,自由亦是如此,也许走得远了,我能听见穿林而过的风,看见汹涌澎湃的海,闻见漫山遍野的花…”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祝我自己,能成为一个自由的大人。”

    台下掌声雷动,谢景林又是微微一笑,放下话筒从容下台,随后被冲过来的季言诚一把架起,甩狗子似的在空中转了一圈。

    这边刚被放下,瞬间就被举着酒杯拥过来的各种亲戚朋友围在了中间,温姝将一只倒满了的酒杯塞进他手里,豪迈道“来小林,敬你叔叔阿姨们一个!”。

    季言诚盯着那酒杯,眉心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奈何二少爷听话的很,居然真的用昨天的姿势一口将那杯子里的酒含进嘴里…

    在周围一片叫好声中,二少爷的脸皱成了一团,看样子下一秒就能把嘴里含着的酒喷出来。

    季言诚一直在旁边守着,看见他这副样子,简直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盯着谢景林把嘴里的酒全部吞了下去,他才终于吭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不等他吭哧吭哧笑几声呢,被他笑的人脸色就瞬间红了起来,红就算了,还红的非常不正常…

    他几乎整个脸颊连着脖子都红了。

    谢景林忽然转身朝他撞过来,季言诚几度怀疑他这是已经醉了,只能伸手扶着,谢景林顶着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似乎是准备和他说什么,张嘴却剧烈咳嗽起来,咳的整个人都埋到了他身上。

    季言诚伸手去拍他的背,试图帮他缓解一下,低头却对上了谢景林泛红的眼,谢景林哑着嗓子,压着咳嗽叫他“哥哥…”。

    他颤颤巍巍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很快又压不住咳嗽起来。

    季言诚终于觉察出不对了,他慌忙把人拉开试图看看他现在的状态,却不想被谢景林猛地攥住了自己扶着他的手臂,他看到谢景林艰难地喘着气,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只出不进一般。

    这状态明显是有问题的,季言诚迅速抬头对周围人说“打120,快。”

    谢景林攥着他的手在发抖,季言诚能感觉到。

    但他没有松手,像是濒死的人本能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谢景林抓他抓的很紧,那只没怎么使过力的手腕上都凸起了青筋,季言诚看得心疼,他不知道谢景林现在有多难受,只是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心脏就控制不住的揪住,他几乎也要跟着喘不过气来。

    季言诚只能无措地叫着谢景林的名字,徒劳地给人拍背顺气,但这明显没有作用,谢景林脸色越来越白,季言诚却依旧无能为力,他急地快要疯了,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救护车来了吗?”。

    他感受到谢景林喘气的动作越来越小,直到几乎感受不到,谢景林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对上了季言诚担忧的视线,季言诚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似乎是说了什么,可是并没有声音,好像也没有说完…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倒在了季言诚身上,那双总是湿漉漉的大眼睛此时也被藏了起来。

    “景林!别吓哥哥…”季言诚将人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在发抖,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只有季言诚本人不知道。

    医生抬着担架进会场的时候,季言诚觉得自己的腿一瞬间软到想要跪在地上,他扶了一把桌子站稳,又俯下身把人放上了担架,头也没回的跟着上了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