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楚荇直接吩咐回府。
万福楼的事情今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了,她将剩下的线索递给了赵括,只等赵括那边的消息好了。
本来她也只是怀疑跟赵家有关系,可今日看到赵括的神情,就知道是。
而非单纯怀疑了。
她也想赌一赌赵括作为赵家嫡长子的手段,若处理的让她满意,那日后是个可用的,若不满意的话,她再出手也不迟。
马车刚在公主府的门口停下,就见青雉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皱了眉头。
楚荇跟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公主府的门口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将头埋在膝盖处,偶尔耸动着肩膀,像是在哭。
“谁呀?”青雉不由得回头问。
楚荇摇了摇头,“不知道。”
只是看样子也不像是京城的贵女,打扮的也偏简单了些,只是能坐在公主府的门口……是等她?
楚荇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青雉随后跟着。
公主府门口守着的侍卫见她们回来,立刻上前禀告,“公主,这个女子上午就过来了,一直说要等您回来。”
侍卫伸手一指。
大概是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女子抬起了一张哭的满脸是泪的娇俏小脸,起身冲着楚荇快步走过来。
“公主……”
她扑通跪在了楚荇的面前。
哪怕是她哭的小脸跟花猫似的,楚荇也能认出来……前夫的妹妹,沈子莹。
“进来说话。”楚荇没管她往前走。
这沈子莹过来就跪下,还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如何欺负她了。
待几人到了屋中,青雉端过丫鬟送来的茶,放在桌上,默默退了出去。
“可是沈家又有事?”楚荇请抿了口茶水。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沈子莹再次冲着她跪了下来,哭的抽抽噎噎。
“是……”她哭得话都说不明白。
楚荇则是默默等她哭了会儿,将她的茶水递过去,淡声开口,“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若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求帮助,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是。”沈子莹泪眼朦胧地点头。
她跪着将茶水接过,猛猛地朝着嘴里灌了一大口,接连几次喘气,才勉强将情绪镇定了下来。
“起来吧。”楚荇看了她一眼。
沈子莹点点头,起身站在了旁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开口。
“还请公主帮忙。”她嗓音哭的沙哑,“安阳侯跟祖母说沈家婚事的排场不够,可沈家没那么多银子拿,她……她将主意打在了我身上,说如今沈家家世败落,不如将我嫁出去。”
“嫁给谁?”楚荇听得来了兴趣,身子都往前倾了一瞬。
没想到在推了连雨烟一把后,她现在也能积极寻求沈家的出路。
只是这出路……让人不耻罢了。
“京城的一个布商,原配去世多年,他……”沈子莹说起这,身子又晃了一瞬,“她让我做继室。”
布商,年纪大,做继室。
沈子莹眼泪滑落下来,“若嫁人能换来家中的安宁便罢了,可我……”
她原以为自己的年纪尚小,现在根本不用考虑成亲的事情。
或是到了年纪,嫁给一个与自己家世差不多的人,两人相敬如宾也能过一辈子。
哪个少女不怀春。
可现在她的亲事成了被人算计的事情,她难以接受。
青芍从外面进来,正好听了个正着,顿时也吃了一惊。
她跟自家公主对视了个眼神。
若不是顾着几分教养,她听得都想骂人了,这连雨烟实在过分。
“你祖母同意了?”楚荇又问。
沈子莹咬牙,“祖母一开始觉得丢人,可后来在连氏的挑唆下,竟也同意了。”
毕竟连雨烟说那布商给的聘礼极多,足足有两万两银子,能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
“你娘呢?”楚荇再问。
“我娘……”沈子莹想起来就又红了眼,“我在家中哭闹,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是我娘偷偷把我放出来,让我来寻公主的。”
她娘一改往日对楚荇的贪婪,悔不当初,现在反而对连雨烟各种看不上。
在连雨烟算计她的婚事上,她娘是十分恼得慌的。
可祖母的主意定下,她娘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子莹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是颤颤巍巍的,她并不确定眼前的公主会像娘说的那样,将她护着。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楚荇,心下更凉了几分。
眼前公主的嘴角处勾着一抹几近于无的笑意,说了这么多话,却没有对她所求之事有半点看法。
就在沈子莹的心里渐渐灰落下去时,面前的人说了话。
“那你在本宫的府中住着吧,等你哥大婚的时候,跟本宫一起去吃喜宴好了。”楚荇开口道。
沈子莹猛地抬头,眼里是遮不住的激动。
她再次跪了下来,哭着就要磕头,“多谢公主。”
公主愿意将她留在公主府里,那连雨烟总不敢上门要人,等大哥跟……跟她的婚事一过,想必沈家也就不会将她如何了。
……
赵家。
赵括正一脸凝重地进了屋里,他先是看了眼旁边伺候的几个丫鬟,“都出去。”
丫鬟们纷纷看向床上躺着的赵少夫人。
“夫君……”赵少夫人一如既往的柔弱姿态,像是要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怎么了?”
“原来在这个屋里,我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赵括再次低斥。
这一次,丫鬟们纷纷推搡着离开。
赵少夫人看他这样,心里也有些紧张了起来,但她面上不显,依旧是笑着,“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赵括大步上前,将床上的人一把抓了起来。
他眯了眼,“昨日你们回来跟我说,是宋琼枝看不惯你,推你掉进了湖里,可为什么今日有人告知我,玉纯公主亲自出面作证,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我……”赵少夫人慌了一瞬。
很快她就将情绪隐了去,再次抬头时,已经是红了眼,“他们不信我,难道夫君也不信我吗?”
她擦泪,“那玉纯公主跟玉荇公主是姐妹,为了帮宋琼枝,睁着眼说了一番瞎话,娴贵妃为了给女儿面子,这才……”
“你还狡辩。”赵括几乎是瞪了眼,他深吸一口气,“是我去寻了三妹。”
眼前的人果然愣住。
赵少夫人下意识地抓了他的衣袖,面上再也掩饰不住的慌张,“不是的,夫君你听我解释。”
他口中的三妹,就是昨日跟她一同进宫的妹妹,嫁到孔家的那个。
既是被她卖了……
“好啊。”赵括冷笑着甩开她的手,满脸失望地看着她,“当初你爬上我的床时,你说你在家中受人排挤,又心系于我多年,亏我当年信了你所谓的真心!”
当年他涉情未深,哪怕是顶着跟宋家和宋琼枝决裂亲事的风险,也要护下她。
可成亲三年多以来,两人的感情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好。
“你在后宅里使一些手段和心思,我可以装作不在意,可你在宫中还敢陷害她。”赵括气的胸膛上下起伏。
赵少夫人听着听着,起初煞白的脸色倒是回了几分血,她噗的笑出了声。
“呵,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得了我,还要念着她罢了。”赵少夫人哼道,“可人家分明不喜欢你,她若是喜欢你,就不会让出赵家夫人的机会给我!”
论刚才,她还想着装一装往日的柔情。
可既然赵括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那也没什么可装的了。
赵括果然被她两三句话气得面色涨红,下意识地反驳,“我何时有过念着她!”
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嘴角勾起的讽刺,气得手上哆嗦,“你就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人去诬陷万福楼酒中有毒的事?”
赵括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了那张画像,抖落在了她的面前。
“是不是你?”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