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余阳可以拄着拐杖勉强地走路了,医生说恢复的比预期要好很多,恢复的速度简直难以置信,只是想打篮球还是不可能的。
哀莫大于心死,余阳又变成了行尸走肉,只是多了两根拐杖罢了。王开泰和袁文敏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一直挥之不去,头痛欲裂。
我哪里做错了?爱一个人有错吗?余阳一直反复问自己!他一直不明白,爱一个人没有错,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才最大的错误。
他想起费巧巧前几天对他说的话,“你没有做错什么,换成任何有血性的男生都会这么做。”他听后,感觉遇到了知己,下一秒却听费巧巧惋惜道:“但是你爱错了人,而且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沉默不语,他有怨恨,他恨所有的一切不平等。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不如坦然面对,选择正确积极的态度去接受这个事实,而不是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费巧巧看着他消沉的模样说道:“你应该清楚,你虽然失去了,但反而也得到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值得你用尽所有去爱的人正是现在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他脑海中浮现了母亲伤心的面孔,短短一个星期她的面颊深陷,眼窝凹陷,头发全白,那双干枯粗糙的手总是稳稳地端着一碗热汤出现在他面前。
费巧巧离开后,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妈,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这天,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余阳收到一封信,土黄色的信封,信封上写着:余阳亲启。无落款。
信是从门缝塞进来的,当余阳打开门送信的人已不见踪影!
余阳有种不祥的预感。
拆开信封,里面却是一张复印的A4纸。余阳打开A4纸扫了一眼。顿时整个人愣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纸张随着双手而抖动不止。
“看什么呢?”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余阳浑身一震,立马把手里的纸塞进了嘴里,艰难的咽下去。
“没什么,朋友来的信。”余阳用唾液润了润嗓子转身说道。
信上的内容在余阳的脑子里面挥之不去,信一定是王开泰找人送的。可是信上的内容,他在哪里找到的呢?而且信纸上的只是复印件,原件是不是还在他手里?接下来王开泰会不会把信里的内容向外公开?余阳越想越怕,冷汗直流。
晚上,夜空无月,无星,冷风刺骨。
余阳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着,想起信的内容他就无法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怕母亲发现他的异常,他不敢在家吃晚饭。
他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唯有一亮一熄的烟火伴随着他。这段时间他学会了吸烟,或许他吸的不是烟,是内心深处的痛苦,他要把痛苦吸进肺里,在慢慢吐出来。烟雾散去,痛苦穿过烟雾再次钻进他心里,这次更猛,更深。
“啊…”撕心裂肺的呐喊,划破寂静的夜空。堆积在胸口的压抑郁闷已到达了极点。
出院时他就发现能诉说心中痛苦的人只有费巧巧,可她前几天已经返回山区了。费巧巧告诉他,王氏集团是在十几年前突然崛起的,不像费氏集团是从她爷爷辈开始打下的基础。王氏集团发展速度令人咂舌,像是开了挂,父亲曾怀疑王爱明是某个高官的直属亲戚或干儿子,但经过秘密调查发现都不是。然而公司发展这么快,政府一路开绿灯,是因为他腐蚀了部分高层干部,利用美色和金钱。本来这些对于商海里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谁还没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王爱明做得相对比较无耻,为了满足高层干部的变态要求,他简直不择手段。
孙铭他们是自己的同学好友,可是他们都涉世未深,还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年,有些事情告诉他们,也只会让对方徒增烦恼。李卫和潘晓红正在热恋,不可打扰。九哥是自己的老板,为人仗义,对自己也不错,可是他太神秘,让人摸不透。何德清就更不能说了,一根筋的人,告诉他,只会给你捅娄子。
所以,现在他心中的压抑和痛苦无处安放。
他从心底感谢费巧巧前几天的到来,虽然他没有向她诉说什么。但好像她已经听到了他的诉说,同时在他黑暗的日子里划出一道烛光。
夜已深,余阳回到家中,一夜无眠。
王氏集团!王爱明!余阳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就在他想到费巧巧告诉他王氏集团相关信息的时候,他脑子里轰然一下明白了那张复印纸上内容的来源,他被彻底扯进了黑暗的深渊。
清晨黑云低沉,他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洗漱,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客厅里,母亲手里拿着一张A4纸,掩面哭泣。
余阳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拄着拐艰难地来到母亲身旁,看到了那张和昨天一样的复印纸,余阳的血液都凝固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你昨天收到的也是这封信吧?”母亲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冰冷刺骨。
余阳低着头,默不作声,不敢去看母亲那张绝望痛苦的脸。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母亲自言自语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做呢!”余阳控制不住怒吼道,说完他就后悔了。
母亲身子一颤,看着眼前一直温顺的儿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顿时心如刀割,半晌她还是低声说道:“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带着你从原来的老家搬到这里来就是怕一些流言蜚语影响你的成长。”
“现在长大了,就不影响了。”余阳语气冰冷,目中透出痛苦之色。他完全不知道搬家的事情。
“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只是你怎么去面对你的那些朋友?怎么抬头做人?要不我们搬走吧?”母亲泪流满面。
“搬走?搬哪去?去找你那些肮脏的顾客?”此话说出口,余阳恨不得扇自己一大嘴巴子。他今天心情特别烦躁,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敬爱的母亲会做出那种事,这让他无法接受也无法原谅!
“你…你…你说什么?”她的身子抖得像是弓弦下的棉花,颤抖的手停在余阳的脸旁,最终还是没舍得打下去。她瘫软的坐在地上,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余阳说完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他要去找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彻底解决此事!
“吆,这个瘸子是谁?”王开泰身边搂着一个美女,一群狐朋狗友刚从网吧出来。
“信是你让人送的?”余阳冷冷道。
“什么信?哦…是你母亲陪睡的照片吗?哈哈哈... ”王开泰笑的弯腰俯地,他身边的人也都疯狂大笑,嘲笑眼前这个可怜的瘸子!
“闭嘴。”余阳一拳挥出。
拳还没到,连人带拐已经被踹倒在地!
“不知道爹是谁的小杂种,还想逞能。老子说过要废了你的!现在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了吧!”王开泰说完,一口浓痰吐在余阳脸上,然后从他身上跨过,扬长而去。
一群人哄笑着离开了,他们似乎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对于余阳来说,这却是一场无法承受的噩梦。他趴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扭曲着,泪水不断涌出,与地面上的灰尘混合在一起。
路上偶尔有行人经过,但没有人停下来关心这个可怜的少年。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冷漠。这些人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刺痛着余阳的心,让他感到无比的羞辱和无助。
此刻的余阳,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和勇气。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坚强面对生活中的困难,但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真正关心他的遭遇,只有无尽的嘲笑和冷漠。
余阳趴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进,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默默忍受着周围人的冷眼旁观,独自承受着内心的痛苦和煎熬。
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像是在大哭。为谁而哭?
余阳依然趴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水和泪顺着苍白的脸流下来。
雨水淋掉了他脸上的浓痰,却无法淋掉他心中的悲痛与绝望。
他想起了母亲伤心欲绝的脸,想起了袁文敏那张绝美的面容在王开泰身下扭动的情景,他全身都在颤抖起来,像奄奄一息的死狗一样爬到路边,抓了把泥土塞进嘴里一口咽了下去,然后又呕吐起来,能吐的只有胃里的苦水。
余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家里的,身上全是泥水,推开门他就全身僵在那里了,母亲的身体直直地吊在客厅的吊扇上!
“妈,不要。”他扔掉拐杖连滚带爬到了母亲身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母亲放了下来。他开始手忙脚乱的进行心脏按压,“妈,你醒醒,别吓我,我错了,妈…”接着又开始人工呼吸,眼泪滴在母亲的脸上慢慢的滑落下来。
十分钟过去了,母亲静静地躺在地上,手脚已冰凉,没有任何呼吸。她那双瘦小如枯枝一样的手再也无法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那双浑浊的眼睛再也不会为他伤心流泪,那倔强的嘴唇,再也无法训斥他一句。
“妈…”余阳撕心裂肺的呐喊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